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桃被他提着,两只脚几乎不能沾地,不安地蹭动着,梗着脖子问道:“你,你要干嘛?”
元皓想了想,突然坏笑起来,好似想到一个什么特别有趣的主意。
他放软语调,唤了一声:“阿桃妹妹。”
阿桃浑身起鸡皮疙瘩,元皓接着说:“你太顽皮了,燕珩管不好你,只能我来代劳了。唉,谁叫我好歹算是你的堂哥呢。”
他面色一沉,喝了一声,门口两个士兵应声走进来。
元皓不知从哪儿找出来两条衣带,扔在地上,指着阿桃道:“把她给我绑了。”
阿桃吓得退后几步,那两个士兵也愣了一会儿,心道刚才不是恭敬地把这小公子请回来的吗?
不是说贵客吗?现在这是唱哪出?
众人都怔住了,可元皓闲闲地往堂上一坐,拿起一碗茶低头细细吹了吹,又道:“怎么,没听清楚,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那两士兵可不敢耽误,上锋的事少管为好,于是捡起地上的衣带,一人嵌住阿桃,一人将她的手脚都绑了起来。
虽然阿桃还是蒙的,但还是气得大喊,“元皓,你至于吗!?我就是开了个玩笑,帮你平了一次民暴,一次血光之灾,你也太小气了!”
“小气?”元皓抿了一嘴茶,耸肩摊手,说:“抱歉,我就是睚眦必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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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好哥哥
阿桃学过些功夫, 且常年打猎为生,可到底是半吊子,遇到真正的军士, 连挣扎都来不及。两个士兵三下五除二将阿桃捆好,摁在椅子上, 恭敬地退了出去。
元皓这边喝完茶,背着手在阿桃面前来回踱步,眯斜着眼睛端详她,阿桃实在受不了, 赌气埋着头不让他看。
她不让看,元皓偏要看, 他伸出手捏住阿桃的下巴,迫使她抬起下巴来,瞧见她两颊通红,似有冻伤,耳朵也龟裂出血了, 啧啧两声,“怎么搞成这样。”
阿桃死命扭头躲开他的钳制,嘟囔着:“不管你的事。”
元皓笑道:“我懒得管你, 我只是好奇, 你不在东都宫里好吃好喝,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阿桃不说话。
“我问你话呢, 你是聋了吗?”
阿桃瞪了元皓一眼, “我不光聋了,我还哑巴了,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元皓额角突突直跳,他忍气摁了摁, 皱眉道:“怎么去了东都,却一点没学到中原女人的温柔可爱呢?燕珩受得了你这脾气?”
阿桃别着头,还是不说话。
“行,你不是不愿意说话吗?”元皓叉着腰想了想,从袖中拿出一张手绢,不怀好意地在阿桃面前比了比,“那你就一直别说话!”
说完元皓把手绢团成个球,不等阿桃反应过来,一手捏住她的肩,一手塞进她的嘴巴里。
这下可把阿桃气死了,嘴里呜呜直叫,不用细听就知道肯定是大骂元皓。
她激烈地扭着身子,恨不得扑上去把元皓打个半死,无奈那两位士兵尽职尽责,把阿桃绑得十分结实,不管她作何努力衣带不见半点松动。
元皓见阿桃又气又急,双眼通红,水光点点的样子,十分舒畅,背着手悠然地走向内室,打着哈欠道:“我休息一会儿,你就在那好好待着吧。”
他如是说,阿桃叫得更加大声,整个人直接从椅子上扑通摔在地上。元皓回头,只见她是脸朝地摔的,不由地上前走了一步,下一秒阿桃从地上翻起来,活像他小时候捡到的刺猬。
惹得元皓哈哈大笑,对阿桃说:“我劝你安分一些,不然帮你的可不是衣带,而是浸了水的麻绳。塞进你嘴巴里的也不是熏了香的手绢,而是我的袜子。”
阿桃一听,怔住了,不扑腾,也不嚎叫了,乖乖地靠着椅子坐着,直勾勾地瞪着元皓。
如果眼神能杀人,元皓早就死了一万遍。
可他浑不在意,此前征高丽一战虽然取胜,但也是险胜,好几次危险擦身而过,他险些魂归他乡,现在回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再加上军队也需要修养,故而元皓并不着急回上京,而是一路缓慢行兵,刚好在此地驻扎就遇到了阿桃。
刚经历了鏖战的元皓本疲惫至极了,阿桃的到来倒是给他缓解了心情。
他倒头躺在床上,第一次没有梦到战场上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一觉酣甜,睡到夕阳落山。
元皓休憩旁人自然不敢打搅,等他醒来时,已是华灯初上。房中没有点灯,但院中的灯笼挑了起来。
元皓撒着鞋,披着外衣,走到堂屋,昏蒙蒙中看到一个人影团坐在地上,他点了灯,照过去,只见阿桃并没有休息,还是死死地瞪着,脸颊上两条泪痕,别提多明显了,两只眼睛也真的肿成了桃子,他顿了顿,而后握拳笑了起来,歪着头问:“怎么样?知道错了?”
阿桃点了点头。
元皓紧接着问:“不跟我争锋相对了,知道孝敬哥哥了?”
阿桃点了点头。
她本来还不满十六岁,才及笄而已,说是孩子也不过分,小脸一鼓,眼圈红红,就够招人怜爱了,更何况被绑着哭了一下午,即便是玩世不恭如元皓,见她这般模样,也于心不忍。
“好吧。”元皓叹息一回,“哥哥拿你没办法,把你松开好不好啊?”
阿桃点头如捣蒜。
阿桃如此乖顺,元皓心里那点为兄为男人的骄傲得到极大满足,他伸出手准备去解衣带,阿桃着急地将身子扭过去,将背手的绳结送到他跟前。
就在这时,元皓却停住了,眼珠子一转又有了个鬼主意,他道:“阿桃妹妹,我怕把你松开后,你照脸先打我两巴掌,而我又不能把你怎么样,左不过还是将你绑起来,那我岂不是吃亏了。”
阿桃折腾了一下午,眼见太阳从东边到西边,然后月亮爬了上来,她确实没力气了,所以想着先认个怂,之后的事,之后再说。
没想到,元皓脑子还挺活络,点破了阿桃的心思。
她哪能承认,忙拼命摇头,可怜巴巴地望着元皓。元皓缩着脖子,万分嫌弃地把她的脸推到一边,撇了撇嘴,道:“这样吧,如果你能叫十声好哥哥,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
这会不等阿桃点头,元皓主动把手绢从她嘴里扯了出来。因为塞得太久,阿桃又哭又嚎,那帕子都是她的口水,元皓鄙夷至极,扯出来后赶紧扔到了一边,然后矮下身子,面带微笑瞅着阿桃,等她低头叫好哥哥。
帕子拿出来了,阿桃却没说话,仍是瞪着元皓。
元皓也不着急,索性把灯拿过来席地而坐,照着阿桃的脸,耐心地等她。
此时外间似乎下雪了,有淅淅索索的风声和雪粒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除此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很安静。
阿桃似乎被捆绑久了,身子很不舒服,她低下头,咬着唇一点一点地挪动,花了好半天时间才将自己摆成较为舒服的姿势。
而后,闭上眼,靠在椅子上,似乎是打算睡觉。
元皓眉头一凝,沉声道:“又装死,快起来。”
阿桃闭着眼说:“我没错,不想认错。”
“刚刚你不还装作柔弱,想讨我欢喜吗?怎么现在不使这招了?”
阿桃舔了舔唇,淡淡地说:“刚刚是认为你还没这么混蛋,现在发现你就是混蛋。”
“我是混蛋?”元皓还是笑,“那你就是混蛋的妹妹喽?”
“我可不是。我有哥哥。”阿桃终于睁开眼,淡淡地瞥了元皓一眼。
话犹未了,元皓一把将人抓起来,方才戏虐的语气瞬间冰冷,他道:“你跟我硬抗是吧?”
阿桃耸肩,“我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
“好,好得很。”元皓指着阿桃的鼻子,“我就替燕珩好好管教管教你。”
他这般放狠话,阿桃也不是吃素的,张嘴咬住了元皓的手指,疼地他大叫,“!!!!!你是属狗的吗!!!!”
元皓的叫声把院中看守的士兵引了过来,这可是一军统帅,数万兵马压阵都不皱眉头的,怎地在房中大叫,难道是有刺客?!
一时之间,众人来不及细想,本着对上锋负责的原则,一脚把房门踢开,而后就看到阿桃张嘴咬着元皓不肯松嘴场景。
“…….”
或许是眼前的场景实在魔幻,大家都愣住了。疼还是当事人疼,元皓涨红了脸大吼,“干看着做什么!都是死人吗?!”
于是,大家这才敢上前去,几人拉住阿桃,几人扶着元皓坐下,并取来了药箱。
侍卫领队见阿桃犯上,大喝“刺客!”几个人将她推到院外,眼见钢刀都拔了出来。元皓一只手包着手绢快步上前,一只手按住领队的佩刀,沉默许久,仿佛是在平息内心的怒气,良久,他道:“没事,是我妹妹。”
众人一听,元皓的妹妹,不是公主就是郡主,不管是什么身份,都是极其贵重的,不在皇宫里好好享受荣华富贵,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底下人没打听的资格,既然是家事,也不好插手,众人收了兵器,把阿桃扶到椅子上重新坐好,当然嘴里也没忘了塞上手绢。
元皓的手缠好纱布,外间有人回几位副将在议事厅等候多时了,元皓应了一声,临走前对看守的士兵说:“不许给她吃饭,等我回来再说。”
这么一闹,阿桃倒是清醒了,等人都走了,安安静静的时候,她被迫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又不可抑制地想到了燕珩,想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自己突然跑了,他会不会为难芸娘呢。
他是生气,还是伤心,又或是失望?
刚逃跑的前几天,阿桃路过的郡县情势紧张,风声鹤唳,她看每个人都像是来抓她的人,可过了黄河,进了燕云境,那种被追击的紧张感就变淡了。
阿桃想着她给燕珩留了那封信,他应该看了,等她回上京,就禀报皇帝,两人感情不睦,要和离。
等和离之后,就回黑水河去。
从此,中原的这些纷争战乱都不跟她相关了,在黑水河她还是那个开心的姑娘。
阿桃如是想着,笑得苦涩,眼圈不争气地又红了。
“不行,不行!不能哭。”阿桃轻声念叨着仰着头,逼着自己把眼泪倒回去。
等和离后,皇帝肯定不会放过和燕珩结姻亲的,肯定有其他的女子会嫁给燕珩,再次促成景楚之盟。
燕珩会有其他的妻子,他也会向对自己那般,对之后的那个人吗?
阿桃的脑海中,浮现出燕珩微笑着摘下一株桃花,温柔地说话,抚摸那人头发的影像,即便那人只是个模糊的影子。即便现在并没这样一个人出现。
可阿桃还是满心怒气和醋意,觉得自己好不划算,觉得是自己世界上最可怜无辜的人。阿桃一面痛恨自个怎地这么没出息,当断不断,一面又委屈极了,饥寒交迫之下,眼泪终于憋不住,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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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雪中寺
燕珩这边确实发疯一般的寻找阿桃, 可没有半点进展。
这实在出乎燕珩的意料,他本以为不过三五天阿桃就会被带回来,哪晓得近两个月过去了, 都没有寻找到她的踪迹。
当知晓阿桃没有走芸娘为她安排的逃跑路线,而是另辟蹊径时, 燕珩越发不安起来。阿桃在他不察觉的时候,慢慢成长了起来,他竟然有种被抛下的失落感。
估摸着时间,如果顺利阿桃快到上京了, 此时一开始还端着愤怒和傲娇的燕珩坐不住了,他当下决定前往上京, 不论怎么都要把阿桃带回来。
当然,此次去上京,燕珩还有大事要做,故而茂竹带了几个精兵强将随行。临行前,燕珩委托辛吉监国, 周科等大臣辅佐。
燕珩此行并不坐车,一路快骑,日夜兼程, 所到之处不过驿站, 不进县衙,一切礼节能省则省。不过六天左右就到了黄河之畔, 过了黄河便进入了燕云境。
从前燕云是景、夏长期相争之地,有不少夏国残部,在这里投入绿林占山为王,与景国长期向抗,政局一直不是很稳定。
加之, 燕珩身份特殊,对外他是叛国之贼,天下人人得而诛之,这给担负戍卫之责的茂竹不小的压力。
这日,燕珩的队伍要翻过勐山,因山势绵延多个郡县,地广人稀,需得在山中歇息一晚,适逢那天午后就开始下雪,天气越来越坏,若是在室外过夜必定冻伤,此时燕珩等人发现山中有一处寺庙。
寺庙有些年头,殿宇厢房等很是破旧,但好在场院很宽,能容得下他们暂住一晚。山野漫漫,这是唯一选择,茂竹却劝燕珩,不如就在林中生火歇息。
他说:“燕云之地靠近北方,游牧民族主导政事多年,他们并不信佛,怎地在勐山中还有寺庙,还容得下这群和尚吃斋念佛?”
勐山上修筑了山道供过往旅人行走,燕珩立在山道上,望着天边日光越来越淡,沉默不语。
就在这会儿,一队旅人也走上山来,来者似乎是行走的商人,几个家仆拥着主人家披着斗篷,撑着竹伞往上走。
因燕珩的队伍立在山道两侧修正,个个姿态不凡,形容整肃,难免惹人侧目,此前路过的村民樵夫之类都偷偷打量。
这队商旅倒是奇特,埋着头径直往上走,谁也不瞧,仿佛这些人不存在一般,
路过燕珩时,正巧一阵山风吹来,吹歪了竹伞并一半斗篷,露出一张极为清丽的脸,一时间漫山风雪奇景都有些黯然了。
“啊!”那女子轻呼一声,在她一旁的男子抬手以极快的速度替他拉好斗篷,伸手将她拦在臂弯之中。
女子美丽动人心魄,燕珩并不关心,相反的他看那男子极其眼熟,待这队人走了不久,他忽而想起了那年轻公子为何如此眼熟。
燕珩也不管人已经走过,还是拱手行礼,客客气气地唤那人:“耶律王子!”
耶律胥回身,立在伞下看那个衣角翻飞,长袖鼓满山风的人,忽而皱眉:“燕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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