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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渔又一遍解释，“晓茶是阿姐，安大哥是晓茶的丈夫，姐姐的丈夫是姐夫。”
晓茶仍然固执的拉着衣服，“不是姐夫的，是哥哥的。”
最后安广柱走到院子里，展开四肢，“晓茶，你看，哥哥胳膊长腿长，这衣服哥哥穿不上，是晓渔的衣服。”
晓茶仔细端详一番，陈石头忙把今天洗晒过的那套绿军装拿下来，“你看，小安的衣服在这里呢！”
晓茶这才放下心来，拉着安广柱的衣服，“哥哥穿这个好看。”
安广柱拉住晓茶的手，“走，咱们回屋，哥哥穿给你看。”
晓渔迈着沉重的步伐，进了偏房。也不管衣服头发，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安广柱温香软玉在怀，越发沉溺其中，想到晓渔，心中只有几分愧疚，幸好晓渔找了工作，每天早出晚归，他只要在家里洗洗涮涮，就可以跟晓茶享闺房之乐，这种日子在过去那些寄人篱下，朝不保夕，三餐不继，衣不蔽体的日子里，简直想都不敢想。
安广柱抱着已经熟睡的晓茶，埋头在她的发间深吸一口气，希望这样幸福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第二天晓渔照例早早起床，喂了鸡鸭，灶房里能吃的东西不多，晓渔摸出虾干鱼干装了一包，煮了点玉米糊糊，对付着吃了一顿，这才抱着海货准备出门。
这时候堂屋的门开了，“晓渔！”
陈石头叫住将将要出院门的女孩。
晓渔回头，“阿爹，你起来了啊？我要出门去上工了。”
第30章 时间的荒野
陈石头第一回 看到晓渔穿灰扑扑的麻布衣裳之外的颜色，一袭绿军装，衬托的晓渔利索干练，像极了当年考中秀才又毅然回来打渔教书的陈树林娶的那个鱼娘。
那个陈石头一直引以为耻，不愿承认的鱼娘母亲。
从来没听说过鱼娘会有人愿意娶，没想到陈树林一个前程大好的秀才会愿意放下功名，只为回来守着一个鱼娘过日子，小时候每每有人说他是鱼娘的儿子，他就恨不得回家跟陈树林大吵一架。
“阿爹？”晓渔看一大清早就站着发呆的陈石头。
“啊！”陈石头回神，“明天应该是供销社船来的日子，家里米快吃完了。”
晓渔点点头，大约也是快吃完了，“我知道了，明天我想法子买一些回来。”
陈石头点点头，“眼看着要入秋了，菜园子该收拾了，你要是有时间，就等你回来收拾，你要是忙着上工，就拿出个章程，告诉小安该怎么办，让他学着干。”
晓渔折回去拿钱拿票，“我知道了阿爹，营地了是大家轮着休息，等我去问问看什么时候轮到我，到时候提前一天让姐夫把菜都拔出来洗洗干净，等我回来腌泡菜，菜地翻两边，中间要隔一天，让土透一透，种子我去供销社买回来。”
陈石头这才放下心，“那快去上工吧，别迟到了。”
晓渔在营地特别受欢迎，她也落落大方毫不藏私，仿佛身怀明珠而不知。
新中华成立后，沙俄经常有科学家，技术专家来指导他们在武器装备方面的研制，还有大不列颠曾因击沉了北洋水师海舰，迫于压力，来指导他们造船。
之前连级以上的人大多数都见识过，但凡手上有点真本事的，就没有不傲气的，哪怕最不藏私的师父，在面对门外汉时，态度也特别强硬，第一次遇上晓渔这样的，大家都从心底里敬佩又喜欢着，晓渔因此过了几天从未有过的顺心日子，这些日子的笑脸比过去十几年加起来还多。
等到了供销社船来的日子，刘晓川特地跟队里请假，带着晓渔往港口走。
“你知道我们第一次见在哪里吗？”
晓渔想起当时的场景，梗着脖子点点头，“知道啊，不就是我挨揍的时候叫你们撞见了嘛！往事不要再提。”
刘晓川笑出声来，“傻丫头，不是那次。”
“啊？”晓渔眨巴着大眼睛，“不可能。”
摇晃着脑袋，晓渔十分笃定，“过去十几年我天天被阿爹压着脑袋找个年轻人入赘，我看绿毛龟都要分辨一下是不是年轻的，如果我见过你，肯定不会忘记。”
“嘿嘿嘿。”刘晓川忍不住笑，又想起初次见到她的场景，刘晓川指着不远处可以看到供销社船的港口。
“那天我去供销社买东西，就看见一个身形瘦小的女孩子灵活的在人群里钻来钻去，当时我就惊奇，你胳膊还没有我一半粗，居然抱着那么大的木桶跑来跑去，脸不红气不喘，一个瘦小的女娃子怎么会有这么大力气。”
“后来我又在供销社遇到你，我才知道原因。”刘晓川露出洁白的牙齿，对上晓渔不解的目光。
“二十斤石头可能抱不动，二十斤米，不仅能抱得动，还能抱着跑呢，是吗？”
厚脸皮的晓渔，破天荒的老脸一红。
“那不是，那不是逗人家营业员开心，好多卖点东西给我嘛！”
那时候晓茶苦夏，一到天热的时候什么鱼虾都不爱吃，就吃点野果子蔬菜，瘦的身上一把骨头，脸上都没肉了，下巴尖的硌人，难得她想吃米粉，她拼着挨揍，也要去换点米给晓茶煮米粉吃。
“这回你穿着这身衣裳，她们就不敢不卖给你了，以后你要记着，你是人民海军队伍的一员，不要怕别人欺负你。”刘晓川手把手教晓渔在社会上行走。
也不知道晓渔有没有听进去，只见她重重的点点头。
到了供销社，仍然是小梅，搭档的是上上回的老大姐。
见着晓渔，小梅扬起笑脸，“哟，晓渔姑娘来了，今天早上陈海大哥还念叨你呢！”
说着又见晓渔穿着一身新衣，旁边一个神色温和高大的男青年，以为是晓渔的对象，“这就是你家对象？今早陈海说什么你家办喜事，没叫他，恭喜晓渔姑娘啦！”
晓渔脸上讪讪，偷瞧一眼刘晓川，见他低着头噙着笑没说什么，才舒了口气，“小梅姐别乱说，我还没结婚呢，不过我在营地了帮忙干点活，这位是驻守营地的刘同志，听说我要来供销社，顺路一起了。”
小梅这才惊觉闹了个乌龙，忙赔笑道：“不好意思刘同志，我认错了。”
刘晓川摇摇头，“没关系，我们要买点东西。”
晓渔仍然是买最需要的东西，米和糖，这段时间她还没有工资，也没空下水，钱要省着点花，票这回也用完了。
刘晓川却要了很多东西，他指着小摊货架上的水果糖，罐头，菓子，套环酥，蜜三刀，“每样称一斤。”又摸出三张工业券，“铝制饭盒也来一个。”
晓渔看着刘晓川宛如看个大户，煞是羡慕。
买好东西，刘晓川把手里用麻绳捆好的几包点心递给晓渔，“你帮我拎着。”
晓渔抱着米袋子，弯着手肘抬高了手，一个指头勾住麻绳上面的绳结。
刘晓川这才一把拎过她怀里的米袋子，“这个我帮你拿！”
有壮年劳动力送上门，不使唤不符合晓渔的风格。难得轻松的晓渔晃着胳膊，“你不是不爱吃糖吗？怎么买这么多甜口的点心。”
她还在心里盘算，拿到钱和票，跟他换点糖票呢，有糖晓茶比较好哄。她又忘了晓茶已经有姐夫了，姐夫哄晓茶根本不需要糖。
刘晓川想摸摸晓渔的头，又顾忌被人看见影响不好，关于她的流言其实还在疯传，只是军营重地，陈学江下了命令，这才没人传到她面前而已。
“唔，饭盒跟点心都是你的，上回你带给我的虾干都叫我战友抢光了，下回多带点给我。”
“哈！”晓渔被从天而降的意外之喜镇的一跳。早知道给她的，她绝对不买这些点心，这要是换成麦芽糖，得换多少呀！
第31章 时间的荒野
“我看南方很多地方都会种甘蔗，按理说蔗糖在你们这儿应该不缺啊！”
晓渔点点头，“咱们这里种田的话，本该一年三熟，又盛产水果，怎么也能填饱肚子了，以前是有人种的，不过种地种甘蔗都很辛苦，甘蔗每长一节，就要钻进去人力清理一次包裹在外面的甘蔗皮，咱们岛上没有劳动力了，田地每年需要翻耕肥田，三年不深耕，基本就硬的全是砂石土块，种不了什么了。”
刘晓川这才明白过来，点点头，“经过战火，咱们目前的确百废待兴，百姓食不果腹，劳动力不够，不过咱们这一代人好好努力，一代不够就两代，没有战火，我们中华地大物博，总会好起来的。”
晓渔跟着刘晓川边走边闲聊，正要下船，只听到身后传来「呯呯呯」的脚步声，“晓渔！”
晓渔转身看去，就看见陈海穿着防水的长筒脚底靴，脚步匆匆的跑过来，气喘吁吁的拉住晓渔，“我还说你今天再不来，就去找你呢！”
陈海一脸焦急，本想说些什么，瞧见身边一个脸生的军装青年，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刘晓川见状对晓渔道：“你有事，那我就先回营地了，我帮你把米放在食堂，回头你下班直接去拿就行。”
晓渔忙点点头，“谢谢晓川哥。”
陈海见人走远了，才把晓渔拉到偏僻处，“怎么回事？上回你还一脸喜气说要成婚，怎么我再来就听岛上人说那人娶了你姐姐，还有刚才那人是谁？什么下班？你在营地食堂找到工作了？”
不怪陈海一脸难以置信，这年头，打扫厕所都是叫人挤破头的正式工，营地又有自己的炊事班，有门路的都进不去，更别提晓渔家里老的老傻的傻。
晓渔终于收起了一幅无所谓的模样，垂下了脑袋。想到那些日子上山下海，遇见人就喜洋洋的谈起成婚，晓渔恨不得藏到海底，再也不见人。
这些日子，那些或怜悯或嘲讽的眼神她不是没收到，她只是假装不在意。
“我爹说要是我跟那人成婚，晓茶就得一个人睡，晓茶不能一个人睡，只得我一个人睡。”
陈海气愤的插着腰，“我呸，陈石头算个什么东西。”犹不解恨，“从小到大谁不知道晓茶是个傻的，他陈石头五谷不分四体不勤，下海捕鱼都不会，树林叔在的时候靠着树林叔养家，树林叔一死，就靠着你个七八岁的孩子，如今眼看你要有着落，偏要事到临头改主意，晓茶不能一个人睡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吗？之前他是个死人啊……”
晓渔耷拉着脑袋，“老海叔，您就别说了。”
陈海见晓渔一改往日泼辣利落的模样，就像离水两三日的鱼，焉了吧唧，再多的愤恨也说不出来了。
只一把揽过她的肩，搂住晓渔的头，“好孩子，委屈你了。”
晓渔破天荒头一回被人抱住，口眼耳鼻都被包裹住，柔软又温暖，对比那个电闪雷鸣的暴雨天，浑身湿透的阴冷，终于悲从中来，毫无负担的流下泪来，顿时委屈像是开了闸门的浪潮，止也止不住。
晓渔抱着陈海无声流泪，时不时抽噎一下，把那天晚上到现在这些日子的委屈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
陈海只一下一下的拍着晓渔的背，任她宣泄。
哭完过后，晓渔还是那个晓渔，嬉笑怒骂，泼辣大胆，敢上山能下海，天不怕地不怕。
回到营地，陈学江找到晓渔，突然觉得晓渔仿佛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以往的晓渔仿佛在泥沼里挣扎着苦中作乐，今天的晓渔仿佛放下千斤担，笑容轻快，眼神明亮。
陈学江心中不住点头，这才是小丫头该有的模样，“晓渔啊，这几天辛苦你了，你这位小老师做的很好，大家都学到不少保命的本事。”
晓渔毫不在意的挥挥手，“我阿爷说我是从古至今最好的鱼娘，教点保命的本事不算啥，毛毛雨。”
旁边陪着的警卫见了也忍不住眼中染上笑意。
陈学江含笑点点头，“这样，我知道你家庭担子重，咱们营地每次出任务，都会根据任务等级给额外津贴，这次任务我特地申请带上你，你愿意吗？”
晓渔一听津贴就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愿意愿意，当然愿意，津贴有多少？”
身经百战的陈学江也差点忍不住想要摸摸晓渔毛茸茸的脑袋，“津贴嘛，大约是你十来天的工资，而且如果你在任务中立功，还会有更多的奖金，奖金多少就看你立功的大小了。”
十来天的工资，就是小二十，晓渔欢喜的眯起眼睛，立功绝对没问题，她敢抓着大海龟追赶鱼群，还怕出海做任务吗？
陈学江敲敲桌子，“这样，后天给你休息一天，后天晚上来报道，夜里我们就出任务，没意外的话，大后天早上我们就回来了，大后天白天再给你休息一天。”
晓渔思量着刚好明天让安广柱把菜园子都起了，后天在家腌泡菜，翻地种菜。
陈学江仿佛看穿了什么，“我们每次任务都会伴随着一定的危险，出发前一定要养精蓄锐，确保顺利完成任务。
给你放假是给你休息的，可不是用来干活的，后天可别叫我在山上海里见着你。”
晓渔笑眯眯的点点头，学着张廉的模样敬了个礼，俏皮地道：“是，首长，保证不上山下海。”反正后天是关在家里腌泡菜。
晓渔出门工作之后，安广柱也在陈石头的教导下按部就班的当个兢兢业业的渔民，虽然他孤身一人，力气有限，不过没有了晓渔指点下网位置，每次撒网收成也有限，隔些日子就能去一趟收购站的船，也能卖个块八毛，足够每天吃喝，陈石头心满意足，就只等着晓茶生几个娃娃，最好是男娃，想到他这辈子居然有抱上孙子的指望，就乐得开怀。
这日晓渔把泡菜坛子都清洗晾干，昨日就被安广柱洗干净的菜也晾干了上面的水汽，放入坛子里，加上配料，最后再加点老酸水，小心的扣上盖子，大约过半个月就可以吃了。
有了这一坛子，这个冬天的菜都有了。紧接着晓渔又把菜园子地翻翻，积攒堆熟的鸡鸭粪肥施了下去，等土壤肥个三两天，分别把青菜，毛白菜，芫菜等种子撒下去，就算完事儿了。
傍晚，晓渔背着一套换洗衣裳，到营地集合。
第32章 时间的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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