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鹭起》
作者:贺昙
简介:
【女强 + 欢喜冤家 + 宫廷侯爵】
言情版《琅琊榜》,既有小儿女的欢喜情长,又有朝堂的风云诡谲!寒门女将军 VS 宠妻纨绔子,别人的夫人只会嘤嘤嘤,他家夫人能一个打十个!知乎新生代言情作家贺昙古言口碑佳作,看寒门之女如何成为又美又飒的巾帼女将。
寒门新贵林家长女林翡整日舞枪弄棒、潇洒自在。
幼时与长公主独子晏如陶结下了梁子,两人针尖对麦芒。
然而暗地里,晏如陶却默默为她铺路。
看她选录武科、开女武官先例、建立女军……最终,成为一代巾帼名将。
第一章 北地归京
(一)北地归京
马车顶上的落雪随着南行逐渐消融,阿雀的脸色也慢慢好转。
贺宁悬着的心仍不敢放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怀中的幼女。
“等过了凌霄关,再行两日就能到京城,到时立刻去请回春堂的医师,阿雀定会好起来。你先歇一歇,养养神。”林济琅抬手想接过阿雀,贺宁犹豫了一瞬,还是松开手将襁褓递给他。
林济琅接过,轻轻摇晃着手臂,低声说:“原不想你们车马劳顿与我一道回京述职,可惜巍州寻不到良医能治好阿雀,只能冒险走这一遭。”
“好在阿雀命硬,挺过了前几日,否则真是……”贺宁红了眼眶。
她秋日里生下这对龙凤,不想幼女从胎里带了病,时常脸色苍白、呼吸不畅,几次厥过去,吓得林济琅夫妇胆战心惊。
“停车。”贺宁扬声道,“我去瞧瞧阿鹤他们。”
长子林翱、长女林翡带着龙凤胎中的幼子在另一辆马车上。即便有婢子仆从,他们也始终亲力亲为,悉心照料幼弟。
感觉到马车停住,林翡确认阿兄已将阿鹤裹了个严实,才掀开厚重的毡帘张望。
见阿娘走来,她问道:“阿娘,阿雀可好些了?”
贺宁颔首,站在马车前向里张望:“阿鹤在睡?”
“是。待他醒了,阿兄再抱去给您。他这一路上不是吃,就是睡,安稳得很。”她露出稚气的笑来。
“好。再行三五十里就有驿站,今夜能安生睡一
觉。外头冷,帘子放下吧。”
林翡依言放下毡帘,回过身问阿兄:“风刮在脸上不疼,哈出的白气也少多了,咱们是已到了南边?”
她五岁有余,打记事起还是头一次离开巍州。
林翱长她七岁,已是翩翩少年,三年前随阿耶回过京。
“快了,等翻过凌霄关,还要更暖和些。”
她点点头,想起巍州医师所言:“那阿雀的病就好得更快了。”
林翱笑笑,腾出一只手去摸摸她的头。
晏如陶,小名阿适。
秋末在他阿娘熹平长公主办的赏菊宴上,他听好友李擎说起表弟妹是龙凤胎,很是好奇。
李擎之父李宣威先是因内兄林济琅入了官家的眼,后在平叛中立下大功得到重用。新贵虽不入世家眼,但近年颇受官家重视,因而李大郎自幼便和晏如陶相识。
一个舞枪弄棒鸡飞狗跳,一个招猫斗狗最厌规矩,长公主和李家主母林雪青亦很是投契——常常分享一些治儿秘技。
当时李擎大嚼着一块杏脯:“我家小弟刚冒了牙,白白小小,米粒似的,我趁阿娘没注意偷偷摸了下。”
晏如陶想到自己的门牙正晃悠,用胳膊肘捣了捣李擎:“你别折腾我,我可不想豁着牙给阿舅拜年。”
李擎吃吃笑着:“我听我阿娘说,年末我阿舅一家来京。前日得信儿舅母生了一对龙凤,到时带你一见。”
晏如陶登时来了精神:“阿舅的双生皇子样貌极似,专用不同
的衣裳区分,若是我自己的兄弟,倒可换衣裳来玩!”
忽然又没了喜色,摇了摇头:“只可惜幼弟春日里病殇,阿舅很是伤心。”
李擎也有些感叹:“巍州至京城路途遥远,还望一双弟妹平安。”
平王幼女端华郡主凑了过来,问他们为何垂头丧气,李擎只说担心阿舅家从北地归京艰难。
端华也不细问,只说待林家安顿好后,务必请她暖宅。
晏如陶央求端华将他一同带去,端华揪了揪他的鼻尖:“我可管不住你,届时自有你阿娘领着你。”
晏如陶心想,阿娘一到冬日便猫在房里,揣着暖炉谁请都不去,除了除夕能让她挪个窝,其他什么赏雪赏梅的帖子都推了,端华阿姊竟连这都忘了。
谁知隆冬清晨,前夜刚落了大雪,晏如陶便被乳母张氏叫醒,说是长公主身边的晴芳过来传话,今日要赴宴。
晏如陶蓦地想起林家的龙凤胎,一骨碌爬了起来,张氏本来还担心小祖宗不愿起,不禁纳闷他竟如此积极。
正在梳妆的长公主被钻进房中的晏如陶吓了一跳,瞧着这红彤彤的一团哭笑不得:“是谁给你穿这么一身?”
晏如陶将脸一扬:“阿娘,人家家里新添人丁,又是一对龙凤,多大的喜事!”张氏怕长公主怪罪,连忙说:“奴婢这就带郎君换衣裳。”
熹平被儿子逗得乐不可支:“你消息这么灵通,是要把自个儿当成红封递过去?到时
你再滚到雪堆里玩,我可一眼就看到了。”
又对张氏道:“不必再换了,给他披条深色的氅子压一压。”
待长公主一行到了林家,贺宁亲至门前相迎。
她听闻因驸马三年前冬日忽发急症去世,此后熹平长公主每入冬季便深居简出,自己虽下了帖子邀请,却没料到长公主能赏光,因此格外恭敬热情。
二人多年前便相识,当时熹平是众星捧月的公主,贺宁是先帝侍中贺逋的独女,昔日会面都是在先帝身边。今日一见,不禁生出几分感怀,少不得感怀先帝,叹息时光如流水。如今熹平已成孀居的长公主,贺宁成了巍州刺史夫人。
熹平落座,同贺宁聊起从巍州归京一路上的见闻。
“如此灵秀的小郎君,一瞧便知是长公主的儿郎,眉眼间极具长公主的风姿。”贺宁这赞誉确出自真心,那小郎君一直冲她笑盈盈,稚子一双黑瞳直叫人心都化了,让新诞子女的贺宁忍不住心生喜爱。
谁能想到晏如陶的讨喜是因为迫不及待瞧瞧她的一对儿女。
熹平叹道:“你该问问端华,这小子有多磨人!你只是初见,还能勉强说他一句灵秀。”
晏如陶极其配合,“哀怨”地看了一眼他娘,逗得在座妇人皆掩口而笑。
“说到儿女,我可真是羡慕林夫人,真是福泽深厚之人,一对小儿女不知今日可否得见?”
说话的是宜安郡主,先帝第六子襄王之女,嫁给
安陵唐家次子唐屹。前年唐屹外放泸州任通判,宜安郡主也随他赴任。
各地长官每隔三年回京述职,因此今年年末京中格外热闹。
贺宁听人提到自己的子女,自然是欢欣的,只是延医问药数日,幼女堪堪痊愈,她方能安心着手宴请宾客。
但正值隆冬,又才下过雪,实在不敢将他们抱出来见人。
这些贵女她亦不敢开罪。原本她只想请些新贵同僚,不曾想熹平长公主和两位郡主都赏脸前来。
虽已是费心张罗布置,但皇家女、世家妇一入厅堂,还是衬得林家寒素朴陋,贺宁难免不自在。
“郡主过誉了。只是近来他们身子不大好,恐扫了各位的兴,还望郡主多多包涵。”
林雪青也连忙附和。
宜安郡主知趣,关心了几句,又起了另一个话头:“去年阿宛入宫时你我都不在京城,昨日我去拜见主上,碰巧遇到她,她很是想念你这阿姊呢!”
贺宁出自庆州贺家,贺宛是她的堂妹,去年入宫做了美人。
贺宁刚回京城就听说她已有孕,主上封她为列荣,还许诺若生皇子,便可升充华,人人都说这贺列荣分去了薛淑仪的三分宠爱。
话虽如此,贺宁倒觉得未必。
薛淑仪三年前诞下一对双生皇子,主上大赦天下,此后又生下九皇子,虽然双生中的幼子七皇子不幸早殇,但主上疼爱聪慧的六皇子是出了名的。
母子俩都圣宠不衰,贺宛如何能同薛淑
仪相提并论?
这个堂妹比她小近十岁,并不算相熟,想来只是宜安郡主随口说起。
贺家数十年前还在世家中排得上名号,近年却已式微,除了贺宁的父亲贺逋侍奉过先帝,其他贺家人在朝中地位已可忽略不计。
倒是这贺宛心思“灵巧”,不知借了谁的东风遇到主上,得以入宫。眼下不少人说贺家因生了个好女郎,才不至落入末流。
但贺宁面上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颔首道:“多谢列荣挂念。臣妇卑微,难以入宫同列荣相见,只愿列荣平安康健,为主上诞下血脉。”
宜安抚了抚鬓角,矜持地点了点头。
其余新贵夫人识相地接过话头,簇拥着宜安郡主,关心起宫中的贵人们。
贺宁挂着笑,心中却百味杂陈。
她幼年也是被耶娘捧在掌心,感受过家族最后的一丝光亮,紧接着便跌落尘埃之中。
她同夫婿一道辗转各地,于田畴沟洫中立身,经南霜北雪的磋磨,自认性情之坚毅,见识之广博,世间不少男子亦要输她几分。
廿年弹指过,她骤然回到这金堆玉砌的富贵乡中,熟稔又陌生。她心知须在京中立足,即便不愿夤缘攀附,也该殷勤周到,尽快融入。
幼年的礼仪教养她从不曾忘,表面看上去,她似乎和这些贵女无异。可只有她心里知道,自己与她们不是一路人。
熹平抿了一口茗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享受着众星捧月的宜安,
也不听她们聊些什么,扭头问起贺宁儿女。
一旁失望的晏如陶偷偷冲李擎使了使眼色,二人同各自阿娘说了一声赏雪,便溜了出去,虽然身后跟着婢女,但好歹是得了个机会。
李擎自恃表亲身份与年幼不忌,领着晏如陶往后院去,守在后院门口的仆役们自然也不好拦。
“我来过两回,错不了。我阿娘同舅妈说话时我听了一耳朵,幼妹八字贵重,幼年却多病痛磨难,专起了这样一个小名来压一压。”
晏如陶对此种说法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只问了问病情,得知已大好便点了点头。
“阿雀病愈后,便和阿鹤一齐放在东跨院里养着,我带你绕过去,省得遇见旁的人问起。”李擎大言不惭,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两人在花园里东绕西藏甩掉了婢女后,他领着晏如陶一头扎进了西跨院,进了门迎面撞上小丫鬟秋荻。
“李大郎君好。”秋荻不过八九岁大,梳着双丫髻,因见过李擎两回便记下了。
李擎满以为自己找对地方了,点点头道:“阿弟、阿妹在里面吗?我去看看他们。”
秋荻低着头不知如何应答。
只听传来一声:“长岭表兄。”
第二章 幼年龃龉
(二)幼年龃龉
晏如陶看向阶上,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郎君,头发在顶上勉强束了起来,两颊圆润,身着褐色短衣,下着绑腿,手里还攥着一根与他一般高的木棒,旁边有一婢女侍立。
李擎皱着眉盯了会儿,忽然一拍脑门:“阿鹭?这是西跨院?我们走错了、走错了。”
一旁的晏如陶饶有兴致地端量着穿得不伦不类的小郎君,开口问道:“你这是在练什么武艺?”
那小人儿也不答他,径直看着李擎,似笑非笑:“表兄这是要去瞧阿鹤他们?今日家中客多,耶娘无暇照看,专门将他们放在西院。”
李擎尴尬地嘿嘿一笑:“那便好!这是我的好友晏适之,熹平长公主之子,听闻阿雀大病初愈,想来看看他们。”
林翡警惕地打量起衣饰华贵的晏如陶——长公主之子?
难怪趾高气扬,闯进自家后院还这般神色自在,这便是耶娘提过“高高在上”的世家贵族。
她自到京中,一直在家同阿娘照看幼妹,鲜少与外人打交道,只有那从回春堂请来的医师是常见的。
他操着地道的南方口音,阿鹭听不大懂,为着阿妹的病情礼貌去问,那人神情倨傲,重复了一遍,却仍未用官话。
好在阿娘在京中长到十来岁,能听懂七八分,亲笔去写医嘱。
而那医师来过五六回,从未给过一个好脸色,耶娘却始终热情恭敬,只因这等名医只在回春堂才有,而
回春堂背后有世家撑腰。
她听了耶娘私下议论之语,便隐隐对这些人生出不满来。
晏如陶却仰着笑脸,点点头:“龙凤和双生都极为罕见,我还是从前在宫里见过,听阿岭说起,我今日特来……”
林翡蹙起眉来,幼妹几度垂危,遭受了多少病痛折磨?可此人话中之意并非如表兄所言是来探病,反倒像来看稀奇。
她心中愤愤,开口打断了他:“外人怎可擅闯内室?!”说罢拎起木棒,踱到阶下,大有拦门的架势。
晏如陶愣住,他哪里受过这等对待,气极反笑:“你这小郎君真不通情理,我阿娘乃长公主,真想见你幼弟幼妹,你等岂敢不从?!是我怜他们年幼体弱,专程来看,你竟这般蛮横,实在放肆!”
李擎拽了拽他,小声道:“这是我阿舅的长女,小名阿鹭。”
晏如陶一怔,扭头看了眼比他矮一个头的林翡,出言挑衅:“哪里像个女郎?”
秋荻在一旁干着急,正好阿鹭冲她丢了个眼色,她连忙去向主母求救。
房中的两个婢女银杏、雪杉听到动静也出来,同连翘一起守在阿鹭身边。
“我如何,不烦劳你过问。不过这是我家,今日你决计是进不了这房门。”说罢阿鹭将木棒往地上一竖,直直瞪着晏如陶。
晏如陶受不得这激将,梗着脖子便向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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