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嗯。”
虽从回忆中归来,但二人出于心照不宣的默契,谁也没有刻意去揭前世的疤。
赵越絮絮叨叨地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她讲起过去的事情,脸上虽习惯性地没有出现太大的表情,雀跃却写在眼睛里。
偶尔讲得兴奋了,她还是会叫错人,会叫他师父,然后又端庄地纠正过来,含蓄地叫他的名字虞渊。
虞渊轻笑,“走走和斯年的性格,真的很不一样。”
“那你更喜欢哪一个?”赵越有些紧张。
“我更喜欢你。”
“哪个我?”
“斯年有暮实爱她,我是来爱你的。”
赵越脸肉眼可见地红了。
她又抿紧了嘴,勾着脚趾慢慢消化这点羞赧。
她说:“你和暮实也很不一样。”
虞渊学她,“那你更喜欢哪一个?”
“我都不喜欢。”
“嗯?”
虞渊故意不说话,就坐等她尴尬。
尬到耳根烧得血红,赵越才细细说了个字,“你。”
虽然很小声,但虞渊不再欺负她,就这么让她过了关。
他们在花园里坐了会儿,到了傍晚,虞渊就让赵越带他去别的地方逛一逛。
于是他们手拉手,一起去了赵越儿时常去的公园、烘焙坊、画室、书店……
十指交缠着,似乎比这即将落山的日头更炙热一点。
甜点的香气入鼻,使得这一整天的回忆都变得甘美起来。
他想起下午翻阅过的相册,眼前走过的场景中,似乎都出现了照片中那个小小的女孩。
她好像从老照片中跑了出来,拉着他,一处一处给他介绍她走过的路、闪过的想法、说过的话。
虞渊感觉,似乎离这一世的赵越,这独属于他的赵越,更近了一点。
逛着逛着出了点汗,赵越提出带他去下城的海滨度假村吹吹风。
久违地挤上公用的直达车,大导演虞渊还有些不适应。
也许是因为傍晚的缘故,出来散心的人多了些,他们二人上直达车的时候,车上的座位已经剩余不多。
而也许是因为这对俊男美女长得太过惹眼,以至于他们找到并排的位置坐好时,车上路人的视线都没从二人身上移开。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虞渊只礼貌地朝众人微笑。
与当事人对上视线,大家也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看,都转了回去。
只有部分年轻人贼心不死,仍会时不时偷瞄一眼。
倒是出身比他好不少的赵越,很适应这大众的交通工具,一上车就消化掉众人的窥视,往窗外期待地看着沿途的风景。
虞渊想,她这么漂亮,应该很习惯众人的审视了吧?
那她这么美好的女孩子,青春时期,有没有被哪个臭小子盯上呢?
他想到这,又懊恼。
她曾叫我学长,那在大学的时候,我怎么就瞎了眼,没成为那个“臭小子”呢!
夏日的傍晚,海岸边的人更多。
但也因为人多,不像车厢那般密闭,混在人群中,他们反而不那么打眼了。
因为都没有换泳衣,他们没有下水,只是脱了鞋沿着水线来回地走,感受浅浪舔拭过脚趾缝。
赵越敏感,刚碰水时被浪勾得痒,眯着眼抬头看他,“好痒。”
虞渊被她这可爱的声线撩了耳,把她拉到靠岸的一侧,“你再适应一会儿。”
妻子在这边踏水玩,虞渊则看她踏水,无意中撞到两个并肩跑过来的少女,吓得对方“哎呀”叫了出来。
那两个女孩都穿了泳衣,露出晒得微红的皮肤。
她们被人撞到本有些不爽,抬头看清虞渊的五官,脸蛋肤色比被晒红的部位更深了点。
“啊,小哥哥,不好意思。”梳辫子的少女声音甜甜的,娇羞道歉。
“没事。”虞渊没在意,正要伸手去拉离他有些距离的妻子,靠海这边的手臂却突然被微凉的手搭了上来。
他一看,是那辫子少女险些摔倒一般,贴着自己的胳膊勉强稳住了身体。
虞渊不动声色退后,“在水中玩容易被浪绊到,要小心。”
“好……”
那少女更羞,想再同他说说话,却见他突然远远朝一个女子喊:
“老婆,等我一下!”
她们这才注意到,他还有个随行的女伴,只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越走越远,才没被她们看到。
少女们变了脸色,赶紧离开。
解决了这边的小桃花,虞渊三两步赶上去,牵住赵越的手肘,“你怎么不等我?”
细看,他注意到赵越微微撅着嘴,像在赌气。
“怎么?”他了然,“吃醋了?”
赵越一皱眉,抽手,维持着矜持端庄,故作姿态,“吃什么醋。”
“刚才那两个女孩长得不错……”
赵越一听,走得更快了。
虞渊见自己闯祸,忙黏上去,贴着人哄:“我乱讲的,我不该故意闹你。”
“虞大导演那么帅气,招人喜欢当然不稀罕。”
“那你不帮我挡着点?”
“你自己想办法。”
虞渊偷笑,继续缠上去,突然感觉身后一阵踏浪声传来。
是刚才那两个少女又追了上来。
虞渊不知她们要干什么,怕惹赵越更不高兴,赶紧把妻子拽到怀里。
那俩少女看了看赵越,又看了看虞渊,突然兴奋地掏出防水袋里的手机,问:“你是虞渊导演吗?”
“啊……”虞渊答,“是。”
少女们更兴奋了,“我们是传媒系的学生!虞导年轻帅气又有才华,在我们学校女生中特别受欢迎!”
“嗯……”虞渊眼看赵越开始咬嘴唇,心下暗道不好,想办法赶紧应付过去,“谢谢,其实……”
“那我们能跟你们合个影吗?”
少女们看清二人关系之后,显然没有特别的意思,想拍一张四人的照片。
这样的要求脱离了一开始猎艳的氛围,显得正当了许多。
“夫人,”虞渊把妻子往怀里带了带,“可以吗?”
见女孩们只是面对偶像兴奋,赵越也不好再追究。
虽然虞渊的婚事不是秘密,但网络上有关她的照片不是很多,因此她不是很想入镜,一时有些纠结。
“要不,我和你们拍就好?”虞渊看出她的为难,提议道。
辫子少女有些失落,“啊,可是姐姐也好漂亮,我还想着拍下来给同学看虞夫人的美貌呢……”
“别这样,”另一个女孩拉拉她,“也许人家姐姐就是介意被曝光呢?”
“倒也是……那我私藏也行?”
“嘘!你不要让人家为难了!”
“这样吧,”看小孩们也很懂事,虞渊心一软,“我和你们合影,然后你们帮我们拍一张二人的背影,但不公开,如何?”
“这样也行啊!”少女们雀跃。
不用露脸,赵越自然也没什么好反对的,于是计划就这么落实了。
告别女孩们之前,虞渊特地看了眼那张背影合照。
夕阳、海岸,牵手的夫妻。
少女的拍摄视角细腻唯美,让他忍不住留了个对公邮箱,叫她们把这照片发给他。
约好第二天再去岳父母家拜访,二人今晚先回了自己的家。
折腾了一天的夫妻俩有些疲惫。虞渊先淋过浴后,换赵越进去。
他刚打开电脑查看邮件,就看到了少女们给他发的背影合照。
等赵越洗完澡出来,没在卧室中找到人,就四处看了看,直到在照片墙前看到他。
虞渊把那合照洗了出来,裱好相框,挂在墙上。
赵越紧了紧浴袍,凑了过去,细细地看。
那照片视角确实很温柔,夕阳下并肩的两个人,虽背影挺拔,倒像是走过了一生。
赵越看得入了迷。
虞渊则看着她入迷。
他想起那阵子令他无法释怀的画面,妻子站在结婚照前,背影清冷孤寂。
而此时,身侧的妻子像被拢上了一层滤镜,整个人散发着沐浴后的清香与热气,沾染了人世间的烟火起,看起来温和柔软。
虞渊环上了她的腰,贴近她的呼吸。
“别……”她一惊,小声说,“万一阿姨出来了……”
“我告诉过她不用出来。”虞渊贴着她耳廓说。
“你怎么,还能计划好……”
“我本来没这个想法的,你这么暗示我,我就有了。”
呼吸交错着,虞渊的手揉着她的身体。
赵越细细地颤抖着,转过身,回抱住他。
她被压在了沙发上。他伏在她身上,像一座燃烧的山。
明明不是第一次,他们却都比初-夜时还要激动。
久别重逢,抵死缠绵。
赵越喘得很急,像是无法呼吸。
可她死死抱住身上的人,从未放手。
第33章 赵越前世
赵越最后是被虞渊抱进卧室的。
她这是第一次累到,直接睡着了。甚至第二天,她也昏昏沉沉睡了很久才醒来。
醒来时,虞渊就已经靠在床头了。
二人对上视线,虞渊放下手中的平板,躺下来拥着她。
难得享受了会儿清晨的温存,虞渊突然心一痒,手又不老实了起来。
直到他的手被对方捏住,他听见赵越急促地说:“我也很想,但,我有点……”
虞渊僵了一会儿,把手拿出来,有些无奈地重新抱住她,“不想不用勉强自己,可以直接告诉我。”
“不是啊……”赵越半张脸埋在被子底,“我是真的想。只是……”
她越说声音越小。
“嘶——”
虞渊抽了一口气,狠狠地揉她的屁股,“又不给碰,又要惹我?”
说的话凶,语气却很温柔。
赵越笑着弯弯眼睛,也用力抱住虞渊,摸了摸他的背。
两个人贴得很近,只是安静地拥抱着彼此。
听着虞渊渐渐平复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震着她的耳膜,却让她很有安全感。
她突然有些恍惚,喃喃道:“好像,上辈子那些遗憾,都用这辈子来弥补了。”
“嗯。”虞渊的喉结滚了滚,“如果,你记得我,那与我结婚前,是不是不会受那么多委屈?”
“我没有受委屈。”
“可我只是看着听着,都觉得委屈。”
“我不委屈。”赵越在他怀里摇头,“更何况,我不想用前世绑架你。”
“庙怪跟你说的?”
“嗯?”
赵越茫然地抬起头,像是没想起这个人。
虞渊见她不记得,也不再深挖。
可赵越却想了想,又问:“那你现在对我这么好,是因为前世吗?”
“不,比那更早。”虞渊很确定,“当你的不同记忆同时涌进你的身体,覆盖了我所认识的你,我感觉我失去了你,也才意识到我有多在乎你。”
“好在,她们虽不完全是我,但也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我,对吧?”
“我是这么安慰和说服我自己的。”虞渊抱紧她,想是怕再次弄丢她,“我这一世也确实太笨了,要等结婚后才重新喜欢你,要等你不见了才知道喜欢你。”
赵越没有回答。
他们相拥着,沉默了许久。
直到最后,赵越轻轻说了几不可闻的一句:
“你是挺笨的。”
那之后,赵越没有再消失过,准确地说,是没有被所谓其他人格、即前世记忆覆盖过。
他们难得过了一阵子没有工作、也没有幺蛾子的,平凡的生活。
家中负责起居的阿姨一直都知道,这对夫妻相敬如宾,先生对夫人一直都很好。
但这几天,好得有点过分了。
她印象中,他们俩新婚的时候都没有现在这么腻乎。
有的时候,阿姨做卫生看到他们俩黏在一块,都会红着脸低头躲避。
没眼看没眼看!
开幕式那边一切顺利,暂时没有虞渊需要亲自出马的问题,基本上突发情况,都能在虞渊事先留下的预案中找到解决对策。
部分细节没涉及到的,只要虞渊发邮件沟通之后,都能得到回应和解决。
唯一的问题,是酒庄边的老人。
在记忆回溯时他意识昏沉,记忆联系不到现实。
如今回归了,虞渊清醒过来,就记起酒庄边主动与他搭话的那个老人。
老人知道斯年。
老人手中有一株独叶的草。
虞渊之后时不时开车,到那里去找老人。
可那老人当时虽说会在老地方等虞渊,虞渊去了,却一直也没能见到他。
询问酒庄的老板之后,也只得到了,“不知道有这号人物”的说法。
因此虞渊深感不安——
当前的日子过得再安稳,赵越的事情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意外随时还是有可能发生。
而一切正如他所想……
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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