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才三十六,一……一点都不老。”
“你这丫头,怎么还有空说这些,快些走啊!”她娘急的一直拼命的往门口推若水。
若水被娘推到院子里,这才注意到门口的不速之客,轻叹一声,“娘,女儿走……走不了了。”
一道熟悉而又刺耳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你们娘俩倒是每次都能给我惊喜啊?这一地稀碎,是知道没钱还我,不打算过了吗?”
若水娘这才看见,卫老夫人已经来了。
绝望地闭了闭眼,她娘反倒一改颓丧之气,“母亲,不巧今日遭人打劫,银子被抢走了,还请再宽恕些时日,他日定当奉还。”
“呵,你们这借口倒是新颖,为了不还钱也是下了血本了,家都砸了。早知今日,当初就嫁了那赵铁匠不就皆大欢喜了?”
“母亲,并非借口……”
卫老夫人不待若水娘讲完,便立马打断,“得了得了,我没有空在这听你说这些没用的,赶紧把银子拿出来。如若不然,我可就把这个死丫头带走了。”
说罢挥了挥手,立刻从门口挤进来四个壮汉。
此时,在若水家门口围观的街坊们越来越多了,但碍于刚刚的土匪太过凶狠骇人,而如今这位老夫人又盛气凌人,身边好似还带着打手,众人摸不清情况。
所以没人敢进来,可心里还是偏帮若水娘的,开始窃窃私语,“这要不要去报个官啊?”
“报官何用?我听闻这若水就是刚从公堂回来,好似在公堂上得罪了贵人,这才落得这般下场。”
“也是,都是贪官污吏,报了没准更惨。”
“那就眼看着这娘俩受欺负啊?孤儿寡母的,可怜呦!”
“要不去找里长试试?我听若水娘叫那夫人母亲,应该还有商量,再说里长平时还是挺照顾我们的。”
“对,狗子,你腿脚快,你快去叫里长过来。”
卫老夫人见若水娘拿不出银子,脸上反到挂上了笑意,这死丫头,卖去青楼,可就不止五两银子了。
四名壮汉,两人押着若水,另外两人在前面开路。
若水娘哪里肯让他们带走若水,紧紧抱着一名壮汉的腿不放,哪怕是被连踢几脚也死死不松手,直直被拖了几米远。
若水看着娘,再也忍不住,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娘,你松手吧,我……我到时候自会想办法。”
她娘摇了摇头,去了那种地方,岂是那么容易脱身的。
“若水,那是青楼啊,娘怎么能眼睁睁地看你去那里……”双手抱得更紧,大有拼出一条老命也要护着她的架势。
门外围观的街坊们,一听说青楼,都变了脸色,啥?这应该是若水的外祖母吧,哪有把自己外孙女卖去青楼的道理?这简直猪狗不如啊。
众人便不着痕迹地把门口堵了起来,挤得水泄不通,不让他们把若水带走。
僵持了一会儿,就听有人大喊,快让让,里长来了。
只见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走了进来,发丝略略有些凌乱,喘着粗气,一看就是匆忙间赶过来的。
老者向前对着老夫人略一施礼,“在下是这里的里长,不知卫夫人何故如此啊?”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卫老夫人轻蔑地看了里长一眼,不过就是个管些家长理短的泥腿子,也配来质问她?
里长扶起了地上的若水娘,“若水娘,你可欠了卫老夫人的钱财?”
若水娘悲痛地点了点头。
“卫老夫人,欠债还钱就是,何必要送若水去青楼呢?”
“那贱丫头当初说两月便还,如若不还,任我处置,不信你去问她?”
里长看了看若水,若水低着双眸,并不吭声,里长心道看来确实如此了,这倒是不好办了。
只好先好言相劝,“卫老夫人,何必和小辈一般见识,看在她叫你一声外祖母的份上,就再宽限些时日吧。”
“外祖母?我可当不起!她也不当我是外祖母,我也没她这个外孙女。”
“外祖母?你不配!哪……哪个外祖母会为了催债把外……外孙女卖去送死的?那……那赵铁匠虐死了两房妻子,你……你就为了十两银子卖我去填房?一计不成,又……又要卖我去青楼,敢……敢问卫老夫人,青……青楼许了你多少银子?”
乡亲们听到这里,已经了解了前因后果,纷纷议论开来,这卫老夫人,还真是蛇蝎心肠,说她猪狗不如,都侮辱了畜生啊。
里长听到这里,也觉得和解无望,可是按照之前的约定,还真就没办法护住若水,这可如何是好?
卫老夫人见里长不说话了,颐指气使道,“里长是吧?若无他事,让你的人让一让,否则我的手下无意间伤了谁,可不要怪我管束无方。”
里长这边正为难,就听门口有一声清亮的声音响起,“麻烦借光让一让,请问这是若水姑娘的家吗?”
若水不由苦笑,她今天还挺忙!
第20章 恩断义绝
话音刚落,便见一面目清秀的小厮挤了进来,若水见了他很是诧异,这不是书院里院长屋里的小厮吗?
那小厮一进院子,就被眼前场景吓了一跳,一地狼藉不说,中间还有两个大汉扣押着若水,这是什么情况?
“若……若水姑娘,你这是?”
“你怎么会来?”
“我?哦,是院长大人让我送月银给你的,任命助教的文书已经下来了,虽说已经无用,但是前两月的月银,院长说还是要给姑娘送来的。这是五两银子,还请姑娘点收。”
若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这5两银子,估计还不等她体验下手感,就得飞了!
她娘倒是欣喜若狂,千恩万谢地接过了银子,送到了卫老夫人手上。
卫老夫人不甘心地接过了银子,撇着一张嘴,眉眼都耷拉了下来。
好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白白少赚了二十五两,青楼那边可是说可以卖三十两的。
懊恼地刚转身要走,这边重获自由的若水却大喝了一声,“慢着……”
卫老夫人站住,愤愤地盯着若水,不明所以。
若水面色冰冷道,“借据拿来。”
卫老夫人翻了个白眼,从袖中抽出借据,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若水也不恼,捡起来看了看,而后撕了个稀碎,洋洋洒洒地飘落在地,仿佛一地的碎银子,看得卫老夫人心里更痛了几分。
她哼了一声,抬脚便要继续走,若水却又拦道,“再慢着!”
这一次,不只是老夫人,众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若水,这次又是干什么?
若水不顾众人的反应,气定神闲地走到卫老夫人面前,“刚刚你说,你……你没我这个外孙女,这话可作数?”
“哼,老身巴不得没你这个外孙女。”
“恐……恐怕也不希望有我娘这个女儿吧?”
“是又如何?”
“那……那不如趁里长在,咱们列个文书,从此断绝关系,岂……岂不皆大欢喜?”
卫老夫人闻言,不由一怔,随即脸上却露出笑容,“当真?”
“卫老夫人不愿?”
“怎么会?做梦都想!”
旁边的丫鬟上前耳语道,“老夫人,老爷若知晓此事,怕是会怪罪。”
“哼,老爷总是一门心思向着外人,如今是那个死丫头提出来的,是她要和我卫家断绝关系,你没听见吗?”
卫老夫人暗自窃喜,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都嫁出去多少年了,还想着回来占娘家便宜。
如今乔家这个傻闺女自己作死,她终于要摆脱这俩赔钱货了,如何能放弃这大好机会。
若水她娘脸上倒是有几分落寞,若水用力握了握娘的手,低声道,“娘还有我。”
她娘这才闭上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见双方均无异议,里长很快就备好了文书,双方签字画押后,卫老夫人带着人飞快地离开了,好似摆脱什么恶疾一般。
若水长嘘一口气,累啊!
若水娘见状,来到门口,“乡亲们,多谢各位了,我这心里都记下了,不早了,各位都散了吧。”
待到一一送走了大家,这才把院门关了起来。
若水看着娘凌乱的头发,还有嘴角的血迹,心底被冰封的柔软彻底地破冰而出。这一刻,她觉得这就是她的亲娘。
“娘,对不起,是我……我连累了你。”
“傻丫头,胡说什么!娘都听说了,我家若水厉害啊,府尹底下扭转乾坤,街坊四邻都夸你那,说你为我们穷苦人家争了气,闺女啊,你这是救了两条人命啊,功德无量!”
若水不语,不敢再直视她娘,转而看着满地的狼藉。
“若水,你去歇一会,这里交给娘就好。”
“娘,我帮你!”
“你别给娘添乱就是帮我啦,快去吧!”
若水只觉得眼眶一热,不想在娘面前流泪,便转身进了屋子。
她躺在床上,听着她娘在外面叮叮当当,修修补补的声音,心里一阵心酸。
一个女人,竟然连木工活都会做,可以想象这些年,在生活的鞭打下,娘吃了多少苦。
娘,放心!从今以后,你有我!
深夜,元贵妃寝宫。
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启禀贵妃娘娘,宫外来信了。”
只见一身着浅紫色牡丹长裙的女子,懒懒地斜于卧榻之上,一双美目紧闭,却也不妨碍她艳丽明媚的绝世风华。
听闻小太监回报,她眼皮都没抬一下,“说……”
“外头说,没,没查清楚。”
贵妃这才忽地坐了起来,随着她起身的动作,衣裙上有道道紫色流光闪过,甚是华美。
她瞪着一双杏目,怒视着底下的小太监,“上次跟丢后,不是叫人去下毒了吗?不是叫你们把事情闹大,闹上公堂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背后的人不可能没有动静才对。”
“回娘娘,开始都很顺利,还毒死了个孩子,最后也闹上公堂了,我们都安插好了人员,只待那府尹冤假错案做实,登时就会有人继续出面,向上告御状的。”
“那是哪里出了问题?”
“可是最后跑出来个结巴,她三言两语就让府尹改了判决,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贵妃娘娘重重地拍了下旁边的几案,“岂有此理,她是谁的人,竟然敢阻挠本宫的计划?”
“小的派人去查了,但好似她不是谁的人,只在皇家商业书院里,做过两个月代理助教,后来还因为咱们六公子被赶出了书院,这一切应该纯属巧合。”
“真有这么巧么?那就再去查,我不相信琏儿真的没有野心。去查查他到底有多少产业。”
“是……”
小太监刚要走,又听见贵妃娘娘将他叫住,“回来,带话给琰儿,叫他这两日安分些,不要耽误了大事。比试名单再有两三日就要最终定下来了。”
“娘娘放心,咱们六公子虽然平日里好玩了些,可大事面前还是分得清轻重的。”
“分得清最好,你下去吧。”
“是……”
贵妃又懒懒的倒在卧榻之上,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真的睡去了。
第21章 不留活路
此时,若水可不知道自己正被皇权中心的大人物提及。
被三更的更鼓吵醒后,她披了件外衣,起身想去上茅厕。
冷月清辉之下,周遭一片寂静。
左邻右舍都熄了灯,唯独她娘屋里的油灯还亮着,若水知道,她娘这是又在赶工做绣帕了。
白天家里被砸得乱七八糟,娘辛苦了一整天才算是收拾妥当,可即便这样,半夜仍未能早点休息。
若水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娘明明只有三十多岁,看起来却像个年近花甲的老妇人,一个女人带着个从前那样的孩子,苦苦撑起一个家,个中心酸,不是亲眼目睹,又如何能知。
第二日天刚明,她娘又早早起身,带好昨天夜里赶工的绣帕去了集上,家里打碎的东西很多,她急需要钱来置办新的。
娘走后,若水则在院中帮娘做些简单的家务。
刚忙个差不多,就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循声望去,眼前一幕却让她大惊失色。
只见她娘衣衫褴褛,额前有好几处淤紫,面颊红肿,嘴边落着乌青,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呆呆地站在门口,动也不动。
若水见状吓坏了,连忙迎了上去,握住她娘的肩膀,“娘?娘?你这是……是怎么了?”
她娘见了若水,回了回神,再也忍不住,哇得一声大哭出来,久久不停,似要把这些年来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
若水任由娘趴在自己肩膀上,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过了许久,娘才停止哭泣,垂头丧气道,“他们撕烂了我的帕子,更是扬言,以后不许我再出去卖帕子了,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若水恍然,这是不打算给她们留活路啊,“欺人太甚!我……我去找他们算……算账。”若水说着就要走。
“回来!”她娘闻言,一把拉住她,擦了擦眼泪,“若水,你久不出门,不知这贾东家的厉害,据说他背后是个惹不起的大人物,颇有势力。你如今这样去,定然讨不到好处,算了吧,娘不卖就是,会有其他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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