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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侬软语——诗梳风

时间:2022-01-10 14:02:57  作者:诗梳风
  可能是摸不清国籍,男人这一路都在说英语,标准的英音,让阮语也无法得知他是哪国来的。
  可当他伸出右手递过来,阮语立马就认出曾在哪里见过。
  “你是CSA的新成员?”
  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男人露出了讶异的表情,许久才改用中文开口问:“您是?”
  阮语噗嗤笑了,握住他还停在半空中的手,借着他的拉力双腿一瞪,利落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我是阮语。”
  阮语……
  许时风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
  今天他听得最多次的名字,正是阮语。
  在接到电脑被找回来的电话后,队长把他叫到房间里单独开了个小会,跟他介绍西苑这个地方。
  “我们在这边能顺利开展工作,也承了西苑不少恩情。那里的主人虽然是周少周辞清,但阮语也算西苑半个话事人,待会儿她过来的时候你记得好好跟她说声谢谢,留个好印象。”
  许时风点头应下,开始幻想半个话事人是个怎样的存在。
  但老天没有给他核实幻想的机会,因为来的人是章正辰。
  他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传说永远只作为流传可兜兜转转,阮语还是来到了他面前,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在他狠下心挺身而出的时候。
  抬头后,眼前的她脸上落着一道道污痕,但无法掩盖她生动的明艳和灿烂。
  他似是自卑似的擦了擦手上的细汗,颔首:“我叫许时风。”
  互相介绍过以后,阮语又把目光转向瑟瑟发抖的小女孩——她是跟着许时风回到这里的。
  她缓步走过去,蹲下和女孩平时,用柔软的高棉语问:“要我送你回家吗?”
  女孩呆滞了几秒,茫然中找到半点思绪,连忙点头,可刚扶着墙壁起来又踉跄地跌倒在原地。
  “脚、脚被他们踢伤了。”
  阮语眉头一沉,女孩以为她在嫌弃自己拖累,又立刻挣扎着要起来。
  “别动。”
  “别动——”
  身后的高呼盖过了阮语的叮咛,她立马回头,月光下的玻璃尖角像流星下坠,一抹浅蓝色从她眼前晃过,挡住她视线内所有威胁。
  痛苦的闷哼声哪怕极力隐忍也无法掩盖,尖锐的玻璃插进肩头的时候,许时风大脑一片空白,只留下伤处剧烈的痛感。
  “许时风!”
  阮语起身扶住跪在地上的许时风,再抬头,满手血污的纳猜仓皇逃脱,在窄小的巷弄跌跌撞撞,在土墙上印下一道道血痕。
  身边还跪着个两个伤员,阮语看着纳猜狼狈逃脱的身影,没有追上去。
  她不可能,也不需要去追纳猜这个穷寇。
  这里是她的地界,不可能有人能在伤害了她以后全身而退。
  无论是谁。
  作者有话说:
  别急,男主马上出来。
  最新评论:
  【等我考完了看】
  -完——
 
3.绝对臣服
  不论身体、感情还是思想,将永远忠于周辞清。
  用手帕给许时风包扎好伤口后,阮语给西苑打了个电话,十分钟不到,章正辰就开着摩托车带着人马浩浩荡荡而来。
  车灯照亮长长的深巷时,蹲在许时风面前的阮语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光,耳朵就灵敏地听到章正辰不屑的嗤笑:“就你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还敢说什么代管暹粒?”
  摩托熄火,车灯随之暗下,阮语放下手撇嘴道:“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
  章正辰懒得跟她扯皮,也一并蹲在许时风旁边,看到浅桃色的手帕不断有血涌出,不禁皱起眉头:“伤口太深,不能再耽误了,我让邵震准备一下,你直接坐我的铁包皮回西苑吧。”
  邵震是西苑的私人医生,平常做得最多的就是缝合清创取子弹之类的,许时风的肩伤与他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章正辰起身,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阮语没有立刻起身,看了一眼许时风,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嘱咐:“你是救命恩人,不是田螺姑娘,所以你不能趁我不在就偷偷溜走。”
  许时风扬扬苍白的嘴唇,乖巧点头:“我一定等你回来。”
  得到他的回答,阮语才放心起身追上已经走远的章正辰。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窄巷旁边营养不良的树下,章正辰把烟头摁熄扔掉:“我已经跟周少报备过了,你放心,跑掉的那些人我肯定把他们抓回来。”
  阮语并不在意,踢了踢脚边的碎石问:“周辞清去金边是跟披拉谈生意吗?”
  披拉是纳猜的顶头上司,是个黑瘦的小老头,阮语见过一两次,阴恻恻的,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修罗。
  章正辰安静了一秒:“你怕他们的合作会因为纳猜受影响?”
  他嗤笑,“别想太多,周少不受任何人控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他就能单枪匹马跑去金边跟别的家族谈判,一个披拉算什么。”
  金边的环境比暹粒要复杂得多。
  华人圈里有三大家族,分别处于柬国三个经济中心,而暹粒则是周辞清的老巢。
  周辞清在这里的人脉关系犹如古树树根,盘根错节,难以撼动,也没有人敢以卵击石。
  但金边不同,金边不是他的巢穴,是首都,更是核心经济中心,别说当地政府不可能任由财阀家族掌控这里的大小命脉,就连盘踞在金边的林氏家族也不会允许有人分走蛋糕。
  所以期间会遇到些尔虞我诈、刀光剑影也在所难免。
  人都有野心,重权重欲的周辞清更甚,区区家主之位怎能填满他的欲壑。
  他想要的,是柬国整个地下世界的话事权。
  “况且……”章正辰目光意味深长,“纳猜对披拉来说只是奴隶,但你于周少不是。”
  巷口有接伤员的轿车停下,他在背后轻轻推了阮语一把:“回去吧,善后的事交给我就行。”
  阮语回到西苑的时候,手术还没有结束,受不了衣服脏兮兮一片,她选择先回房间清理一遍再过去手术室找人。
  站在花洒底下冲洗掉血迹和污渍,阮语听到屋里的手机在响,用手拨开脸上的流水,关水披上浴袍走出浴室。
  冷风吹过还带着水气的皮肤,有些冷,好几簇落下的头发还有水滴下,顺着她颈侧一路滑到锁骨,翻山越岭,最终沉入两座雪峰中央的山谷。
  她按下免提,跪在床边对着手机喂了一声。
  “回到家了?”
  电话那头的那边的喧闹声有些远,周辞清应该还在饭局,只是临时找个清静的地方给她打电话。
  阮语应了一声:“刚洗完澡,打算收拾好了就过去手术室找人。”
  听到衣物窸窣的摩擦声,周辞清轻笑:“原本是他欠我们一个人情的,没想到一天还没过去,就反过来了。”
  阮语嗟叹一口气:“等你回来了,我一定天天跟着你练拳。”
  对面的笑声更浓,似乎带着震动,颤进她的心里。
  “我收费很贵的。”
  阮语不以为然:“有我这个人贵吗?”
  “自然你最珍贵。”是他无可置疑,也没有半秒钟犹豫的回答。
  得到满意答复,阮语也跟着他笑,看到时间不早,起身时自觉转换话题:“邵震那边应该好了,我先过去找那个人谈谈。”
  周辞清嗯了一声,听不出任何情绪,过了一会儿才玩笑般说:“你说等我回来处理的话,我会更开心。”
  他想要的是一点牵扯都没有。
  恰巧走到墙壁前,阮语抬手挂在上面一尘不染的相框玻璃,里面是她亲笔写下的誓言。
  “周辞清,我爱的只有你一个。”
  六年前,十八岁那天,她就跪在脚下的这块地毯上,额头抵住周辞清的右膝,是绝对臣服的姿势。
  她庄严起誓:“我阮语,从今天开始,不论身体、感情还是思想,将永远忠于周辞清,不离不弃,同生共死。如有半点违背之心,必遭天打雷劈,堕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那是她说过最铿锵的话。
  挂断电话后,周辞清没有立刻返回包厢,倚在水池上的连廊栏杆,看见披拉的助理慌慌张从包厢里出来才起身慢悠悠走回去。
  章正辰的电话他是在席上接的,很简短,但重点一清二楚——
  纳猜想侵犯阮语,幸好被路过的CSA新成员救下了,并无大碍。
  桌子对面一侧,披拉还在讲自己总结的狗屁生意经,狂妄自大,一副早就把他这位后生吃得死死的样子。
  刚才,怕自己认为的「并无大碍」和章正辰的有所出入,周辞清先给阮语打了个电话,确认事情尚在自己接受范围内,才推开沉重的包厢门重新返内。
  包厢里喧闹依旧,但从某些人僵硬的表情看得出,他们都从助理口中知道暹粒刚才发生了什么。
  “辞清,快来尝尝这条苏眉,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老家伙还在粉饰太平招呼他,周辞清但笑不语,缓步走回自己座位。
  在暹粒,披拉就算再不情愿也叫他一声周少,现在只不过寻求平等合作,披拉就先给自己开了个染坊,直接以长辈之姿叫他本名。
  甚至明知道自己手下侵犯了阮语,依旧无动于衷,把他周辞清当成小丑对待。
  “鱼是好鱼。”周辞清没有坐下,右手托着圆桌桌面轻轻托了托,算好重量后,一手将整张宽大的桌面掀翻向披拉。
  “啊——”
  在一片尖叫和陶瓷破裂的巨大声响中,他掏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右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一脸惶恐和菜汁的披拉说:“但你这种渣滓不配。”
  清创缝合过后,手术室只剩许时风一个人,他躺在病床上,静静回忆邵震刚才说的话。
  怕他过分紧张,一贯寡言的邵震一直和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然后就说到了西苑的规则。
  “西苑是最讲究义气的地方,你是阮语的救命恩人,可以跟西苑任何一个人提任何要求。”
  乃至关乎人命。
  但许时风没有放在心上,他从小接受的教育是拾金不昧,事事都求回报太功利,并不想过要提什么要求。
  可一闭上眼睛,刚才深巷里发生的事又漂浮在眼前。
  出门到老市场逛逛是临时起意,没曾想刚走到路尽头,一个蓬头垢脸的小女孩冲出来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他听不懂的话,最后他抓住了一个单词——help。
  他目光放远,两个肤色黝黑的男人气冲冲追在女孩身后。
  连犹豫的时间都不想浪费,他拿起放在一边的铁棍,攻其不备,重重敲向凶神恶煞的二人,三两下就把身无寸铁的喽啰打晕在地。
  之后女孩焦急地拉着他穿过无光的长巷,临近尽头的时候,月光终于拨开乌云,光辉落在一张虚弱但坚韧的脸上。
  那一眼他看到的不是阮语明亮泛红的眼,也不是她高挑修长的身材,而是她身上散发的野蛮生长气质。
  仿佛谁都不能指她于死地。
  他被震撼了,比第一眼看见她和知道她的身份时更加震撼。
  麻药药效开始消散,肩上伤口的痛细细麻麻而来,他竟发现自己有点想念阮语柔声安慰自己的声音。
  半开的门被轻声敲响,许时风仰起头看过去,一头湿发的阮语探出个脑袋,目光碰撞的下一刻粲然一笑,连头顶的无影灯也显得暗淡。
  阮语捧着个托盘跨进来,往后抬腿把门关上:“你有好一点吗?我让厨房做了点吃的,阳春面。”
  许时风下床替她搬来一张折叠椅,又接过她的筷子:“邵医生技术很好,伤口没什么大碍。”
  两人各占小推车直角位,靠得很近,但都在刻意保持距离。
  “邵震有跟你说过吗?”
  刚吃了一口面的许时风抬头,假装没听懂。
  阮语没有怀疑,开始自己解释:“是这样的,你救了我,按照西苑的规矩,你可以跟我提任何要求。”
  规矩两个字从邵震口中出来是沉重的,偏生阮语缩着肩膀笑眯眯地说,仿佛只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他二指捏紧筷子,看着白灯光下的她如珍珠一般盈盈生动,他脑海里所有清风磊落都腐朽变质。
  他想和她牵扯出更多关系。
  “什么都可以?”
  阮语拍拍胸脯:“当然什么都可以。”
  他表面沉静,大脑却飞速运转起来,捕捉到长辈托付他的事后斟酌着开口:“我听刘队说,只要在这片国土里的人,你都能找出来?”
  阮语没察觉他半点不妥,嗯哼了一句:“你要找谁?”
  和她的坦荡相比,许时风自惭形秽,但踌躇了几秒还是开了口:“我想找一个女生,她叫吴意侬。”
  作者有话说:
  铁XX是摩托车的意思,电影《家有喜事》里有提到过。
  前期男配的戏份比较多是因为要铺垫剧情,周老板正在努力前往剧情的路上——
  最新评论:
  【男配不是喜欢女主的那种就好了】
  -完——
 
4.勃艮第红
  猎物自甘落网,猎手又怎可缺席。
  凌晨一点,西苑最后一盏房灯熄灭,万籁陷入寂静,只剩高悬的月光巡视凡间百态。
  阮语站在落地窗前,手中杯盏里的勃艮第红已经见底,明净的酒杯上只有一个淡淡的口红印。
  她已经在这里站了半个小时,目光空洞,不知飘向何处,仿佛一座隽永的雕像,不知从何而来,又要去向何方。
  吴意侬……
  她再一次默念这个名字。
  六年了,这个名字从她的世界消失了六年了,就在她差点忘记这个名字的时候,再次在她耳边响起了。
  阮语以为自己会失控,就算不会,至少也会失态。
  但她没有,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她只空白了一秒。而这一秒的空白在外人看来,不过像是在消化获得的信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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