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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来到卢大当家面前时，他正在案前研究她的那本账本。
卢大当家头也没抬，淡淡地问着，“乔东家好胆魄啊，土匪窝里还能睡得这么香甜，这都什么时辰了？”
若水笑了笑，“让卢大哥见笑了，之前真的是一路颠簸，过于辛苦，不然又这么会在此叨扰。”
卢大当家这才抬眸，“果真如此？那姑娘特意留下这本账本给我，又是何意啊？”
若水这才一脸的惊慌，“啥？我的账本？哎呀，定是昨日不小心掉了，不过也无妨，掉了就掉了，不怕您看。”
卢大当家面色一沉，“你是讽刺我看不懂了？”
若水轻笑，“怎么会，我对卢大哥的过往也有一定了解，想必凭您的聪明才智，这一晚上，应该至少明白了五成。”
“确实，只是还有一些实在不得法门，这才把姑娘叫来请教一二。”
“没想到卢大哥对账本这么感兴趣。”
“人总是会有些情怀和好奇心的，比如你这奇怪的计数方式，确实方便了许多。”
“多谢卢大哥赞赏，不过，您就这么肯定我会教给您？”
“不然这个账本就不会这么巧合地掉落在我门前了。”
若水被点破也不恼，反而一脸的高兴，“这是我独门秘诀，倒不是不可以传授给您，只是我有条件。”
“还是那件事吗？想都不用想，区区账本，我大可以绑了你的人逼你就范。”
“卢大哥误会了，那件事自然要双方心甘情愿，强扭的瓜不甜，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我指的是另外一件事。”
“哦？说来听听。”
“我很好奇，卢大哥贵为一城首富，为何要落草为寇？”
“此事，你昨日不是已经清楚了？”
“可凡事总有个缘由。”
“缘由？想必凭借四皇子的能力不可能打听不出来。”
若水笑笑，对方既然能知道四皇子，看来定是见过了京中的人，她问道，“六皇子的人联系您了？”
“没错，他们花重金叫我杀了你！”
“可他们却打错了算盘，他们哪里知道您痛恨权贵，他们越是渴望让你杀了我，你就越想让我活着。”
卢大当家眯了眯眼睛，“你倒是了解我，这是否也是你赖着不肯走的原因呢？你觉得我会护你周全？”
若水默了默，“也不全是，我主要还是为了那件事。”
“呵，你倒是坦诚。”
“我觉得跟卢大哥这样的聪明人相处，还是直接点好，否则太费脑子，我很懒的。”
卢大当家哈哈大笑道，“所以你也懒得叫四皇子去打听，直接丢了个诱饵给我，就想让我直接告诉你？”
若水娇笑道，“还是卢大哥懂我。直接点不好吗？”
“确实很好，既然你这么坦率，那我也不妨就直接告诉你，这又不是什么难以言表的秘密。”
“若水洗耳恭听。”
卢大当家低下了眸子，似乎是在想从何说起，许久才开口道，“我最初不过是个穷账房，后来得东家赏识，提拔我做了掌柜，并且和东家的千金苏苏小姐互生爱慕。
原本以为我二人可以结为眷侣，不料一日，从京城来了个纨绔子弟，见苏苏貌美，竟起了色心，掳走了苏苏，毁了她的清白，苏苏忍受不了耻辱，最终投河自尽了。”
说到这里，他原本淡淡的语气不复存在，双目间的愤恨一目了然，顿了顿才继续道，“我和东家去府衙状告此人。结果，你猜县衙对我们说什么？”
若水皱了皱眉头，“说什么？”
“他说这纨绔子弟是京中朝廷二品官员之子，动不得。呵呵，枉费我们东家年年都给这县令送银子。
东家膝下无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为了她，都不曾续弦，如今就这么没了，还没个说法，自然气不过。
于是跑去击鼓鸣冤，那县令竟然叫衙役把东家打了回去，说他不识好歹。许是因为丧女心痛，加上被打了一顿落下些病根。一年后，东家就撒手人寰了。”
卢大当家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仿佛在抑制自己内心地悲愤，半晌后，才继续道，“众人都说我是天纵英才，竟然短短数年就从账房做到了城中首富，可只有我知道，这全靠东家为我铺的路，东家临死前，将他全部的家产都托付给了我，并交代我，一定要为苏苏复仇。”
第107章 手刃仇人
“之后我便开始拼命的赚银子，终于让我做到了城中首富，我开始疏通关系，去京城贿赂官员，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我的财力足够强大，总归能买通一个位高者，为我鸣冤，还苏苏一个公道，没想到……”说到这里，卢大当家哽咽了。
若水便继续道，“没想到官官相护，那些贪官拿了你的银子，却各种托辞不办事。”
卢大当家抬头看向若水，一双眸子中饱含着滔天怒火，“对，就此我才发现，自己有多可笑，金钱买不来权利，若想报仇，只有拥有自己的武装力量，早晚有一天，我会亲自手刃了那个禽兽。”
若水默了默，“卢大哥，你有没有想过，从最开始你的方向就错了。”
“此话怎讲？”
“能收受贿赂的，便没有一个好官，你用错误的方式去验证错误的人，如何能得出想要的答案？”
卢大当家闻言怔了怔，良久后惨淡一笑，“真是讽刺，枉大家送我神算的称号，竟落入这样一个怪圈之中，原来我才是天下第一蠢材。不过，我仍旧觉得这天下的好官少之又少。”
“卢大哥不必妄自菲薄，你不过是深陷仇恨之中，急于求成，才没能看破，至于好官有多少，我不敢说，可我想说，我刚好有机会扶一个好官上位，不知卢大哥可有兴趣帮我？”
卢大当家闻言疑惑道，“你说的是四皇子？”
“不错，以我和四皇子的接触，我认为他不是奸佞之辈。”
卢大当家不屑道，“我凭什么信你？更无法信他。”
“如果我们可以为你报仇呢？”
对方闻言，立时定住，难以置信道，“你们愿意为我报仇？”
“没错，听你这么说来，那个二品官员之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听了也想除之而后快，既然如此，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卢大当家听后，面上神色复杂，既充满了质疑，又带了几分期盼，眯了眯眸子，淡淡道，“那就报了仇再说吧。”
若水笑笑，“也对，那我还是先给卢大哥讲讲这个账本上的阿拉伯数字吧。”
卢大当家对若水这跳脱的思绪颇感意外，嘴角不由勾了勾说道，“你很不同！”
若水讲完阿拉伯数字计数法后，回到了自己的宅院中，立刻修书一封，快马加鞭的送入了京城。
而她则在这齐鲁最大的土匪窝中安安心心地住了下来，一住就住了半月有余。
这一日，若水和卢大当家正把酒言欢，准确来说是卢大当家正在喝酒，并且死死按住若水的酒杯，不让她饮酒。
“卢大哥，你不仗义啊，你们绿林好汉，怎么能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呢？”
“呵呵，别说你不是弱女子，即便是，喝了酒也绝对不是，我是打死都不会让你喝酒了。”
若水砸吧砸吧嘴，“可你这酒也太香了。”
“你吃肉，肉也很香。”
若水撇了撇嘴巴，“好吧，卢大哥，你扣门虽然扣门了点，可你这计算速度真是惊人，刚教会给你的阿拉伯数字，你现在速度可是甩我两条街啊！”
“那当然，不然道上怎么会送我神算的称号呢？想当年，我们东家也是看我计算速度惊人才提拔我的，如果他能看到我现在的速度……”卢大当家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若水看了卢大当家一眼，“行了，别吹牛了，喝酒喝酒！”
“喝什么喝，你喝茶！”
话音刚落，就见若水身边的一个护卫，一路小跑地送了封信来给若水。
若水也不避嫌，当着卢大当家的面，就拆了开来，越看脸上的笑意越甚，转而将信递到了大当家的手中，“卢大哥，你自己看吧。”
卢大当家接过信，将信将疑地看了起来，渐渐地，一双拿信的手开始不住的颤抖，良久，湿润着眼眶看着若水，“当真？不是骗我？”
若水笑得灿若繁花，“反正不出几日，你朝思暮想的人也就到了，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卢大当家紧紧地闭上了一双眼睛，两滴滚烫的热泪终于掉落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更何况是堂堂齐鲁之地的大当家，这个中的心酸苦楚，谁又能体会。
许久后，若水才走到他跟前低声说道，“卢大哥，这件事务必要机密行事，不可让外人看出一点端倪。”
卢大当家睁开了双眸，目光中五味杂陈，稳了稳心神才信誓旦旦道，“若水你放心，这份恩情我记下了，这世上没有恩将仇报的道理。”
数日后，因贪墨西部水利工程银两，工部侍郎被判罪抄家的消息天下尽知，而其公子被判流放，恰巧要经过齐鲁之地，流放之人自然走的是官道，可谁说官道就一定安全了？
若水立于山上，遥遥望着山下官道的方向，许久后，只见漫天黄沙扬风而起，她知道卢大哥率着众位兄弟行动了。
若水转身回了房间，不到半个时辰，就听到护卫回禀，卢大当家凯旋而归，带了个满脸血污的人回来，看不清面庞，人直接被带进了密室。
她嘴角微扬，这只藏于山中的猛虎此时不宜去打扰，这是属于他的时间，今日之后，她定将收获一员猛将！
次日清晨，含苞欲放的蓓蕾上，晶莹明亮的露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得那般生机勃勃。
若水用过早饭后，就一直在院中赏花，可看来看去也不过就是那几朵，与其说是赏花倒更像是在等人。
许久，门外终于有人通禀，“姑娘，卢大当家来了。”
若水嘴角微扬，人终于来了。
她看向卢大当家，只见他一双朗目猩红，但是却异常的平静，平静得不见一丝波澜。
再见若水，他没有了当初的敌对阴冷，也没有了后来的对酒当歌，而是格外的恭敬谨慎。
他踱步上前，拱手施礼道，“多谢乔姑娘和四殿下成全，卢某至此死而无憾，从今日起愿唯二位马首是瞻。”
若水伸手示意卢大当家不要多礼，缓缓笑道，“卢大哥，既如此，我可就不客气了，实不相瞒，我想请您助我开疆辟土！”
第108章 宏伟蓝图
卢大当家并未诧异若水所言，而是继续拱手道，“但凭姑娘吩咐！”
“不急，卢大哥，想必您忙了一宿，尚未用早膳吧？我先让你尝尝几道爽口小菜如何？”
不一会儿，秋儿就拎了一个食盒上来，端出来一碗清粥，几道精致的小菜。
若水笑着说道，“卢大哥，这几道小菜您应该不陌生吧？”
“正是我们厨子经常做的几道小菜。”
“卢大哥尝尝味道可有何不同？”
卢大当家尝了一口，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精光，连忙又去尝了尝其他几道，最后才放下箸筷，“乔姑娘，这普普通通的小菜，味道竟说不出的鲜美，京城的厨子到底是比我们这的厉害！”
若水掩口轻笑，“这就是你们厨子做的啊？”
“啊？可我经常吃这几道小菜，为何今日格外不同？”
“因为加了这个！”
卢大当家看向若水的手中，是一黄橙橙粉末状的东西，“这是何物？”
“我叫它鸡精，提鲜用，皇太妃则赐名为快乐散。”
“好东西，难怪皇太妃会亲自赐名。”
“卢大哥，这好东西如果能销往全国，让百姓们都有机会品尝到鲜美的菜肴，您说算不算一桩美事？”
“那自然是美事，只是百姓们买的起吗？”
“鸡精用量不可过大，每道菜只需少许便可，因此算不上很贵，只是路途运输费用高昂，可我觉得，卢大哥或许可以扭转这一局面。”
卢大当家眸光闪了闪，“我懂了，这就是之前季典跟我说的快递物流？你想利用道上所有的兄弟为你接力运送，不仅极大的节约了成本，更加保证了货物的安全性。”
若水看着卢大哥点了点头，与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妙啊！这法子太妙了，不仅让所有响马都有了正经营生，不需要再落草为寇，更是可以打通全国的销售网，可谓是一举多得！”
“卢大哥说的极是，所以，我想让卢大哥帮我完成这宏伟蓝图，不知您可愿意？”
对方听闻后愣了愣，随即了然一笑，“原来如此，好！卢某说了但凭姑娘吩咐，如今既是这么好的事情，就更义不容辞了！”
若水又和卢大当家仔细讲了下自己的战略部署，一切安排妥当后，便踏上了回京的道路。
回京路上，又再度遇袭，好在陆前辈护其左右，卢大当家又派了一支队伍护送，总算是有惊无险，这一日，落日归山之际，若水一行人总算是来到了京城的城门口。
若水嘴角微扬，还是京城好啊，这一路舟车劳顿的，骨头都要颠散架了。
马车刚入城门，陆前辈一个飞身便转而不见，若水脑中只听到陆前辈传音给她，“丫头，别忘了你说的那个武器，有时间赶紧来九皇子府上！”
接着立时便有小厮上前，“乔东家一路辛苦了，四殿下为您在府上特意设下了接风酒。”
若水应了一声，转而叫秋儿先回家去和娘报个平安，她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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