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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又向隅——AFion

时间:2020-12-18 09:55:47  作者:AFion
  “母后!”陈怡榕突然出声打断,“母后,是儿臣吵着要出来的,不怪她们。”
  这一回,惊着却不仅仅是荣氏,便就是边上的宫人,都赶忙低下了头去。秦青眼前只瞧见陈怡榕衣衫一角,到底没有动作。
  “你方才,在跟本宫说话?”荣氏沉声。
  陈怡榕显然是被这一声吓到,略微退后一步,小心道:“母后息怒,儿臣只是——只是担心……担心母后生气伤身,儿臣……”
  “罢了。”荣氏一抬手,“你在陈家胡闹惯了,既然进了宫,就该有些规矩。”
  “是。”
  “本宫见你已无大碍,便就安心了。”荣氏一扬手,有宫人端了一个盒子上前来,“这是陛下方赐的果品,既然碰见,便就由你替东宫代领吧。”
  “是。”陈怡榕这才跪下,受了那食盒,便听一声起,步辇折回。
  秦青上前去扶了陈怡榕起来,后者只是拎着食盒开心道:“你瞧,今日出来,不是还有些收获呢!”
  挤不出笑容来,秦青嗯了一声:“娘娘,民女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
  “能否一会回去,借娘娘的耳坠一看?”
  “怎么啦?昨日不是你替我选的?”
  “端是觉得好瞧,民女僭越了。”
  “不妨事,喜欢的话,回去给你看看。”陈怡榕将食盒给了身后人,“不过得先去把这果品送给殿下。”
  “好。”
  回去的步辇行得更慢了些,公公走在一旁,只听得里头人问:“你看今日太子妃如何?”
  “回娘娘,太子妃今日心情似是不错。”
  “是不错,瞧见本宫,不仅不跪,竟是还敢随意插话了!”
  “娘娘息怒,听闻太子妃原本便就是活泼之人,今日奴才看来,倒不是故意。”公公顿了顿,“奴才倒是觉得,她今日瞧见娘娘,欣喜得狠,说话都很是亲昵。”
  “你说,她是当真失忆了不曾?”
  “娘娘自有判断。”
  说起亲昵,她何曾敢对自己亲昵了?还有那耳坠……荣氏舒了一口气去:“寻个时间,命太子妃来本宫这儿一趟。”
  “是。”
  陈怡榕走在前头,手指却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耳朵,无端就觉得有些疼,呲了一声。
  “娘娘怎么了?”秦青问道。
  “没什么,大概因为这坠子许久不戴。”陈怡榕笑一笑,“还真有些不习惯呢!”
 
 
第八十一章 端倪
  二人方行至中殿, 就瞧见太子的舆乘出来,原本因着太子妃刚醒,早朝皇上特意允了东宫两日闲暇, 这才第二日, 时辰尚且尴尬,不及下朝。
  秦青远观一眼,瞧见他身上四爪蟒袍, 这般朝服,那便就是朝堂宣召了?陈怡榕站在她身前,已经矮了身去:“殿下。”
  仰桓瞧她一眼, 又瞥见她身后跪着的众人:“起来吧, 榕儿大病方愈,怎么出来了。”
  “左右是闷着, 秦大夫说榕儿身体并无大碍, 不过是要将养些日子, ”陈怡榕轻快道, 又瞧见他面上无笑, 便就低了声,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
  “父皇有事相议,你且先回去。”仰桓复又问道, “秦大夫, 太子妃的身体可是当真无碍?”
  此问意有所指,秦青应声道:“不伤根本,只是尚需时日。”
  “榕儿身份尊贵, 便就是一点一滴也该要好生看顾,莫要本宫再瞧见今日之事。”
  声音凌厉,吓了陈怡榕一跳, 秦青却是伏地道:“是。”
  待一行人过去,陈怡榕转了身子过来,将地上的人拉起来:“你快起来吧!太子殿下他人很好的,应该只是担心,并非真的责怪你,你莫要挂心。”
  “谢娘娘。”秦青慢慢起来,“娘娘,还是回去吧。”
  “好好好,回去回去。”陈怡榕点了身后的人,“把这些果品送到殿下那儿。”
  罢了与秦青一笑:“今日是我要出来的,不关你的事,若是殿下再说,我一定会替你说话的。”
  秦青好笑:“娘娘,殿下对下人,自然是要严厉些,尊卑有序,娘娘不必在意。”
  “真的?”
  “嗯。”
  大殿上,仰桓一步步走进去,旁边朝官跪了一地,皆是低着头,目不斜视,最前方跪着的,乃是前夜急诏的三殿下仰檩。
  许是一路奔波,途中未有歇息,仰檩身上的朝服还有些脏污,怕是昨日途中沾上的雨泥,这般一比,仰桓这一身明黄蟒袍,十足精神,无端就高人一等般。
  仰靖安瞧了他一眼:“太子来了。”
  “儿臣叩见父皇。”
  “来了正好,周卿,你来说说。”
  后边这便就爬起一人,正是京兆司周前瞻,仰桓跪在地上,腰杆笔直,直待得周前瞻立在了身前,才微微转了目光过去。
  周前瞻躬身对他施了礼,复又转向座上:“启禀陛下,一月前几个金胡人佯装大兴人入京,与东宫采办的人在街市起了争执,大打出手,不分上下,京兆司赶到的时候,将双方全数收押。”
  说着又转向太子,周前瞻:“后微臣详细调查,确乃金胡人先起的争执,且下手狠戾。同时有太子殿下作保,确认是东宫之人,微臣才将人放出。只是这金胡人身手不凡,京兆司专员从他们身上发现了凝香。”
  不明所以,仰桓便就依旧听着。
  周前瞻继续道:“此香特殊,非金胡王族是没有的,若非王族,便就只有为了追踪而用的——金胡特训的死士。”
  仰靖安嗯了一声:“所以,周卿今日要朕宣来太子,是想要做何?”
  周前瞻复对仰桓行了一礼:“太子殿下,微臣斗胆,今日不过是想问问殿下那一日的具体争执内容。涉及金胡王族,下官实在不敢大意。”
  “不敢大意?”仰桓忽道,“若非听错,方才周大人可是说的一月前啊,这般街市相争,如何能叫周大人用了这般时日才复又调查?”
  “太子。”回答他的却是仰靖安,虽是唤了他一声,语气却不凌厉,不过是淡淡道,“近来这京中不安稳,周卿一直扣下了那几个金胡人,倒是细致,不当说。”
  “是,父皇。”仰桓顺和,下一刻,便就笑了笑,“周大人问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什么,本宫不是不记得,只是实在没有闲暇多问。卷宗是你们京兆司呈给本宫的,京兆司治理京中有功,本宫信得。只不过是当时等着用人,这才去提的人。”
  周前瞻领教:“殿下教训得是。那金胡死士的嘴若要撬开,便就是死人,当日东宫采办的人言说是他们疯了一般冲过来抢夺东宫之物,因而起得争执。下官只是想知道,此物为何物。”
  “一块玉佩。”
  “什么玉佩?”
  周前瞻问得太急,仰桓不禁抬眼又瞧了他一瞬,须臾便就挪开,以头点地:“父皇,儿臣有罪。”
  仰靖安本是沉默的,闻言看下,拧起了眉心:“何罪之有?”
  “当年楠辛殿之事,儿臣……儿臣夜夜难寐,总也梦见二皇弟要儿臣替他报仇,可是……可是这仇……”殿中唏嘘,此乃皇宫禁事,不曾想一朝被提起,竟是太子殿下。
  “太子?”仰靖安探身往前稍倾。
  “父皇,儿臣所言属实,否则,必遭天谴。”仰桓起身看上,“儿臣梦中委实难回答,便回到楠辛殿中,竟然寻到了一块玉佩,这玉佩儿臣曾在宫中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于是就留了下来。儿臣之罪,乃是欺瞒父皇,实则那日并非采办,而是命儿臣的贴身护卫寻找线索。”
  “线索?”
  “父皇,儿臣自从找见这玉佩,梦中二皇弟便数次要我去找这玉佩的主人,可儿臣究竟能到哪里去寻呢?”仰桓声声诚挚,复道,“不想前不久,儿臣听闻此玉佩在街市出现过,这才派人去打探。儿臣打探了数日,那一日,不巧是撞见了金胡人。他们抢的,也正是这玉佩。”
  说话间,边上一直跪着的仰檩却是毫无声息,仰靖安一抬手,便有宫人将一块玉佩送到了仰桓面前:“太子,你瞧瞧可是这一块?”
  “是!是这一块,怎么会在这里?!”仰桓仰头,“不对,这玉佩分明在儿臣宫中……”
  “那便就要问问三殿下了。”仰靖安冷声。
  仰檩低了头,再抬起的时候,却是笑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呢……”
  仰桓不言,是周前瞻的声音问道:“三殿下,这玉佩乃是金胡玉牌,三殿下如何会有?”
  “你说这是金胡玉牌,那便就是了。”仰檩伏地,“父皇,儿臣不知道什么金胡玉牌,这不过是母妃留于儿臣唯一的物件。儿臣自幼便不曾懂事过,不过以为自己的母妃乃是这天下最疯的女人,一时一刻都不想与她待在一起,不曾想,她直到死都在保护儿臣。”
  “父皇,她深处冷宫,逼疯了自己,却想要将我打骂出去,直到她死,我都不知道,我的母妃,她本是金胡之人。就因为她是金胡人,所以这皇宫,容不下她!”仰檩越笑越大声,“如今,如今凭着这一块她唯一的遗物,你们仍旧是容不下我!”
  “仰檩!”仰靖安一声喝下,竟是直接喊了他名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是!儿臣怎么不知道?儿臣错在不该姓仰!”仰檩突然直直站了起来,转而看向一旁的太子,“皇兄,好一个皇兄啊,真是巧舌如簧。也罢。”
  “三殿下,莫要做傻事。”周前瞻提醒。
  “傻事?本王做的傻事,还少吗?”仰檩复又颓然一晒,伸手解了头冠掷下,“父皇,近来确然有金胡人寻来儿臣府邸,儿臣也终于知晓,原来,儿臣乃是金胡之后。”
  “你亦是大兴皇族之后!”仰靖安咬牙。
  “儿臣不配。”仰檩站得有些歪斜,终是稳住了身形,“那浮尸乃是儿臣抛下,利用了太子妃。因为儿臣恨这皇宫,恨这儿的人。便就因为母后的身世,她就不配好好活着么?哈哈哈哈哈——多好笑。那么都别想要好好的。”
  “仰檩!你疯了!”仰靖安拍案而起。
  仰檩却已经不惧:“父皇,前时儿臣想要与皇兄争上一争,自然多加留意。那浮尸虽不是当真南郡之人,所求之事,却是不假。”
  “三殿下。”仰桓转身看他。
  仰檩哼了一声:“皇兄怎么了?既然你我已成定局,我何必不把自己的罪行说清楚?也算是削减些罪孽。”
  仰靖安:“你说。”
  仰桓收紧拳心,面上无波,端是广袖覆在手上。仰檩本是内敛之人,一身的武气,今日这殿堂之上,却似是个不管不顾的痴人。
  “金胡之心不死,为的便就是搅了这朝局,乱了这天下,儿臣闻说,只觉肆意。”仰檩猛地一转身,看向那下边跪着的众人,无一人敢与他相视,“是儿臣太看得起诸位了,有诸位在,这大兴何尝能好,若是本王早一些想明白,何故要布置得这般繁琐!”
  “南郡十城,如今只余八城,父皇不若去好好问问,是什么样的水患,能叫两座城池,销声匿迹?”仰檩一摔朝袖,“好一个治水有功啊皇兄,好一个果决行事啊皇兄。臣弟甘拜下风。”
  “三殿下慎言。”仰桓目光和煦,不以为动,“说出来的话,是要负责任的。”
  “不敢不敢,负责这种事么,弟弟这一条命,你说够不够?”不待人回答,仰檩复又转了身来,端直跪下,“此乱因儿臣而起,牵扯无辜之人,儿臣愧对父皇信任,愧对母后养育之恩,愧对大兴,求父皇赐罪!”
  宁国侯府的后院,一夜雨水已经折了好些花枝,丫头正拿着剪刀修剪,旁有浅衣女子坐在院中弹琴,琴声铮铮,似有心思。
  “小姐,用些甜汤吧。”贴身的侍女端了汤盅过来,放在边上石台上,“天气凉下来了要,小姐可莫要坐在石凳上,伤身。”
  罢了便就拿了软垫来替她垫上,这才将汤盛碗递过来。
  宁轻言接了汤,缓缓拿勺子搅了搅:“陈家可有人来?”
  “陈大夫人派人来送过好些东西,说是陈太师繁忙,这婚礼之事,便就由她来操持,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替。”
  “陈大夫人,陈绍德的妻子?”
  “是,如今陈家还未分家,只是太师夫人去了,未及续弦,这主中馈的事情如今都是陈大公子的夫人在做。听闻进来朝中出了些事,怕是大人们都忙得很,本也是这陈大夫人应做的。”
  宁轻言喝了一口,复又问道:“他呢?”
  “谁?”
  刚问完,丫头便就噤了声,自知多此一问,好在喝汤的人也没有怪罪,只是又问了一遍:“陈二公子呢?他没有来过?”
  丫头自然明白自家主子心事,却是心疼也无法:“没有。不过小姐放心,太子妃娘娘乃是他亲妹,如今落了水又失了忆,怕是陈家人皆是无心。”
  “无心……”宁轻言将碗搁下,“他又何时有过心在此。”
  “小姐……”
  “我听闻,那秦家与蒋家订了亲了?”
  “是,就是最近的事情,说是一早就定下的,只不过秦家一开始并未完全答应,是那蒋家主母与秦家夫人之前指腹为婚的,但是留有余地。”丫头伶俐道,“此番似是两情相悦,便才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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