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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璧传——飘篷

时间:2020-11-24 02:16:51  作者:飘篷
  还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姚长训脚下一顿,刚要转身面前的门忽然被推开。
  门外站着沈迟。
  几人都愣了愣。
  这一次姚长训反应比较快,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从沈迟旁边溜了出去,一路小跑离开了茴香楼。
  沈迟自然没有两人那么严肃,看了看这局势,觉得要进去恐怕是要坏江怀璧的事,清咳了一声又将门关上,“二位继续。”
  两人:“……”
  江怀璧觉得倒是没什么,左右沈迟也清楚他们俩之间的事。然而方文知便不同了,他与沈迟素来没什么交情,只觉得现在永嘉侯世子出现在这里的确太挡路了。然而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办,江怀璧已然先开了口,续着方才的话。
  “你自己若查了也该知道,田尧生实则虽在平郡王府中,实则是方夫人的人,她暗地里对我亡母所做的那些事,你也应当清楚。如今若要论报仇,也该是我说。”
  顿了顿,又提起另一件事:“茴香楼一事是你自己演的一场戏,后来你没收的尾陛下也都替你收了,明摆着就是告诉你,若是此事闹大了他即便不会对方尚书做什么,难道还收拾不了你?”
  方文知怒道:“陛下若知道了江夫人的事,国丧期有孕,必定不会饶过你江家!”
  江怀璧轻嗤一声:“陛下既然有意护着江家,还能不知我亡母的事?”
  方文知顿时面色一白,如同晴天霹雳,他原以为是因为江耀庭的原因景明帝才不追究这件事,然而如今江怀璧告诉他陛下都知道!那陛下为何还要护着江家,为什么?
  然而其中道理只有江耀庭与江怀璧二人琢磨透了。
  “那我幼弟呢?我幼弟发热后彻底哑了,便是因为你当日在江府推他下水的缘故!我亡母便是回去后发疯一直到死去,你逃不了干系!”方文知此时已经急红了眼,他今日便没想着让她能毫发无损地走出去,等了三年他没等到任何机会,今日敢设埋伏便是早已想到办法推脱。
  再不济,附近还有一个沈迟呢。
  江怀璧见此已不欲与他再辩,此时便是没有关系也都能再扯到他身上来,想要一个人死自然就有千万条理由。
  自己心里却跟明镜似的,真要论起仇怨,方夫人是指使田尧生杀死母亲的直接凶手,而方夫人之死乃方恭所为,她承认的,也就只有方文晓一人而已。即便是此犹嫌不足,这世道人人为己,她管不了那么多,左右母亲的仇一定要报。
  此时看着方文知已失了理智的面孔她倒是觉得有些嘲讽,干脆换了个话题:“……你处心积虑去窥探圣心,上了那么一封折子,自以为事事都能牢牢控在掌中,可你想过没有因你今日这一行动,明日我们的聚会内容便能传到圣上耳中去,那你那封折子究竟有什么用处?”
  方文知顿然一惊,瞳孔猛地一缩,面容遽变,不过片刻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第167章 扑倒
  “你……你从一开始便用这些话来套我!”
  她从一开始说话便是早有预谋的!引他说出旧事, 左右那些事已尘埃落定, 无论是他还是她都明白景明帝在其中的作为。如若这番话传到景明帝耳中, 那他那篇思虑长远的“废话”奏折便不起一点作用了。
  因为那时景明帝已经看清他的为人与针对江怀璧的态度, 那封折子无论他再谋划, 上面的内容再细碎用心, 都通通不管用了。景明帝不会再相信半个字, 日后也不会,因为在他的脑海中, 方文知此人不可信。时间久了,自然就不存在什么习惯印象了。
  方文知发觉计划泄露, 恼怒不已,转身一把掀翻桌子上的杯盏, 上好的琉璃盏碎了一地,声音清脆刺耳。
  房中忽然静默了片刻, 方文知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江怀璧语气淡淡,还是续着方才的话:“你也不必担心陛下听不到那些东西。你当茴香楼三年前出事后便无事了?既然是陛下要插手的事,便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简而言之,茴香楼也在内。”
  方文知面色忽变,又听她道:“我原想着方公子断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动手, 但为保险起见还是提前做了准备……所以,摔杯为号也是召不来任何人的。方公子也真是糊涂, 暗杀朝廷命官也是一大罪,那些人不来还好,若是真闯进来了, 我安不安全是小事,外面人怎么传,陛下怎么想才是大事。”
  她甚至还有些想不通,方文知那样周密的人,奏折中都能想那么长远,怎么会做这么鲁莽的事。
  便是她提前没有准备也能顺利脱身。
  前几日还在为方文知那封折子心惊,今日倒是真没想到,他自己送上来这么一个机会。
  她心中暗暗思忖,是不是还有其他玄机呢。
  外面的沈迟压根就没打算走,干脆要了一些小菜,就摆在了门口,此刻听里面没了动静,索性起身敲了敲门。后又觉得敲门怕是也没人理,干脆直接推门。
  看到的已不是怒发冲冠剑拔弩张的两人,心中才暗暗松了口气。
  两人对话内容他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江怀璧他不担心,现在便看方文知的反应了。
  方文知已濒临癫狂边缘,又惊又怒,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此刻极力隐忍着却已是面如寒霜,他的人已经被控制住,现在即便是要说话也都没了底气。
  现如今门口还站了个永嘉侯世子,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份风险。
  沈迟看他抬脚欲走,语气慵懒:“听闻今日是方公子相邀,这点的都是茴香楼中最好的酒菜,掀的也都是茴香楼中最贵的桌子,这么打秋风怕是不太好。”
  还没待方文知开口,沈迟语气愈发温柔:“不好意思,茴香楼我收了。虽然侯府很有钱,但是家母自小告诉我要勤俭节约,这雅间的花销还劳烦方公子付个账。”
  江怀璧闻言有些惊诧,沈迟是茴香楼的幕后主人?这她倒是一直不知道。
  方文知今日算是白来了,不光如此,他还失去了仅有的筹码。此时听闻沈迟的话心里更添恼怒,冷着脸将一袋银锭子搁在桌上,转身大步离去。
  很快便有楼中的伙计上来整理,两人也没再茴香楼多呆,干脆直接乘马车回去。
  一路上江怀璧难得的将心中疑问提出:“你什么时候收的茴香楼?”
  “就在传出你与茴香楼之间的事情不久,当时只觉得如果你以后有什么事再有人从茴香楼找事,我就出去澄清说那是我的地盘。”
  江怀璧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茴香楼里的确有着各方眼线,你那么说便不怕陛下的眼线?”
  沈迟轻笑一声:“我自然是找对了时间说的,你提前应该也都观察过了,左右两间雅间里都有人,我等他们走了以后才说的,估计是听到了该听的罢。……不过你是怎么知道那就是陛下的眼线的?”
  “御前呆久了,总有那么几个人是脸熟的。其中有一两个我瞥了两眼,应该是锦衣卫的人。”
  “也是,你们三个要小聚,也算是阵容庞大了,值得锦衣卫出动一趟,”沈迟直了直身子,看着她温润的面庞,微微失神了片刻,回过神来觉得还是不看她比较好,“我听了大半,你解释得还真清楚。这一次算是撕开脸了,以后打算怎么办?”
  江怀璧垂眸:“方文知我一直都盯着,现在不好下手,以后总有机会。三年了,他忍不住动了一次手,这结果显而易见,太鲁莽总是错漏百出。我若是要报仇必得事事周密。”
  沈迟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以你的性子,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何必一直等到现在?怕是还有所顾虑罢。能让你顾虑的事情还真是不多。按你往常的心眼,要报仇必得斩草除根,这方家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该杀的我从来不手软,只是……”沈迟难得地看到江怀璧眼眸中流露出从前未曾有过的怅然,出言也有些迷茫,“该死的是杨氏,且我与方文知之间以后无论是否隔着一层仇怨,都不会和睦相处。若论起方恭……我父亲对他很是赞赏。”
  沈迟也沉默下来。
  方恭这个人很奇怪,很早便发现他是个两面人物,在朝堂上和府中几乎是两个人。对于他的工作一直兢兢业业,未曾出过大错,然而对于妻子和儿女,平心而论未曾尽到责任。按理来说两方面应该是相通的,责任如果说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自然要贯穿到性情以及生活每一个方面,然而方恭没有。
  他暗自轻叹一声,“听你方才那么说,方文知城府还是挺深的,这次许是憋了三年实在没憋住,都要动起手来了。”
  “不,”江怀璧却是目光清明,“他从头到尾都计划得很好,定了茴香楼本来就不是正经聚会的。你以为他为什么把姚长训也带上?这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姚长训从头到尾都是多余的,三人聚会本来就是个幌子。姚长训看上去单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好栽赃,那样的情况若是没人看见,他大可说是姚长训所为。”
  她顿了顿将前面沈迟没来时候的事情也一并说出来,“……他知道我一定会辞了那杯酒,所以那茶里面也是下了药的。他以为故技重施我会放松警惕,却没想到我开口直接撕开了脸,后面的事不受控制了自然被我牵着鼻子走。姚长训临走时从我身边过,从他身上的香囊中便可嗅到一些东西来,方文知提前对他也做了手脚的。”
  “我大概明白了,他已经找好了替死鬼,就差你上钩了,”沈迟很严肃地说,然后眸光一转,“好了,从现在开始,方文知欠我一样东西了。”
  江怀璧有些愕然,“什么?”
  沈迟问:“他用哪只手抓的你?”
  “……右手。”
  沈迟摩拳擦掌,目光如炬,“碰了你的那只右手,我记着了。”
  江怀璧:“……”
  沈迟目光又移回来,心里想说的话总是碍着现在里面外面的人不好说,张了张嘴只问了一句:“你带那两个侍卫不是你的吧。”
  江怀璧随口答:“父亲说怕我……”
  话还未说完,沈迟整个人都挤过来,挤到她身边和她紧紧挨着。
  受重变了,马车猛然动了一下。外面的两侍卫也有些懵,心道不会是沈世子欺负了江怀璧,于是试探了一声:“……公子?”
  江怀璧看着并不打算回去的沈迟,高声应了一声:“无事。”
  随即蹙了蹙眉对沈迟道:“你回去坐。”
  “我不,”沈迟面上笑意不减,目光打量了她一遍,才低声道,“根据我的才承认,现在是不是全身都僵了,而且上上下下哪里都不舒服,嗯?”
  江怀璧:“……”
  “我说你对女子清心寡欲我都能理解,可是你真的从小到大对男子没有过半分动心?”
  江怀璧细细品了品,似乎明白是什么意思了,也不答,只反问:“那世子从小到大可对什么女子动过心?”
  沈迟心中酸意已经准备好了却没想到她问出来这么一句,愣了愣,反应地非常迅速。低声回了一句:“……若真这么说,那便只有你一个。”
  江怀璧难得的没有躲开他的目光,眸中清清静静:“那我也一样。”
  沈迟自是不疑有他,像她这样子的,若真是曾经对他人动过心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性子了。只是脑中闪过一个人影来,问:“萧羡呢?”
  江怀璧微微皱眉:“我拿文卿当知己。”
  沈迟哦了一声。
  外面的马车忽然又是猛地一抖,里面动静似乎还不小,两侍卫愣了愣,但见江怀璧都没发声,想着方才都没什么事,现在肯定也都无事了,多嘴倒是惹人生厌,索性一声不吭。
  马车内,江怀璧已然变了脸色,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迟,却是半分也动弹不得。她自己也不敢置信,沈迟会在这个时候忽然扑过来。
  她也没防备,直接被扑倒。马车里本来地方就不大,沈迟直接堵死了她各个挣扎的空间。她心里忽然就一慌,脑中一片空白,或许是眼前的是沈迟,又或许是她第一次处于这样的境地。
  从来没有陌生男子离她这么近,京城中那些贵公子对于她向来都是远隔三尺之外的,更不必说沈迟现在还攥着她的手。
  “你……”
  沈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是要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才要做些什么。
  说实话,他是个男子也忍了很久了。
  但是自然不会太过分,不然惹毛了江怀璧以后连见都别想见了。
  思忖片刻干脆松了一只手去覆着她的眼睛。
  江怀璧只觉眼前忽然暗了一瞬,还没等她开口,唇上已落下一片温凉。
  她耳边忽然嗡了一声,然后连外面街道上最喧闹的叫卖声也听不见了。似乎连心跳都停了,眼前虽然被手覆着,然而那些明明暗暗的光线此刻已尽数绽放出溢满心底的缤纷来。她在整个世界都寂静下来时,能够感觉到,自己有那么一瞬间的沉沦,仿佛整个人间都离她远去,只剩他。
  两唇触碰的那一刹那,似有电流激射而来。
  沈迟此时已经失去所有理智,原本想好的浅尝辄止忽然就想更进一步。
  然而江怀璧已反应过来,手上没了束缚,下意识伸手一推。
  然后唇上一轻,眼前一亮,身上一空。
  如同从千里万里之外乘疾风又回到这里,闹市中,大街上。然而思绪已然于天地间飘飘然游荡了一圈。
  江怀璧低斥了一声:“沈迟!”
  沈迟应了一声“我在”,然后转身离去,远远又飘过来一句:“我到了,先走一步!”
 
 
第168章 南宫
  是以江怀璧回到府中还没来得及逃进墨竹轩, 迎面便碰上了江耀庭。
  江耀庭还是头一回看到面红耳赤的江怀璧, 不禁愣了愣, 问:“这是怎么了?和方文知争起来了?”
  江怀璧胡乱应了一声, 伸手去摸了摸面颊, 出奇的灼烫, “他再茴香楼设了埋伏, 我与他直接撕破脸了。”
  然而江耀庭并不打算放过她,只蹙了眉担心道:“他还真是胆大, 你……没受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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