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么章铺垫,可贞终于要蓄力出击了!
32、三十二
——正在路上——
早春深夜,纵有地龙也还是有微寒透隙而入,郁可贞支起身子后,被子顺着肩头滑下了几分,章朴见她迟迟不觉,就伸手替她往上扯了扯。
他想,郁可贞今夜之所以会问出这许多问题,许是他最近忙于筹谋,与她相处得少了些,让她心中不安了。
还在想着这段时间能不能抽出几日来带郁可贞出去走走,猛然间唇上多了一份温软的存在。
章朴惊讶得瞪大了眼睛,不明白郁可贞为何忽然这样,她今夜并没有饮酒。
这厢郁可贞浅尝辄止,然后起身,不顾长发滑落在侧挡住本就昏暗的光线,在夜色中与章朴深深对视。
“你讨厌这样吗?”郁可贞心跳得又快又乱,节奏好似盛暑时分的暴雨。
章朴也没好到哪里去,滚动喉结,轻道:“不会。”
独特的玉兰香气再度席卷鼻端,唇瓣轻触过后,章朴感受到有温热潮湿的柔软小心探了过来,他脑中白光闪过,再也把持不住,将郁可贞贴身揽住。
不动声色间,章朴已然转换为右手撑床左手拦腰揽住郁可贞的坐姿,他终于明白那日郁可贞说的「真正的吻」是怎样的。
郁可贞有些喘不上气,轻轻推开章朴,保持跨坐其上的姿势,继续问道:“喜欢吗?”
残存的理智告诉章朴,不能由着她掌控节奏了,身体已濒临失控。
“讨厌吗?”她逼近了他问道,柔媚的声线连带着撩人的气息一起袭向章朴。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终是喑哑回答:“喜欢,现在——”时候不早了,还是休息吧。
郁可贞没让他把话说完,她分明涨红了脸,脑子里也是糨糊一片,却还是靠强大的决心伸出小拇指勾住他还未彻底松散的衣襟:“我可以……看看吗?”
理智的弦终于绷断了,章朴没有回答她,俯身咬住了她的侧颈,力道却轻得恐怕连齿痕都留不下。
“看了——会有代价的。”章朴难以想象这邪魅的腔调是从自己口中发出,但他已顾不了许多,凭着最后一丝定力,边啮咬着她的娇嫩边确认道,“可这于你而言并非是最优选择,你要选吗?”
郁可贞已经羞得再也说不出半句强势的话,干脆直接将章朴推倒,不过很快便被反客为主,叫苦不迭。
早春的夜是十分冷的,可在帐中小小一隅,有人却细汗淋漓,潮热十分。
纵然累极,郁可贞还是彻夜未眠,等到鸡叫时分,她干脆与章朴面朝面侧躺,用目光一分一厘地测绘他面部的轮廓。
不去想值不值得、应不应当的问题的话,郁可贞觉得自己早就十分欢喜他了,欢喜他的温润,他的体贴,他的宽容,他的一举一动。
曾经她以为自己未来的伴侣必然要是强势霸主型,这样才能让她有充足的安全感,可如今章朴只是对她和煦一笑,再惊惶的心也会安定下来。
她轻轻捏住章朴未被她枕住的那只手,想将其搭到自己的腰间,不想却惊动了章朴。
“我冷。”她生怕小心思被发现,马上辩解道。
昨夜虽及时沐浴了,可此后章朴又耐不住厮磨了一阵,纵然极克制,郁可贞身上所着也唯剩片缕。
章朴顿时红了耳根,连忙将郁可贞严实拥进怀中,外面再用被子裹好。他气势弱的时候,郁可贞傲娇的心思就张牙舞爪了。
“哼!”她将头埋在章朴怀中,试图掩饰昨夜的情深,“待我怀上子嗣,家产什么的,你休想赖账!”
到了白日又恢复口是心非的模样了,章朴无奈中带着宠溺:“早就全是你的了。”
“谁知道呢,万一你死了,有人来夺怎么办?我可守不住。”
郁可贞依旧别别扭扭地表达着情意,“所以你可不能死,要好好活着。”
原来她依旧记挂着初一那日听到的自己对养父说的话,记挂着自己「若逢不幸」的假设。
章朴心中愈暖,揉了揉郁可贞的头顶:“安心。”生死有定,但他绝不教人欺负了她。
耳畔只听到均匀缓长的呼吸声,章朴稍微拉开距离去看她的正脸,原来她已不觉阖眼睡着了。
她整晚未能安眠,身子乏极了,一觉睡了许久。章朴陪着她躺到天光大亮,思及今日忠勇侯府上有重要的宴席,只好起身收拾收拾赴宴去。
忠勇侯今日大办五十五诞辰,章朴没理由不去,本该带家眷一起,可他不想让王轩碍了郁可贞的眼。
反正大家都知道章府夫人是个多病柔弱的主,近来才多见她露面,据说是身子养好了些。
除此他背后有章诚才撑腰,谁也不敢当面说什么,章朴一人来了便好。
忠勇侯颇受皇上信任,又是唯一的异姓侯,大群人赶着上去巴结,府上摆了几十桌酒席皆坐满了。
呈了请帖与礼单,章朴被安排到靠里的酒桌上,与赵司宁、王轩等坐在一起。王轩遥遥见他来了,便伸手大声招呼。
“章兄,这里——你大舅子也在呢!”
章朴眉头微锁,很快又舒展开来,浅笑着迎过去:“多时未见,真巧。”
侯爷那桌必是招待贵客,安排王轩与宰相嫡子坐在一桌倒也合适,至于自身,恐怕一是靠着父亲,二是因郁可贞。
好在再过半年,他就无需蛰伏,无需借着养父的威势行事了。章朴轻吐一口气,接下王轩敬过来的清酒,浅酌则止。
桌上又说了些闲话,知道章朴不饮酒,能饮两杯已是极给面子,王轩转而劝其他人畅饮。
喝过几巡,赵司宁也说不喝了:“内人尚怀身孕,我不好喝得太醉了。”
“这是膈应我呢!”王轩半玩笑道。前阵子他赌得过分,欠债太多又不敢向忠勇侯说,就典当了夫人的嫁妆,登时就把世子夫人气回了娘家。
众人皆知王轩的性子最是阴晴不定,赵司宁不想与他闹开,干脆仰头喝尽杯中酒:“为了世子,饮这最后一杯!”
王轩见状大笑,拍着赵司宁肩膀大呼「讲义气」,大大咧咧道:“过不了几日,我们也是名副其实的真兄弟了!”
“怎么说?”赵司宁心生不适。
王轩环视周围一圈,见其他桌都正畅食畅饮,便神神秘秘低声道:“我父亲正为我二弟选亲事呢。”
赵司宁也压低音量:“难不成——”
“看了好几家,我觉着还是你二妹好!更何况你我这关系,到时岂不是亲上加亲?”王轩朝赵司宁挑了挑眉尾。
赵司宁并不认为这是好事,他虽与王轩交好,但此人实在太过顽劣,若妹妹嫁进来,恐过得不安生。
一旁默默旁观的章朴却率先开口:“赵二小姐为人天真可爱,行事柔顺守礼,确是闺秀典范,只是男女之事,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可,王兄怎好乱言?”
“啧,你难道是在质疑我吗?”王轩伸直脖子对章朴不客气道,“父亲选定赵二小姐,宰相府定然也乐意结亲,到时章兄等着喝喜酒便是了!”他今夜便去跟爹爹说,让二弟娶宰相府二小姐。
章朴说的是赵司宁的心里话,却反而坚定了王轩要侯府与宰相府结亲的想法,话都被堵死了,他难有挽回的余地。
“既然如此,在下便先把礼备下了。”章朴含笑,他还记得赵诗情当初对郁可贞以及他的所作所为,只是一直没找到时机回敬。至于王轩的,正在路上。
回府后章朴对郁可贞说了这件事,言语间隐去了自己拱火的部分,只说赵诗情多半要嫁入忠勇侯府了。
“嫁给谁?”她记着王轩是有正牌夫人的。
“是二公子。”
郁可贞还没回过味来,反应平平道:“哦,那也算门当户对吧。”
“你喜欢二表妹吗?”怎么她听到这件事毫无反应。
郁可贞忙着拆别府夫人递过来的信笺,看哪些有用便放置一边,随口道:“你也见过她的做派,我当然不喜欢。”
若明着告诉她,赵诗情嫁入忠勇侯府后没多好的果子吃,岂不是显得他思虑深沉?章朴瞧她专注于手头的事,也转身去忙自己的事情。
可他做事也做得心不在焉,见郁可贞把书信都收拾完了,确定周围没人,头也没抬地轻声问了句什么。
郁可贞刚关上装书信的木屉,没听清,便走近他那边问道:“什么?想要什么吗?”
章朴抬头看她:“昨晚弄疼你了?”
郁可贞脸上骤红,结巴道:“干、干嘛忽然问——”
章朴还是盯着她:“难受吗?”
脚下退了半步,郁可贞回忆半秒,动作僵硬地摇了摇头。
他觉得昨夜过后她就对自己不那么上心了,让他以为是昨夜没做好,可章朴不想教她知道,或许她只是过于沉浸于看信了,自己多说反而妨碍她做自己想做的事。
“无事,就是想说让你好好休息,别累着。”他温声道。
郁可贞轻声埋怨:“直说就行,干嘛大白天突然提那种话题。我这就去找小咪玩——”
她与章朴视线相接,人家都用秋波来形容女子的目光,可郁可贞觉得章朴的目光也温柔得像水一样,多看两眼就要沉溺其中。
还未过脑,她朝章朴靠近两步,努力踮起脚才接触到他的下唇,而后道:“奖励。”说完扭头便出门找小咪了。
章朴想了许久都不知这是关于什么的奖励,当然,郁可贞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可贞——白天:口是心非;
晚上:干就完事!
小朴——人前:端方君子;
人后:阴险腹黑——
不愧是夫妇!
33、三十三
“含章可贞……”
又是一旬过去,章朴假期结束,即将回青州去任职,下次回来不知是何时,可能多月,也可能经年。
元宵节时,章朴带着郁可贞一同出去看花灯,街市上行人与花灯都多似繁星,隔几步路便有售贩小食的摊位,腾腾热气从沸锅中盘旋升起,烟火气十足。
即将与章朴分别的感伤被郁可贞放至脑后,她的全部心思都被各种好吃好玩的东西占据了。章朴也不拘着她,始终形影不离地跟在身侧。
渐渐有商贩开始收摊,郁可贞方觉乏累,和章朴说要回家。二人没有乘轿,趁月色明朗,慢慢步行着回去。
途中,章朴在临近家门的一株柳树下停下脚步,郁可贞随之止步。
他从袖中掏出个小锦盒,递到郁可贞手里。她打开一看,是块印章。
章朴解释道:“给你刻的私印。”
正如办公事要用公章,人们在寄信、签契等私人事务上有时会用私章代替签字画押,郁可贞早就想着要做个能象征自己的私章,只是还未找到合适的师傅。
朦胧月色下看不清印章的细节,但还是可以模糊看见章底刻的文字是两个一样的字,郁可贞疑惑道:“刻的是什么?”
郁郁?可可?贞贞?看着都不像,而且过分肉麻了吧。
“含含。”同样是叠词,从章朴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缱绻。
郁可贞不去想肉不肉麻的问题:“这也不是我的名字啊。”
“你没有小字,我想「含含」二字正合适。”昏暗的光线掩饰了章朴的羞窘,“《易经》有卦象名为「含章可贞」,我很喜欢……你呢?”
章朴内心竟有这么少女的一面,勾起郁可贞逗他的心思,她不怀好意地笑道:“以小字刻章,岂不是以后只能对着你用?”
郁可贞本已把锦盒盖上,现在又重新打开,取出印章在他手背印下浅浅痕迹,当是物尽其用。
“正有此意。”章朴将另一只尚未印章的手伸到郁可贞面前……
直至章朴离京,郁可贞无聊间想到去查查「含章可贞」的蕴意,这才知晓此卦内涵。
她托着下巴凝视书上释义的那行字,回忆起他离开前交代的话。
当时她只是纳闷了一句,听其他夫人说皇上虽尚值壮年,可近来重病卧榻,景王为何不留守京城,反而急着回青州。
章朴顿住收拾行装的动作,片刻方答:“青州是景王的地盘,行事方便。”
郁可贞有不好的猜想,章朴接着嘱咐道:“三个月后若无我消息,你就将我名下财产都变换为现银,暂且避一避,形势稳定了再露面,放心,你不会有事。”
“你们该不会是要——”
章朴用食指抵住郁可贞接下来要说的话,认真望着她说道:“我不站太子殿下那边,也不是景王的人,唯有此事,我希望你不要轻举妄动,保全好自己。”
郁可贞不吭声了,章朴回身继续收拾东西。想了许久,在卧房熄灯之前,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寻求一份心安。
“日后若有那种情形——我可以选择对太子或景王有利或无利的发展方向,怎么选?”郁可贞补充道,“我不会轻举妄动,但万一必须要选的话,该怎么选呢?”
心知她受不了什么都不做仿若坐以待毙的感觉,章朴托住她的侧脸安慰道:“那便选不利的。”
现在他人应该已经到了青州了,郁可贞最近还没听到不好的风声,只听说皇帝久病未愈,太子御前小心侍奉一段时间后,态度愈发松懈,惹得群臣不快,倒是皇帝对此处处维护,太子便愈发嚣张。
这些事她也不敢写信告诉章朴,想必他想知道的话就会提前做好安排,郁可贞也绝不可能在信中直接表达相思之意,甚至从始至终,她在清醒时都未曾对章朴真心地说一句喜欢。
不过每次写信还是有不少话来写,写掌家时发生的琐事,写小咪的调皮可爱,写环玉的一丝不苟和竹兰的贴心唠叨,有时也会写夫人间无伤大雅的八卦。
虽一字不提相思,但章朴只是掂掂信件的重量,就知道——她想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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