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折腾,锦城百姓都知道有这么一位李公子日日跟着许捕快了,许捕快清俊冷冽,李公子灵动活泼,百姓对他们的关系诸多猜测。
姜秋白自然也知道了,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刻,他便控制不住的捏爆了手中的茶杯,破碎的瓷片扎紧他的手指,鲜血一缕缕流下来。
开玩笑似的把这个消息告诉公子的小翠吓了一大跳,顿时跪在地上,有些不知所措,“公子息怒。”
姜公子从牙缝里吐出四个字,“不知廉耻。”
对李雁他是满心鄙夷,对许言也是满腹怨恨,她分明看了他的身子,却不负责,反倒和其他男子走近。
她把他当什么人?
小翠不知道公子为何那么生气,只能小心翼翼道:“公子息怒,您流血了,需要上药包扎才是……”
这些日子他都在忙着商业上的事,想着怎么架空姜家,把姜府的印章拿到手,便未曾太关注许言。
或者说,他刻意忽略她,想着对方能先来找他,却没想到他高估了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地位,此刻知晓了,便像炸毛的狐狸。
姜秋白松开手,伸出那张白皙漂亮的手,上面纵横流淌的鲜血有一种破碎血腥的美感,他阴沉地笑了,那张素来明艳漂亮的脸上是说不出的诡异,“是,该好好包!扎!才是。”
好一个许言,好一个李公子、姜家、柳夫郎,姜秋白翻转那只漂亮的手,缓缓收紧,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小翠慌忙出去找大夫来给公子处理伤口,一边心里疑惑公子为何生气,到底是哪句话说错了?
不过是城中八卦罢了,不是公子自己要听的吗?
公子心,海底针啊!小翠感叹,却也理解,公子打小便苦,又被柳夫郎虐待,如今性格阴晴不定也是正常了。
这边是怒急攻心,李雁那边也不曾好到哪去。
他缠着许言好些日子了,许言却不为所动,还口口声声劝他不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这几日他有些颓废失望了,他好几次去府衙找她,都找不到人,他猜一定是许姐姐嫌他烦,刻意躲着他。
但李雁也没有放弃,还是日日去府衙寻许言。
这日他照例一大清早就去找许言,进门却只看见南舸拿着两个包子在吃。
“许姐姐又不在吗?”李雁有些闷闷地问。
南舸眼神乱飞,实不相瞒,许言刚刚就在这里,听到他的声响才慌忙运功离开了。
她自然不能这么说,看着李雁一副伤心的样子,她只能道:“许言她来的早,自个巡街去了。”
李雁低着头,一双水灵灵的杏眼有些微红,“许姐姐就那么讨厌我吗?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了?”
南舸和晓春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诚心建议对方放弃,“许言那就是块榆木疙瘩,能让她真心爱护的恐怕只有家中那把剑了,要让她对男子上心,恐怕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李公子,你美貌又家世显赫,何必一头栽在许言身上……”
“可我喜欢许姐姐,她当真不会对任何男子动心吗?”李雁难过地说。
“自然会,只是不会对你动心罢了!”一道清润的少年音穿过府衙的门槛,带些张扬气的飘到李雁和两位捕快的耳朵里。
众人抬头往门外看去,只见一道玉兰色的修长身影出现在府衙门口,那人柳眉修长,美目潋滟,长发半束,漂亮的瓜子脸上带着几丝桀骜和不屑。
仔细一看,正是姜府的公子,带着他那翠衣小侍缓缓往里走。
“李公子到底稚嫩天真,若是我,便有的是法子让许捕快动心。”姜秋白拿着一把精致的小折扇,笑着说。
他此番来,原本是来找许言算账来的。
可看到颓废的李雁,他忽然有了别的想法,能折腾折腾这两人。
姜秋白想折腾李雁,不全是因为李雁缠着许言,还因着他家世显赫,被李府护得严实,在上京时没少在背后说他的坏话。
这一个两个都是瞎的,姜秋白想,李雁看上了许言,许言呢?难不成也会看上李雁?
他想想就觉得难受,他一番受苦,倒是给他二人牵线了?
李雁对姜秋白素来瞧不上,如今对这番言论,也是不放在心上,“姜公子真是狂妄自大,你倒是说说你如何能让许姐姐心动?”
姜秋白笑了,玉白面上蓦然绽出一个笑,引得另外两人有些失神,“我们打个赌如何?”
李雁立刻便答道:“赌什么?”
第14章 赌心,可敢?
姜秋白笑了,犹如明月相照,极淡极雅,却又似乎带着些若有若无的难言媚意,“便赌……我能让许言心动,让她非我不可,心甘情愿做我裙下之臣,如何?”
“噗嗤!”李雁霎那间笑出了声,“姜公子未免太自信了吧?许姐姐和那些肤浅的女子可不一样,她才不会被你那张脸牵着走。”
“呵。”姜秋白轻笑一声,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
“李公子莫不是不敢赌?”少年红唇微启,用温润的少年音缓缓吐出质疑。
李雁涨红了脸,到底都是少年心气,“不敢?我有什么不敢?你说吧,赌注是什么?”
“若我赢了……我要李家将在锦城的三个码头赠给我,你敢吗?”姜秋白笑着说。
“好啊,你是狮子大开口啊?”李雁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云淡风轻的姜秋白,“那我赢了呢?我要你嫁给……嫁给锦城的泼皮癞子,你敢吗?”
李雁本以为姜秋白会有所忌惮,毕竟嫁娶对男子是件大事,却没想到面前的人答了声:“好,那我二人便立下字据,来日不可悔诺。”
姜秋白和李雁的冲动不同,他一边想着报复对他不屑一顾的许言,另一边打算从李雁手中拿到李家的通商线路,扩展自己的势力。
原先他是打算把那不识时务的许捕快关起来折磨的,毕竟他虽不懂武功,但却有拿到一些药的门路。
此时只是随机应变,既然李雁对许言那般在乎,他便让李家小公子看看,他求不来的人是怎样心甘情愿跪在他姜秋白的脚下,俯首称臣的。
至于许言,他要她尝遍情爱之苦,来惩罚她看遍了自己身子却不负责的渣女行径。
此刻姜秋白已经把自己是被许言救出来这件事忘得干干净净了,他不记得许言的好,只觉得此人令他恼火,便找着理由出了心里的无名之火。
李雁没想到对方想的如此周到,闻言便侧头看着院内两个一直在看戏的捕快。
南舸已经被这个走向弄得瞠目结舌了,李雁李公子喜欢许言,姜秋白姜公子也喜欢许言,这算什么事啊?许言的桃花眼旺成这样了,这么这一个个美貌又出生显赫的小公子都看上她了?
是,许言是武功高强,是长得一副好皮相……
可是,她是个捕快啊。
门不当,户不对,怎么就能让这些公子前仆后继呢?
晓春则是微微皱眉看着这两位美貌娇纵的小公子,在她看来,这二位将情爱做赌,分明对许捕快不是真心。
依她看,这二人皆不能如愿,许捕快不会对此二人动心。
南舸虽然无语,但也是这么想的,许言就是块木头,他们还偏不听她的。
两个女捕快对视一眼,心中有了定论,便开口劝道。
“两位祖宗啊,你们为什么非得看上许言那块木头呢?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她哪懂什么男欢女爱啊,你们还不如看看我,我懂啊……”南舸苦口婆心的劝道。
可惜两位公子都不买账,李雁是有些嫌弃的看着黑皮的南舸,她长得还算凑合,就是太黑了。
另一位则是微微挑了挑眉尾,唇边带着点笑意,不言。
南舸叹了口气,她算是明白了,这两位瞧不上她,好吧,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让他俩撞去,撞个头破血流才知道她的好呢。
晓春带着春风般的笑意,开口也是劝:“二位公子还是不要拿许捕快开玩笑了,她不懂情爱,若是真对二位公子动心了……我等只是府衙捕快,自是无缘娶像二位公子这般的贵人的。”
李雁偏头看姜秋白一眼,道:“他不敢嫁,我敢,只要许姐姐喜欢,我立刻便嫁了。”
“晓捕快何必担忧,情爱乃人之常情,若许捕快当真心动,知晓其中滋味,总好过一直孤身一人。”姜秋白笑着说,“虽是赌约,却也能帮许捕快开悟,何乐而不为呢?”
晓春摇了摇头,对二人没有法子,只能无奈叹道:“二位如此,恐怕终是会伤了自己啊。”
二人拦不住李、姜两位,终究是去取了笔墨,立下一份字据,约定二人有此赌约。
上头是姜秋白写的字,清秀、隽雅,一式两份,一份自留,另一份则给李雁。
李雁拿着那份协议,皱着眉问:“为何和我们说得不一样?”
明明是赌许言是否会对姜秋白心动,写的确实许捕快心甘情愿求娶姜秋白,明明说的是三个码头,却还附上不履约,则他的婚事全由姜秋白安排。
“有何不同?”姜秋白笑着说,扫一眼,道:“哦……你我二人到底是大家公子,写的体面些有何不对?至于附款,只是为了保证李公子信守诺言罢了,公子若守诺,此款有又如何呢?”
李雁皱着眉,也没再反驳。
姜秋白唤小翠取出二十两银子,交给了两位捕快,道:“今日赌约一事,还请二位替姜某保密。”
南舸看着银子,有些犹豫的伸出手。
却被一只手按了下来,晓春带着笑意道:“我二人乃官府中人,银子收不得。至于保密……我二人自不会在外宣扬,只是公子此举,恐怕害人害己。”
姜秋白得了承诺,却不把对方的警告放在心上,只是优雅的将协议折起来压在胸口,笑着说:“今日叨扰,姜某先告辞了。”
晓春看着对方修长的倩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边李雁见姜秋白走了,也有些愤愤地离开了,他很生气,他得拉着寻安去醉仙楼吃几碟最爱的桂花糕才能好。
院内一片喧闹终歇,此时院外围墙,墙沿上生了些青苔,白色的墙皮有些斑驳脱落。
一道黑色的身影抱着剑微微倚靠在墙上,女子漂亮幽深的星眸微微闪烁,她勾起薄薄的粉唇笑了笑,以她做赌?
赌她的心?
亏这二位想的出来,她是该高兴他们瞧得上她呢?还是该难过二人对她皆视若玩物,半点不考虑她的心情?
许言站直身子,往外头喧闹的街巷走去,无论他们想的是什么,有何种缘由,她都懒得过问。
更遑论,让他们如愿以偿。
她从前觉得男子,大多娇娇弱弱,尤其是出身显赫,养在深闺的男子。
可如今却觉得,女子有好坏,男子亦然。
她将二人救出,二人却以她做赌,还真是……
她便摇摇头便往外走,可笑啊!
许言将剑挂在腰间,有些无聊的摆弄腰间那枚名牌,闲散的巡街。
只是百姓们却不觉得许言闲散,她们只觉得有捕快来了,连怒骂声都不敢,生怕引起许捕快的关注。
有些公子却不是如此,他们将手中的花抛给许言,换来对方客气的一个笑脸,转身和自家侍从说许捕快笑起来真好看。
许言手中拿着几束花,也不敢乱扔,毕竟是公子的心意,她若是随意践踏被人瞧见了,是要被人骂坏女人的。
她将花别在腰间,一路上抓了三个蟊贼,一个地痞流氓,将这些个人驯服得老老实实跟着她回了衙门,等着陈大人提审。
许言收工回家时还有些感叹,今日效率似乎高了些。
不过下手有些重了,一个个鼻青脸肿的,陈大人那边有些不好交代。
她换了一身便服,甚至连发型都松散了些,几缕碎发在她玉白脸庞旁边,显得她拿着脸漂亮又精致。
“女生男相!”南舸有些愤愤道。
许言面对对方的言语攻击,云淡风轻般回答道:“南捕快日后吃食得少放些酱油。”
晓春无奈的摇了摇头,看着许言,似乎想说些什么,几次欲言又止,又歇了心思。
罢了,说了也是徒增烦恼。
许言如今的剑是官府发的,上头还有府衙的标志和编号,剑穗和府衙的制服都带着些深紫,看起来有几分奢贵浪漫。
她将剑放回,和两位同事告别,便独自一人往家中走。
路过水波粼粼的淮河,到猪老二的铺子上买了二两猪肉,又到李婆婆那里买了几块豆腐,便回了自己那二层的小屋。
从腰间掏出钥匙,却发现门口站着一道青色的身影,许言默默将钥匙放回去,皱着眉拍了拍那人的肩膀。
小翠转过头来,带着些心虚的笑,“许捕快……公子唤你回去。”
“为何?我办事不利害公子遇险,姜夫人大怒,公子如何能叫我回去?”许言冷声问道。
“呵呵。”小翠笑了笑,想起在姜府的那一幕……
“母亲,孩儿想将许捕快调回身旁护卫孩儿。”
“?“姜寒冷脸看着面前的儿子,她素来对他不上心,但清白一事不止关乎他一人。
“那许言护卫不当,害你遇险,你当自己是散财童子吗?还要她来护卫?我怎么不知道姜公子是如此心善的人?”姜寒没好气地说道。
姜秋白无所谓的笑了笑,漂亮的脸上带着讽刺,“是啊,姜家小少爷可不是什么善人,母亲说的是,我唤那许言回来,可不是为了对她好,是想在身旁的人……”
“折磨起来能方便顺手些,母亲可明白孩儿的意思?”
第15章 今夜来寻我
姜夫人对自家儿子的冷硬心肠十分满意,拿鼻孔出气,随后道:“你想折磨她是你的事,姜家可不愿意出钱让你糟蹋,日后她的月俸你自己出。”
“多谢母亲成全。”姜秋白温温润润的笑着,似乎半点不将自己母亲对自己的轻蔑态度放在心上。
毕竟十多年,他早习惯了。
姜秋白云淡风轻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打发小翠去把许言唤回来,又让身边的侍从去打探许言的身世。
小翠还未回来,许言的资料便已在姜公子的手上了。
他用细白的手指捻着那薄薄的一页纸,许言,性别女,年二十,出生于春城岭南县平春乡青鱼村,自幼父母双亡,无兄弟姊妹,无亲朋友人。
孑然一身,是个孤儿。
还是个上三代死绝了的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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