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故也凑过来,等其他人散去他才对程叙言挤眉弄眼。
程叙言装傻:“怀年怎的了?”
叶故哼哼:“听说程大人最近添置一匹高头大马。”
程叙言转身给自己倒茶,“嗯,有那么回事。”
叶故转身将隔间的门关上,小声道:“赚了多少?”
梅花宴之后,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闻朝和程叙言身上,闻朝又不是个低调的,他出门变卖佩饰套现,紧跟着又去程家。没多久程家添置一匹高头大马。
对于其他官家子来说,家里买匹马不算什么,有的世家甚至还有自己的马场,但是程叙言出身平民,既无权势也无甚家财,一家子就靠着程叙言那点俸禄过活。
之前程家那座院子就不说了,左右程状元的过去是精彩的,有点小财亦可。
但这会子程家突然添置一匹价值好几十两的马匹,就耐人寻味。
有人觉得闻朝讲义气,虽然行事放浪但本心不坏。也有人觉得是不是程叙言和闻朝联合起来做局。但很快就被反驳,梅花宴是五皇子办的,骑射是八皇子要求的,程叙言真有这本事使唤两位皇子,多少钱赚不来,磕这三瓜两枣。
看着叶故期待的眼神,程叙言伸出一根食指。叶故皱眉:“一百两?”比他想象的少点儿。
在叶故的目光下,那根食指慢慢弯曲。
叶故:………
叶故:!!!
叶故死命捂住自己的嘴,但眼睛瞪的比铜铃大。他爷爷的,那群皇子和官家子真特么有钱。
高家已经算当地富绅,叶故做了高家姑爷,也见识过一定富贵。但只能说上京不愧是上京。
叶故盯着程叙言,眼睛慢慢红了。
程叙言吓一跳:“怀年你……”
“我辛辛苦苦写稿子,赚个几十两都觉得是天上掉钱了……”叶故说不下去了……
程叙言适时沉默,半晌他道:“也就这一回。”
叶故深深吸气,道:“我回去缓缓。”
看着叶故摇晃的身影,程叙言低头轻笑一声。
程叙言感觉得到,叶故对于他赚钱只是羡慕,并无嫉妒的负面情绪。
有这么一位友人,挺好。
于是傍晚时候,程叙言邀请叶故吃饭,叶故道:“我要点最贵的菜,最贵的酒。”
程叙言笑应:“好。”
雅间里,叶故啃着鸡腿,忽然道:“既然得了钱,你打算怎么安排。要不要买个铺子或者院子。”
程叙言摇头:“我暂时还未想好。”
“那我劝你早点想好。”叶故正色道:“保不齐什么时候有人登门。”
叶故这话是说程叙言手里有现银的事传出去,很快会有人找程叙言借钱。
不是每个人都像程叙言,大多数小京官都苦哈哈过日子,庶吉士更“惨”,因为庶吉士无品级,不算官自然也无俸禄。
尤其庶吉士想谋个好出路,还要给专人孝敬,难上加难,眼下冬□□近
腊月,正是最拮据的时候。
翰林院里那么多庶吉士,程叙言只要开了口子,后面也得借。否则一连串闲话少不了。
但程叙言不借,未免又太无情。因为程叙言得了一笔“横财”…
程叙言颔首:“我晓得了。”
叶故笑道:“来,喝酒。”
“真是酸死我了,我也想得一大笔钱。”叶故瘪着嘴,觉得酒的滋味都透着酸。
次日程偃亲自去城郊走访,第三日上午在城南郊外一口气买下一座小山,粗略估算30来亩地,共花费540两银子。记在程叙言名下。
程偃原本是想买地,奈何其他地方的地已经有主,零星几块地又不好管理。倒不如咬咬牙买座山。
之后程偃又在人牙子手里买了四个下人,其中三人是一家三口,另一名少年十二三岁,都是身体康健的。那少年从北边来,因为故乡遭受雪灾,他为了活命就自卖己身。
程叙言看到他爹带回来的四人,有些别扭。他内心其实不适买卖奴仆。时明跟着他这么久,但时明和程叙言二人严格说来并不算主仆,因为时明没有卖身,自然也没有卖身契。
私下里,时明也叫程叙言为叙言哥,有外人时时明才以小厮身份自居。
程叙言更适应跟时明的这种关系,所以潜意识里并未想过买下人。
但程偃将人带回来,程叙言也不好多说。大环境如此,格格不入的人是他。
不过若程叙言当初选择“一条路走到黑”,或许会很适应这种模式。谁也不信,卖身契定生死,才能让他安心。
四人口音颇重,程偃将四人交给时明教导。买这四人花费38两银子,简单添置这四人衣物用品2两银子,山头540两银子,加上买马的50两银子,就去了630两。
程偃看着剩下的70两银子叹气,真不经用。这70两程偃不打算用,家里总得留现金应急。
因为家里多添四人,程叙言看着小院挤挤攘攘,忍不住皱眉。
程叙言跟他爹商量后,决定在山上寻个合适位置建造房屋,然后将一家三口迁至郊外,这个时节也不忙着做什么,置个暖房种点蔬菜,养鸡也是好的。山上有木柴,程叙言也不用另掏钱买。
而那少年名叫高粟,还住程家小院,现阶段用不着做什么,先认字识文罢。
第124章 表明心意
买山的事落下来后, 程叙言特意包下一家酒楼的二楼雅间,在傍晚散值时邀请同僚吃饭。
苏榜眼笑道:“好端端请客作甚?”
程叙言有些赧然道:“在下近日在郊外买了地,也算喜事一桩。”
苏榜眼适时惊道:“程大人买地了, 太羡慕了。”
人群中有两人面面相觑, 程大人买地?
晚饭时候, 众人给程叙言敬酒,程叙言来者不拒,饭至一半人就晕晕乎乎了,有人笑问:“瞧程大人这高兴劲儿,怕是买的地不少吧。”
其他人也看向程叙言,程叙言呆愣, 随后咧嘴笑:“买…买了一座山……高兴……”
雅间里的人大惊,居然买下一座山, 这至少得几百两银子, 程大人这是把得来的钱都投进去了?!
后半段时候,气氛有些静默, 但程叙言“醉酒”也是不知了。
叶故和苏榜眼扶着程叙言下楼, 几名庶吉士口中发苦,他们本来还想找程叙言借钱应急,谁知道程叙言动作这么快。
但程叙言花自己的钱置办田地又没错, 轮不到旁人说道。
上苍怎么这么偏爱程叙言,什么时候也让他们发一笔财就好了。
程叙言买山的事情很快传出去,落在程叙言身上的视线也散去一部分。但又另添一部分, 程叙言回家时又让人拦了,时明看着丫鬟送过来的礼物不知道该不该接。
程叙言撩开车帘, 对丫鬟道:“你将物品拿回去罢。”
然而丫鬟将东西往车前一放就跑走了。
程叙言:………
对方送过礼后让开路, 时明赶着马车过去, 离得远了时明才道:“叙言哥,我感觉你现在比上半年考上状元那会子还受欢迎。”
时明这话说的没错,上半年的时候程叙言高中状元,在普通人看来是顶顶了不起,但在有点地位的京官眼中委实不算甚。状元也不过是起点较好罢了。
但比起程叙言考上状元的这点长处,程家毫无家底,便代表着程叙言那边毫无助力。这短处是实打实的。
然而眼下又不同了,那些贵女以及贵女身后的家族,看中程叙言这个人。
这才多久程叙言就置办家产,上京的院子有了,郊外的山头也有了,长得俊,文武双全,在读书人中名声亦好。
贵女们注意点更为细节,程叙言二十有三,却未跟任何女子纠缠不清,不花心,人品佳,此等良人错过绝对后悔。
卓颜实在坐不住了,让弟弟出面将程叙言约出来。
上次梅花宴后,程叙言风头正盛,很多人盯着程叙言。卓家姐弟担心给程叙言带来麻烦,所以暂时未跟程叙言来往。
但是眼下情敌暴增,卓颜也不知道程叙言心里有没有她,若是中途被人截胡,她真的会伤心难过。
程叙言受到卓楠星的邀请后,眸中染上笑意,他正色道:“我会按时赴约。”
卓楠星欢喜道:“要不要我来接你。”
“不用。”程叙言说:“我明日散值后就去。”
天愈发冷了,天上飘落雪花,时明麻利的给程叙言打伞。
晚上程叙言一个人待在书房,面前摆着一个红木匣子,里面放着一块白玉s形佩。
这是陆氏去世后藏的,在乡下院子书房里,最后被那时神智浑噩的程偃寻摸出来。
那些钱程叙言已经用了,但这块玉佩程叙言一直留着。
“叩叩――”
程叙言抬眸:“谁?”
程偃:“叙言,是我。”
程叙言亲自打开房门,程偃端着一盅参汤进来,“爹那份已经喝下,该你喝了。”
程叙言无奈:“我年轻
力壮,哪里需要参汤。”
程偃将参汤放在桌案上,他看着玉佩“咦”了一声:“这是?”
程叙言别开脸,“…留下来的。”
程偃见儿子刻意省掉主语,笑了笑,“你想把这块玉佩送给心上人?”
程叙言沉默。
程偃在桌案后坐下,他拿起玉佩摩挲,“你知道这块玉佩的来历吗?”
程叙言摇头。
这块玉佩是当年程祖父地方为官时,为一位富户平反,对方感谢程祖父送的。相传这块s形佩是战国时所制,男子想念心爱的姑娘而刻下这枚玉佩,玉佩寄托男子的思念以及男子对女子美好的祝愿。
在一堆痴男怨女的故事中,这个故事以男子角度叙述很是特别。玉佩也一代代流传下来,但至于玉佩是否是战国时所制,玉佩的故事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但陆氏明显是信了,程偃还记得他娘当初收到这块玉佩时的雀跃与欣喜,那么一个讲究礼数的人,喜形于色可见一斑。
程叙言听完他爹讲述后,心情颇为复杂。他将玉佩收拣,打算另送一份礼物。但程偃按住他的手:“叙言,不管你奶奶怎么想的,但最后这块玉佩落在你手里,证明你跟它的缘分。”
程叙言:“是爹找到的。”
“是是是。”程偃温和道:“但是爹把这块玉佩传给你。”
程叙言哑声。他匆匆喝掉参汤,催促着程偃快些歇息。
程偃又好笑又无奈,家里又不是没有现银,叙言真想送礼,买簪子,买钗甚至买手镯,哪样买不得。
可那个傻小子偏偏翻出娘留下的玉佩。这么多年那玉佩一直留着,也没有变卖。
次日程叙言离家时,犹豫片刻还是回书房将红木匣子带上。
旭日东升,灿烂的阳光洒向大地,程叙言难得走神,忍不住又抚摸匣子。
好不容易到傍晚时候,程叙言坐上马车赴约。地点在城北的羊肉铺子。
这会子夕阳西下,大部分人都往家里赶,却也有摊贩忙着夜市,虽忙忙碌碌却也热闹。
时明赶车的速度不快不慢,外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喧闹声,忽然一道清脆的喊声传来,“卖花嘞,腊梅花――”
在一片晚霞中,这道声音如此的轻快,像注入活泉的池塘。
程叙言叫停,他撩起车帘道:“腊梅怎么卖?”
少女愣了愣,随后快速道:“十文钱一束,这腊梅开的可好了,公子您要买吗?”
程叙言买了一束,黄色的腊梅花在暮色中十分鲜艳热烈,让人瞧着心情都好了。
一刻钟后,马车抵达羊肉铺子,扑面而来的热气与羊肉膻味将程叙言裹住,傲雪凌霜的腊梅也忽然沾上尘世烟火。
时明没忍住乐出声,程叙言面色不变向楼上去。
冬日里羊肉铺子生意火热,卓颜便定的三楼靠东边雅间,程叙言一步一步踩着楼梯,心也跟着快速跳动,手心将冷冰冰的腊梅枝干也捂的温热。
程叙言站定后刚要敲门,屋门从里面打开。卓楠星笑道:“我姐姐说听声音就知叙言哥来了。”
程叙言莞尔,他进屋前塞给时明二两碎银,时明瞬间明悟,拿着钱去楼下大堂吃羊肉锅子。
待程叙言进屋,卓楠星关上屋门,卓颜一身天水碧色锦缎袄裙,耳坠水滴形珍珠,更衬她肤色白皙温润。
程叙言默了默,少顷行至卓颜身前将手里的腊梅送去,腊梅意在傲骨和坚韧,可在程叙言心中,卓颜并非冷漠如霜,反而温柔可亲。正如黄色的腊梅。
卓颜和卓楠星都愣住了,卓颜微张着唇看向程叙言,程叙言笑道:“路上瞧见的,我觉得很衬你就买下了。”
卓颜耳根一点点染上绯红。
她伸手接过,轻声道:“多谢…谢程大哥。”
程叙言在桌前落座,他神色如常,反而卓家姐弟很是别扭,目光时不时落在那束腊梅上。
这是怎的个意思?
卓家姐弟隐隐有猜测,但又怕自己会错意徒增尴尬。卓楠星一双眼珠子瞄来瞄去。卓颜盯着自己面前的碗筷,仿佛碗里开了花。
忽然卓颜面前递过来一只碗,程叙言道:“羊肉汤有些烫,晾一晾再喝。”
程叙言这话一出来,卓颜顿时想到之前的炖鹅汤,本就泛红的脸一下子通红,脑瓜子嗡嗡。
之后程叙言给她夹菜,她也未注意。
这一顿饭卓颜吃的不在状态,程叙言有些无奈,但眉眼的笑意泄露他心中情绪。
程叙言叫人撤走残羹剩汤,桌上清理后摆上茶水点心。
卓楠星打开窗户,好让屋里的羊肉膻味散出去。待他回头,发现他大姐姐和叙言哥之间形成一种特殊的氛围。卓楠星感觉自己有点多余。
窗户大开,窗外的夜风吹进来,扰的屋内灯火晃动。卓楠星咕哝:“这铺子怎的也不给灯盏笼个灯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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