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淇长这么大,没被吓唬过,被这么一挑衅,起了玩心,正要凑近过去,看看她会怎么对付自己,却突然听到远处摇曳的火光与急促的脚步声。
怕是远处的守卫发现同僚倒下,赶了过来。
正淇转回头,看向那巫女,忙说:“快走。”
那巫女一愣,看了看一地的尸体。
正淇知道她的意思,又说:“后事我来料理,但是你们如果被逮在现场,那就麻烦了。”
也许是不知道对方为何要帮自己,巫女有些犹豫,但眼见那火光越来越近,她还是带着身后的巫女们紧急撤离。
那一地的小黑虫不知道收到什么指令,一下闪了个没影。
“等等!”正淇突然对那女子背影喊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放慢了脚步,回过头来,表情为难。
正淇了然,知道她应该是不会说了,就摆摆手示意她快走。
他刚转身,就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
“木石。”
他重新转头,那队巫女已经麻利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至于这一地的尸体,正淇随意找了借口编了故事混了过去。
一开始宫内还因此人心惶惶,但几日相安无事,就又回归了正常。
那一夜的事情,正淇没放在心上,他心大神经粗,转眼就忘了。
在宫中养身体养得手脚发痒,他就会去兵场,找人摔跤玩。
兵场刚招了一帮新兵,被正淇以锻炼意志为借口,满地甩来摔去,折腾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一帮新兵苦不堪言,面对神将皇子,又敢怒不敢言,只得在被折腾完之后,暗暗躲在角落,求神明受了这神通。
然后神明就派了一个布衣过来。
正淇一看那布衣,就直接把手头一个新兵往地上一丢,跟着人走了。
留下新兵们仰天泪崩:感谢神明垂怜!
那来找正淇的,是他安插在固安的探子。
探子来报:固安私下开始接纳寅国难民,虽然固安正国双方一直不对付,但此举,无疑是直接与正国宣战。
正淇听了这番话,示意人退下,沉着脸直接进了大殿找皇帝与太子商量。
当朝皇帝子嗣众多,但最疼爱的,就是文能治国的太子,以及武能卫国的二皇子正淇。
一个明君,一个武将,加上他自己年老式微,因此有国事都会找这二人商讨。
所以正淇也养成了习惯,不会解决的,就来找皇帝和太子。
父子三人难得和谐,身为皇族,却几乎没有闹过红脸,也一直被民间传为佳话:
皇室和统,正国大同。
简单寒暄之后,正淇单刀直入,将固安接济寅国的事情坦白出来。
大殿内,气氛一时凝重。
皇帝毕竟博古通今,思忖片刻,就理清了个中门道:“正如朕正国打下寅国宝地,固安也对此地有所觊觎。眼见国土无望,肯定要留心其他资源。”
“比如?”正淇问。
“寅善巫蛊,固安护之,必有所图。前些日子宫中闹得那出命案,何人所为,朕心里有数。”
正淇垂下头,默不作声地隐藏了表情。
“但朕之所以没有追究,正因此事。”皇帝沉稳道,“朕也要那支巫女,为正国所用。”
正淇懂了,“儿臣明白。”
第35章 木石无语
大殿会谈之后,次日,正淇就找了由头,去玄儒司处,想找那位名为“木石”的姑娘。
于公,她是巫女中少数会正国官话的。
于私……
正淇摇头。
于什么私,他正淇大公无私!
玄儒司自古以来就是正国的巫觋之所,最初有一巫族养在其中。
但巫族内部为了保证血统纯正,不允许对外通婚,导致一代一代提纯之后,新生代巫觋都很短命。
发展到如今,玄儒司确实是有些疲软无力了。
后面抓进来的这波巫女,按照司长所说,确实是解决了皇家巫觋短缺的困境。
正淇一边听司长这么说着,眼神一边在院中四处游走,寻找那个记忆中的背影。
“殿下在找谁?”司长眼尖,注意到正淇的表情,忙问。
正淇还在想要怎么形容,眼睛却突然瞟到什么,一亮,比手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放轻了手脚朝一人走去。
那女子原本在亭中绘图,背对着这边,看不到正淇的靠近。
然而正淇一伸手,她就跟后脑勺长了眼似的,突然警觉,正淇的手还没压到她肩上,就被她灵敏侧身闪避过去,而后眼疾手快揪住正淇的手臂反手一别!
正淇反应也快,顺势飞旋,同时反击,抬腿去扫。
她身轻如燕,轻巧一避,但他也趁机抽回了手臂,躲过了对方的制衡。
二人稳稳落地,对视一眼。
“你……”她一愣。
正淇轻佻一笑,“木石。”
她左右一看,远远看清司长在亭外心惊胆战的表情,忙压低声音,“别在人前叫我的名字。”
“哦?”正淇惊喜,“除了吾,没人知道你的名?”
看到正淇的表情,木石脸上闪过隐晦的厌恶,低骂了一句,“当时鬼迷心窍了才会告诉你……”
她说完转身要走,被正淇抬手又拦,然而在他触碰到之前,她就已经迅速格挡下来了。
两人一言不合,又原地扭打起来。
正淇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从小学得一身硬功夫,碰上这招式灵活又柔软的人,他打得不得要领,但却更觉得有趣。因为对手是女子,他没有下死手,也没有用力气,只用技巧跟她缠斗。
正淇若为刚,那木石便为柔。他出手迅猛带风,她则轻盈卸招,如蛇一般绕上来,但袭击时却带着毒牙,招招要人性命。
正淇打得上头,突然戾笑着,抬手把人掀了出去。
木石在空中周转几圈,落地却摔在亭阶之外。
“你这身手不错啊!在哪学的?”正淇打得浑身舒畅,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问阶下的人。
然而,他看见她蜷着身体缩在那里,背部痉挛一般微微地颤抖着。
“怎么?摔坏了?”他变了脸。
她嘤咛一声,没有起身。
正淇一慌,忙下阶,附身接近她。
紧接着手就被对方反折到背后,一道黑影压过来。
天旋地转。
正淇被压倒在地,木石则骑了上来。
她用膝尖抵着他的腹部,眼神狠戾,姿势毫无暧昧。
但正淇却轻笑,“小丫头片子,挺有心眼?”
“兵不厌诈。”木石冷静道。
“你跟吾谈兵法?你知道吾是谁么?”正淇挑眉。
木石却也学着他挑眉,“你跟我谈年纪?你知道我多大么?”
正淇回味过来,原来她是对自己方才那句“小丫头片子”耿耿于怀。
他枕着手臂,“那你多大?”
他眼神在人身上下盘了一遍,“怎么看也不超过二十。”
木石因那一眼微微蹙眉,放开了他,起身整理衣角,边云淡风轻道:“当你奶奶都绰绰有余。”
“嚯!口气不小!”正淇坐起来,眼见亭外那司长要靠近,抬手示意对方停下,又抬头看木石。
他仰坐着,这副姿态难免有点弱势,但他周身的野性却难让他与示弱二字联系在一块,反而中和成一种调笑的自如。
他笑道:“不然,吾喊你奶奶,你帮吾点儿忙?”
木石睨他一眼,“什么?”
“做吾幕僚。”他眼底带笑时,像个无邪少年,此时更像个找大人讨要好处的孩子,“吾保你吃香喝辣的,怎么样?”
木石后退一步,冷眼,“永无可能。”
“为什么?”
“家仇国恨,你我心知肚明。”
正淇站起来,又准备贴过去,嘴上说:“小巫女还心系江山社稷呢?”
木石却反手把短刃比在他颈上,不让他再靠近。
远处司长吓得大气不敢出,看司长的反应,木石也能猜出这人的来头。
正淇打得过她,但却故意不还手,只用手指夹着那短刃推了推,“你这刀挺好看,杀人可惜了。”
“滚。”木石阴沉道。
“行吧。”正淇背着手走向司长,转而回头,笑,“下次来找你玩。”
木石却没有回应,快步走开了。
“殿下这般胡闹,小的吓得心脏都不跳了!”司长看见正淇过来,忙说。
正淇却满不在意,“她打不过吾,你怕什么。”
“话虽如此……”
第二天,正淇又来骚扰她了。
木石一开始想着不能让他得趣,不搭理他,但这贵人偏偏死皮赖脸纠缠着不放,甚至还动手动脚。木石忍无可忍,又同他过起了招。
正淇依旧收着劲儿,逗她似的打着玩。
但木石也能看得出他的随意,一旦感觉到他收招,自己便也收招,非要逼他使出真功夫跟自己打。
而正淇,一边动手,嘴上还不闲着,“你个小巫女,这身手到底哪儿学的?”
木石挡下一招,不理他。
“诶,你长这么好看,婚否?”
木石眉一皱,抬腿飞踢,没说话。
“谁教你正国官话的?说得很好嘛!”
木石手刀劈过去,就不开口。
“那你怎么不用巫蛊术对付吾?”
听到这话,木石一愣,险些露了破绽,好在很快回神,闪身拉开距离,却不看他,“我不用巫蛊术也能打败你。”
正淇一听,爽朗大笑。
有意思。
他是真心觉得,这小丫头片子,很有意思。
这天他打爽了,就这么回去了。
后面的几天,他又三番两次来玄儒司。
木石不堪其扰,躲了几次,被正淇翻箱倒柜搜出来,后面也懒得躲了。
发展到后来,司长一看到正淇远远过来,就会直接朝院里喊:“诶!那小姑娘!殿下来了!”
然后木石就会非常懂事地提刀赶来。
一开始正淇跟人对打,心头是没有半点儿旖旎心思的,他就是觉得这女子有趣,与他遇到过的都不一样,就想跟人多接近。
后来打了几次,手脚总不知不觉勾到她的腰肢,鼻息总不经意交缠,心跳声总清晰可见,正淇就觉得不对劲了。
这一天,他又无意摸了下人家的几处皮肉,后脊发酥,打不下去,他就叫了停。
木石还喘着气不明所以。
正淇看她一眼,双颊微红,薄汗微湿,突然就不自在起来。
他说了句:“今天先到这。”
他出了玄儒司,扭头就进了兵场。
众新兵眼看这混世魔王消停了几天,居然又出现了,顿时一片哀鸿。
正淇在玄儒司那打得不尽兴,来这边搬起这些糙汉子就开始使劲摔打。
这些新兵也不是不想还手,甚至这些日子兵长还带他们特训格斗术,就是为了跟皇子过招的时候能捞得着一点儿好……
然而,这格斗术能帮他们在恶狼手下保命,少挨点儿摔打,就很不错了。
一个新兵被摁在地上无法反抗,他苦哈哈道:“殿下,饶了我吧!”
正淇“啧”了声,“废物,就你这样的,在战场上第一个掉脑袋!”
“呜呜呜,我要是不投降,现在就要掉脑袋了……”
“你再说一遍?”
兵长忙过来替新兵求情,“殿下殿下,这班毛头小子我会再敲打敲打,您看……”
正淇松了手,放过那新兵,起身缓了缓,还是不痛快,“不行,再给吾来十个!”
“别别别!”兵长忙阻拦,偷偷在正淇耳边说,“小人逾矩,殿下若实在觉得火气大,或许可以,找点美人泄泄火?”
正淇一听,怒火中烧,眼看兵长抱头怕挨揍,突然又品味过来。
他在男人堆里滚得太多,还没开窍,此时经兵长这么一提醒,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女人那边吃了瘪,自然也要找女人解决。
“行。”正淇丢下一个字,转身回宫,找内务府的连夜给他张罗几个美人。
内务府总管见二皇子懂事了,乐不可支,当即全城寻找各种风情美人。
环肥燕瘦站了一队,列在正淇面前。
正淇表情复杂,皱着眉在那行美女中扫视一圈。
总管看他这脸色,本来还怕他不满意,好在他翻来覆去挑,最后还是挑中了一个清瘦冷然的女子,带进了寝宫之中。
带进宫的那美人眉眼冷艳,一颦一笑总带着些遗世独立的淡漠,正淇看着莫名顺眼。
正淇刚勾着人揉两下,那美人就柔声娇嗔起来,轻喘微微,带着如水的魅意。
正淇把人丢了出去。
“殿下!”总管吓得连滚带派,跪在床边,见正淇脸色难看,忙问,“那女子不识趣么?”
正淇不耐烦道:“不是她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正淇深呼吸几轮,顺着气,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身影——
清冷的,孤傲的。
他恍然大悟,“是她……”
“什么?谁?”总管一头雾水。
正淇懒得跟他废话,一把搡开他,穿着鞋披了外袍直接摸黑出去了。
玄儒司已经闭了灯,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响。
正淇循着记忆中司长给他看过的分寝表,找到了“懂正语巫女”的那一间,推门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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