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解释一下你现在的样子。”
牧安平噎了一下,眼珠转了一圈,反击道:“你先解释解释你自己吧,今天是不是没照镜子?瞧瞧你这眼睛,这下巴。”
他把手心放在边晓钧下巴上搓了两下,“都扎手了喂,电话里问你又不说,现在能说了吧?发生什么事了?”
短暂的沉默后,边晓钧说:“酒吧在哪呢?进去再说。”
牧安平迅速转身带路,暗中松了一口气。还好边晓钧的心事重,不然以他的聪明,自己肯定要露馅。
第8章
牧安平把边晓钧带进酒吧,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他找位置给边晓钧坐下,又去吧台端来了一碟果盘。
谷心美看到牧安平带了人回来,知道是刚刚电话里情绪不佳的人,也跟在牧安平的身后一起过来。
有赖于一个月的软磨硬泡,也有赖于牧安平的嘴甜幽默,他们的关系勉强算得上是朋友,而朋友的朋友有事,能帮忙的地方她也愿意出一份力。
边晓钧的轮廓柔和,本该是让人如沐春风,可是他坐在那里,沉静得宛若死水。
谷心美看见边晓钧的目光在自己和牧安平的身上转了一圈,大概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于是做自我介绍:“你好,我叫谷心美,是这里的老板。你叫边晓钧是吧?听小牧说起过。”
边晓钧伸出手,“你好,见到你很高兴。”
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都是手指修长,都非常漂亮。
谷心美问边晓钧:“你想喝点什么?我请客。”
牧安平忙忙在一旁打岔:“晓钧不喝酒,你请我得了。”他一直喝的是白水,最多加块冰,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谷心美微微眯起凤眼,娇嗔道:“你天天占着我店里的位子,一毛钱也不花,你说一说,我为什么要请你喝酒。”
一旁的边晓钧语气玩味地问牧安平:“你还做了这种事?”
牧安平厚脸皮地指着桌上的果盘,对边晓钧说:“我是来这里帮忙的,果盘不就是我端来的。”
他又指着边晓钧对谷心美说:“这位就是我拉来的客人,老板娘还满意?”
边晓钧和谷心美两个人都算是了解牧安平,听了他的话依旧无语。
谷心美不理牧安平,再次询问边晓钧想要喝点什么。边晓钧从不喝酒,也不知道有什么,只说要烈酒。
谷心美一点也不讶异,许多受了情伤的人都和边晓钧一样,想要一醉解千愁。
最终,边晓钧得到了一杯干马天尼,而牧安平,依旧是老样子——一杯冰水。
谷心美让服务生上了酒水,就去招呼新来的客人了。牧安平盯着边晓钧面前的酒,很有些不开心。他把手向前伸,嘴上说着:“你又不喝酒,非要点什么烈酒,还是给我吧。”
没想到边晓钧速度更快,抢在他的前面端起酒杯大大地喝了一口。
牧安平数着秒,果不其然,边晓钧很快闷咳了起来。红晕自下而上爬上了他的脸,眼角和耳朵也红得似血。
牧安平以为边晓钧受到了教训,会歇一会儿再喝,没想到他等刺激的感觉一过,又喝了一口。
牧安平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见边晓钧似乎还要继续,赶忙按住了他的手。
“跟哥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你先说说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喜欢她?”
边晓钧扬着下巴,向着那边招呼客人的谷心美。虽然牧安平什么都没说,他已经猜出了七七八八。
今天的谷心美很性感,她穿着一条酒红色的一字领连衣裙,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圆润的肩,纤腰细细,裙子下摆只到大腿根。
她正在和一个男人讲话,笑得又娇又媚,甜腻得能捏出水来。
牧安平坦诚回答:“喜欢,你觉得怎么样?”
边晓钧思量片刻,给出两个字:“妖精。”
牧安平拍桌大笑,“没错,勾人的妖精。”
他们嘴上说着话,目光并未离开谷心美。
男人不知道在谷心美耳边说了什么,趁着她笑得花枝乱颤,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肩。谷心美没有躲开,甚至连表情都纹丝未动。
这样的场景,牧安平已经见得太多了,他虽然面色不虞,却依然坐在原位一动不动。
牧安平察觉到边晓钧不解的眼神,只能说:“这是她的生活方式,也是为了谋生,而且她现在不属于我。”
边晓钧没有对此评价什么,这是他表达对牧安平尊重的做法。他摇晃着手中的酒杯,说起了自己的事:“我见到她了。”
牧安平早就猜到了,他问:“四年后的第一次见面,看你现在的鬼样子,不顺利?”
边晓钧点头,给牧安平讲他在西北的事情。
原来边晓钧在西北遇见了他的初恋,女孩在当地的一所小学里支教,女孩的身边已经站了另一个男人。
在牧安平的世界里,没有纯纯的恋爱这种东西,也没有经年的想念与等待,他给不了任何建议。
倒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谷心美说:“你又没问过,怎么确定那是她的男朋友?”
边晓钧的声音苦涩:“那个男人的眼神,我能看出来,他爱她。”
谷心美端着一杯特基拉日出,浅酌一口,水润的红唇弯出了一个美好的弧度。
她的身体以非常微小的幅度靠向牧安平,嘴里说着:“爱我的人也很多,可惜我不能把他们都变成我的男朋友。”
牧安平的喉结肉眼可见地滚动了一下,他在心里暗骂:“这个勾人的小妖精。”
谷心美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坐回了原位。
边晓钧说:“我朋友见过他们,说他们很亲密。”
谷心美继续反驳:“照你说的,那个小学里都是本地人,只有他们两个是因为支教外来的。离家上千里地,两个好同学亲密点儿怎么了?不亲密才有鬼呢。”
边晓钧喝下一大口酒,张着嘴呵了半天气,过了劲儿才说:“那个人比我更适合她。”
边晓钧的脸已经红透了,牧安平知道这个菜鸟再喝下去明早一定会难受得后悔,只能夺过酒杯,按在手里。
他在边晓钧的头顶敲了一下,说:“坦白说吧,你就是还在意她妈妈的话,还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当年边晓钧早恋被阻,主要就是因为女孩的妈妈不同意。而边晓钧自己的家世也十分复杂,他爸爸是他们那个城市里有名的奸商,做过不少坏事,的确不适合做亲家。
“我确实配不上,和我在一起,她就得被人说三道四。你不知道,她很单纯、很善良……”
牧安平问:“要是她愿意呢?”
“她家里……她不该像我一样,她应该有完整幸福的家庭。”
“过去那么久了,说不定现在她家里愿意了呢,你真不打算当面问个清楚?”
边晓钧沉默了,眼神开始迷离,像是在思考,又像是昏昏欲睡。
谷心美忽然问边晓钧:“你听过鱼头鱼尾的故事吗?”
片刻后,边晓钧才缓缓回答:“我知道,他们……都把自己喜欢的给对方吃,临死前才发现,对方真正喜欢的……刚好是自己不喜欢的。”
“没错,别自以为对别人好,错了一辈子都不知道。你至少该听她亲口说出的答案。”
牧安平也劝着:“就是,晓钧,像个男人一样,就算她身边有了其他狼,你也可以去打败他们,把她抢回来。”
他话里带着话的意味太明显,谷心美左手支着下巴,右手一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斜斜地瞪了他一眼。
牧安平嘻嘻笑着,只觉得美人如画,连瞪人都像是暗送秋波。
当牧安平把视线从谷心美的脸上移开时,边晓钧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牧安平很无奈,菜鸟就是菜鸟,不能喝还非要逞能。边晓钧比他高了那么多,饶是他的身体不错,拖着这么一个大块头回去,也是一件难事。
牧安平想,还是等一等,让这个家伙醒醒酒再说。
他问谷心美有没有醒酒的东西,谷心美送了他一个白眼:“我这里是酒吧,只有让人醉的,没有让人醒的。”
美人的白眼也是好看的,牧安平忍不住想要再逗逗她,笑着问:“哦,那你是让人醉的还是让人醒的?”
谷心美哪怕这个,她收起了白眼,在牧安平的脸上吹了一口气。气息里不只有香甜的果味,还有她化在骨子里的柔媚。
她问:“你说呢?”
她离得这样近,红唇离牧安平只有几厘米。牧安平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只当自己喝过的冰水也是干马天尼,酒壮人胆,猛地凑了上去。
谷心美倒是没想到这个大男孩有这样的胆子,竟然被他偷袭得手。她对这种事也早有经验,身子熟练地后缩,并且把头错开了角度。
牧安平的后续攻击落了空,只能遗憾地伸出舌尖舔着唇,回味刚才那一瞬间的甜美。
都说美人的一举一动全是风景,牧安平虽是男人,却也是美人。谷心美掩下心中的悸动,斜睨了牧安平一眼,报复地把还盖着保鲜膜的果盘端走,拿回了吧台。
又等了半个小时,边晓钧仍在沉睡。牧安平估计这家伙要睡到半夜去,只能把他架起来,打算扛回学校找个地方让他凑合一宿。
不出牧安平所料,即使他的身体向来不错,腹肌也有六块。可是面对边晓钧一米八三的身高,他还是觉得吃力万分。
谷心美跟在后面想要帮忙,被牧安平断然拒绝,这种体现男人力量的机会,他不能错过。
牧安平咬着牙,一级一级地把边晓钧往上拽,每拽一级,就要在心里嘀咕边晓钧一句。
好不容易走到楼梯的一半,地面上忽然传来了喊声。牧安平吓了一跳,差点松了手,把边晓钧扔了出去。
声音来自两个人,喊的也是两个名字。牧安平在心中暗叫糟糕,抬头去看时,果然看到自己的师父沈为先和边晓钧的老师汤伯年。
两个老头并排站在楼梯口,一个目光警惕担忧,一个目光震惊不解。
显然,等会儿会有很多事情需要牧安平来解释,因为边晓钧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他不但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在酒吧,还要解释本该在大西北的边晓钧为什么也在。
第9章
话说今天也是巧了,沈为先正和好友汤伯年在学校的林子里坐着聊天,凑巧有几个没有认出他们背影的人一边经过,一边说起牧安平最近频繁出没酒吧的事。
沈为先听了这些话后心急火燎,一个假期过去,牧安平瘦了不少,人又憔悴,他本以为是因为玩得太疯,现在却难免猜测牧安平染了不该染的毛病,学坏了。
在沈为先这里,牧安平都快赶得上他的半条命了,是他的全部希望,他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牧安平步入歧途。
他顾不得别的,拦住了几个说话的学生,问清了地址,拉着汤伯年直奔迷醉酒吧。
几个学生觉出事情要糟,又暗自庆幸没有说出牧安平兼职的事。牧安平现在还在接单群里没有退出,他不止一次地在群里让大家为他保密,一定不能让沈为先知道。
如果事情被他们捅破了,牧安平不知道会怎么折磨他们,想想就令人胆寒。
另一边,沈为先和汤伯年下了车,一样没有找到地方,最后还是和月子中心的一个服务员打听了,这才知道原来酒吧在对面大楼的地下一层。
他们俩顺着服务员指的方向走过去,刚到楼梯口,正好看见牧安平拖着边晓钧往上走。
沈为先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汤伯年却没有。看到滴酒不沾的爱徒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虾米,醉成了一滩烂泥,汤伯年盘算了一路劝牧安平改邪归正的话全都忘了。
一瞬间,他的心里闪过千百个念头,什么学坏的是边晓钧,牧安平是来劝他的啦,什么边晓钧瞒着他,压根没去西北,一直在京城啦。
总之,就没想什么好的。
汤伯年的一颗心全在边晓钧的身上,没空去理会其他,倒是沈为先看见了牧安平身后的谷心美。
他这一眼瞧下去,心里就是咯噔一下,这是一个小妖精啊,而且是牧安平绝对会喜欢的那种小妖精。
瞧那肩膀露的,瞧那裙子短的,瞧那嘴唇红的,啧啧……
这边厢,牧安平心里的吐槽已经翻了天。
这俩老头来就来了吧,一个盯着边晓钧,一个盯着谷心美,没有一个人心疼他的小身板。他们就不觉得边晓钧压在自己的肩上,像是一座大山吗?
牧安平一步一顿,好不容易把边晓钧拖到地面上,汤伯年也停止了胡思乱想,向他走了过来。
牧安平喘着粗气,心里大喜,想着总算找到接手的人了。
他正打算把边晓钧的胳膊抬起来,放在汤伯年的肩上,没想到这老头丝毫没有要帮他分担的意思,反而按住他的手问:“安平,晓钧这是怎么了?”
牧安平被汤伯年按住,只能回答他的问题,同时,另一边的师父也和谷心美对上了,他也要小心注意。
“汤教授,晓钧没事,就是喝醉了。”
牧安平在眼角余光里,看到沈为先的脸色愈来愈沉。他知道谷心美不是长辈喜欢的样子,却没有想到一句话没说,只是对视着就能让师父生气。
他正琢磨着说点什么缓和气氛,让那边的俩人别再瞪来瞪去,这边汤伯年又问了:“晓钧什么时候回来的?”
牧安平收起刚要出口的话,对汤伯年说:“今天刚回来,我们就是小聚一下,晓钧说了,晚上是要去您那的。”
他还好心帮边晓钧找补呢,那边的沈为先也说话了:“这是你的朋友吗?安平,还不给师父介绍一下?”
牧安平乖巧地回答:“师父,这位是我的朋友,叫谷心美,是这里的酒吧老板。”
他又扭着头,一边眨着眼睛一边对谷心美说:“这位是我师父,沈为先教授,对我特别特别好。”
他着重强调了特别二字,意在让谷心美客气点。谷心美确实客气了,却是用上了招待酒吧贵客的客气。
她笑得很妩媚,声音更加甜腻:“您好,要不要进里面坐坐?”
沈为先语气冷淡:“算了,今天还有事,改天吧。”
牧安平认命地闭上了眼睛,下一秒又被迫睁开,因为汤伯年说话了。
“安平啊,我去拦个车,你扶着晓钧跟我一起回家。”
牧安平的心思还在师父和谷心美那边,口里嗯嗯啊啊地答应着,脚下一动不动。
汤伯年以为牧安平没听见,用平时拍边晓钧的力气,在牧安平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牧安平正在龇牙咧嘴,随即被师父也在肩膀上来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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