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机关盒……意识到这点,魏隐的心跳,突然快了起来,因为他已经猜到打开的人会是谁。
除了那个让他感到无比熟悉,想要直接夺来的少女,没有其他可能。
他对少女没有感情,只是将曾经的一腔思念寄托在了这个相似之人的身上罢了,本来想的是,能带在身边做个摆设,日日看着也好。既然和善善那样神似,他就容不得她最后陪在别人身边。
可是这一刻,魏隐心中被厌恶了千万遍的臆测,又忍不住冒了出来。
也许,当真是那绝不可能的可能呢?
…………
翌日,云姜一觉睡到自然醒,时辰已不早了。冬日没了雀儿的啁啾声,便也仿佛少了一分生机。
她推开窗,就见少年可怜巴巴地蹲在下面,见到她立刻直身站起来,“扇扇,饿。”
昨夜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绕过魏隐的人把盒子放进了他卧房,半夜其实就饿了,只是回来没敢吵醒云姜。
“先吃颗糖。”摸摸他脑袋,云姜道,“下次不许再乱捡东西了,知道吗?”
“嗯嗯。”
子扬才不会再捡那个讨厌的人的东西,他昨天看到扇扇盯着那个东西出神很久,神情是他完全看不懂也无法打断的,子扬心里,就非常不高兴。虽然最后还是让他物归原主,但当时子扬就恨不得把东西丢掉,再踩好几脚。
现在,就算给他十只烤鸡,他也不会再给扇扇看到这样的东西了。
“卫息还没回来吗?”
子扬摇摇头,“没看见。”
看来他们有进展了。云姜想。
她领着随身挂件子扬,准备去街上找些好吃的,这会儿馄饨面饺摊早就开了,她尤爱这些市井美食。
出门的时候,云姜没发现,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有个男子在那儿站立了许久,发间都凝上露水。这会儿见到她离开,也跟了上去。
男子便是魏隐,他昨夜没有直接过来质问,今早也只是默默地候了许久,楚生随侍左右,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王爷中邪了。
从昨夜开始王爷就显得不对劲,这会儿尾随人家卫姑娘,就更奇怪了。
并非楚生有忠仆滤镜,而是以他们王爷的品性相貌、地位权势,若稍微流露出那个意思,有哪个姑娘抵挡得住?
纵然,这位卫姑娘看起来性情潇洒,无拘无束,似乎不是攀附权贵之人,但也不见得会拒绝。
“王爷……”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魏隐抬手止住了,“禁言,跟着就好。”
“……”行罢,楚生倒要看看,王爷到底想做甚么。
魏隐要做的也不特别,他只是起了怀疑,然后欲跟在少女身后,仔细观察一番她,来验证心中猜想罢了。
那个一开始就冒出过,然后瞬间被他抛弃的猜想……随着小黑盒被另一人打开,彻底在他心中扎了根。
乌黑的眼,动也不动地看着前方少女,许久才轻轻地眨一下。
云姜选中一个馄饨摊,只闻香味,就知道其汤是用猪腿骨熬制了许久而成,馄饨看起来也是皮薄馅儿厚,个个分量十足。
她给子扬点了十碗肉馅儿馄饨,转头问摊主,“可有荸荠肉馅儿的?”
摊主笑了,“我还当姑娘是新来的,原来是熟客。这荸荠馅儿馄饨,可是我这摊在沧州城的特色,摆了有几十年了,从爷爷那辈,传到了我这儿。”
云姜亦笑,“我偏爱甜,这馅儿给我多煮些。”
少女笑起来宛若三月春花,冬日清冷的早晨,也随之增色不少。摊主少见这样容貌出众的姑娘,见她温和,便也喜爱得很,“好嘞,马上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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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时辰已经不早了, 为何这条街还是这么冷清?”
摊主麻利地下馄饨,边回:“过了赶集的时辰,人可不就少了, 这会儿天冷, 都不愿出来逛呢。姑娘听说前几日胡家的惨案没?都说沧州城出了个穷凶极恶的大盗, 现在人人都怕呢。”
竟然被传成了大盗,云姜意外地想。
不过,她也就随口一问, 转头就被香喷喷的馄饨吸引了注意。子扬埋头努力, 转眼间已经吃了三大碗, 他是猫儿舌,烫的东西吃起来总会忍不住嘶气,模样好笑又可爱。
受他影响, 云姜更是食欲大开,荸荠剁碎混在肉中, 馅儿尝起来又鲜又甜, 间或喝一口浓郁的骨头汤, 美极了。
这具身体弱,胃口也小, 可不知不觉间, 云姜就又添了碗, 剩下半碗却实在用不了下。
“帮扇扇。”子扬双眼扑闪扑闪, 得到应允后立刻就把馄饨倒进了自己碗中,呼噜呼噜起来。
摊主看了笑起来,觉得少年男女间这样纯粹的情谊实在令人动容,他这把年纪了更是要感慨一句,年轻真好。
楚生跟随自家王爷在后面偷偷望着, 也觉得那馄饨摊香气诱人,都想自己去尝一碗了,“这卫姑娘是个老饕啊,这么多摊子,一眼就找到了最好吃的那家,我要是……”
话语戛然而止,楚生看着他们王爷怔然的神情,惊讶不已。王爷从来喜怒不形于色,仿佛万事尽在掌握中,就算卫姑娘特别些,可人家只是吃碗馄饨而已啊。
用了早饭,云姜不急着回府,继续慢悠悠闲逛起来,她不喜人多,这会儿冷清些正好。
但凡姑娘家,几乎没有不喜欢绫罗美裳、珠宝首饰的,她也喜欢,何况当小皇帝这些日子,云姜确实没怎么看过这些了。
她带着子扬进了仙姝阁,此处可选漂亮的成衣,也可量身定做,二三楼还有珠宝首饰可选。
子扬本就年少,清隽的相貌加上清亮无暇的双眼,看上去就像个和家中姊妹一起出来逛街的小少年。见他好奇地张望,店中人都忍不住面带笑意,看着这对相貌出众的少年少女。
在子扬这儿,没有明显的男女之分,不然早在第一次看到云姜女装时他就会懵了。所以,此刻云姜拿着珠花在子扬发上比划时,他也丝毫没有抵触,反而兴致勃勃。
他有样学样,一连挑了几个发钗,非要云姜试。
仙姝阁内有妇人专为客人根据首饰梳新发髻,在她的巧手下,飞仙髻、垂鬟分肖髻、百合髻等一一被云姜试过,子扬越看,眼眸越亮,“好看,扇扇,好看。”
妇人道:“姑娘相貌出众,怎么梳都好看。说实诚话,以姑娘的模样,就是随便抓抓这头发,都美得像天仙儿似的。”
子扬拼命点头。
妇人又道:“小公子也觉得好看呢,可见不是我一人这么想。”
子扬又拼命点头。
云姜失笑,妇人是生意人,嘴甜不奇怪,倒是子扬,看起来像足了这家店的托儿。
她心情很好的模样,“那就都要了。”
妇人笑容顿时真切许多,“姑娘大气,这些首饰能配您啊,也是它们有幸。”
正要去结账时,云姜注意到子扬看着那些首饰和衣裳,再看看自己,明显有点想法。她问过后,少年才犹犹豫豫地说:“子扬,和扇扇一样。”
他是在问,他能不能和她作一样的打扮,云姜很容易就听懂了。
略一思索,云姜颔首道:“可以的。”
仙姝阁外,楚生百无聊赖地在对面的茶楼闲坐,有种自己是尾随人家姑娘的登徒子的感觉,但再看王爷正经的神情,顿时又觉得是自己不经事,小题大做了。
说起来,姑娘家逛这些店当真是费时辰啊,这就是他平素不愿陪母亲妹妹她们闲逛的原因了,首饰不仅要分样式,还要分颜色,衣裳就更别说了,甚么布料、裁剪、长短、轻薄……细细比较起来,能把他逼疯。
喔,小半个时辰了,终于出来……等等,随卫姑娘进去的,不是那个名为子扬的少年吗?怎么再出来,卫姑娘身边就也变成个姑娘了呢?
楚生不禁直起身,定睛看去,没错,卫姑娘身边依旧是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只是个子明显要高很多。
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楚生露出震惊的神色,不会吧,不会真是他想的那样吧?
“子扬,别跑了。”下方,云姜对身边人的呼唤,证实了楚生的猜想,脸色像裂开一般。
没想到卫姑娘还有这等癖好,委实可怕。
换上女装后,子扬比平时更活跃了,试图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这件裙子。
云姜含笑看他好奇宝宝般动作,片刻后又无奈道:“不能掀裙子。”
她走过去,帮子扬把掀起的裙摆压好,理了理他被发丝牵住的耳坠。子扬的耳朵形状有个可爱的上扬的尖尖,有些像立耳的狗狗,云姜看着有趣,便捏了捏,随后就看到那只耳朵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通红通红,还在发烫。
“……怎么?”
子扬红着耳朵小声道:“喜、喜欢,扇扇,还捏。”
看着这样的他,云姜瞬间就理解了那些喜爱养男宠的贵女心情,着实……令人心痒难耐。
她顺着子扬的意思,又捏了捏,听到他从喉间发出舒服的声音,双眸变得湿润润的,仿佛在求她,捏捏,再捏捏。
“啧啧,光天化日之下,卫姑娘也太欺负人了罢。”楚生感慨,“不过这小少年换起女装来倒真挺好看。”
清秀可人啊,虽然不及卫姑娘容色绝丽,但也是个可爱小佳人了。
楚生注意到,来往不多的行人,大部分都有意无意在看这主仆俩。再看自家王爷,……脸色好像很黑的样子。
想想,楚生也能理解,卫姑娘毕竟是王爷看上的人,此时在和别的男子大庭广众下亲近,不高兴很正常。
街道上,子扬第一次知道,被捏耳朵是这么舒服的事,他以前当马奴时,经常被人提着耳朵骂蠢,都疼得很,和此时完全不同。扇扇的手,柔软又小巧,就算就再大的力度捏他都不会痛,他反而觉得捏久了,扇扇会累。
其实,他还惦记那次扇扇肚子疼给她握住手的触感,可他隐约中也明白,牵手的动作是不会被允许的,就藏在了心底。
不知这个时节了,还会不会有柿子……市井街道间走久了,云姜就想换个地方,像她曾经年少时整日在外面胡玩一样,想到哪儿就去哪儿,全凭心情。
忽然,她脑海中闪过甚么,便一笑,“我们去摘柿子。”
云姜自认,她不过是刺史府一位不起眼的客人,在众人都在忙碌的时候,也无人会有闲暇注意她,自然也不会想到,会有人从今日一早就尾随在她身后,目光不错地盯着她。
魏隐和楚生都是武力出众之人,他们有心想跟人,以子扬的功力暂时还无法察觉到。
出了城门,景色轻快起来,纵然是初冬时分,沧州的天也一样蓝,郊外遍布常青树,绿意盎然。
云姜对那记忆中的具体位置不大清晰了,领子扬去了好几个地方才找到,路走得太多,不由感到胸闷气短,头部一阵晕眩。
“扇扇!”子扬迅速地扶住她,让她慢慢坐在自己膝上,手足无措。
“拿药给我。”
云姜的药,由子扬随身携带,他当即取了出来,数出三粒,抿着唇喂去。
只是这里没有水,云姜吞咽起来,很是困难,脸色苍白如纸,漂亮的眼睫无力垂着,在眼下打出一圈阴翳,脆弱极了。
“扇扇,扇扇冷。”子扬着急地看她,想把身上衣裳扒下来给她盖着,却发现自己身上穿的是裙子,又想扒裙子,被云姜轻轻笑着拦住,“小傻子,说过不能随便掀裙子。”
子扬看看裙子,又看看她,“不穿,再也不穿了!”
远处树后看着的楚生也有些担心,卫姑娘身体居然这么弱,他们真是去帮忙也不是,不去帮忙也不是。
他的身旁,魏隐前一刻还在因为他们找到这棵柿子树而诧异不已,出神许久而不自觉,再看,就发现了子扬手中的药颇为眼熟。
他好像……曾经在哪看到过这种药瓶和药丸。
“扇扇,痛?”子扬紧张无比地问。
痛有些,但还在云姜的承受能力之内,她自己缓会儿就能好,“没事,让我靠着。”
子扬忙在地上坐好,纹丝不动。
身边的柿子树尚未凋落,只是过了许久,柿子早已掉得七七八八,只剩树梢还有几颗孤零零的澄黄柿子挂着。云姜靠在子扬身上看了会儿,闭上眼睛轻轻道:“可惜了,本来想带你来尝尝。”
可惜甚么?子扬不懂,他听得出扇扇想吃柿子,目光就下意识地在那树梢停留了许久。
云姜着实累了,子扬的大腿,温暖安全极了,有他的遮挡,风也吹不过来,寒意都被阻挡。
她睡了过去。
感觉到她平缓的呼吸后,子扬也轻轻地挪开身体,想去摘下树梢最后的果实。想到扇扇刚睡着不能吵醒,就没摇树,而是努力用自己学的轻身功夫,一次又一次地往上跳跃,尽量悄无声息地落在地面,
如此试了十多次,他才把三颗柿子摘到手,本来漂亮的衣裙变得狼狈,外露的肌肤被划出道道伤痕,但他恍然不觉,高高兴兴地把柿子摆在了熟睡的少女身边。
楚生见了,也不由动容,心道无怪赤子之心最为珍贵,纵使少年心智有失,可他懂得这样忠心、真诚地对人,已经比世上大多数人都强了。
第35章
跟随少女的这一整日, 魏隐都没有露面,宛如沉默的风,只是无言观察。
但他的心, 却像见到机关盒的时候, 越跳越快, 双眼,也越来越亮。
最明显的证据摆在了眼前,他想信, 却不敢信, 心中的答案左右摇摆, 痛苦中包含一丝甜意。
他不该这样的,早在见到少女的第一日起,他就对那个浮现过一瞬的猜测嗤之以鼻, 只有抱着最蠢的幻想的人,才会去相信这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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