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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户看了两眼茶壶，不明所以地放了下来，连放的力气都不敢太大。
他一个在这里卖肉的，哪里认识什么古董，更分不清啥是官窑民窑，在他看来都一样，不过是个器皿。
可万一是真的，这么多人作证，他少不了要赔钱，一口气闷在胸口，打不得摔不得，只能凶横地撂下狠话，“你给我等着！”
若水嗤笑一声，呵，世上最没用的话就是这句，你给我等着。
好位置倒是让她占着了，也有不少好奇的来问，可一听说水还要钱，都看精神病一样的眼神看着若水，不知道的以为这位姑娘定是想钱想疯了。
一个顾客都没等到，却等来了两个穿着官服的衙役。
“是哪个卖古董的，还没交税金？”
若水默了默，呵，原来让自己等的就是这个啊。
两个官差打量了下若水，见是个异常清丽的姑娘，语气也和善了许多，“姑娘是新来的吧？看着眼生，这里是要交税金的，你是日交还是月结？日交10文一天，月结250文一月。”
“这么贵？”
“这还贵？你可知道十几年前是什么光景？”
“大哥，你看看这小姑娘的年龄，就知道她自然不知道喽？”
“也是，那今天官爷我就给你补补课，老子二十年前就是衙役了，那时候没有税金，但是有地头蛇来收地皮费，你可知道那地皮费是多少？
足足二两银子一个月。后来先太后说，国家要重商业，鼓励经商，这第一步，就是得改善经商环境，这才取缔了地皮费，由官府出面，改为只收少许税金。”
若水闻言一愣，又是先太后？
第26章 再遇
若水再度听到先太后的威名，对这位前辈越发神往了。
可是再神往，也不能帮她支走面前这两位官差。
若水努力摆出一副最真诚最可怜的模样，“两位官爷，小……小女真的没钱，我……我这一上午都没开张呢！”说着还拿出了自己钱袋，抖了一抖，一个子没有，“您二位看！比我……我脸还干净呢。”
官差闻言噗嗤一声乐了，“你这姑娘，讲话倒是有趣。”接着又瞥了一眼若水摊子上的物件，怔了怔，声音瞬间阴冷下来，“你是卖古董的？”
如果若水答是，他们立刻就可以抓她回去，贩卖假货可是重罪。
“不，我……我是卖柠檬水的。”若水笑盈盈地递了一杯，送到官差面前。两位官差听后，都觉得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卖水？！”
“对啊，二位尝尝。”
两位官差接过来，品了品。
“好喝！不过嘛……”
“不过如何？”
“不过谁会花钱买水啊？”
“有酒馆卖酒，有茶馆卖茶，为……为何不能卖水呢？”
“这，这怎么一样呢？谁家的水不是自己从井里打的，这白捡之物……哎，我只问你一句，你卖出去了吗？”
若水低下头，“没……”
“那不就得了？”
若水的头更低了，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瞬间被冰冻，枯萎破碎。
两位官差，眼见面前的佳人神色低落，也似心有不忍，“哎，算了，算了。我们今日就不收你的税钱了，但如若明日你还在这里摆摊，这税钱可是要补齐的。”
若水点头如小鸡啄米，垂头丧气地说了句多谢，送走了二位官差。
低头看着自己的柠檬水，她想不明白，现代的冷饮店铺天盖地，怎么到了这里就无人问津呢？
她思前想后，决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必须得推广。没钱做广告，就只能靠试喝，哪怕前期赔钱，也得把这名声打出去。
下午，若水便开始提供试喝，倒是比上午热闹了不少，不再是门可罗雀，偶尔还有人围观一下。
可大多数人也是点头称赞，真正肯花钱买水喝的很少，若水这一整天，也只卖出去了两杯。
加上她试喝的成本，今天的生意妥妥是亏本的。更别提每日还要缴十文税金了。这生意如果这样做下去，她怕是连家都要赔光了。
她叹了口气，无精打采地收拾东西回家。
她娘晚上回来，就见家里并未点灯，可院子里分明又摆着若水今日赶集时候的东西，便猜到一二。来到若水屋内，果然见她躺在床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若水，今日如何？”
“不如何，娘，把……把剩下的柠檬水，送……送去给街坊们分了吧，这……这玩意儿剩下了，第二……二天就不新鲜了。”
她娘听闻此话，更笃定了心中猜测，“好，若水，万事开头难，会有解决办法的。”
若水这才伸出头来，看了看娘，又瞄了一眼娘的手，笃定地说，“是，娘放心，我……我一定会成功的。”
“娘，帮……帮我准备副扁担，我……我明天要去地推。”
她娘皱了皱眉头，“啥叫地推？”
若水狡黠一笑，“不告诉娘。”
她娘见若水并未灰心，还会玩笑，就知不需要自己再多安慰，起身去忙了。
若水见娘走了，才吐了一口浊气出来，这赚钱比她想象的要难得多啊。
一整晚，若水的脑子里都想的是如何把这柠檬水推广出去，记得书院里，夫子说过，商品售卖需要有精准的客户群。
她这个柠檬水的客户群又是什么呢？
平民百姓不愿意花钱买水，可有钱人家却未必没有猎奇心理。
而且她这个石蜜柠檬水又有美白护肤、润肺止咳的功效，这都是卖点啊。
想着想着，她心里渐渐有了主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直至次日，东方鱼肚白。
若水清早便起了身，开始调制石蜜柠檬水。
再一一打包装好，这才挑起了扁担，开始了她走街串巷的日子。
她专门挑富贵人家住的区域，还有各大医馆旁边去售卖。
一边请人试喝，一边介绍着这东西的好处，还给它起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琉柠神仙水」。
但同时也发现了一个问题，真正的贵人，她是见不到的，平日里出来的，都是大户人家的下人。
倒是有几个孕妇来医馆问诊，对她的琉柠神仙水很感兴趣，只要尝过的都买了，而且喜欢偏酸的口感。
可这里又没有专门的妇产科医院，这种情况就只能靠碰大运了，太不稳定。
忙了一整天，她暂时也没有想出什么太好的办法，看来销路总要慢慢才能打开。
傍晚时分，若水看着还剩下近半的柠檬水，长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又要背回去送给乡亲们喝了。
回家的路上，若水却听到远远的传来一群孩子们欢笑声。
心思一动，不如就送给孩子们喝掉也不错。
她顺着嬉笑的声音，一路寻去，来到了一个看似很不起眼的小院门前。
门是半掩着的，若水从门缝望进去，里面大概有二十几个大小不一的孩子，小的貌似刚刚会走路，大的有七八岁的样子，他们正围着一个穿着灰色布衣的男子嬉笑打闹着。
那男子虽背对着门口，可也能看出身形匀称挺拔，十分伟岸。
他手里拿着许多糖葫芦和泥人，四周的孩子们都争先恐后地抢着要。
夕阳的余晖，洒在院子里，留下一抹抹暖暖的红，映着每一个孩子的小脸都是红扑扑的。
若水看着这一切，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笑容，一天的疲惫和心酸都暂时忘却，果然还是孩子们的笑声最治愈啊。
她沉醉其中，甚至忘记了敲门，径直推开门走进了院子里。
“小朋友们，你们好呀！你们想……想不想喝酸酸甜甜的柠……柠檬水啊。”
那站在院中间的男子闻声后，虎躯一震，猛地转身回头，温和的笑容还僵在脸上来不及完全褪去。
若水看见那男子的绝色容颜后，直接定在了原地。
怎会是他（她）？
第27章 孤儿院
“你为何会在这里？仇大！仇大？门外的仇大呢？”
“啊？我？仇大？门外并……并没人啊？”
“那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我远远被孩……孩子们的笑声引来，想……想送点饮……饮料给他们喝。”
该死，怎么见到他结巴都严重了，这人也是，怕是学过川剧变脸吧，刚刚还和颜悦色的，见了她就瞬间冷若冰霜？
“饮料是什么？”
若水极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做了两个深呼吸，不过就是长了一副好皮囊，姐姐我前世什么小鲜肉没见过，可不能这么没出息。
“呵呵，好喝的，你……你也可以叫它「琉柠神仙水」。”
“口气真大。”
若水眼角抽了抽，行吧，你说大就大吧，你长得好看，你说的都对。
转身不理他，对着孩子们笑道，“宝贝们，快来尝尝。”
不想却被喝止，“等等，你先喝！”男子冷气外放，威压顿时散了开了。
若水倒没心思去关心周遭的气场有变，而是被他的话激怒了，长得好看就能这么不尊重人吗？
她好心送柠檬水给孩子们喝，他却担心她下毒？这人是有被迫害妄想症吧？
喝就喝，一杯下肚，若水恶狠狠地盯着他，“琏公子，我……我还要再多喝一杯吗？”
“不必。”琏公子对上她气愤的目光，依旧是面容清冷，平静似水，可心里却是一颗惊雷炸开，她居然不怕他？
若水这才给众多孩子们一一倒好了柠檬水，孩子们哪里喝过这么好喝的东西，纷纷喝了还要，直夸若水的柠檬水好喝，听得她心花怒放。
一个孩子还特意问她要了一杯，送过去给琏公子，“琏哥哥，你喝。”
琏公子这才缓了缓那冰冷的面容，接了过来，品了一小口后，点了点头。
若水盯着他看了半天，他才有些别扭地挤了两个字出来，“不错……”
她这才罢休，收起目光，扬起高傲的头，嘴角带了一丝笑意，看得琏公子心底不由闪过一丝涟漪。
孩子们喝得开心，自然也就跟若水熟悉了起来。
一个长得像个团子一样的小女孩，过来拉着若水的手，“姐姐，你住哪里啊？”
“我住城西。”
“真的啊？我原来也住那里呢！”
“哦？那……那你现在不住那里了？”
“我亲姨娘死了，我娘就把我赶了出来。”
若水随即了然，这孩子是妾氏所生，亲娘死了，家里就没这孩子的容身之所了，这点和她娘倒是有几分相似。
若水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转移话题，拉过身边另一个男孩子，“你家住哪里啊？”
“我跟她一样，不过我亲姨娘是被母亲打死的。”说着长长的睫毛一眨，两滴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
若水又抬头看着其他几个孩子，目中均泛着泪光。
若水连忙安抚道，“不怕不怕，都过去了，你们现在是……是住这里吗？”
“是的，是琏哥哥收留我们住在这里，琏哥哥可好了。”
若水这才抬头看向琏公子，只见他也在看自己，眼神里还露出些许责备。
不过被她自动屏蔽了，直接对孩子们说道，“对，琏哥哥最好了，我……我们去问琏哥哥要糖葫芦吧。”
若水的这声琏哥哥，听得琏公子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可过后，却又有那么一丝回味。
孩子们总是最好安抚的，一串糖葫芦几个人分着吃，也那么兴高采烈，转身就忘记了不愉快，一起玩耍去了。
若水这才有机会走到琏公子跟前施礼，“一直还未有机会向……向公子道谢！”
琏公子瞟了若水一眼，“何事道谢？”
“桂馥兰香那次。”
琏公子略一皱眉，随即恍然冷笑，“那次么？我不是救你，只不过看不惯他们。”
若水也不争辩，“总之，若……若水都明白，谢谢公子！”
琏公子倒是诧异地看了若水一眼，“你很聪明。”
“公子也是，不但如此，还很善良。”
琏公子讥笑地看着若水，“这个马屁拍的不好，我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这孤儿院不……不就是琏公子所设？”
“孤儿院？这个名字倒是起得恰当。我养了他们是为将来有用。”
“一个人的眼……眼神不会骗人，公子看……看他们的时候，眼里有爱。”
“姑娘不要太过自以为是了，我很好奇，你为何不惧怕我？”
“恶人我……我都不怕，为何要怕你？”
琏公子摇了摇头，“哼，太过轻狂，将来恐吃大亏。”
若水也不知听进去没有，反而是看着一旁嬉闹的孩子，叹道，“他们很可怜。”
琏公子的声音异常冰冷，仿佛万年不化的寒冰，“他们大多是都是妾氏所生，都有一对儿心狠手辣的父母。”
“的确，可……可也不全是父母的过错，希……希望他们不要永远活在仇恨中，那……那样反倒是辜负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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