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谁知这人触手都冰凉了,竟然未曾死绝,被纪棠一扳,竟醒转过去,“噗”一口毒血陡然喷出!
好在纪棠反应极快,眼睛又极尖,那人脸刚转过一点,她就窥见对方脸膛漆黑。
中毒!
不怕万一就怕万一,她当即就松手了!谁知那尸身却骤然睁开眼睛,拼尽最后一口气,冲她喷出一口毒血!
色泽暗黑,腥臭扑鼻,妈呀,这什么毒,也太毒了吧?
纪棠动作比思想还快,反手一推,那人直接往回一扑,她身体一侧往后一仰,敏捷闪过毒血喷洒区域。
同时银光一闪,“咔嚓”一声,赵徵出剑如电,一瞬已砍断对方颈部,这人头颅直接飞了出去,那口毒血完全偏离原来的喷洒轨道。
就算纪棠不躲,也喷不大到她了。
颈腔倒在草丛里,汩汩毒血喷洒尽数被长草遮挡,纪棠吐了口气:“这什么毒呀?”
好厉害啊!
赵徵却眉目一厉:“追!”
“快!!”
他都来不及回答纪棠了!
这肯定是那吕祖压箱底的保命东西,吕祖的小命危在旦夕啊!
大家一看这毒,顷刻了然,连纪棠也不例外,她吐槽归吐槽,但动作一点不慢,飞快往赵徵身边一跃。
他一直带着她。
但落地一瞬,脚跟一疼,刚才一踢一仰同时后跃动作跨度实在有点太大了,她脚筋拉了一下,扯着疼。
缓了缓就能好。
但现在一秒也等不及了!
陈达得令了火速窜到河边睃视痕迹,赵徵伏低身:“上来,我背你!”
纪棠一点也不矫情,连忙往他背上一跳!
饶是很紧张,但她还是不禁笑了声:“总算轮到你背我了。”
两人同时想起初见的那个河谷。
当时纪棠背着他,拄着树枝当拐杖,一路带他走出深山。
淡淡的青草气息一下子清晰起来,柔软轻盈的身躯,赵徵“嗯”了一声,反手箍紧她的腿弯,低低说:“你抱紧我。”
“嗯!”
纪棠手臂圈着他的脖子,紧紧贴着他的背部好减少阻力,赵徵屏息收紧手臂,定了定神,脚尖一点,往前急掠!
一行人遁踪冲进草丛,顺着河涌往下游急追!
……
吕祖已经强弩之末了!
冯塬是必要取他性命灭口的,带的人手足够的多,吕祖二人狂遁十数里,几度被追上,最终深陷包围圈!
他重重喘息着,鲜血滴滴答答,却已绝无脱身可能了!
冯塬冷冷令:“就地格杀!”
剑光闪动,迅若惊雷,眼见避无可避,最后关头,吕祖陡然爆出一声厉喝:“啊啊啊啊!!!”
“我们一起死吧!!!!”
他和李明反手抽出腰间水囊,一抽塞子,用力一捏!
特制的水囊顷刻就如同一柄水枪,毒液狂喷顷刻扫了一圈!
“啊啊啊——”
惨叫连连,瞬间倒下一大片,围攻的人马大骇急忙往后退,吕祖李明抓紧时机,掉头疾冲出去!
两人狂奔而下,直接滚下陡崖,骨碌碌一路到底,爬起身冲出就跑!
头顶一片凌乱,冯塬暴怒,连连喝令,有速度快的已经再度缀上来了!
但吕祖跟随吕衍多年,得这位叔父指点亲授,早非昔日吴下阿蒙,人在生死关头,爆发力极其强劲,只要不是重重围攻,追上来的都被他反杀,竟一时没能留下他!
但追截吕祖的都是高手,这不是爆发力可以全部填补,连续三次下来,吕祖伤痕累累,被一剑贯穿腹部,也气息奄奄,鲜血滴滴答答,他苦笑,这次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主子,你逃吧!”
李明毅然转身!
他也是个孤儿,主子救了他的命,或许主子不是什么好人,对他而言却是涌泉之恩千好万好。
在被救起一刻,他的命就是主子的了。
生死关头,他毅然转身,迎上再度追击而上的人!
却被吕祖拉住,“没用的。”
一个人,怎能拦下十几人,“我们一起走!”
重喘着,两人掉头急奔,谁料天要绝人,走不了数十丈,前方空旷冷风呼啸,竟出现一个悬崖!
天阴沉沉的,崖底白雾迷蒙,看不见底,但光一眼,目测已极深。
呼啦啦追兵前锋十数人已追至,“锵”一声利刃交击,这场最后的交战急促而短暂,强弩之末二人很快支持不住了,吕祖右胸再中一剑!
他僵住,李明暴喝,不顾生死冲上来,被扎成了马蜂窝!
两人顺着这股大力,倒退几步,直接脚下一空,掉下了悬崖。
冯塬被亲卫背负而至,刚好看到最后这一幕,他冷哼一声。
近卫道:“冯相,吕祖二人坠崖了。”
这么高的悬崖,掉下去死定了;不过哪怕不掉,这么重的伤,马上也要断气了。
冯塬冷冷一哼:“该死的东西。”
垂死竟然还敢伤他这么多人。
他极其恼怒:“下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近卫得令,立即领人找路下去。
……
此时的吕祖,已经在崖底了。
不过,却不是掉下来的。
赵徵率人急掠而下,却堪堪赶在了这最后一幕。
他们在崖下的腰线,崖顶打斗已至最后最激烈的状态,赵徵眼利,微微眯眼,已见吕祖不好了!
寻常路再冲到上去,吕祖必是已经死了!抢救不及的。
这个非常时刻。
赵徵喝了一声:“刘元!”
刘元深吸一口气,一窜直接从崖边攀上!
他极擅轻身功夫,手法身法自成一派,这等攀登悬崖,非他不可!
纪棠脚筋没事了,一时却忘了从赵徵背上,盯着刘元,不时间见碎石被他抠下来,崖底薄雾涌动,一旦失手掉下去是必死无疑。
她捏紧拳,不敢眨眼。
刘元像只猿猴似的,眼睛盯着头顶,屏住呼吸往上攀登,最终成功接近崖顶!
赵徵之令,是欲让刘元从崖下攀上,出其不意抢救下吕祖的。他这边一半人已急急撕下外衣,结成长索,捆在松树根部,开始往那边攀去以援手了。
另一半,则由陈达率领,一刻不停,火速按原路疾冲而上。
两手准备。
刘元也很顺利,眼见已距崖顶不足三丈了。
谁知,计划赶不上变化!
崖顶情况突变!
石子一崩,索索掉落,刘元就心知不好,赶紧一抬头,只见两条人影一先一后,自崖顶急坠而下!
刘元一咬牙!
他一眼就认出了吕祖,闪电般扑了出去,一把抱住后者,无声无息,往下急坠!一下冲进撞进白雾中。
刘元一手抄着吕祖,手摸腰间,一弹腰扣,抽出长鞭。
他擅鞭,腰带是一条特制的盘索状细细长鞭。
接下来非常惊险,刘元连连急甩长鞭,最后好不容易在差不多坠到崖底的时候,终于成功勾稳了一棵盘根老松,止住了坠势!
刘元手臂脱臼,疼得张牙咧嘴,吕祖却醒了,两人骨碌碌滚至悬崖底部,他求生意志之强,已是垂死,仍挣扎着往前爬动。
爬了七八步,一直爬到小溪边,就停住爬不动了。
刘元急得不行,“喂,喂喂!
他扶着手臂冲过来,连连拍对方的脸,对方动了不动,他赶紧把自己随身携带的蜡丸捏碎塞进去!
这是保命丹,暗部高层一人一颗,非常珍贵,这是赵徵给他们配的,事到如今也顾不上了。
保命丹勉强吊住吕祖一口气,得到赵徵纪棠等人急赶而至,此时药力发挥到极致,他终于有了点反应,唇角溢出一丝鲜血。
纪棠赶紧拍他脸:“吕祖,赶紧醒醒!!”
“是谁?!”
“你背后还有谁?”
“是谁导致皇太子殿下身死了!”
“谁?!”
吕祖气游若丝,眼睫动了动,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只勉强露出一点点眼缝。
他张了张嘴,吐出的却是气音。
赵徵伏低身体,凑近他的唇边,却依旧听不清。
纪棠急得不行,他nn的这么不容易,大哥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她急声:“冯塬事成了!现在池州三名大将都有嫌疑,他杀了你灭口就大功告成了!”
“你白死了!”
“你和你的近卫都白死了!!”
吕祖一下子激动了,他睁了睁眼,张了张嘴,可他试了几次,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索性放弃那人名,说起其他字:“……流,流云庄,公……”
终于成功了,他发出极虚弱极细微的声音,所有人屏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吕祖最后一个字,还是没能听清楚,但他已强弩之末了,拼了最后一口气,他瞪着纪棠,“卑,……卑乡传信,他必出!”
头一歪,气绝身亡。
第62章 庞进德
刘元伸手一探颈脉,低声:“殿下,他死了。”
这时候,距离最远的陈达也率人赶到崖底了。
他一窥见崖顶事故,立马刹住脚步掉头折返,因着距离最近,对崖顶动静也察觉一二,一赶到就急声:“殿下,他们正往崖下来。”
都是好手,找路并不十分困难,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崖底了!
纪棠说:“我们快走吧!”
赵徵站起,立即下令:“撤!”
众人马上分头扫尾。
刘元的手臂已经推回来了,他立马将蛇皮鞭塞到吕祖手里,并捏紧做用力抓握状。
吕祖尸身还好好的,崖边也有不少长鞭扫勒过的痕迹,这条蛇皮鞭肯定得归他。
之后刘元迅速攀登而上,清除他存在过的痕迹,他一路攀上了足足数十丈才作罢,之后飞速下来,底下已经处理完毕了。
“走!”
这一趟虽不是十分的满意,但还是很有收获的,不过不能让冯塬知道,否则就白瞎了。
赵徵一行很快离去。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就离开了那片区域,又翻过一个山头,众人的速度才放缓下来。
迎着冬季的冷风,入目半黄半苍的萧索,纪棠忍不住有点可惜,要是那吕祖的伤势能再轻一点点就好了,那就能直接知道那人的名字了!
“流云庄?”
听着是个别庄,“公?宫?宫什么?”
纪棠看赵徵,赵宸思忖片刻:“乐京并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个地方。”
纪棠一开始猜可能是宫,但联系上下文又觉得不对,那是公?人名吗?
“公孙,公输,公羊?”
是不是,不得而知。
还是后面那一句更让人振奋一点,“卑乡传信,他必出!”
按照语境,吕祖前面第一句是线索,后面这一句就很明显是方法了。
这个他,毫无疑问就是隐藏得比吕祖更深的那员大将了。
若卑乡这个地方给他传讯,他是必会出的!
“这个流云庄,可能就是在这个卑乡。”
纪棠挠挠头,又是同一个问题了,哪个卑?
“卑,碑,陂,碚,邶,嘶——”
乡这个行政区划实在有点太小了,要知道天下之大,加上梁朝后期的卖官成风导致行政区划分得很细很细,乡和镇简直就和天上的星星一样多,要想就这么分析出这个目标地点,和大海捞针也差不了多少了。
赵徵眉心紧蹙,吩咐陈达:“令人去把旧梁的舆图找出来,越详细越好。”
“这个地方应该不会在南梁吧?”
“应该不会。”
“我觉得,可能在京畿,或者南边池州这一片可能性大点。”
“也有可能是齐州、沙州、亳州等地。”这是帝攻下乐京建立新朝的路线。
两人边走边说,低低声讨论。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今天没有阳光,日暮时风很大,却吹开了乌云,半边天空黑魆魆的是愈发厚重的积云,半边天空藏蓝清透,星光点点 。
很晚了,也走得足够远了,已出到山区边缘,便停下来找了个避风处扎营。
篝火点亮,纪棠拉赵徵坐下来,就着大叶子卷的托子喝了一口凉水,然后递给他,又把干粮掏出来,分一半给他。
赵徵有点食而不知其味,但还是笑了笑,接过干粮吃了下去。
这一顿简简单单,为防节外生枝,大家也没有去打猎什么的。
纪棠见赵徵心事重重,吃完晚饭之后,便披上斗篷,拉他上山,“我们走走吧。”
营地位置是在山腰,往里可以眺望山里,往外则是低矮的丘陵区域,纪棠拉着赵徵绕出去后,沿着山道慢慢往上走。
她拢了拢斗篷,往星光方向行去,转过大石和稀疏的林木,看到一个大块白石形成的平台,两人就在上面坐下来。
这个位置挺不错的。
半边天空的星斗,照着起伏的丘陵,远远的尽头,庞大蛰伏火光点点,还能看见池州大营。
“看!池州大营。”
“嗯。”
赵徵也看见了,他长长吐了一口气,双手撑在身后,垂目看着那座连绵不绝的巨大军营。
纪棠折了一根草,给编了一个蚱蜢,提起来瞅了两眼,塞他手里送给他,问:“阿徵,你熟悉吕衍他们吗?”
她其实不算认识这三个人,杜蔼薛志山还是近期才接触的,至于前者,她拢共也就匆匆见过一次,还是不是正面认识的那种,就刚到密州那会他们来拜见赵徵,她在旁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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