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爷爷年纪大了,但还算得上开明豁达,陶公子若是想见,也是极易见到的。”林芜淡淡笑道。
陶业宏点点头,转头喊着明显没什么反应的许景吾:“景吾,得空一块去拜访黄老爷子啊,有你在,我就不怕有什么危险了。”
终于能接上话的许景吾默然地点头:“好。”
林芜端坐着,显得极为文静,语气轻柔地说:“祭礼那天,黄爷爷主持完祭礼,若是想拜谒一番,我可以代为引荐,只是不知道黄爷爷愿不愿意见了。”
陶业宏高兴:“那自然是好的,到时候就麻烦林小姐了。我听说祭礼上的歌舞上是不是有一个叫做云韵的舞姬?据说她是江南有名的舞姬,卖艺不卖身,只是只闻其名未曾见过其人,我一直心有仰慕,不知道林小姐知不知道,到时候是否方便帮在下引荐呢,另外呢……”
他越说越兴起,林芜也跟着他是不是附和两声,但多半是他在说,许景吾偶尔插上一两句嘴,三个人到显得和谐,许景吾有些羡慕,但好在桂花糕和他口味,他吃了不少,倒也渐渐放下昨晚那点不顺意了。
一直说到午时,有丫鬟过来说着开膳了,三个人才朝着院子里去。
吃了午膳,陶业宏高高兴兴地拜别了林芜,和许景吾咬了咬耳朵,叮嘱许景吾别忘了他的请帖,潇潇洒洒地离开了。
见陶业宏离开,许景吾和林芜站在门口目送,两人转头准备进屋,在进屋后,两人同时开口:“景吾哥哥/阿芜。”
两人对视一眼,又一齐出声:
“你先说。”
林芜笑了一声,先开了口:“景吾哥哥,过几日的秋祭便随着林家一同去吧,家里有备祭服,到时候景吾哥哥也一起行祭礼吧。”
许景吾有些惊讶,行祭礼一般是家中子孙才可行,怎么他?
看见许景吾有些不解的眼神,林芜目光微微黯淡,笑了笑说:“我是女子,不能上祭台,好在祭礼要求不多,景吾哥哥也当做自己去祭拜祭拜龙王爷也行。”
许景吾微微颔首:“我知道了。”
“景吾哥哥,刚刚有什么话要说呢?”
许景吾顿了顿,耳郭微微泛红,轻声说:“阿芜,昨晚,唐突了。”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秋祭在每年的八月初八,这一天传闻是天上瑶池大会的日子,但也只是传说,也有说这一天是柳江龙王的诞辰,还有说是上古时仙人重铸世间的日子,总的来说说法不一,但各个传说出来好像都有理,在临水县,这个江南大镇,离总督府也不远,更多的是信奉柳江龙王诞辰的说法,自然祭礼便与其他地方的祭礼有些不同。
许景吾一大早便被林芜叫人喊到了祠堂,里三层外三层的祭服套在身上,好在不厚,这个季节穿着也合适,暗红色的祭服,用金色的丝线埋了淡淡暗纹,乍看是红色的祭服,走动之间,暗纹起伏,显得极为贵气端庄。
梳妆的婆子给许景吾带上银色掐丝压纹发冠,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加上繁复贵气的祭服,许景吾好久不曾这般正式过,一时有些不适应。
外边坐着的林芜和林符礼都喝着茶水,静静地等着,礼笑得慈祥,林芜安安静静地坐着,端着茶杯不知在想些什么。
略微坐了一会儿,许景吾繁重的祭服地祭服走出来,喝茶的父女俩同时抬起头,具是一怔。
只见青年面如冠玉,暗红色的祭服着身,贵气四溢,他不言语,一眼望去,恍若天上人一般。
许景吾只觉得走动有些不便,好在祭服虽然繁复,但不影响他微微卷起一角,行动手脚,他把暗红色的外衫撩起,将里衬卷起些,方便了不少,看见祠堂的林符礼和林芜,他走了过去。
林符礼满是赞赏地上下看了他一番:“不愧是许渠的徒弟,真是一表人才啊,不丢你师父的脸,想必一会儿在祭礼上也不会丢我的脸,只不过只怕祭礼一过,向我打听你这个贤侄的人就多了。”
许景吾有些骄傲但还是恭敬地回应:“伯父说笑了。”
林芜眼中尚有惊艳,但也跟着附和:“景吾哥哥,当真是一表人才,目若朗星,想必之后也有不少姑娘向我打听你。”
许景吾闻言偏头看了一眼林芜,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那还是算了吧。”
林符礼呵呵一笑:“哈哈哈,对对对,今日我算是长脸了,走吧,先去柳江,祭礼在午时,等祭礼过来,我也不缠着你们小年轻,就自己玩去,景吾还没见过江南的秋祭,到时候让阿芜带着你转转,她最喜欢到处逛街了。”
许景吾点头,乖巧道:“好。”
礼笑得高兴高兴,看着许景吾满是欣慰和赞赏,所以,当许景吾一出门,看着那一匹高头大马时,还有些懵,他一身祭服,居然是骑马?
林符礼让林芜先上了马车,拍着他的肩膀笑道:“骑马好,这等风采应该让全县的人都瞧瞧,上马吧。”
街上十分热闹,人流熙熙攘攘的,有不少叫卖声,还有不少他处的商人来往,各种各样,好在不用从闹市而过,但也是从人群穿过,许景吾拉着缰绳,踱着马步,走在前头,周边全是各种各样的眼光,他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向来不习惯这种场景。
有惊羡的眼光看着他,还有不少姑娘大胆地向他丢香囊或者鲜花,他也遇到过不少这种送香囊的场景,可是这般大的场景还是第一次遇见,以往也只是在街上遇见一两个个人,可这一路上,从林府出门一直到码头这一路上,他收到不少香囊和鲜花,他从一开始的脸上发热到最后已经麻木,他觉得这么走一遭,已经是这个祭礼上最难的部分了,好在从林府到码头也只一个时辰,他们到时,江值春等人也早就到了。
许景吾停住马匹,跨步下了马,等着林符礼和林芜从马车上下来,一眼就看见了许景吾马上那堆花花绿绿的香囊,林芜微微一笑,跟着林符礼上前,三个人以林符礼带头往祭台去了。
“哟,阿芜啊,有些日子不见了。”黄老爷子坐在首位,穿着端正的祭服,笑呵呵地和林芜打招呼。
“黄爷爷好。”林芜微微弯腰行礼。
许景吾跟着也见了礼,也看见了身着祭服的江值春,陶业宏和迟予谦以及一众有些脸熟但是记不起来的公子哥,一群公子哥身穿祭服,坐在一边吃酒调笑,江值春看见了许景吾,冲他招手示意他过去,这时刚好陶业宏也在大声叫他:“景吾,这边。”
许景吾无奈,对着江值春指了指陶业宏,见江值春点了头,他侧身对着林芜笑道:“阿芜,我先去那边了。”
林芜点头:“好,我去女眷那边,钰儿姐姐在那边,我和她说说话。”
钰儿姐姐?江值春的夫人?许景吾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看见一个眉眼明媚的少妇,坐在一边和身边的女子调笑着,许景吾点了点头:“好,那我先过去了。”
在一堆身着祭服的人当中,红色祭服的许景吾也不是特别显眼了,他走到陶业宏的桌子旁边,在他身边看见了一个应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陆青川,陆青川看见他,沉默地摇了摇,一脸苦涩,低声道:“我本来今天可以休沐的……”
许景吾正要安慰他,陶业宏却一把拦住他的肩膀,笑道:“陆公子啊,人生啊,就是应该多走多看,这种热闹场景,你怎么错过不是,你是不是还没成亲,你看那边,全是江南各家小姐,就不想去见见,约着看看?”
陆青川苦涩着个脸,耷拉着脑袋:“不!我拒绝,我只是休沐回家,我有大好的人生,我不想被束缚,我渴望的是自由!”
陶业宏呵呵一笑:“那还不简单,自由啊,你去到处看看,山川湖泊,那样不美丽?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陆青川冷呵一声,转头不和陶业宏说话,反而趴在桌上,聊赖地转着转着桌上的杯子,许景吾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索性跟着坐下,问了一句:“祭礼何时开始?”
陶业宏脸上喜色露出,旁边插进来一个声音。
“午时,你看黄大人起身跟着去就行。”
陶业宏愣住,看着趴着闷闷不乐的陆青川,准备接着说:“等午时祭…”
“午时祭礼,祭拜龙王过后就是祭祖,祭祖后就是戏台了,这时候你就可以到处逛逛了。”陆青川有气无力地接着说。
陶业宏面露不虞,不死心地接着说:“戏台过后就是歌舞,到时候会有……”
“会有有名的舞姬云韵姑娘表演祝舞,没甚看头。”
陶业宏再也忍不住,拍了桌:“你想干什么?!”
陆青川抬头睨了他一眼:“你太啰嗦了。”
陶业宏气结。
许景吾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大概知道了流程,与京城的秋祭流程大差不差,也无什么特别,他见两个人有吵起来的征兆,索性走到一边,观赏起整个祭台来。
祭台很大,雕刻精细,上面供奉的龙王雕刻得栩栩如生,还有不少瓜果摆放,在龙王像下边有不少水产,应该是庆贺丰收之意。
突然一个身影闯进许景吾的眼帘,是一个年轻的僧人,他端庄虔诚地坐在一边打坐,虽然穿着祭服,但一身清和之气,似乎感受到有人在打量他,他转头和许景吾对视。
他目光平和,笑容清澈:“公子安好。”
许景吾回了一笑,不知如何接话,准备绕过去,年轻僧人却拦住了他:“公子稍等,贫僧有话要讲。”
许景吾停下脚步,不解地看向他:“这位师父有何要事?”
僧人摇了摇头,笑道:“谈不上要事,公子,只当是我私人之言,林家小姐,心有郁结,我听闻与公子定有婚约,只希望公子日后待林小姐宽容些。”
许景吾不悦地皱起了眉头,没有开口,礼貌的作了一揖:“在下告退。”
僧人笑着摇了摇头,侧身给许景吾让了路,轻声道:“林小姐与我有解惑之恩,只希望公子能好生相待才是。”
许景吾心中更是不悦,他和林芜之间如何,与他一个陌生人有何关系,他绕过僧人,生硬地回答:“不劳小师父费心,告辞。”
僧人不再说话,原地坐下打坐,依旧面带微笑,不见丝毫恼怒,恍如他刚刚没有开过口一般,依旧安静祥和地坐在原地,低声诵念着经文。
许景吾走过祭台,刚刚走到坐席边上,就看见一脸温和端正地迟予谦,他本来有些不悦的心情一下子降到了谷底,又是这个人?
迟予谦也看见了他,他看着许景吾,举起手中的酒樽,笑着一饮而下,然后转头和身边的公子哥说着笑。
许景吾此刻心情宛如吃了苍蝇屎,明明迟予谦态度还算温和,但他生生看出一副挑衅意味来。
此刻他全然没有了到处走走,查看整个祭台的心情,找个机会,躲在了一边,站在水边看着不远处的码头,一个人心情低落。
“景吾哥哥,你在这里啊,我寻你有一会儿了。”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景吾闻言转身,就看见林芜一脸笑意,眉眼弯弯地看着他。
林芜手里抱着一小束稻穗,精致的绣花鞋边上有些泥土,脸色红润,但笑容明媚,这些日子的消沉似乎也消去了。
林芜像是没察觉到许景吾的心情一般,递上手里的稻穗:“这是刚刚在黄爷爷那里赢的稻穗,是去年祭台的祭礼,把这个制成平安符很灵的。”
许景吾愣了一下,接过,有些怔怔:“我不会做平安符。”
林芜先是“啊”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也不会,就看见挺有意思的,就和钰儿姐姐去找黄爷爷斗了一会棋,赢了几束。”
她看着许景吾攥在手里的稻穗,笑了笑说:“那一会儿给小月,让她帮我做两个。”
“两个?”
许景吾抓住了她最后一句话,不确定的问。
第44章
四十四章
林芜也没想太多,被许景吾这一提,她也有些怔住,更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说出做两个这种话来。
她抬头看着许景吾带着探究的眼神,哈哈一笑:“是我考虑不周,那边钰儿姐姐还在等我,我先走了景吾哥哥。”
几乎是用逃的,她提着裙摆,跑得飞快,许景吾望着远去的背影,又看向了手里干枯的稻穗,心情一下子就好了,他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
拿着稻穗,他往坐席那边去,远远地,他已经看见了陶业宏和陆青川了,只不过两人一个满脸气愤,一个漫不经心,仿佛没睡好一般。
许景吾拿着稻穗挨着陆青川坐下,陶业宏眼尖,一眼就看见了他手里的稻穗,尖锐地问道:“这是那个姑娘送的?”
许景吾嘴角勾起,强做面无表情道:“阿芜送的。”
陆青川侧头看了一眼,欲念地继续呆坐着,陶业宏更是不可思议:“那怎么没人送我?本公子一表人才,才绝惊艳,相貌堂堂,性情豁达,怎么没一个姑娘给我送?!”
许景吾身后无形的尾巴几乎翘到天上:“许是你话太多了,不招人喜欢。”
陆青川白了他一眼:“祭礼开始了,走吧,无聊的很。”
许景吾难得的有了诉说的欲望,却被打断,心中有些不舒服,但还是高兴占了大部分,放下稻穗,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两眼,跟着陆青川和陶业宏往祭台那边去。
祭礼果然如同陆青川说的那般,无聊的很,先是祭拜龙王,诉说一大堆祭文,然后上祭品进行供奉,然后是祭祖,重复着前面的步骤,然后上祭品,然后是祝舞。
祝舞也是简单的舞蹈,但意外的有人看得津津有味,比如陶业宏,他就是为了祝舞的舞姬而来是看得兴起,几乎坐立不安,想要上前和人家共舞攀谈。
许景吾和陆青川一般,毫无欲念,几乎是面无表情地看完整个祝舞,约莫等着祝舞结束,他就能不用身穿这繁重的祭服四处走动了,好在祝舞时间不长了,看着舞姬云韵一舞终,他几乎和旁边的陆青川一样呼气,这算是结尾了,之后便是玩乐了,这个时候码头上正热闹,今日没有宵禁,各种摊贩商户络绎不绝,正是热闹时候。
好在身为主祭的黄老爷子也随意,大手一挥,就让一众年轻人玩去了,就留了些对祭台上的戏班子感兴趣的,也乐呵呵地坐在戏台边,磕着瓜子,等着上戏。
许景吾终于等到了他想要的信号,陶业宏更是欢呼一声,直奔戏台后边,想去找刚刚的舞姬云韵,许景吾也是无事,本来说着和林芜去逛逛街,却看见江值春在前方冲他招手。
他点了点头,在女眷那边看见了和江值春夫人开心聊天的林芜,决定还是先不打扰她,拿起桌上的稻穗,走向了江值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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