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她更要为薛严正一下名了。
“殿下,您能理解的吧?严此前、此前也是道听途说,以为公主是个……跋扈性子,这才想要诓骗公主一二,好与公主和离。
但今日严瞧着殿下是位有情有义的人,想必公主定不会如传闻中那般,而是温柔娴静,舒雅端方。是以,严还是希望能同公主夫妻和睦,相敬如宾。”
薛嫣眼一闭就开始编瞎话,今日潇长枫怼皇后的场面,怎么也算不得有情有义,但现在也只能应吹了。
潇长枫目光复杂起来,回忆了一遍朝云公主潇云凤从小到大的种种劣迹,说她跋扈都是降低了跋扈二字的水准。
再配合刚刚薛嫣说的话,他突然有点心虚。
潇云凤和「温柔娴静,舒雅端方」可是半个字都沾不上边。
潇长枫干咳一声:“即使如此,待朝云痊愈,我自会同她讲。你既、既不是断袖,便也无需宿在那软塌上。软塌矮小且窄,日子久了会睡出问题。你再取一床棉被,你我同塌而眠就是。”
晴!天!霹!雳!
薛嫣张着嘴怔在原地,恨不得回到半盏茶前狠狠给自己两巴掌。
叫你嘴欠!
“不、不不不,您是殿下!那个,那个尊卑有别,我就睡这软塌就好。”潇长枫拧眉,这病秧子怎么这么讲究。
“我与朝云一母同胞,你既是他的夫君,便是我妹夫,按规矩须得称我一声兄长。但你年岁长于我,便也不必称兄长,私下无人时,唤我本名即可。”
薛嫣已经被惊得合不拢嘴外带回不过神了。
这还是大婚夜试图跟她干架的那个潇长枫么,怎么不是断袖就立马可以称兄道弟了?
潇长枫观察着薛嫣的表情,目光渐渐危险:“还是说,薛严你其实是在诓骗本殿下?你根本就是个断袖。”
一听潇长枫都开始喊人全名了,薛嫣哪敢继续瞎想八想,立马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天地可鉴啊殿下,严绝不是断袖!只是、只是您对严的态度变化有些……严一时未能理解。”
潇长枫此刻横卧在踏上,一只手撑着脸,喉间的红绸也解开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妖冶,但却不是新婚夜那种迤逦。
薛嫣这两年虽说多数时间都泡在京郊大营里,但那里的汉子一个二个都是粗犷且不修边幅的,像潇长枫这样的她也是头一次接触。
此刻潇长枫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叫她有点口干舌燥。
“怪也只能怪你当时非说自己是断袖,我本不欲那般对你。朝云的夫君,日后于我而言便是兄弟,是比宫墙里那些要亲近的。”
薛嫣听见潇长枫这么说,发热的脑袋渐渐冷却下来。
她不是三岁稚儿,不会叫潇长枫两句话就诓骗过去。
还于他而言便是兄弟?骗鬼呐。
虽然薛嫣一时也不明白潇长枫为何突然示好,但总归不算坏事,他想要表面虚伪的和平,那大家就一起演好了。
薛嫣做出一副感动极了的表情,逼着自己红了眼眶:“殿下能这般与严推心置腹,实在叫严感动不已。但殿下万金之躯,严断断不敢惊扰殿下,严就宿在这软榻上便好,殿下不必忧心。”
薛嫣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潇长枫一时也不好说的太过,过了就有点像上赶着巴结了,不妥。
潇长枫试图从薛嫣脸上瞧出一点违心的表情,但薛嫣这几日也不是白练的,此刻感动的模样任谁都瞧不出半点作假。
况且方才为了逼红眼眶,她可是下了狠手偷偷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现在还剧痛无比,就是叫她现在哭出来,她也是不惧的。
“如此,便多谢妹夫照顾。”
“殿下严重了。”
薛嫣暗暗松了口气,想着这同榻之事总算糊弄过去了。
“那无人时你便唤我季卿吧,这是我的字,是当年我母妃所起,唯有亲近之人方可唤。”
大景男子满十五岁便可加冠,皇家之子更是甫一降世便取好了表字。
潇长枫故意在「亲近之人」四个字上加了重音,想观察薛嫣的表情,他还是觉得这病秧子像个断袖,如果他真是,定然会对如此亲近的称呼有反应。
薛嫣头皮发麻,这个七皇子怎么这么难应付!
直呼皇子表字可谓大不敬,哪怕她是真驸马,叫人听到也会在朝堂上狠狠参薛家一本。
况且皇子的表字一般也是由圣上亲自取的,潇长枫告诉她他的表字是他母妃所起,这句话到底是何用意?是试探还是别的什么?
皇室秘辛他们薛家可半点不知情,也不想知情。
“这、这不妥吧,叫人听到,会参严一本大不敬的。”
其实是薛嫣想多了,潇长枫的确是想试探她,但却不是有关皇室秘辛。
他不过是想试试这病秧子到底是不是断袖罢了。
“无甚不妥,说了是私下无人时,且是我允的。即便叫人听去,你不认我不认,也无人能将你怎样。”
潇长枫都这么说了,薛嫣知道自己要是再推脱,非但引得对方怀疑,还显得很不识好歹。
“季、季卿……”
幸好薛嫣是坐在窗边的软塌上,此刻天色已暗,屋内明灭的烛火叫潇长枫看不真切薛嫣的脸色。
否则就她此时身着男装又两腮飞红的模样,说不是断袖都无人会信。
屋内二人一时无人开口,薛嫣只觉自己心如擂鼓,过于吵闹了些。
潇长枫此刻也有些怔忪,未及仔细去看薛嫣的反应。
不过是被唤了一声表字,他心底竟生出一种麻痒之感。
之前朝云也偶尔会唤他表字,但也从未有过如此感觉。
难道是因为唤他之人是男子,所以才这般不适应?
第11章 突厥来犯
薛嫣担惊受怕一夜都没睡好,老是害怕潇长枫又哪根筋一抽要和她来一出兄弟情深。
第二日推开门,候在廊外的侍女瞧见薛嫣的模样后,脸色都微妙起来。
无怪乎侍女会乱想,实在是薛嫣此刻面色发白眼下青黑,像极了那些流连秦楼楚馆一夜后脚步虚浮的纨绔。
好在昨夜算是说通、也暂时和这位七皇子殿下达成了同盟,薛嫣一口气松了半口,本想找她爹问问薛严的情况。
不料却被告知她爹昨夜收到了北境传来的消息,今早天还未亮便急匆匆地进宫去了。
薛嫣站在廊下,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朝云公主一直没有消息,暗卫那传来的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信息,半点用处都没有。
尚书房内,景皇面无表情地站在案几后,暗卫也不敢抬头瞧。
景皇觉得是他把朝云纵坏了,纵的叫她不知晓自己的身份,不知晓顾忌皇家的脸面。
动了动唇,景皇正要说点什么,廊外候着的心腹太监崔祥却出声唤了一句:“陛下,军机处有要事禀奏。”
景皇顿了顿,挥手让暗卫下去。
“传……”
薛远山携着一卷羊皮信纸匆匆踏入尚书房。
“参见陛下。”
景皇挥挥手,示意不必多礼,“爱卿免礼,如此匆忙,是为何事?”
薛远山脸色算不得好,“陛下,北境又不安分了。”
此话一出,景皇脸色刷地一下难看了不少。
北境乃大景东北最靠边界的五郡合称。此五郡背靠连绵山川,一年中有六月处在天寒地冻的时候,因此又被称为雪境。
北境以北便是突厥一族,突厥地贫,不宜种地。山多是石山,因此植被稀少。加之地处北境以北,一年中寒冷的时候足足有八月之久。
这种恶劣的环境使得突厥一族不得不靠着掠夺附近的城池以供给自己的人民。
而临着突厥边界的北境五郡更是常常受到骚扰。
虽说突厥地贫,但不晓是否因为生存环境恶劣,反而让突厥一族的男儿个个骁勇善战。
北境五郡的人民常常因为突厥的侵扰苦不堪言,去岁薛嫣带京七卫生擒突厥一首领,大挫突厥军锐气。本以为经此重创,突厥至少要安分至少五年,没想到这才堪堪过去一年。
“突厥还敢来犯?孤记得前月北境来报,说今岁早寒,北境落雪比以往早了足足两月。北境都是如此,突厥岂不更甚?”
薛远山点头,“却是如此,可正因着今岁早寒,突厥那边更是缺衣少食,派过去的探子说突厥边境的城内到处可见饿死的人,稚童冻得不停哭泣。许是因为这些,突厥才不得不犯我北境。”
景皇并未因听到孩童被冻哭便生出半分怜悯之意,“突厥的稚童,便是冻死,又与孤何关。只是突厥如此艰难,又有何余力来犯我北境?”
薛远山面色凝重了些,“探子还报,西边的兹攸国偷偷向突厥运送了几批冬衣与牛羊。”
景皇目光沉沉,“孤当突厥王是撒哪门子的癔症,原来是身后有了依仗。且不说就他突厥那些兵不能乃大景如何,就算斗个两败俱伤,他就不怕倒叫那个狡诈的兹攸小儿捡了便宜?”
“探子说,有消息称突厥与兹攸签订了联盟协议。”
“可笑之至,便是突厥与兹攸一同来犯,大景又有何惧之?”
薛远山没接这话,他心底是觉着景皇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潇乾是皇帝,哪怕大军来犯,他也是明堂高坐,受伤流血甚至家破人亡的只有下面的士兵与边境的人民。
战火肆虐伤害到的从来都是黎民百姓。
见薛远山不接话,景皇也反应过来,他方才的话有些不把士兵当人看的嫌疑。
景皇黑沉沉的眼瞳闪烁了一下,“孤记得,去岁便是爱卿的小女儿薛嫣,狠狠挫了这些突厥蛮子的锐气。”
薛远山不敢居功,“却是小女,是她运气好罢了。”
“战场上生死有命,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孤从不会因为她是女儿家就将她轻看了。”
“多谢陛下爱重。”薛远山心底是自豪的,他的女儿,自然是最好的那个。
“爱卿,孤若是有意指派她去北境施压,你可舍得?”
薛远山心底已经把景皇翻来覆去骂了一遍,但面上却恭恭敬敬地伏地行了大礼,“陛下,能为大景效力,是小女的福气,臣何敢不舍。”
景皇默了一瞬,俯视着薛远山。他方才说的是何敢,而不是有何,这是在委婉的抒发怨气呢。
“那便叫薛嫣去吧,她去岁立下战功孤也未曾好好封赏于她,此次便封她为镇北将军,命她率京五至十卫北征,给孤好好将那些突厥人给轰回老家。”
薛远山心下大怔,他是没想过景皇能封嫣儿为将军,大景自开国以来,还从未出过女将军。但同时他也明白,景皇这话一出,便是告诉他,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臣,叩谢隆恩。”薛远山怀着沉重的心思谢恩领旨,心里已经开始不舍。
他的宝贝女儿才回来不到一年,就又要去那等苦寒之地。
去年听其他将士讲薛嫣在北境大胆的作为和惊险的遭遇时,他就后怕了许久。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能选,他定是不愿薛嫣再去北境。
现在儿子逃家在外生死不明,他就这一个女儿了,圣上也真是好狠的心啊。
因着对外宣称最近薛嫣都在京郊大营,是以封将的圣旨是传去了军营,薛嫣是等到自家老爹回府后才得到的消息。
一时间开心和担忧拉拉杂杂交织在一起,薛嫣好看的眉拧成了一个疙瘩,“若女儿去了北境,薛严不在府上和我替他娶公主的事情岂不是要穿帮了?”
“呃……”薛远山此前光顾着担心薛嫣,倒是把这件要命的事情给忘记了。
“对,这可如何是好?薛严这个臭小子,老子辛辛苦苦养他到大,就是叫他如此坑害自己老爹的么?”
薛嫣赶忙上前顺了顺老父亲的背,“爹您先别着急,总有办法能解决的。”
第12章 羊脂玉镯
北境薛嫣是一定要去的。
圣旨都下了,现在满京都知道薛尚书家出了个女将军。
且大军出征就定在十日之后,这期间时间紧迫到薛嫣快挠秃头都想不出一个诓骗七皇子的好方法。
同薛嫣一起秃头的还有当初出馊主意的薛远山。
“爹啊,要不我们就说薛严得疫病了去医馆医治了所以不能归家?”
薛远山一口茶呛在嗓子眼中,瞪了自家闺女一眼,“咳咳咳,别瞎出馊主意!你怎么不直接说你哥病死了,正好一劳永逸呢!”
薛嫣撇撇嘴,她倒是想来着,这不是怕万一薛严良心发现回来了,结果发现家里已经摆了他的灵位,到时候直接气死么。
“况且疫病可不是随便能得的,真要有一个得了疫病,整个京城都危险了。”
薛嫣长叹一口,倚在窗边看着外面。
她现在得时刻警醒着,万一被七皇子找来了,她也好有个说法。
她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府里抬回来的公主其实是个皇子呢,原本她知道自己要去北境后,是准备跟她爹和盘托出的,但最近愁人的事太多,她实在不想让她爹多一重顾虑了。
且瞒着这事,就是天家欠他们薛家的,这件事说出去也是他们占理。
若是叫圣上知道,迎公主的不是尚书公子而是她薛嫣,这便成了薛家欺君。
自古都有君王对不起臣下,而没见得哪个欺君之臣能捞到好果子吃。
虽说七皇子瞧着和龙椅上那位也不是一条心,但到底他们是父子,保不齐七皇子会不会用这件事去博取圣上的关注呢。
薛远山摸摸脸,最终大手一挥,定下了主意。“行了,过两日我就跟府里的人说,薛严病的不行了,然后你就搬到东院去,公主那边我拦着,就说不好见。公主瞧着像个好说话的,我这做公公的亲自跟她说,想来她也是能理解的。”
薛嫣默默然,她可一点都不觉得潇长枫像个好说话的。
“但是爹啊,女儿出征那日,公主作为嫂嫂,理应是要来相送的,到时她若是认出来可如何是好?”
薛远山摇摇头,“不会,你同薛严单看脸就连我偶尔也会分不清,公主与你才相处多长时间。她送你也是遥遥相送,并不会多仔细瞧你,这个不打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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