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处疼痛对比,牧安平心想,果然师父还是自己的好。
两个老头都急着要走,牧安平被催得没办法,回头看了谷心美一眼,乖乖跟着两个老头回家。
身后的谷心美看到这一幕,想起自己去夜店抓弟弟的场景,觉得简直一模一样。
汤伯年的家离学校只隔着一条大街,七层的楼房,他家住在五楼。牧安平曾经跟着边晓钧来蹭过饭,认得门。是以,两位老师放心地让他拖着边晓钧,走在最前面。
美其名曰——万一他摔着,下面也有人扶。
牧安平在心里吐槽,这俩老头就不知道想点好的。
三层楼爬完,牧安平已经很累了。他感觉腰不是自己的腰,腿也不是自己的腿。更让他愤然的,是身体受到的痛苦还不够,心灵也要接受摧残。
汤伯年在后面说:“安平啊,你这个身体不行,要加强锻炼啊。别有事没事去酒吧,有那时间不如去操场上跑两圈。”
沈为先表示赞同:“汤教授说的对,瞧瞧你这个身板,再瘦下去等大风天都能挂在钟楼上当旗子了。”
汤伯年继续:“你别不在意,现在小年轻们谈恋爱,不是都喜欢看那个腹肌吗?你也得练起来。”
沈为先接上:“少去酒吧喝酒,你瘦了是不是和喝酒有关啊?要不去医院看看?我认识几个医生,可以打个招呼帮你好好检查检查。”
牧安平哪好意思说自己今天去酒吧只喝了一杯冰水,之前更是连冰都是偶尔才有。他唯有一边应着,一边咬紧牙关,终于在眼前的金星缭绕中,把边晓钧拖上了五楼。
汤伯年敲响了家门,开门的是他的妻子,姓黄,名群青。
牧安平向来嘴巴甜甜,亲切地喊了师母。
黄群青笑着应了,看到挂在牧安平身上的边晓钧,吃惊地问:“呦,晓钧这是喝多了?”
她忙忙退后两步,让牧安平进来。
牧安平停在门口,没进去。
“师母,您帮着拿两双拖鞋,我帮他换上。”
“直接进吧,没事。”
“别了师母,换个鞋用不了多大功夫,您擦地多累啊。”
黄群清拗不过他,找出几双拖鞋放在他的脚边。
门外的沈为先哼道:“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油嘴滑舌。”
牧安平早就没了力气,只是一直在咬牙坚持,他现在可没心思和师父拌嘴解闷。
在师母的帮助下,牧安平和边晓钧都套上了拖鞋。牧安平在汤伯年的指引下,把边晓钧扔在离客厅最近的一间卧房的床上。
他一手揉腰,一只胳膊转着圈晃悠着,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逃跑,就听见客厅里传来汤伯年的喊声。
“安平,过来歇会儿。”
牧安平乖巧地走到客厅沙发边坐下,心里猜想,应该是躲不过去了。
果然,他刚刚坐下,腰还没直起来,就听见汤伯年问:“晓钧从不喝酒,说吧,发生了什么事?”
牧安平叹气,一五一十地说了边晓钧的事。
“汤教授,您也劝劝他,事情还不清楚他就泄了气,将来肯定要后悔的。”
汤伯年和沈为先听了后都唏嘘不已,边晓钧这孩子家庭复杂,本就心里苦。好不容易有个关心他,和他情投意合的女朋友,又出了这么多事。
牧安平见说完了事,想借口溜走,又被沈为先叫住。
“说说你和那个酒吧老板的事。”
牧安平已经把今天列为自己的倒霉日,不做抵抗:“我喜欢她,她不答应,还在软磨硬泡。”
简单的几个字解释得清清楚楚,语气是少有的严肃认真。
沈为先愣了半晌才说:“你认真的?”
牧安平在大学期间的前两任女朋友沈为先都知道,也都没有发表过任何看法。学艺术的,灵魂自由点没什么坏处,有一些感情上的经历,更有利于创作。
但是这一次,牧安平只回答了一个“是”字,就让沈为先生出不妙的感觉。那个女人美则美矣,太不安分。
沈为先看向汤伯年,想寻求他的意见,汤伯年对他摇摇头又点了头。沈为先看懂了,这是说管也管不住,先由着吧。
沈为先叹了口气,心想也好。事情才刚刚开始,忙着阻拦搞不好会让牧安平产生逆反心理。而且牧安平虽说喊他“师父”,可谈恋爱这种事家长都管不了,他更是差了一层。
“不许耽误学习,不许耽误创作,注意身体。”
牧安平笑出两颗虎牙,眼神明亮,承诺道:“师父,您放心吧,我有数。明年的美展我争取给您拿个奖回来。”
明年是五年举办一次的全国大展,全国的画家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着好好表现。别说拿奖了,只要牧安平的作品能够入选进京就是成功。
沈为先的心中虽有期待,嘴上还是训着徒弟:“得了吧,你能进前四十我就谢天谢地了。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别想太多。”
牧安平敬了个礼,“是,保证入选。到时候我为您准备香案,让您谢天谢地。”
“滚蛋。”
第10章
边晓钧只用了一个晚上就想明白了,当第二天一早牧安平接到他的电话时,他已经拿着飞往西北的机票,坐在机场的候机大厅里了。
牧安平为好友开心的同时,也在心里为自己加油。他可不能落后,不然等边晓钧带着媳妇回来一起玩的时候,他岂不是要成了背景板和电灯泡?
牧安平琢磨了两天,认为想要夺得谷心美的心,还得将厚脸皮进行到底,并且继续升级。
恰巧第二天的上午他没什么事,于是决定当天晚上开始行动。
牧安平到酒吧时比平常晚了很多,将近十二点。谷心美看到他很惊讶,这个时候正是学校宿舍关门的时间,难道牧安平不打算回去了?
昏暗的酒吧角落里,牧安平从背包里拿出一盏充电台灯扭亮,霎时间,这个小小的卡座被暖黄的灯光所笼罩,甚至连坐在远处的客人都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向角落里看了过去。
然而,这并不是让客人们最迷惑的事情。很快,牧安平又从背包里拿出了书本和笔袋,一副好学生即将要上自习的架势。
在凌晨十二点的鸡尾酒吧里自习,耳边还伴着萨克斯悠扬的乐声,这一幕显然没有几个人见识过。客人纷纷私语,还有远处的人听见了动静,特地跑过来看新鲜的。
谷心美哭笑不得,站在牧安平的身前,一根手指在他的书本上戳呀戳。
“你又想干嘛?你们学校里没有自习室吗?”
牧安平仰着头想了想,这个问题他竟然不知道,他没有去过自习室,连最努力的边晓钧也没有提起过。
“你去忙吧,我师父给我留了不少作业,我自己学就可以了。”
他说得很体贴,好像他不说,谷心美就会坐在一边陪他学习一样。
有只认得谷心美的客人在一旁问:“老板娘,这就是你弟弟啊?听说上大二了,真够刻苦的。”
牧安平装作好学生的样子回答:“只有好好学习,以后才能赚大钱养我姐啊。”
客人很赞同,连连夸赞牧安平有志气。
客人离开后,牧安平含着笑,对谷心美抛了个媚眼,谷心美气得咬牙切齿,又拿他没办法。
“你到底想干嘛?”
“你知道的,追你。不达目的决不罢休。”
谷心美气笑了,去吧台拿了一瓶马爹利干邑并两个酒杯放在桌上。
“追我,得先喝得过我。”
“没问题啊,现在就开始。”牧安平迅速收起东西放回背包,好像刚刚要努力学习的好孩子不是他。
琥珀色的酒液醇厚芳香,牧安平与谷心美一边聊天一边喝,不知不觉喝到了凌晨一点半。
酒吧两点关门,除了他们,客人都已经陆续离开了。谷心美索性让员工只留几盏顶灯,其余该关的关,该洗的洗,收拾完就可以下班。
牧安平已经有了八分醉意,走路都开始踉跄。他晃晃悠悠地,趁着小舞台还能用,上去拿起话筒开始唱歌。
他唱的正是谷心美最喜欢的——《What Can I Say》, 明明是清亮的声音,最适合唱醉人的情歌。可牧安平却强压着嗓子,连歌中的嘶吼也要唱出来。
听他唱得不伦不类,谷心美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
突然,歌声停止。
谷心美直起腰,看到牧安平已经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沉默地直视着牧安平,想要看看这个大男孩到底要做什么。
牧安平拉住她的手,一把把她从沙发上拽进怀里,紧接着,就是一个深深的吻。
谷心美觉得牧安平就像是一个心慈的将军,一边攻城略地,一边极尽安抚。他的吻侵略性十足,又带着撩人的缠绵悱恻,让她由最开始的抗拒不由自主地变成了最后的配合。
员工们见到这个情况,打消了想要打招呼后再离开的念头,都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了。安静的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下,只剩下了一对男女紧紧相拥,激烈地亲吻。
牧安平直把谷心美吻到不能呼吸,腰上被用力地掐了一把,才停下动作。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谷心美的脸颊晕红,双唇微肿,一双眼里全是潋滟波光。他勾起一边唇角,又在谷心美的唇上啄了一口。
他的身体醉了,他的心却没有,谷心美分明是动了情。
他再次尝试:“心美,做我女朋友吧。”
谁知,前一秒还在妩媚浅笑的人,下一秒就用力挣开了他的怀抱。谷心美坐回到沙发上,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酒。
“不好。”
牧安平笑着坐了下来,这个女人,语气再强硬也不能掩饰她看似坚定的心上有了裂痕的事实。
他为两只酒杯里倒满酒,拿起了自己的那只,在谷心美的酒杯上轻轻磕了一下。
“喝酒。”
他们的赌局还没有分出胜负。
桌上,空酒瓶已经摆了三个,牧安平自己都没有想到,他能有这样的酒量。
第四瓶酒喝了一半时,牧安平倒下了,终究还是谷心美赢得了胜利。不过谷心美也不清醒,一个站起来的动作被她尝试了一分钟才成功。
她拍了拍牧安平的脸,说:“小家伙……姐姐混酒桌的时候你还在上小学呢。想赢我?呵……”
她吐字不清,语气慵懒到了极致。可惜牧安平听不见,不然定要暗骂几句“小妖精”。
谷心美扶着头,只觉得头顶是旋转的灯,脚下是晃动的地,恨不得直接躺下睡过去。可夜已深了,只有十多度的气温,皮肤告诉她酒吧不是过夜的好地方。
她把牧安平的胳膊架在肩上,扶他起来。
本就是醉了九分的人,又要架着一个毫无知觉、重得要死的人,谷心美险些摔倒,差点让两个人一起滚在地上。
“臭小子……没有你,姐姐这会儿已经在被窝里了,缠人的臭小子。”
谷心美住得不远,就在酒吧背后的老旧小区里,平时走路只需要七八分钟。
可她现在拖着牧安平,自己又晕晕乎乎,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甚至有一次把牧安平摔进了路边的花坛里。走了足足半个小时,他们才总算是进了家门。
房子面积不大,却是夜归人最温暖的港湾。
谷心美已经没了思考的能力,脑子里都是柔软的床和温暖的被子。她在门口蹬掉高跟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牧安平拖进卧室,扔在床上。
随后,她直接从这边上了床,爬过牧安平的身体,躺在他的身边睡着了。
一夜寂静。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格子窗毫无阻拦地照射了进来,纯白的窗帘垂在窗子两边,让牧安平躺在床上就可以看到外面被秋风拂动的树梢。
房间里很安静,牧安平喊了几声谷心美,没有人应,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在。
昨晚的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但是他记得,最后出现在他面前的,是谷心美艳若桃花的脸。
牧安平躺了一会儿,坐起来后,在床尾那里看到了一套男人的衣服,还有一条干爽的浴巾。
他低头查看自己身上,白色的长袖T恤已经脏得不能看了,而裤子更脏,还有几处磨破的地方。
他把裤腿挽起,果不其然在膝盖上看到了两块瘀青。
洗手间里也准备好了新的牙刷,杯子是普通家用的喝水杯子,应该是临时拿来凑合用的。
牧安平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衣服,照了照镜子。这身衣服应该是谷小宝的,夸张的图案、故意做旧的布料,满是朋克的元素。
出了洗手间,牧安平觉得有些口渴,去厨房里找水喝。
厨房里很干净,灶台上看不到任何厨具,料理台上也只有一个刀架,插着几把用途各异的刀剪。
牧安平“啧”了几声,看来这个女人平时都是不做饭的。他又打开冰箱,随即被满满一冰箱的酒水惊到了。
若不是身边还有灶台,牧安平几乎要以为这里是酒吧备货的小仓库。
他从里面拿了一瓶矿泉水,一边喝,一边在房间里闲步。
谷心美的家不大,小小的两室一厅,不超过50平。其中,最小的那间卧室被改成了衣帽间,摆了两个大大的衣柜。
牧安平知道谷心美平时的打扮偏妩媚性感,知道谷心美爱听躁郁的核类音乐,却没想到谷心美的家是柔美的小清新风。
家里的窗帘、床单,绝大部分织品都是纯白色的,可是要说谷心美喜欢白色,牧安平却从未见她穿过白色的衣裙。
穿着打扮、家装风格,还有对音乐和酒的品位,这些能体现一个人性格的事,放在谷心美的身上,竟然矛盾重重。
牧安平站在客厅里慢慢喝着水,一双微凹的眼睛里风云涌动。他自以为的了解也许只是表面,第一次,他对谷心美的内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突然,一声门响,房门打开。牧安平转身去看,原来是谷心美穿着一条烟蓝色的绉纱裙,套着一件浅卡其色的外套从外面进来。
她的妆容精致,首饰佩戴得也齐全,像是刚刚从哪个聚会里回来。可是牧安平看到她手里提着的东西,知道她只是去买了个早餐。
谷心美看到牧安平醒了,把手里的小笼包和豆浆放在餐桌上,招呼他:“过来吃饭,吃完了去店里拿你的东西。”
牧安平只需要在下午一点半前回到学校就行,现在还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谷心美回来了,他哪里还会急着走。
慢吞吞地吃完早饭,牧安平歪在沙发里打开电视,一动不动。谷心美叉着腰站在一边,咬着牙瞪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
“追你。”
“我拒绝了。”
“你也给了我继续追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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