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嫌高?我不嫌高。我希望涨到200块,多多益善。”
“……”
郁盛临时把娱乐项目改成了文化项目,说要带我去看画展和书法展。我质疑他一个学国际关系的怎么对这些还有兴趣,他道貌岸然:“我好歹是文科第一名毕业,这点文化素养都没有么?”
“但我没有兴趣。”我说。
“你对什么有兴趣?”
“打工。要不你放我去打工,把那80也赚了?”
“夏艾,你够了。我给你半小时时间准备好出门,9点半在你楼下等你。”
我的打扮通常居于中性,不像有条件的人家一样会买温柔可人的淑女装或者机灵可爱的萝莉装,不同风格换着穿。我的衣柜里翻来翻去就那么几件衣服,素色T恤,宽松休闲裤,配简简单单的帆布鞋,照镜子的时候我看着自己爽利的短发,有的时候也会忘了自己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
出门前我挑了一件整洁的灰色短袖,配洗得半旧的黑色牛仔裤。包包是考试第一时奖励的印有学院logo的白色牛津布包,这个包我背出去总是感觉很有面子,仿佛自己是T大的骄傲一般。
郁盛轻车熟路地停在女生宿舍楼底下的空车位等我,我走近时他开双闪,松开车门。我顺畅地坐进副驾驶卡上安全带,问:“还是要去博物馆吗?”
“不,带你去动物园。你听说了吗?野生动物园现在是五A级景区了,凭学生证半价。”
“啊?”我兴奋地翻找包里,“还好带了,是不是有大熊猫可以看?”
“有的。”他骄傲地说。
一路上郁盛车里放着轻快的音乐,我不禁跟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摆动身体。他跟我介绍说这是一位叫Daniel Powter的加拿大歌手,是他最喜欢的歌手,我尤是第一次听说。当然后来听得次数多了,我也慢慢喜欢上了他——我是说Daniel Powter,那首best of me,还在我的小型婚礼上出现过。
唉,郁盛此人,对我生活各个方面的影响绝不止一点半点。
第16章 我发誓之前骂他从来没有带过……
上海这座城市变化万千,人潮汹涌。它不仅给人以历史性的、人文性的滋养;还用极致的适应性和包容性将自己拓展得国际化。我在上海十多年的读书和工作的时光里,郁盛带我见证了太多太多它飞跃和成长的时刻,我个人的进步也是与被上海快节奏的生活方式紧拉着一同前进的。
那个白天我们逛完动物园心情都很好,只是腿脚疲累,郁盛便说找个地方歇歇,正儿八经吃个晚饭。我以为他会随便带我去个小馆子填饱肚子,然而我坐上他的车发现他正往霓虹闪烁、繁华的中心地带开时,我犹豫起来:“还是回学校吧,我请你吃食堂?”
“你那食堂还没有吃腻吗?”他并不听我的,“我订了双人自助餐,你跟着我就好。”
在那之前我还没吃过自助餐,只在美食节目里见过几次。我怎么能去吃自助餐?万一显得我很土怎么办?高级餐厅的用餐规矩我没有学过,去了只有丢人的份啊。而且,这个东西太贵了,我吃不起,也不想白白让他出钱欠他人情,于是紧急思考怎么才能阻止他。郁盛看穿了我的心思,问:“是不是没吃过?今天就带你试试,凡事都有第一次。”
说是这么说,万事开头难,可我适应性极差,只在有人鞭策的情况下我才会硬着头皮向前冲。郁盛在某些事情上是非常霸道的,他不允许我退缩,到了南京西路的一家招牌闪烁的铁板烧餐厅门外,他妥善停好车:“你等我一会儿,我帮你开车门。”
“诶我不用……”
只见他从前侧转了一圈来到我门边,打开门绅士地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登时非常局促,眼看着门口站着两个服务生朝我们打量,我低声警告郁盛:“别演绅士演太过!”
我们两个都是便装来的,比起郁盛英挺的身姿自带正式,我的打扮简直就像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游客。还好这家店对服装没什么讲究,服务员礼貌地将我们请进去,郁盛则特意让我走在了前面。
他将预定电话报给前台,很快我们就有了座位。原来我们是跟许多人坐在一起、围着厨房高帽先生的工作台点餐用餐的,我的压力削减不少。吓我一跳,我本以为是要面对面坐着,看着郁盛的脸怎么吃得下饭?
——不是说他长得很丑的意思。他相貌中上,五官立体,虽不说有特/色吧,尚且能算得上干净英毅。我难以无他面对面吃饭的原因另有一个:白天在动物园,他与我同喝了一瓶水,还顺手擦了我额边的汗。
我受不了超越朋友界限的任何暧昧,何况我曾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他。所以如果他想两人一桌对坐在昏黄的灯光下吃情调餐,我势必反抗到底。
我们点了许多海货和牛肉,多数是我没吃过的,厨师在我们面前不远处进行表演,能把我的注意力吸走。郁盛坐在我右边悄悄帮我擦餐具和铺餐巾这些事,我佯装看不见。
由于点了太多太丰富,我难得吃了个满饱,后来甜点都没吃得下。晚上八点半,我们终于准备动身回学校,在发动车子之前,我们在车里静坐了一会儿。郁盛的左手手肘挂在车窗上,思考状:“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讨厌我。”
“我没有,你不要诬陷我。”我不假思索,生怕晚了一秒就会坐实他的怀疑。他对我有大恩大德,我万万不能讨厌他。
“是吗?那你喜欢我吗?”
他仿若开玩笑似的。我完全听不出他是什么语境,只是心里猛地一惊,他问这个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什么端倪想要套我的话?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愣了半天想出绝妙的一句:“你是不是想从我这儿验证自己的魅力?你是有想追的女孩儿了吧。”
郁盛不动声色地发动车子,眼角带着笑意:“算是吧。”
啊…原来真被我一语成谶了。我点点头,不知为何有些失落。但是面上仍要保持平静:“那正好啊,今天权当陪你练习约会。蹭了一顿大餐不说,还有工资拿,真是太好啦。”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惊讶?”
“还行吧,裴元走在你前面,你再做什么我都不会惊讶了。”
“也是,他速度比我快。”
郁盛朝着我学校缓慢前进,音响又传出Daniel powter的歌声,听起来有股苦涩的味道。九点钟整,他把我送到女生宿舍楼下,查房十点开始,时间点掐得相当安全。我拿起包确认有没有落下的东西,强颜欢笑打开车门:“谢谢你开车送我,我先上去啦。”
“嗯。”郁盛微微颔首,片刻间想起什么突然拉住我左手的手臂,探问:“下次我还能再过来吗?”
“来干嘛?”
意识到我的反问太过干硬,于是我又说:“裴元说只拜托我这一次,下次我就要去兼职了,读书和赚钱才是我的本职工作。”
“我让他给你加工资,按你说的身价200,怎么样。”
“别了吧。你们也别拿钱不当钱,怪破费的。今天的大餐,等以后有机会我再请回来。”
“我要等多久才能吃到你的饭?”
我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然认真。我忽然又想起一年以前发过的“不还30万就不姓夏”的毒誓,莫非他连这个也还记得?这个男的有点毛病,我生气了:“你不是要去追女孩吗?你去追啊!找我干嘛!”
我关上车门扬长而去,跑到五楼宿舍收衣服准备洗澡时,才看到他倒车开出了楼群。
是真的挺有毛病。
晚上,我在床上辗转难眠,其他几位听出我“咯吱咯吱”的动静,纷纷爬起来看我。安娜最贪吃,她有在床上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小说的习惯,我远远收到她抛过来的饼干:“睡不着就吃饼干,吃饱了血液周转在胃部,脑供血不足,最为好睡。”
雪梅忍不住吐槽她:“你就是因为这样肚子上才有那几圈肉。”
“有就有呗,小艾那么瘦,长几圈又不是不可以。”
我把饼干放在床头:“吃不下,有点心烦。”
段林安也爬起来了,特意钻到我这头问:“弄撒还失眠嘞?裴元儿说你今天出去玩儿去嘞么,不高兴?”
我看她披头散发荡在黑暗里,与恐怖片女主极为相似,赶紧挣扎到床的另一头去:“你把头发扎扎再说话,吓死我了。”
雪梅:“怕啥,讲陕西话的女鬼一点儿都不可怕。还挺喜感的,比佟掌柜有点意思。”
“这女娃急死人嘞,还讲不讲!”段林安催促我。
“没啥可讲,那男的有病,说有喜欢的女孩儿想去追,但还要来找我玩。我就骂了他一顿。”
“嘿?真事儿?没看出来他是个渣男啊!”林安姐给激动的:“看他仪表堂堂玉树临风,还以为四个正经的,咋就吃着碗里滴还看着锅里滴尼?”
我纠正她:“我不是他锅里的也不是他碗里的,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
安娜:“那你管他干啥呢,他爱干嘛干嘛去呗!”
说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很烦。段林安大胆猜测:“你个小妮子,不会喜欢上人家郁盛了吧!”
“什么?!”我大叫一声,“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你们都不知道我跟他过去的那些事情,你们要是知道了,还能猜我喜欢他吗?我压根不能喜欢他啊,如此一来我姐姐成什么了?我又成什么了。
“嘿嘿,被发现了吧,我就知道你喜欢他!”段林安把我定性成情窦初开的少女,“说,撒时候开始滴!”
我无语极了,蒙上被子不再搭理他们,但是她们三个津津有味地继续当我的面嚼了半小时舌根。
第二天我“请求”段林安不要跟裴元提这档子事儿,段林安嘴上虽嗯嗯啊啊答应下来,但没多久裴元来给我发工资的时候还是问我:“听说你喜欢郁盛?”
我差点在上古史课上拍案而起,压低了嗓子骂他:“你放什么屁?”
我发誓之前骂他从来没有带过任何一个脏字儿,那是头一回,并且后面一发不可收拾。这个男人实在太贱,用脏话骂他都是便宜他了,我应该揍他,揍死他。
“哎哎哎,你干嘛,小声点儿。”他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还敢挨近我:“你就跟我一个人说,是不是真的?”
我眼里射/出锐利的刀子:“你再问一句试试。”
“啊,行,不问就不问。我自个儿琢磨去。我能把我琢磨出的结果告诉郁盛吗?”
“裴元你是不是想死?”我狠狠碾了他一脚,他疼得缩在地上。
下课铃一响我拿起包就走,连段林安他们都没有等。裴元好死不死拐着脚追上来,一脸认真的跟在我身侧:“我可跟你说啊夏艾,不管你有没有这个心思,最好还是现在收住。郁盛那人不是一般的难搞,他家里更不好搞,他跟我这种自由人有本质区别,你看我,既没有家业继承,还是被家里捧大的独生子,跟谁谈恋爱都是看我高兴,但他,他郁家……你别跑啊夏艾!我这全是出于关心,出于好心!看在安安的面子上给你的逆耳忠言呐!靠,我的脚好痛……”
第17章 我明明是一个勇敢的好女孩,……
这些事情本不必上台面讲,我自己心知肚明就好。但裴元那个没脑子的非要点破,对我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之前的夏天我已经经历一回,这已经是第二回 了!
我回宿舍剧烈地哭了一场,心想如果当年家里没有破产,父母没有双亡,哪怕我手里能有更多一点钱,我不至于沦落到这么难堪的地步。我明明是一个勇敢的好女孩,却被生活压迫的这不敢做、那不敢想,连喜欢一个人的自由都要被人夺去。
我需要这么被动吗?
行,事不过三,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我与他们置气,大不了同学和朋友也都别做。我不稀罕,我不是没人要,我也没那么差。为什么与他们在一起时我就要低微到尘埃里,那根本不是我自己啊。
至于我对郁盛的那一点点感情,只不过是青春期的一点点萌动,谈不上多深刻,更提不上是爱——没什么舍不得的!
郁盛后来找过我一次,我待在楼上没有下去。他等了一会儿便走了,然后□□上说我不给面子,以后没了下文。后来再在课上碰到裴元此人,我们也没说过话,他有了段林安这个新的作业模板,我对他来说再无利用价值可言。
不过他还是要骂我,说我没有良心,或者心硬得像石头之类,我懒得理睬。他在伤害我的自尊的时候反思过他自己吗?
林安姐和他的恋爱继续谈到了大学毕业,没受我的影响,主要是因为我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以降低她对我的愧疚感。而且2008年初,我也有了新的感情萌生,那个男孩叫易升,我们是在回乡的大巴上认识,他是我大三同系的学长。
注意到他,首先是因为他的名字。那天回家的巴士坐满了人,他最晚来,坐他旁边的男生向他挥手:“易升、易升——”
我吓得一个激灵,以为有人在喊郁盛,连忙左顾右盼,却看到一个阳光面貌的大男孩迎面而来,他应声道:“哎,这就来!”
啊,不是郁盛,而是易升,我反应过来。不过确实是叫快了容易混淆的名字。这人路过我时,书包搭扣勾到我座位上的一个破洞,连拽几下,没有扯动。我赶紧叫住他以免他把破损处勾得越来越大:“嘿,你小心点儿!”
“啊?怎么啦?”他回头张望,更加用力拽:“勾住了吗?”
我想这人有点儿虎,有点儿憨,便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指甲剪帮他把椅套破洞的杂丝剪破。他的包重获自由。我说:“好了,你走吧。”
“谢谢啊,小姑娘蛮灵的,随身带着指甲剪。”
他朝我笑笑,随而向后排走去坐定。
到了我家县城下车时,他从后面追上来拍我的背:“妹子,你也是S市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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