云笑白忍俊不禁:“你也太会安慰人了吧。我哪有这么脆弱,他叫我一声,我已经很高兴了,没有要求太多。”
车开,云边看着窗外依然陌生的景色倒退,有种奔赴刑场的悲壮感。
他们一到,边奶奶就给了个下马威,她无视云笑白提着满手的礼品和招呼,指责边闻:“难得回来一趟还要拖到这么晚来,你大哥他们早就到了。你们有这么不情愿吗?”
这便是指桑骂槐了,婚后边闻虽然没有带妻女回去看望父母,但是自己的份却没落下过。
云笑白尴尬地干笑:“对不起妈,我们下次一定赶早。”
边闻打圆场:“公司有事,才来晚了。”
“奶奶。”边赢插嘴叫道。
云笑白悄悄撞了下云边的胳膊,云边会意,也乖乖叫道:“奶奶。”
边爷爷和边奶奶一共两个儿子,边爷爷封建观念严重,偏爱长子长孙,喜欢边闻的大哥边阅及其儿子,边奶奶喜欢小儿子边闻,再加上冯越是她闺蜜的女儿,从小看着长大,是她亲自挑选的儿媳妇,满意得不能再满意,所以她对边赢的疼爱不言而喻。
一看到边赢,边奶奶就顾不上别的了,坐在轮椅上招呼边赢过去:“我的乖孙,几天不见怎么又长高了,再长下去,奶奶家的门都要撞到你了。”
而面对云边的招呼,她只不冷不热应了声。
家里虽然有佣人,但为了表现贤惠,边闻的大嫂在厨房帮忙,云笑白自然不可能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等吃饭,也进去厨房。
边爷爷则在大儿子及大孙子谈公司业务,大孙子26岁,已经进入公司帮忙。
因为父母亲各自的偏心,边闻和他大哥从小就不太和睦,长大后有了利益牵扯,更是提防彼此,两家关系并不亲近,为了继承人的位置,兄弟俩的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而且随着边爷爷年纪上去,愈演愈烈。
边闻加入业务话题,当着父亲的面,兄弟俩客客气气。
只是这么一来,云边就落单了。
虽然边闻走开前给她指了路让她跟着边赢,不过她怎么敢打扰人家祖孙俩有说有笑,她打算去厨房,跟妈妈待在一块。
没走两步,看到边赢冲她拍拍身旁的座位。
云边下意识去看边奶奶的反应。
边赢再拍,动口型:“过来。”
云边只得过去,小心翼翼坐下。
“奶奶。”她再度跟边奶奶打招呼。
边奶奶还不至于心硬到跟个小姑娘作对,客套着问了几个问题,类似“几岁了”、“上次考试第几名”、“过来这边还适应吗”之类。
客套完,继续拉着孙子聊天。
边赢一边回应着,一边倾身去茶几上拿了遥控器,头也没回,递给云边。
云边接过,但没换台,电视里在放广告,她心不在焉地看。
云笑白切好水果从厨房出来,端到茶几上放下,问了边奶奶,再问的边赢,最后才问的云边。
她一走开,边奶奶小声问边赢:“她在家里没欺负你吧?”
“没。”边赢说,“在家里也跟刚才那样。”
“假惺惺。”边奶奶撇嘴。
云边假装没听到,忍了。
云笑白怕云边格格不入,寻了个借口喊云边进厨房:“云边,快来看,乌龟和龙虾打架。”
云笑白只叫了自己的女儿,边奶奶又有牢骚要发了:“后妈就是后妈,怎么可能跟亲妈一样。可怜我的乖孙天天受虐待……”
云边的脚步一停。
边赢不动声色踢了她的脚后跟一下。
妈的,这疯丫头别发起火来不管不顾给老太太也来一嘴巴子,那就天下大乱了。
“奶奶。”他笑道,“人家想的到我是假惺惺,想不到我就是虐待我。您怎么那么难伺候。”
第24章
在边家老宅如履薄冰吃完一顿饭, 又心怀鬼胎地坐在一起说了会场面话,中秋节算是应付过去了。
回家路上,云边脑海里都还一直回荡着边奶奶魔性的“乖孙”。
这么大个人了, 还乖孙。
不过她心情非常好,因为明天她就要回锦城,陪外公外婆过十一假期了, 能待一个星期。
车窗降下来,沿途的风灌进来, 她趴在车窗边,头发飞扬。
算下来她离开锦城也不过一个多月,但回头想想竟像已经过去很多年。扎根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天, 都是漫长而清晰的。
能回锦城这么久,云边晚上激动到失眠,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拿上行李, 来到走廊等候云笑白醒来。
走廊上有个小休闲区域, 散布着懒人沙发,几把造型奇特的椅子,还有两个秋千,时间还早,她坐到秋千上晃。
七点多钟, 边赢打着哈欠从房间出来,他游戏打到这个点, 准备洗漱一下就去睡觉。
云边没开灯, 他一开始没注意到她, 听到秋千晃动的声音,才眯着眼睛寻声望她。
只要不在学校,云边基本就是披发, 穿各种各样的少女裙,尤其是黑色和白色偏多。
今天也不例外,昏暗光影里,她的头发在飘荡,及膝的白色泡泡袖方领少女裙下,两条细白的小腿时而绷直时而弯曲,掌控秋千的动向。
她晃得很用力,已然达到秋千的极限。
拖鞋只剩一只还挂在脚上了,另外一只被甩飞老远。
经过昨天的事,云边对他更热络了,一声招呼里面起码灌了两斤半的蜜:“边赢哥哥,早。”
边赢注意到她放在一旁的行李箱,本来想问问她要去哪,但最终他只是不咸不淡应了句“嗯”,然后就进了洗手间,关门的力道算不上重,但也不轻。
云边捕捉到那点似是而非的不耐烦,不明白自己又哪里招惹到他了。
反正他向来忽冷忽热,阴晴不定。
边赢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跟她们母女俩保持距离。
边闻和云笑白为那声“阿姨”既欣喜又感动,其程度不亚于听到新生婴儿的第一声“妈妈”。
奶奶则在他那句“奶奶你怎么那么难伺候”后悄声埋怨他:“你个小没良心的,让你后妈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妈知道了得多伤心,辛辛苦苦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这才多久啊,就一心向着后妈。”
那声“阿姨”明明是他情急之下喊的。
在奶奶面前帮云笑白说话,也不过是图个清静。
可是似乎所有人都以为他接受了父亲的再婚,接受了母亲的位置被人替代。
不是的,他没有接受,也拒绝接受。
他做梦都想把那个女人赶出家门。
而其中最烦的,是云边,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她开始亲近他,依赖他。
在她身上,他没有那么多“迫不得已”的苦衷,很多时候,他明明可以袖手旁观的。
可他没有。
是他亲手开了门,放任她进到他的地盘。
*
云边在锦城的日子过得潇洒自在,外公外婆本来就宠她,现在她成了个把月才能来一趟的稀客,二老更是把她捧在手心里,满足她的一切要求。
高高兴兴玩到第三天,群聊(8)里哈巴发来一条重磅新闻:
「我爸在教育局工作的朋友说了,不久就会出台政策,从我们这届开始,学生必须完成游泳测试才能拿到高中毕业证」
这则新闻其实一波三折,一开始,哈巴是发在了三人小群里,因为云边和戴盼夏的矛盾,他们有些话不方便当着邱洪的面说,所以最近用三人小群比较多。
边赢说:「去大群」
他的意思是去四个男生的群。
邱洪一直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而且他喜欢把事埋在心里发酵,不愿意爽爽快快说出来,一旦被他发现他们创了个三人群,他一定会误以为大家孤立他。
哈巴扭头发到了群聊(8)里,下一句关心云边:「你会游泳吗?@先空着」
边赢:“……”
「我的意思是让你发四人群」
哈巴理直气壮:「可是我发四人群干什么,你们这届又不用考,只有我和云边要考。」
边赢:“……”
那你他妈一开始发三人群干什么。
云边对以上这些弯弯绕绕一无所知,游泳这个政策已经说了好几年,一直也没见实施,没想到刚好拦到她这一届。
当天傍晚,她也接到了云笑白的电话,云笑白确认该消息属实:“叔叔给你问过了,确认了,政策很快就会发布。”
“你趁着放假可以适应一下水,回来我给你抱正式的课程,争取早点考掉,别后面影响学习。”电话最后,云笑白嘱咐,“但是游泳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能去野外池塘那种地方,知道吗?”
云边吃饭的时候随口跟外公外婆那么一提,外公立刻来精神了,说自己小时候就是在河里长大的,游泳技术出神入化就差成条鱼精了,要带她去体育馆的游泳池游泳。
外公兴致勃勃带着云边去买了泳衣一到游泳馆,就打算先给外孙女表演一手看家本领。
可他忘了自己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少年,七十多岁的年纪,游一个回合非常勉强,完全是身为外公的自尊心支撑着不肯放弃,有个游过的年轻男孩子看他不对劲,好心把他给带了上去。
云边走过去,匆忙跟男生道了谢,然后在大喘气的外公身边蹲下来,给他拍背缓气。
祖孙俩大眼瞪小眼。
片刻后,外公说:“我给你买个游泳圈,你自己摸索着学吧,游泳吧,最主要还是看自己的悟性。”
云边:“……”
“想学游泳?要不我教你吧。”救人的男生一直站在旁边没走。
云边抬头看他。
莫名有点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不用了。”她拒绝,这人刚才帮过外公,所以她特别客气,“谢谢你啊。”
男生不太高兴,说了声“哦”就走开了。
云边自己去买了个游泳圈下了水,只敢站在浅水区走来走去。
“把脸浸下去,先学闭气。”外公在岸上指手画脚,“你泡澡呢?”
云边:“……外公,我想回家。”
“不行,你才来多久?”
“等回了临城妈妈会带我去上课的。”云边说。
云笑白把女儿留在二老家之前,曾千叮咛万嘱咐让两位老人不要一味宠溺云边,外公挺不服气,他觉得自己的教育方法没问题,他很想跟女儿证明,外孙女在自己身边并不是只当小公主,而是是能学到真本领的。
见外公坚持,云边只得继续泡着。
期间,刚才那个男生不断在她周围刷存在感,自由泳、蛙泳、蝶泳、仰泳各种游泳姿势都给她表演了一遍。
云边装作没看到。
最后那男生自己憋不住了,凑过来:“你不记得我了?”
“有点眼熟。”云边诚实回答,“但记不起来。”
“我是不抽利群。”男生说。
也挺耳熟,但还是想不起来。云边的眼睛里无辜地发散自己的疑惑。
男生气得扭头又要走,但最终还是耐心解释:“我们之前在临城见过,当时你在便利店,我进来问你要了微信。”
这下云边记起来了。
当时她旁边还坐着她家的便宜哥哥,说到便宜哥哥,自从她回来锦城,就跟他完全失去了联络,就跟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似的,群聊(8)里所有人多多少少都说过话,就连好几次嚷嚷着跟他们有代沟不想找刺激的周影都冒过几次冒。
唯有他,连只言片语都吝啬。
他们的交流,一直停在那天早上突然冷淡的对话,没有任何突破或改变。
至于这个不抽利群,当时他一通奇葩的操作之后,她干脆利落把他给拉黑了,反正是再也不会见的人。
没想到居然又碰上了。
云边一点也不为自己拉黑人尴尬,很健谈就跟人家聊上了:“哦,那你怎么来锦城了。”
“我外婆家在这。”
云边眼睛亮了亮:“我外婆家也在这。”
人和人之间,有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共通点就能拉近关系。
“我叫仇立群。”不抽利群说。
仇在名字里年qiu,不过字面上看,确实特别像抽利群,怪不得微信名叫“不抽利群”。
“云边。”
自我介绍完,仇立群又说“我教你游泳吧”,他补充,“我可是市游泳队的!”
“好吧。”听到市游泳队,云边心动了。
仇立群教云边闭气,教她浮水。
教得头头是道,确实有市游泳队的风范。
时间不早,一节课教的东西不少,仇立群说:“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他顿一下,“可以重新把微信加上吗?”
云边爽快地答应了:“好的。”
临别前,仇立群说:“明天你还来吗,我继续教你,保你回临城的时候已经会基本功了。”
“好。”
十一假期结束的时候,云边确实已经能像模像样游一段狗刨式了,但是她怎么都学不会换气,仇立群使出了浑身解数,都没能教会笨徒弟。
云笑白忙着琴行的老师招聘,没空来接她回家,是边家的司机来接的人。
群聊(8)有消息,哈巴问云边什么时候回家。
云边说自己已经在路上了。
哈巴说:「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报名学游泳啊,我那个游泳教练特别耐心,而且是女教练哦!」
云边跟哈巴炫耀进度:「可我已经会了」
哈巴不太相信:「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会吗?」
云边:「我有老师教我」
热热闹闹的群里,边赢依然没有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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