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这密封了之后,就跟蒸炉似的,不如漏点气呢。”
……
吴盐这时候进来了,一眼看见陈风绸,眼睛一亮,靠他边上脱衣洗澡。
“小陈哥,好久没看见你了。你练的怎么样?有把握吗?”
“还行。”
“你打算进第九营几帐啊?”营下细分有帐,又不一样,吴盐担心他不清楚,特意想来告诉他。
“我要进第八营。”
“啊?你想连晋两营啊?”吴盐惊掉下巴。
“不可以吗?”
“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先例,但每一次只有一个连晋两营的名额,条件很苛刻的,而且……已经两年没人拿到这个名额了。”
“有就行。”陈风绸淡道。
“噢,难怪你这么拼啊。”吴盐上下打量他一圈,“小陈哥,其实,凭你的资质,进第九营是十拿九稳的。”
第九营?
不过是颜云楚糊弄那些废物而建立的有名无实的营制罢了。比起它,还不如留在军厨营。既然要晋营,他当然要踩在废营之上了。
往外走时,余光一闪而过一张俊秀的人脸,陈风绸一愣,回头再看,又没看到了。
他一时也没想起来那张脸是谁的。
两日后,陈渣过来传话。
“世子,该去果林会郡主了。”
“果林?”
“对。前段时间你练武的那个地方。”
还真会挑地方。
今天下午休沐半日,陈风绸换了身便装,他本来以为要出营。
和陈渣到果林时,果林的空地处燃起一盆篝火,火上架着烤肉。
太子陈骥和他的两个随从,周银繁和她的三个朋友围坐在一起……除此之外,还有个陌生的男子。
瞧着眼熟。
“璟堂伯,这里。”陈骥朝他招手。
落坐,忍不住又看向对面那男子,陈风绸问旁边的周银繁:“那是谁?”
周银繁道:“他是我在军中认识的朋友,叫裴鹤。他人很好的。怎么了吗?”
“没什么。”总觉得在哪见过。
应该只是偶然见过,他认人有些慢。当年把颜云楚的名字和她的脸对上号,足足花了半年。当然,主要是她做的事情太令人难忘了!
见周银繁还在张望,他问:“还有人要来?”
“嗯。颜将军和邱副将可能有事耽误了,一会就该到了。”
刚说完,果林外边就出现了二人。
颜云楚穿着便装,秀发披散,梳着简约的发髻,有种大家的风范。
别家姑娘瞧着,不是大家闺秀也是小家碧玉,唯独她这番打扮偏偏只看得出大家风范。
噗。
周银繁说:“风绸哥哥你笑什么啊?”
陈风绸收敛神色,说:“我没笑。”
人到齐了。
周银繁很高兴,表示了自己的感谢和感动,口水横飞了半柱香。又说,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过的生辰,能够请到颜将军,倍感荣幸。
颜云楚倒被她的热忱弄得有些失措,也简单的说了几句。
她出声,座下人人看她,唯独陈风绸低头喝酒,很不在意的样子。
肉渐熟了,颜云楚是烤肉的好手,由她烤出的肉鲜美多汁,香飘十里,馋的大家口水直流。
她用匕首娴熟的避开骨架,割下肉块,末了,割下那烤得外酥里嫩的羊鞭,专程叫人递给陈风绸。
他终于抬头凝视着她,只不过眼神有些微妙。
上回叫你吃棍,现在请你吃鞭,算是赔礼了。颜云楚想着。
大家互敬几杯水酒,两两唠嗑起来。
周银繁往左靠了靠,在陈风绸耳边低声道:“风绸哥哥,我的好姐妹秋雅,你认得吗?”
顺着她的方向看了眼,“有点眼熟。”
“她是孙尚书的女儿啦。我今日想撮合一桩婚事。你得配合我。”
“谁跟谁?”
“秋雅与裴鹤情意相投,但是两人都畏畏缩缩的,谁都不好意思挑明。我心里干着急,想借着今天,让他们把心意说明了。”
“你还有当红娘的癖好啊。”
“我知道你与颜将军有矛盾,也知道你这个运气……但是一会儿玩游戏,你一定要给面子啊!好不好嘛?”她有点着急,语气带着撒娇。
“……好。”他最耐不住这般磨,两声哼哼就缴械投降了。
旁边的陈骥大不乐意,拉了周银繁一把,质问:“义妹,你怎么老是拉着璟堂伯说话,你不会喜欢我璟堂伯吧?”
周银繁道:“你管我做什么。”
“不合适,你们辈分不合适。你们要是成亲了,我以后怎么叫人啊。”
陈骥甚少喝酒,喝了点水酒竟然有点醉意了。他一想到这二人成婚,将来在称呼上就是一大难题,到底该把陈璟叫义妹夫,还是叫周银繁堂伯母?头疼!
说着说着就偏头倒进了随从的怀里。
陈风绸吐槽:“这酒量也太差了。”
周银繁站起来,吆喝了一声,道:“大家都吃饱喝好了,天色还早,不如我们玩点什么,尽尽兴!”
她是寿星,大家自然都给她面子。
简单说过规则。
几局后。
“风绸哥哥……啧,你这个运气。”周银繁本想把吐露真言的机会留给裴鹤,但陈风绸这运气真如传闻中一样,实在背到家了。
她初学转酒壶,还不太会暗箱操作……
“好吧,问了这么多个问题,我问点来劲的。”周银繁扫视一圈,不怀好意笑道,“在座有你喜欢的人吗?”
他目光扫了一圈,莞尔道。
“有。”
篝火印在眼中,他眸底闪闪的,陡然让周银繁心底漏掉一拍,接着问:“如果,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呢?”
“那我也会装作不喜欢她。”
完犊子。
风绸哥哥不会真的喜欢自己吧?城中传言他是为了自己那番话进的关羌营,难道是真的?
周银繁略感焦灼。
转念一想,觉得这是个好问题。
万一风绸哥哥喜欢的不是她,说不定还能让她阴差阳错再牵上一根红线。
再次转动酒壶,眼看就要停在指向裴鹤的瞬间,谁知最后……指向了颜云楚。
不过,对偶像的私事,她还是很感兴趣的。
周银繁微笑:“颜将军,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这不直接掐断了后面半截?
周银繁斟酌:“……如果有的话,你喜欢的人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做呢?”
颜云楚看着篝火,沉默了一会,道:“我会想尽办法,让他记住我。”
咻地,四周静的只有柴火噼里啪啦的声音。众人不约而同地,从她淡定的神色中感到一丝摄人的魄力。
周银繁打着哈哈,将气氛重新拉拢。
陈风绸扭头在陈渣耳边轻声:“眼下这条可作为新本子的主题,一会写信传回殷都城。”
透过篝火,颜云楚看见对面二人窃窃私语,她眉头皱了皱,静下心,可又听不到他说了什么。
好像察觉到她的目光了,陈风绸转过头,对她笑了一下。
……
什么意思?
……
瓶子又转了几圈。始终没能让周银繁如愿。就在她发狠转最后一圈时,瓶子终于,对准了裴鹤。
“好!这既然是最后一次了。我们玩点大的。”周银繁勾着嘴角,“裴鹤,你选择一个心目中的人,偷偷亲一个。放心吧,我们绝不偷窥。”
孙秋雅瞬间炸红了脸,绞着手指,嗔羞地瞪了她一眼。
周银繁说:“敢偷窥的,颜将军挖眼珠子啊!”
在周银繁的反复劝说下,孙秋雅才乖乖把眼睛闭上。
其他人也配合着闭上了。
“绝对不能睁开眼睛!”
不然她的小姐妹会害羞到疯掉的。
裴鹤没有站起来,他轻轻地拍了下颜云楚,对她点了点头。
颜云楚皱眉,摇头。
裴鹤眉头一动,仿佛在说:真的吗?
机会只有一次。
一个多月前,她在庆功宴上看到了陈风绸。
那时,他坐在篝火旁,暖光在他俊美而深刻的五官上跳跃着,好看到人鬼不明。
是那个时候想做的事。
此刻,她端详着对面的男人,只几瞬,熟悉的冲动又涌了上来。
好吧。
她轻缓地靠近,几乎没有人能听到脚步声。
挡在他与篝火旁,将他压在黑暗之下。颜云楚深吸口气。
盖住他眼睛,低头吻下去。
第9章 钻进他的被窝
“时间到,睁开眼睛吧!”
周银繁扬声说完这句话,合掌欢呼,孙秋雅在旁边愣了一会,捂着脸跑开了。
她露出欣慰的笑容,又给了裴鹤一记眼刀,裴鹤叹口气,追了上去。
“我有点不舒服,先走了。”
说完,陈风绸起身走了。
陈渣紧随其后。
颜云楚轻咳一声,“天色不早了,早些休息。”说完,与邱从澜一同走了。
一眨眼,只剩下醉眼朦胧的太子和她的姐妹。不过要办的事都办妥了!
周银繁很欣慰。
……
“世子,世子,你怎么走的这么快?”陈渣小跑着,方才跟上他的步子。
“那个叫裴鹤的,你有印象吗?”
他看不见陈风绸的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又冷又硬。
“裴鹤?没怎么注意他。明天我去看看。”陈渣道,“世子,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事!”
他差点想掐死那个叫裴鹤的龟孙。
但这样一来,势必会闹出动静,到时候他们发现那个裴鹤亲的是他,他娘的,这断袖之名不是坐实了!
他刚刚还让陈渣将颜云楚说的那番话飞鸽传书回殷都城,届时又是一大卖点。
差一点点,他就成卖点了!
忍下了这一时,那个叫裴鹤的,他绝对不会放过!
……
“你实在胆子不小,你怎么敢出现在他面前?”
主将营,颜云楚冷冷盯着那下跪之人。
她的目光犹如巨鼎压山,让裴鹤心中惶恐,低垂着头,言辞恳切地说:“承蒙将军知遇之恩,小人才能进关羌营。入营时,小人偶然救了银繁郡主的朋友,之后,许是被误会与孙小姐两情相悦。前日郡主盛情邀请,小人推辞不了……小人也没想到璟世子会到。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记得小人了。”
“我只是给了你报名的机会,你能进来,是你的本事。不必谢我。”颜云楚垂眼细扫,将他,连同地面的灰尘一同扫过,目光放远,“他记起你是早晚的事。”
“将军放心,小人绝不会向璟世子透露半个字!”
抿了抿唇,颜云楚神色寂下,片刻后,声音平稳吐出,“你已经是关羌营的兵,不必再以小人自称。”
“小……属下明白!”
这半日,她都待在主将营。
裴鹤,一个风尘小倌,能够进到第七营,这让她心中不禁泛起涟漪。还有昨日,他为什么让她接近陈风绸?
她就是亲了,且看这人有什么算计。
心底,越发觉得这个人不简单。
“将军,饭送到了!”
“进来。”
来的竟然是陈风绸。
颜云楚调整了一下坐姿,冷静地等他布好菜,没听见他说话,不禁抬头看了一眼。
“脸色怎么这么差,昨晚没睡好?”
他昨晚一宿没睡着,脸色当然不好。陈风绸看了眼她,冷嘲:“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我,我一直都是这样。”
说完,闷声不响地吃饭了。
颜云楚心忖,他该不会是因为昨天那个吻而精神不佳?也是,那明面上,他肯定以为亲他的是裴鹤。
“其实……”
等下。
万一她承认是自己。
他不会直接吐了吧?
有这个可能。
陈风绸问:“其实?”
“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过段时间便是晋营考试,保重身体。”
离开主将营,他看见周银繁气冲冲地在找人。
陈风绸叫住她,“你在找什么东西?毛毛躁躁的。”
周银繁走了过来,气喘吁吁道:“我今天才知道,那裴鹤根本没有亲秋雅,也不知道亲了谁!我要抓住他问个清楚。”
“咳,我有个办法。”示意她靠近,“你要是现在抓不住他。不妨去问问其他人,谁被亲了。”
“嗯?有道理。可是……我不敢去问颜将军啊。”
“你把别人都排除了,要剩下一个,还需要去问吗?”
“对啊!谢谢风绸哥哥!”说完,飞快地离开了。
陈风绸侧首目光落于主将营。
方才试探,颜云楚应该还不知道昨晚的真相,那这个锅,让她背着最合适不过了。
回军厨营,正见到陈渣在营外张望。一看见他,就大步走过来。
“世子,查到了!”
陈渣显得格外激动,“昨晚天色暗,他又换了身行头,全无当日那种飘零感,属下没看出来。今日找遍了关羌营,你猜是谁?那个人就是殷都城污蔑你的小倌兰秀!”
陈风绸差点没站稳。
陈渣赶紧搀住他,“世子,要不要现在把他抓过来审问?”
“……立刻!”
陈渣的武功藏的很深。
他是恒王为世子训练的死士,一生忠于一人。但平日里,没人能看出他的本事,就连陈风绸也不知道他的极限在哪里。
将第七营一个小兵抓过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关羌营内,边角的一个仓库中,传来沉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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