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闹鬼
尽管江怀璧与景明帝已经私下有言说江初霁不必入宫为妃, 但选秀的程序还是得走。距离选秀还有一个多月, 京城和各地适龄秀女已经在京中安置好待选。有些家世的已经开始各方寻求关系, 甚至有人托了太监或宫女偷偷在宫中打探景明帝以及各宫主子的喜好。
宫中坤宁宫, 中宫皇后周氏端坐凤位, 手上翻着此次选秀初选人的花册, 一页页揭过去, 不禁眉头紧锁。
下坐的贤妃岳氏刚放下茶盏便听到周皇轻叹一声。也就她家中与皇后母家熟一些,皇后才将她当做心腹, 自进宫以来处处提拔,她才以坐上四妃之首的位子。也正因如此, 周皇后在她面前才稍微放松一些。
岳贤妃心下微喜,将茶杯轻轻放下, 殷勤地直起身子问:“娘娘还在担心此次选秀吗?要臣妾说,那些新入宫的新人如何能与娘娘您比?您与陛下是结发夫妻, 您是正宫皇后,他人越不过您的。”
周皇后将花册塞给身边女官,揉着眉心担忧道:“话虽这样说,可新人到底是新人,该有的新鲜劲还是有的, 这轮着来估摸着就得一两年,本宫这些年愈发的力不从心了。”
身旁宫女看她脸色不太好, 立即会意,像岳贤妃福身道:“贤妃娘娘,皇后娘娘昨晚没休息好, 现下有些乏了,您看……”
岳贤妃颔首会意,起身告退,走之前仍旧不忘关心一下周皇后。
周皇后在宫女搀扶下一步步朝寝宫走去,她仍旧不减忧愁。
“陛下这些年一直说体恤本宫,很少召本宫侍寝,其实连本宫自己也知道,他防着周家呢!亏得父亲兢兢业业,从未有过不臣之心,到头来也不过落得个被猜疑的地步。这才景明三年,以后时日尚长,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境况呢!”
贴身宫女服侍她睡下,才劝道:“左右娘娘您坐这个正妻之位已经数十年,风风雨雨的咱不都过来了吗?若要论兔死狗烹,咱周家却还算好的,这第一位当属江家,江家自已逝去的太公到现在,三代人,多朝重臣,可不是更惹眼了?咱们只需在旁看着便可。江家不倒,咱们周家也能安然无恙,更何况还有您这个中宫皇后在后宫撑着面子呢!”
周皇后略一松,唇角缓缓漫出笑意来:“听此次选秀,那江家也有一个人?”
“是。江尚书那个上个月没了生母的独女,名唤江初霁。若她进宫,这位分想必不低。只是她不是应该在府中守孝三年么,怎的还来参加选秀?”
周皇后笑意涔涔,“她的名字去年冬都报上来了,太后有令不得随意划去,本宫也不好驳回去,索性就不管了。孝期中她若敢侍寝或是肖想其他的,本宫可有的苦头让她吃……”
她侧了身,幽幽.道:“罢了。既然是重臣之女,陛下都看重,本宫自然也要多加关怀,届时便将淑仪宫给她。离陛下寝殿书房也近,只有日日相伴,才能显示出她的无上荣宠来。”
淑仪宫位置破好,却也太过招眼。江初霁若一入宫便居于此处,不仅相当于与后宫为敌,而且也会日日提醒景明帝,离他不远处的,便是他前朝肱股之臣的女儿。那肱股之臣权倾朝野,这女儿自然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思。
伴君如伴虎啊。
她要将她江初霁高高捧起,然后等时机成熟再一举拉下马,江初霁倒下的时候,便是江家大祸临门的时候。最终的结果定是她这皇后之位更加稳固,周家屹立不倒。一石二鸟的计策,盘算的□□无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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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方夫人下葬以后,方府就开始人心不宁,时不时传出又邪鬼入府的事情,然而请了慈安寺的师父前来诵经驱邪也并没有什么效果。
但闹鬼也仅仅闹了两天,紧接着便是那“鬼”忽然进了江府。
江耀庭自然是不怕鬼的,他只吩咐了府中下人不许乱传谣言,也没有请大师驱邪。或许正因为如此,那“邪鬼”更加猖獗,一天之内已经吓死了一个胆小的丫鬟,还有疯癫了的两个小厮。
那两个小厮立刻被控制住。然而防不胜防,是墨竹轩里的人先出了事。
起因自然是穿的玄乎其玄的“邪鬼”,听说那鬼似乎是因为什么冤情然后日夜缠着墨竹轩。一个扫洒的低等小丫鬟忽然在府中乱传,说鬼给她托梦道江怀璧害死了七七还未过的方夫人杨氏,要她去申冤报仇。
江府便是看管的再严,也终有漏网之鱼。
这个消息在短短几个时辰便奇迹般地传遍了京城。
江耀庭心底明白这是有人在背后操纵,然而方尚书这几日在朝堂上也并没有什么动静,当他放松警惕时却又忽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怎么忽然就扯上他江家了呢?
那个莫名其妙的丫鬟在发完疯以后就一头撞死在江府门前的石狮子上,死无对证。
即便模棱两可,个中细节并未描述,但足以扰乱人心。在朝堂的人都清楚,只要一个“莫须有”便足以使一个世家一夕倾覆。
尽管那丫鬟的风言风语没有任何可考证的地方,但京城中还是流传出各种版本。
任凭流言纷飞,方家自岿然不动,俨然要当被人怜悯的受害者。
方恭对此没有任何表示,在他看来,杨氏的死不应该是外人该议论的,但若是对他方家无害,那怎样都可以。然而方文知近几天忙得不可开交,他以前都不知道各方消息处理这么麻烦,但为了瞒住方恭,他还得晚上行动。
他疲惫不堪,强撑着下了令:“明日起,散出消息,江怀璧是茴香楼幕后老板,顺便找个由头砸了茴香楼的招牌。”
茴香楼便是他们聚会的地方,虽地处京郊,但在京城的名气却很高。坐堂掌柜好巧不巧,刚好姓江。茴香楼在京城鼎盛四十余年,掌柜换了不知有多少,但姓江的却只有如今这一个。
其实方文知也不知道江怀璧究竟是不是茴香楼的幕后主人,但他现在只需要一个能让这些故事续说下去的切入点。既然那些闲人爱嚼舌头,那就一直说下去吧,对准江家尤其是他江怀璧的矛头越多,他便越可能胜。
于是混乱的各个说法又重新盯紧了江家。
多数人在传,当日江初霁及笄时方夫人去赴宴,宴中方家小儿子在后院无故落水,方夫人去讨理,反被江怀璧将一军,据说话讲的很难听,还出言恐吓。方二公子方文晓年纪小被吓着了,回去就开始生病。
而方夫人杨氏情况更加糟糕。据说江怀璧搬出了先帝,以方家荣辱作威胁,回去便疯癫了。后来江怀璧因看不惯杨氏在江初霁笄礼上闹事,暗中下毒毒死杨氏,事后还畏罪潜逃,如今已不在京中。
一传十,十传百,众人哗然。
江怀璧出门时并未传开,方文知也是多方查探,正巧碰上江耀庭在忙公务,钻了江府的空子才得知江怀璧竟然已经离开京城!他在感到扑了个空的同时,觉得应该好好利用一下。
畏罪潜逃这个词非常合适。
下一步的安排便是让所有的“莫须有”都变成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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茴香楼素来在京城享有盛誉,过往客人也都喜欢在这里打尖住店,当然这里最著名的当属菜品。茴香楼的待客之道也非常周全,并未因为自己店身处偏僻便投机取巧。童叟无欺的名号挂了几十年从来没人敢怀疑。
然而在昨晚,茴香楼掌柜卷了所有的财物连夜逃走不见踪影,等客人大早上醒来时,前堂掌柜处一片狼藉,和遭了贼一样。
众人一惊,都以为是遇到抢劫的了,但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江掌柜,他们才开始焦急了。
有人狠狠吐了口唾沫,骂道:“还什么京城中声誉最好的店?这老板都先跑了,真是没有一点信誉!”看到店中墙上挂着的“童叟无欺”四个字,便飞快跑过去将纸一把撕成碎片。
纷纷扬扬雪一般的纸片让人们迅速反应过来。
一个个七嘴八舌开始叫骂。
“真是看错了!我昨日说的是住三天,这老板都跑了,我亏损的银子怎么办……”
“真是出来骗人的,就该报官!”
“报官可万万不行,听说茴香楼是有后台的……”
谁?我还就不信了,这王子犯罪与庶民同罪,要我说就该找到那缺德的老板,就该……”
“嘘……我好像听说是江尚书家公子的!别说他江家人咱们惹不起,便是他本人,咱们也是近不了身的!”
“哦,你说这个,我倒是响起前几天一桩事来。听说那江家的毛头小子给方家先夫人下毒,这人心胸也够狭隘的……小小年纪就能做这种事!”
“是啊。我还听说他在家中对生母不冷不热的,还有人传言江夫人的死与他还有关系呢!”
“啊?这么可怕的人?”
“那畜生就不是个东西!我今早听说他畏罪潜逃,都已经离开京城啦!”
“这么不要脸?若坐着囚车回来,咱们可都得去捧个场!”
一群人在空旷的客栈里聊地热火朝天。其中自然不乏方文知安排的人适时的煽风点火,人云亦云下江怀璧以及整个江家便已成为众矢之的。
然而江怀璧本人还在晋州,对京城的情况只知大局不知细节。
第35章 囚禁
沈江二人已至晋州, 然而他们到达沈秉的暂住驿站时, 沈秉已经不见了, 连随侍都不见了踪影。沈迟喃喃自语:“不会是提前逃走了吧……可这大齐国内, 他能逃到哪里去?”
沈秉的房间应该被人打扫过, 但桌案上和地面上仍旧有着一层轻微的尘埃, 看来沈秉走的时间不短了。
然而他们自京城到晋州也只用了七天而已, 他能去哪里呢?
沈迟思索片刻道:“咱们去晋王府看看吧,三叔的事情本就与晋王绑在一块, 说不定还能一起想办法。”
江怀璧颔首。
“到晋州城里面便不适合骑马了,要想快一点还是需要找辆马车来。晋王府离这里路程可不近, 要是徒步走过去估计天都黑了。”沈迟目光又在房间内扫了一周,确定真的没有异样才关上门。
门即将关闭的那一瞬间, 江怀璧眼睛一亮,忽然急声道:“先别关!”
沈迟手一顿又将门打开, 不解地看着江怀璧。
江怀璧快步走进去,在桌案上发现一道划痕,狰狞地缠绕在桌角,沿着划痕的方向往下看,桌腿周围有微不可闻的血迹, 虽然很淡,但若仔细观察, 还是能看到的。
沈秉自然是不会和随从住在一间房间的。
那道划痕绝对不是故意留下的,那个力道,必是紧急情况下的挣扎。
江怀璧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 思忖片刻后急声道:“快去晋王府,晋王可能要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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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王府。
自从晋王发现自己的金印丢失后便日日焦虑,他不知道那盗贼会用他的金印做出什么事来。景明帝本就盯着晋州,如今若他敢再出什么错,景明帝一定不会饶过他。
再加上百越那边步步紧逼,已经暗中派过去几位幕僚去谈和,但百越并不买账。都说两国交往不斩来使,然而他与百越是暗中互通,这明面上的规则便早已抛弃了。
很明显百越就是冲着景明帝来的,以这件事做引子,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可以肆无忌惮地在大齐境内做生意。
自大齐建国上百年来,百越若要与大齐做生意,最主要的方式是朝贡,然后大齐给予补贴和赏赐。然而朝贡一年最多也就两次,远远满足不了百越内部市场需求,这几年来又因为金氏把政,国内发展很混乱。
金氏看自己地位摇摇欲坠,狠了狠心把主意打到了大齐身上。
当金氏送来那封威胁的书信时,他便知道她的用意,也想过用景明帝来威胁,但很明显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他在晋州的家业可不能付之一炬。
便成了如今这般情况。
晋王要保自己,如今只有将事情栽赃到他人手里。
此时正好沈秉来巡查盐政,那便从他开始吧。
沈秉被晋王关在后院已有近十天了,他想了许久对晋王的心思心知肚明,然而逃出来是不可能的。晋王给他最好的待遇,就是希望他能松口,将一切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天底下有多少人不怕死?沈秉也不例外,他一面拖着晋王,一面暗中让信鸽将信带回京城。
晋王妃看到晋王站在风口上,回身取了披风为他披上,柔声劝慰:“殿下既已经囚禁了沈秉,那便不怕永嘉侯府会不管,到底是永嘉侯的手足呢。”
“这我不担心,只是如今知晓这件事的可不止他沈秉一个,崎岭山那边的地方官也不知道知道多少,本王总不能管住所有人得嘴。还有无论这件事成与不成,晋王府与永嘉侯、长宁公主之间的关系便是撕开了,以后再想做什么事怕是不如以前方便。当下之急,是本王的金印,也不知是谁盗了去。”
晋王妃没说话,只是心中却有思量。
晋王当初与百越通信时便用的是金印以表诚意,当时并未想到会出这样的事,只想着就一次生意,成与不成都没多大损失,谁料到会事情会大成这样。金在这个节骨眼上丢失,便更加容易让人多想。
“妾身已经命人在府中好生寻找了,殿下也不要过于担心,该来的总会来的。”
晋王看了看天,阴云有些暗沉,没有阳光的照耀,晋王府内庄严青色黑色显得有些苍白,干冷。
他想了想,遣退了晋王妃,独自一人往后院走去。
沈秉正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景色,心虚竟是异常的沉稳。
看到晋王自院子进来,他起身却并未迎出去。
晋王踏进房门,冷峻的面庞上有着一丝不耐。
沈秉也一改前几天的宁死不屈,如今竟有些从容,他的语气很稳,淡声道:“殿下若还为那事来,那就请回吧。沈家忠心耿耿,定不会徇私枉法沈秉没有做过的事,不会认下。”
“而且此事已经涉及社稷根本,便是我沈秉一人认下,陛下乃明君,又如何会轻易相信?此事又发生在晋州,晋王殿下您也逃脱不了责罚!”
“殿下您的金印可还在百越的书信上呢!”
晋王一听到“金印”二字便立刻警惕起来,厉声问道:“你知道本王的金印在哪里?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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