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晚宴是奥托的调任宴,但是众人的焦点都在皇帝夫妇身上。
尼禄还是一如既往地揽着屋大维娅的肩膀,那副亲密的姿态让一些试图求证皇帝夫妻关系的贵族们感到很是困惑,然后纷纷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主办人夫妇。
在这种让人头皮发麻的注视下,庞培娅.萨宾娜依旧维持着得体的笑容,甚至脸皮极厚地凑到尼禄的目前,充满暗示道:“我还以为皇帝陛下不会光临于此呢!”
庞培娅.萨宾娜故意将那声“光临”说的让人浮想联翩,就差向所有人大肆宣扬她跟尼禄的风流韵事。
对此,尼禄本想绕过这个他已厌倦的女人,但是一想到身旁的屋大维娅,他又强压下对庞培娅.萨宾娜的厌烦,故意说道:“身为奥托的朋友,我当然要在他调任前送一送罗马最忠诚的子民。”
屋大维娅对于尼禄的幼稚挑衅完全无动于衷,甚至有心情调侃道:“尼禄惦记着你们家的美酒,美景,以及美人。”
庞培娅.萨宾娜这才跟屋大维娅对上眼,总觉得对方的浅色眼睛被烛光渲染得像是毒蛇的竖瞳。
“毕竟你们一走,尼禄怕是要挂念好久。”屋大维娅在口头上寒暄着,客气着,然后在心里给奥托夫妇判了死刑。
不远处的茱莉亚.西拉娜十分紧张地用右手盖住自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像是竭力在隐藏什么,结果却被自己的一只突然落入酒池的麻雀吓了一跳。
“夫人,您没事吧!”一个奴隶急匆匆地过来问候茱莉亚.西拉娜。
与妻子一通前来的卡伊乌斯.西利乌斯对茱莉亚.西拉娜的失礼之举感到十分厌恶,甚至不想跟茱莉亚.西拉娜在宴会上有任何牵扯。
本就紧张的茱莉亚.西拉娜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了大丑,于是无助地用眼睛去寻找自己的丈夫,结果却发现他跟一些贵妇相谈甚欢,让茱莉亚.西拉娜尚存不忍的心脏凉了个彻底,仿佛再也感受不到跳动。
这一次,她要跟这个绝情的男人做个了断。
茱莉亚.西拉娜闭上眼睛,等她再次睁开时,眼里已经冷酷得看不出一丝丝的犹豫。
第81章
因为奥托还有尼禄的关系,屋大维娅被困死在宴会的中心,无法向提图斯或是茱莉亚.西拉娜传达任何有用的消息。
好在这二者都事先演练过该怎么做,所以在宴会开始后,除了茱莉亚.西拉娜稍稍紧张了一下,导致她在众人面前出了个大丑,其余部分倒是没有出乎屋大维娅的意料。
“皇后殿下,您看上去有些漫不经心啊!”百般挑逗的庞培娅.萨宾娜见尼禄对她不甘心兴趣,于是将注意力转移到屋大维娅的身上。
恰好屋大维娅这时正看向茱莉亚.西拉娜,所以庞培娅.萨宾娜顺着屋大维娅的目光望去,果不其然地瞧见卡伊乌斯.西利乌斯与茱莉亚.西拉娜发生矛盾的场景。
一想到茱莉亚.西拉娜对麦瑟琳娜的怨恨之情,庞培娅.萨宾娜便觉得通体舒坦,甚至迫不及待地想看屋大维娅的笑话:“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您对别人的家庭矛盾那么感兴趣。”
在古罗马社会里,搜集情报是每一位玛特罗娜所必须掌握的技能,但是共和国时期却严禁长舌妇的存在,甚至到了帝国时期,哪怕没几个女人不会在背后交流情报,但是在表面上,大家都很唾弃这种行为。
屋大维娅瞥了眼不怀好意的庞培娅.萨宾娜,不轻不重地反驳道:“我并不是对别人的家庭矛盾感兴趣,我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宴会上起了纠纷,而宴会的主人却无动于衷。”
说罢,屋大维娅还将奥托也一起讽刺了进去,让看好戏的夫妻两双双变了脸色:“奥托大人可真是有一位合格的妻子,居然能为你的调任之事,伤心到无法掌控一场宴会。”
“不过话又说回来,到了调任的地方,就算奥托大人有心学习狄俄倪索斯,怕是也找不到供奉自己的雅典。”屋大维娅十分惬意道:“为着你们摇摇欲坠的名声着想,还是先去处理一下卡伊乌斯.西利乌斯大人闹出的事情吧!”
奥托下意识地捏紧了银质的酒杯,如果不是顾着尼禄的面子,他恨不得将屋大维娅扫地出门。
而一旁的庞培娅.萨宾娜也没了看好戏的闲情雅致,在柔软的躺椅上如坐针毡,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如果她立刻去控制局面,那就坐实了屋大维娅对她的讽刺,还会惹一身腥地被卡伊乌斯.西利乌斯夫妇记恨上;如果她不去控制局面,那么明天的罗马趣事,就是奥托家的丑闻。
要知道,奥托带着庞培娅.萨宾娜去了那鸟不拉屎的地方,不仅要靠家里人帮忙打点当地的驻军总督,更是要靠家里人在罗马周旋一二,争取早日让奥托携妻归来。
因为假|币官司的事情,奥托所处的萨尔维乌斯家族已经有相当多的成员感到不满,最后还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才没有立刻发作。
庞培娅.萨宾娜很清楚他们失去家族支持后的下场,于是纠结一番后,才脸上发烫地去解决宴会上的矛盾,然后将啜泣的茱莉亚.西拉娜带到一旁。
“我先找人将你送回去!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说不定明天的罗马新闻,就是你们夫妻今晚的矛盾。”庞培娅.萨宾娜邀请茱莉亚.西拉娜来参加宴会,本就是存了看屋大维娅好戏的念头。
可现在好戏没看成,她也成为好戏的一部分。
所以庞培娅.萨宾娜的温柔面庞之下,全是对茱莉亚.西拉娜的怒骂。
这么没出息,难怪脸连丈夫都会被年老色衰的麦瑟琳娜抢走。
“我在这儿呆着确实也没什么意思,不过我丈夫怕是不想跟我一起回去。”茱莉亚.西拉娜擦了擦眼泪,觉得之前的委屈也疏散了不少,看着庞培娅.萨宾娜的笑容也觉得很不舒服。
跟这个女人周旋了这么久,也该做个了断了。
茱莉亚.西拉娜离开宴会前特意拥抱了下庞培娅.萨宾娜,后者只觉得茱莉亚.西拉娜是在感谢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手上和脸颊边都已经被茱莉亚.西拉娜下了毒,还以为是染上了茱莉亚.西拉娜的香水。
眼见屋大维娅的另一个合作伙伴已经得手,在宴会上游荡的提图斯显示借着举杯的功夫,将毒药下在了卡伊乌斯.西利乌斯的酒杯里,然后又找奥托谈起了调任的事情,顺势借着握手的功夫,将毒药抹在了奥托的手上,就等着对方吃东西时,将手上的毒药送入嘴中。
“我跟那边的总督搭不上关系,但是那里的驻军长官有一位曾是我父亲的部下。”提图斯刻意挑了个僻静,但不会远离众人视线的位子,跟奥托谈起调任的事情时,顺手递给他一块烤肉。
“能跟驻军长官搭上关系就已经很好了,等我回了罗马,一定要好好感谢你。”心烦意乱的奥托紧盯着屋大维娅的位子,那副咬牙切齿的样子让提图斯很熟悉。
“皇后那边我帮你看着,另外,布列塔尼库斯殿下也对你很感兴趣,依旧想向你抛出橄榄枝。”提图斯半真半假道:“如果是布列塔尼库斯殿下,想必那耳喀索斯和马库斯.巴尔巴图斯都会卖你一个面子。”
“谢谢,这对我至关重要。”奥托注意到提图斯没怎么吃东西,于是顺口说了句:“要是不合你的胃口,我让厨子重做。”
“谁会奔着吃东西来参加宴会?”提图斯还没洗掉手上的毒药,拿酒杯时故意崴了一下,导致自己被酒水洒了一身。
“怎么,见我要走了,都不会招待客人吗?”奥托顺势将积攒已久的火气全都倾泻在端酒的奴隶身上,后者赶紧跪下谢罪,反倒是被提图斯救了一命。
“先让他带我去换一下衣服。”提图斯装作很为难道:“皇帝陛下怕是要玩的很晚,我也不能像女人一样提早提前。”
“等他带你换完了衣服,我再收拾这个不长眼睛的奴隶。”奥托狠狠地踹了下地上的奴隶,将提图斯送走后,便回到了尼禄的身边。
恰好这时,先中毒的卡伊乌斯.西利乌斯突然口吐白沫地在地上翻滚着,结果奥托前去查看时,也腹中一痛地倒在卡伊乌斯.西利乌斯的身上,跟前者一样不断地吐出白沫。
“奥托!!!”花容失色的庞培娅.萨宾娜尖叫着扑在奥托身上,很快便出现了中毒反应。
第82章
贵族的宴会上骤然死了主人公夫妇和一位在任的元老,尤其是皇帝夫妇还是目击证人之一,所以巡逻的禁卫军来的非常迅速,连带着奥托的哥哥,萨尔维乌斯家的掌权人——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也一起赶到了现场。
面对弟弟的尸骨,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随即对着尼禄还有屋大维娅表达了自己的歉意:“很抱歉让您看到了萨尔维乌斯家族的失态之处,还请您接受我们的补偿。”
“无事,反正这宴会开到现在也没什么意思,你们自己收拾残局吧!”尼禄看了眼表情冷静的屋大维娅,脸上并没有显露出伤心之色,反而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奥托一死,也许尼禄能摆脱奥托施加在他身上的影响力。
只是奥托,庞培娅.萨宾娜,以及卡伊乌斯.西利乌斯都死得太过于蹊跷,全都是跟屋大维娅有关系的,所以不仅是尼禄,就连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以及禁卫军的首领都怀疑这事是屋大维娅干的。
然而面对这一质疑,屋大维娅完全能自证清白——她整场宴会都跟尼禄呆在一起,完全没有下毒的机会,况且所有的食物都是萨尔维乌斯家的仆人亲自准备的,经手的都是奥托的心腹,所以……
尼禄的目光看向了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就连禁卫军的长官也在盘查过宴会的参与者后,直径走向了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毫不留情道:“阁下,请跟我们走一趟。”
除了屋大维娅,在场嫌疑最大的就是茱莉亚.西拉娜。
然而茱莉亚.西拉娜没必要在别人的宴会上毒杀自己的丈夫,还做的这么声势浩大。
负责验尸的药剂师确定三人都是中了一种发作时间很短的烈性毒药,而以茱莉亚.西拉娜的条件,完全能用慢\性\毒药将卡伊乌斯.西利乌斯的死亡,伪装得像是病发身亡一般。
所以综合来看,最有可能下毒的反而是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
第一,他是奥托的哥哥,同奥托有着天然的竞争关系,再加上奥托近期官司缠身,导致萨尔维乌斯家的其它生意也陷入了假|币风波,所以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不可能不对奥托心存恨意。
再加上他比其她两人更有路子去收买奥托的心腹,所以禁卫军长官想将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限制起来——毕竟他也不可能去关押罗马皇后,或是一个刚刚丧夫的女人。
至于卡伊乌斯.西利乌斯……
禁卫军长官觉得他是被鲁基乌斯.萨尔维乌斯“误杀”的。
毕竟卡伊乌斯.西利乌斯在宴会上到处勾搭人,甚至还跟女主人庞培娅.萨宾娜聊过天,所以他被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尼禄至始至终都没说过几句话,直到他跟屋大维娅回到巴拉丁山上的皇宫,才开口问道:“他们是你杀的,对吗?”
屋大维娅正在梳妆台前解下自己的首饰,尼禄观察到她的手稳妥得有些不可思议,居然在他说话的过程中,没有一丝一厘的迟钝。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屋大维娅并没有回头去看尼禄的表情,因为她早就知道尼禄会这么问:“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尼禄不相信屋大维娅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于是继续发问道:“你敢说你跟奥托之间没有任何矛盾?你们两之间的怨恨人尽皆知,还以为我不知道吗?”
“可问题是,我们两之间的怨恨,真的值得我去杀他吗?”屋大维娅通过镜子直视着尼禄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跟奥托的矛盾,所以最不可能去杀他的,就是我。”
说罢,屋大维娅还转过身,对着尼禄轻声细语道:“况且杀了奥托对我有什么好处?是多了个杀人犯的名声?还是惹上萨尔维乌斯家族的怨恨?”
尼禄无法反驳屋大维娅的话,但是直觉告诉他,这事儿跟屋大维娅脱不了干系。
当天晚上两人同床时,尼禄盯着床顶的幔帐,觉得它跟埃及人的裹尸布也没什么区别。
“屋大维娅,你有天会不会杀了我?”
翻来覆去都睡不着的尼禄,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屋大维娅,然后顺势用右手摸上了屋大维娅的脖子:“奥托说我娶了个人形的怪物,我想他说得没错。”
“那你害怕我吗?”屋大维娅并不觉得尼禄会为了奥托掐死自己,因为她一死,马库斯.巴尔巴图斯和那耳喀索斯便不会支持尼禄:“你知道的,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
只要罗马皇后的身份还能带给屋大维娅足够的便利,她就不会让尼禄轻而易举地死去。
“你确实不会伤害我。”尼禄想起他跟屋大维娅相遇后的种种,原本抚摸着屋大维娅脖子的手,逐渐转移到屋大维娅的耳边,然后把玩着她鬓角的头发:“你知道吗?庞培娅.萨宾娜已经怀孕了。”
尼禄凑到屋大维娅的耳边,轻轻呼出一口气:“庞培娅.萨宾娜说那是我的孩子,你相信吗?”
“你要是相信庞培娅.萨宾娜的话,就不会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屋大维娅并没有露出尼禄所期待的嫉妒,依旧平静得有些不可思议:“尼禄,婚姻不是爱情,无法永远保持着动人的光泽。就像是维纳斯与朱诺的区别,你不可能让爱情与婚姻同存,但却可以让爱情与活力,婚姻与权力达成完美融合。”
“所以尼禄,你的选择是什么?”
屋大维娅的话让尼禄松开了抱住她的手,感觉这个跟自己同床共枕的女人,已经不再是他一见钟情过的对象。
“你曾是我的普绪克,我曾是你的丘比特。”尼禄的声音里透露出深深的疲惫与遗憾:“不过你说的对,爱情确实不保鲜,所以才会有维斯塔贞女和婚姻的存在。”
“可是尼禄,朱庇特不会羡慕马尔斯的强壮有力,但是马尔斯一定会羡慕朱庇特的权力。”屋大维娅转过身,说出一句让尼禄深感迷茫的话:“所以你是决定继续向前走,还是在原地里兜兜转转,不肯长大?”
被问懵的尼禄不知道他那一夜是怎么睡着的,但是屋大维娅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她得做好跟尼禄分手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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