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月笑了笑对她的话不以为意,心情不错地抬头望几眼胖胖圆圆的月亮以及如艺术品一般的枝丫。低首见月光下四人的影子短粗短粗的,笑意愈发灿烂。
果真如钟莲所说,村子宽道上到处都是嬉戏玩闹的孩童。
“大姐她们在那边呢,在玩老鹰捉小鸡。”钟莲挎住钟月的胳膊抬手指向其中一处热闹地儿。
好吧,老鹰捉小鸡就老鹰捉小鸡,老少皆宜,其实她想去跳绳地方。
“莲莲,赶紧接在后面,小心别被老鹰抓跑了!”身后吊着一长溜尾巴的钟兰和扮作老鹰的女孩打过招呼后,扬声挥手对赶过来的钟月等人喊。
反应慢半拍的钟月被仨人抢了先,最终辍在小鸡尾巴的最后边,被甩来甩去。
“月月,你拽恁紧干啥,袄带子都快被你拉开了。”钟月前面一名女孩趁着“老鹰”伺机而动时,飞快扭头提醒道。
“你把我棉鞋给踩掉了。”钟莲适时插言道。
正在此刻,瞅准时机的老鹰突然发起攻击,朝尾巴攻来,时刻保持警惕的老母鸡也立即展开双臂奔跑护卫。
可被前面伙伴提醒的钟月来不及抓牢,被甩得踉跄几步摔在地上,落入敌人手中。
蒙圈的钟月反应过来,觉得自己太丢人竟然就这样被淘汰了。
当她起身拍拍尘土像其他落败者一样挪旁边瞧热闹时,忽听有人说:“那边好像打起来了。”
钟月扭头朝其视线望去,只见不远处男孩子玩闹的地方一堆人扭打一起,吵吵嚷嚷。
打群架自然吸引大伙的注意,纷纷停止自己的娱乐游戏跑去旁观。钟兰恐参与者里有弟弟,吃了亏,慌忙拉住钟月叫上钟莲也跑了过去。
“别打我弟!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我回家告诉我爹去!”慌忙跑过来的一女孩尖着嗓子冲打得不可开交的男孩们嚷叫。
“去叫啊,你大哥打我哥咋不说啊!“另外一女孩跳上前丝毫不怯地同她理论,而后又冲她大哥喊:“哥,别打了,回家爹又要揍你。”
“牛什么牛,连后娘都不要你了,还好意思在我们跟前耍横……”骑在对手身上占据上风的某熊孩子嗤之以鼻道。
“子辰,咬他的手!”被两人围攻的大男孩不忘抬起脑袋给弟弟提供战术。
“好啊,竟然跟女人一样,挠人脸!”明明将人压趴下的男孩却恼羞成怒捂住脸叫骂。
场面混乱不堪,有人跑回家搬爹娘,有人壮着胆子上前拉架,还有人不断加入群架中……
钟月看的目瞪口呆,虽然钟义康没参与其中,可有同宗子弟,钟兰警告完弟弟离远点,又让钟莲回去报信,自己则站在旁边口头劝架。
没过一会,闻风出来的大人们赶忙上前连吼带掰的将人给扯开。
“闲的你们,明儿都给我下地薅草!下次再敢惹事,瞧我不剥了你的皮,回家!”
了解清楚事情缘由后,钟姓的一位大汉不由分说照俩儿子屁股上狠踹一脚,怒斥道。
“打孩子干啥,有你这样当爹的嘛,瞧脸上被抓成啥样了。”村妇忙将大儿子扯在身后护住,扬着脖子和丈夫吵嘴。
“活该!半大的人了,田里活计不知道动手干,嘴碎的跟个娘们似的。你就护吧,早晚有你哭的那一天!”汉子骂完,丢下妻儿背剪手拂袖而去。
“子辰,你咋也跟着他们闹腾,平日里白夸了你!”曾百顺教训完儿子,转身又训斥埋首静默的小侄子。
“爹,是他们先骂四弟的!”女孩为堂弟抱不平道。
“死丫头,别说了!”虽说对方先挑事,可人家已将孩子收拾一顿,若再较真,就显的他们得理不饶人,曾大嫂较忙出声打断女儿。
瞧儿子和侄子打架打得衣衫歪歪斜斜,披头散发,呆在这里尽给旁人看笑话,于是上前牵住夫侄的手道:
“先回大伯家,梳梳头洗洗脸,你奶奶瞅见你这模样,指不定咋心疼呢。”
听见痛哼声,忙将他的手托起来看,“咋淌血了,那帮龟孙子下手恁狠!”
“伯娘,我也咬他们了,没吃亏!”曾子辰抬起头,竟然得意地笑起来。
“属狗的啊,咬人家干嘛,咬伤了还得上门给人家赔礼谢罪!”这小子没爹没娘,后娘又靠不住,如今更是以物色院子为由不愿回乡下了。
一旦他惹下祸端,还不是给他们叔伯添麻烦,遂没好气的骂他两句。
环顾前后发现除儿子女儿没旁的人,顿了顿又道:“下次旁人再欺负你,就使劲拧他,哪里肉多哪处肉嫩拧哪里,拧不坏人。”
“四弟,我告诉你拧哪里最痛,又看不见。”曾大嫂的女儿上前一步继续传授经验。
曾子辰心说,不就是屁股吗?还能有哪里?谁知堂姐抬起自己胳膊指向肱三头肌下方的拜拜肉。
曾子辰瞬间顿悟,拧此处确实比拧屁股好使。
“鬼丫头,就你能!”曾大嫂透过月晖,剜了眼女儿。
目睹群架过程的钟月在人散的差不多时,才悠悠地归家。出乎意料的接受书本教育的曾子辰打架竟然这么溜,正应了人不可貌相。
“娘,你咋还没睡?明儿我跟一块去田里薅草吧。”走入院中,见窗纸上烛光摇曳,便知她娘没歇下,进屋果然灯下纳鞋底。
繁育棉苗必须要趁早,否则就失去了一大优势,钟月想尽快说服老娘。
为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她得多和庄稼打交道,这样母女俩才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有机会发表见解。
“行,手咋这凉。”如今的天一点都不热,地里墒好拔草不累,秦氏爽快允诺,将连针带线的鞋底放进针线篓子里,想她刚从外面回来,这个天夜里依然很冷,便捉住闺女的手帮她暖暖。
“不用暖一会就热了,娘,刚才义柏哥他们和人打架了。”钟月挣脱不开,随意起个话题,聊起天来。
“那孩子自小就淘得很,没少给人惹气,以后你少上他跟前。”
第28章 鼓动(捉虫)
秦氏嘱咐女儿道,并不是所有人对自己的遭遇报以善意的同情,谁假谁真她还是分的清楚的。
“嗯,月儿也不喜欢他。老是欺负小孩子。”双方打架原因是由于钟义柏嘲讽曾子辰的处境,钟月也对那种戳别人心窝子的人非常反感。
“月儿,义柏打过你?!”秦氏察觉女儿提起夫家堂侄皱着眉头,很是不喜,以为也受了欺负,紧盯住她连忙问。
“没有,如果敢欺负我,我就告诉三伯,刚才三伯不但狠狠骂了他,而且还揍了他一顿!”钟月瞧她娘十分紧张的模样,心头熨帖,微扬下颌自信道。
“他不招惹你,你也别没事招惹人家,快睡吧。”秦氏观其神色,清楚闺女没吃亏,快速地揉搓几下她的手心,松开手微笑说。
钟月点点头,自己已习惯了日出而做日落而息的健康/生活方式,目前她还在和秦氏睡一个床铺,想着再过个把月天暖和了就要求回西厢房睡,不然一点个人空间都没有。
钟月正儿八经只下过一次田,而且还出师不利,至今没见过自家的农田长啥样。
吃过早饭,她兴致勃勃地把竹筐和两把镰刀准备好,等她娘刷完锅一起出门下田薅草。
“大黄,乖乖在家看门,表现好的话,主人有奖!”
临出门时,心情愉悦的钟月松开狗绳,交待她家大黄。
“家里没啥看头,让它一起下地吧。”秦氏瞧大黄为了挣脱狗脖圈,勒得舌头吊的老长,夹着尾巴可怜巴巴地望着她,笑着道。
“嗨,它还听得懂人话,跑得比兔子还快!”秦氏话音刚落,大黄猛然挣开钟月的手,蛙腰冲出院门外,钟月拍拍手大笑道。
“秀萍去上地啊?”小杜氏肩扛竹耙手挎个大竹筐满脸笑意的同秦氏打招呼。
“嗯,地里草碰脚,南地里那块麦种稀了,估摸杂草都比麦秧子深。你着筐干啥?”秦氏觉得妯娌不像去拣柴禾,故问说。
“再过两天东边宅子开始打地基,麦秸垛堆在那碍事,昨儿给它挪走了还剩一点垛渣,这两天忙得连田都没顾上看一眼。”小杜氏见秦氏和往常没什么差别,也就没提昨儿借钱之事。
忽然想起婆婆说的事,又开口道:“建房子的匠工请好了,晌午管顿饭。秀萍,你做的饭好吃,到时还得麻烦你来帮忙搭把手,就晌午那一会,不耽误你下田干活。”
这个时节建房子,村里头没那多闲人,请人得出工钱,而且按照规矩至少还需负责一顿饭。
十几个汉子在家里吃,必定不能胡乱应付,秦氏厨艺在钟家村出了名的好。
在其还不是寡妇时,家有红事的村户都请她去帮厨。盖房子又不是婚宴,于是婆媳两人想到一处,到时让秦氏帮把手。
“行,到时你让兰兰叫我一声,怕给忘了。”秦氏没做思量点头答应。
“伯娘,饭若做的太好吃,匠工的饭量岂不是变大了,吃的多了,多不划算呀。”钟月心疼秦氏,从田里干完活还得帮一群人做饭,脑子转了转,故作傻气道。
“哈哈……鬼丫头,脑瓜子转得怪快啊,没白疼你,知道给伯娘省钱了。没事,就是让他们吃得饱饱的,才有劲头给你大哥盖房子!”
小杜氏被逗得哈哈大笑,腾出只手,弯腰捏捏钟月圆嘟嘟的脸蛋。
钟月:“……”忽然发现自己真弱智,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了。
这次她们去的是村南的一块田,她家有农田分处两地,东坡还有一片。
村南的为麦棉套,的确如秦氏所说,是有些稀,不过小麦分蘖能力极强,应该对产量没太大影响。
让钟月意外的是,平坦的田地里每相隔约一公里就有口灌溉水井。
不用猜也知这些水井是用来井灌农田庄稼的。唯一遗憾的是她家土地离水井有点远,浇水时估计有些吃力。
“娘,咱家麦子这么稀,咋办啊?”钟月想起她心中的计划,于是装作一副不懂模样出声问道。
“没事,过些日子麦秧就会发棵,缺苗的地方到时娘再补栽。”一到田间秦氏便弯腰开始薅起草来,拔掉的杂草丢在空闲没长麦苗的田垄中,准备一起用筐出去。
对闺女疑惑耐心解释,这些东西早懂比晚懂好。
钟月听说麦苗也能移栽,心头暗喜,语气自然的接话:“娘,麦苗能栽,那棉花苗是不是也能栽呀?”
“你呀,一点记性都不长,去年不少棉苗被虫拱了,不是补上的吗?”秦氏继续手里活计没抬头看女儿,笑骂道。
“我忘了嘛!”钟月尴尬地笑了笑,仔细回想去年确实栽了棉苗的,怎么将这事给忘了。
记得温棚育苗大田移栽,相比普通种植方式每亩产量要提高不少。
她面露兴奋之色,偎到秦氏跟前,“那移栽的棉苗结的棉桃是不是比其他棉花多?”
“鬼丫头,你是不是数过啊?还真别说,后来补上的确实多坐几个棉桃,棉铃长的也密。”
种庄稼跟养孩子一样,每个时期的变化都会让人时刻关注,尤其和产量多少相关的东西。
临到植株开始坐铃开花结棉桃之时,秦氏恨不得多看几眼。
遇到挂果特别多的棉花,都要开开心心数上几遍棉铃和棉桃数目,故而对被移栽的棉花植株特性非常清楚。
“哎,娘,既然栽的棉花长的棉桃多,那咱今年干脆就全部栽棉花吧?”
钟月正愁找不到切入点,真是天助她也,激动的恨不得跳起来,赶紧把想法说出来。
“全部栽?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三亩田得栽多久?再说去哪里找棉苗?”往年填补缺棵用的苗秧来源于自家棉田剔掉用不着的废苗,若全部移栽问谁借?
而且还耽误功夫,秦氏终于忍不住扭头笑剜闺女一眼,拍了下她的手,不懂种田的事情竟瞎想。
“娘,你没懂我的意思,我是说咱们可以在一小块地里提前种棉籽,等出了苗再拔掉移栽到棉花地里。”钟月知道此事不能心之过急,耐着性子解释。
“越说越傻,都种到田里长出苗了,还一根根拔掉重栽,闲得没事干呀,旁人瞧见不笑掉大牙才怪,脑瓜子里想些啥啊?”
秦氏听了女儿的话顿时哭笑不得,移栽秧苗是因为缺苗少棵没办法的事情,哪还能专门为棉田高产将长得好好的棉苗拔掉重栽一次。
她讲得难道这么难理解吗?让她娘一次又一次误会,钟月无奈自嘲。
稍作停顿,把脑子里的思绪好好理理,方继续劝说:“娘,月儿说得是咱们可以提前把棉籽种在院子里,长出叶子了再栽入棉畦上。你想啊,早种十天二十天,棉花开的比人家早,那不是好事吗?”
恐说得太专业,在秦氏面前露馅,钟月尽量将专业名词模糊话,种了十来年的田,无须说得太过清楚,对方应该能悟出其中玄妙。
“提前种棉籽?竟瞎胡说,老俗话讲清明点瓜豆,谷雨来种棉。这里面讲究大着呢,你以为想啥时候种就啥时候种啊,棉籽下田早了不出苗,跟人一样冻得慌。”
秦氏被女儿异想天开的想法闹的也没了脾气,反倒觉得好笑,这丫头整日胡想啥啊,难怪针线活不愿意碰。
这个问题钟月早就想过了,古代没有塑料薄膜作为温室大棚的主要材料。
但可以用油布替代,温棚上面蒙两层麦秸秆,春季二三月份白天温度尚可,只不过昼夜温差较大而已,保证好夜晚清晨的温度便可以解决问题。
“咋不可以呀,用油布遮挡搭个棚子,白天揭掉晚上蒙住,上次我跟姥姥去县城,就瞧见菜农使这种法子种蒜苗,蒜苗长得可嫩了。”
钟月的确见过种蔬果的温室大棚,不过是前世城郊农家乐摘草梅游玩的时候。
“种蒜苗?”秦氏听到用油布棚种蒜苗时,引起了几分兴趣。
丈夫离世之前,有次年底从京都返家过年,带回一小把寻常老百姓根本吃不起的韭黄,掺鸡蛋炒别提多鲜美。
听他讲是织坊的东家温房里种出来的,东家器重丈夫,奖赏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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