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杳杳又把提前留出来的一半给对面的元宝和阿樱送过去。
至于小石头和小忠,等他们回来,再给他们新炸一锅。
如今食肆里众人的暮食,阿锦、阿素和阿樱三人轮着来做,江杳杳乐得清闲,有时再给大家伙添个菜。
她自己则多半等着裴敬之一起吃,不过裴敬之有时很晚才下值,江杳杳便提早吃些垫垫肚子。
今天吃了不少油条虾,还吃了好几块红糖糍粑,想必是不会饿,江杳杳便去洗了些菜,提早准备好食材,准备算会账。
她刚拿起账本,敲门声便响起了,江杳杳没想到裴敬之今天下值还挺早,好在今晚准备做的是沙拉,很快便能做好。
江杳杳把裴敬之拉到围炉煮茶的位置上,在炉子里点上炭,煮上茶水,又放了些熟板栗在周围,稍烤热一些便可剥来吃。
蔬菜已洗净,江杳杳将包菜撕碎,莴苣去皮切成小块,莴苣叶切细,再切一些红白萝卜条。鸡蛋带壳煮熟,在凉水里滚一滚,就能轻易剥壳,切成小圆片。
鸡肉提前用盐、糖、清酱和料酒腌制着,在平底锅里略刷一层油,用筷子来回翻面煎至两面焦香。
剩余的虾滑则直接在开水里汆熟捞出来。
大碗底部先铺上蔬菜,放上鸡蛋片,再将鸡肉和虾滑摆在上面,在四周码上一圈橙肉丁,再撒一层坚果,最后将做好的沙拉酱淋在上面。
裴敬之正在剥栗子,用指甲沿着栗子底部的弧线一掐,再将栗子壳往中间用力一捏,栗子壳便裂开来,从里面剥出一只完整的栗子。
他自己没吃几个,倒是剥了不少在碗里,见着江杳杳端着两个大碗过来,接过大碗,把栗子递给她。
江杳杳吃了一只栗子,软软糯糯的,很甜。
大益朝流行生食,除了鱼脍,很多蔬菜也习惯生吃,裴敬之对这些生吃的蔬菜并不陌生,不过眼前的这种搭配还是头一次见,比起之前菜饭同盘的盖浇饭,还要来得新奇。
更奇妙的是上面淋着的一层乳白色的酱,口感浓厚,滋味香甜,底下的生蔬蘸上这酱,清脆而又润泽,简直是天生绝配。
江杳杳又把裴敬之剥好的栗子一人分一半,倒在碗中,这下蔬菜蛋白质碳水齐活,一份完美的沙拉,就是这沙拉酱放得颇多,有些罪恶。
不过江杳杳每天提锅颠勺的,也是体力活,消耗得也多,补充点热量也是应该的。
至于裴敬之……江杳杳怀疑这一碗沙拉吃不饱,还得给他加点餐。
果不其然,吃完这一碗沙拉,裴敬之意犹未尽道:“还有吗?”
沙拉是没有了,不过有燃着炭火的炉子在,江杳杳又拿来两块糍粑烤。
她的烤糍粑的技术可比那些食客们强得多,雪白的糍粑在铁丝网上慢慢变胖,鼓出大气泡来。糍粑的外表染上了部分焦色,江杳杳便把糍粑夹起,放在碗中,撒了些红糖和黄豆粉,递给裴敬之:“小心烫。”
裴敬之将糍粑一咬开,腾腾的热气便钻了出来。烤完的糍粑软糯喷香,蘸上红糖甜香浓蜜,黄豆粉又提供了清新的豆香。
他连吃了两块,江杳杳便不再烤给他吃了:“糍粑吃多了容易涨肚不消化,两块便够了。”
看着裴敬之意犹未尽的样子,江杳杳柔声哄道:“下次给你做红糖糍粑、蛋酥糍粑、叶子糍粑,还有红薯糍粑汤。”
作者有话说:
裴侍郎:怎么好像有个新品,我又没吃到?
第49章 炒田螺、炸蘑菇、石榴酒
田螺养了一天一夜, 换过好几次水后,终于没有泥沙再被吐出来了。
这时节的田螺个个又大又圆,淡青色的螺壳薄得很, 内里螺肉丰富肥厚, 江杳杳用指甲轻轻压一下每只田螺的掩盖, 把没有弹性的死螺挑出来,以免臭了一锅。
用一把小刷子将田螺的外壳刷干净, 再拿来一把钳子, 把田螺的尾巴一只只钳下来。
除了炒田螺常见的葱、姜、蒜、茱萸外, 江杳杳还特意准备紫苏叶和花椒。
钳了尾的田螺和姜片一起冷水下锅, 洒上一圈料酒,焯水去腥。
猛火宽油, 放入姜丝蒜末茱萸酱,用铲子划散炒出香味,倒入紫苏叶煸香,再把沥干水的田螺都倒进去, 不断来回翻炒。
螺壳互相碰撞, 发生“哗啦哗啦”的脆响,油锅沸腾,滋啦滋啦的小油星时不时地往锅外蹦。
这时便可烹入料酒和清酱, 放一勺盐, 一勺糖,再加几颗花椒, 倒入小半碗水,继续炒到螺肉彻底熟透, 撒上一把葱花, 盛起装盘, 同时把锅内的汤汁淋在炒好的田螺上。
吃炒田螺,必得在浓厚的汤汁里浸了,剪开的田螺里吸入了满满的汁水,先在尾部那么轻轻一吮,鲜美的汤汁便被吸入口中,螺肉也被拉到了尾部。再将田螺调转个头,从开口处一吸,整条螺肉便滑了上来,轻轻松松地送入嘴里。
炒田螺的火候,少一分不熟不入味,多一分过老螺肉缩水难嚼。江杳杳炒的这田螺火候得当,螺肉肥厚脆爽,柔嫩鲜美,浸着汤汁里茱萸的辣和紫苏的清香,咽下后舌尖还有一丝花椒带来的微麻感。
紫苏的味道相当独特,跟田螺炒在一起,非但没有突兀感,反而很好地压住了田螺惯有的泥腥味。
晚上阿素包了饺子,刚好一锅煮完,其他人正忙着抢饺子吃,没抢到可要等下一锅了。
炒田螺这种适合慢慢嗦一晚上的下酒菜,还是江杳杳自己吃吧。
不过既然是下酒菜,怎可无酒呢。虽然江杳杳酒量不佳,但晚上在自家食肆里,哪怕真的喝醉了些,也可以直接往房间里倒头一睡。
她兴冲冲地跑到一溜酒坛前,左挑挑,右挑挑,最后选中了一坛石榴酒。
这一排的酒都是她自己酿的,趁着秋日果子丰收,汁多味美,各种种类的果酒都酿了些,有石榴酒、梨子酒、柿子酒、苹果酒等。
新鲜饱满的石榴洗净外皮,削下顶部的石榴皮盖,沿着石榴内部的白色果膜,在果膜正对着的外皮上都纵向划一刀,然后双手用力将石榴往外掰开,使外皮下包裹紧簇的石榴粒变得松散开来。
取一个大碗,将石榴削开口的那面向下,一手拿稳石榴,另一只手则拿勺子沿着石榴皮敲打上几圈,石榴粒都会随着敲动震落下来,不一会便剥好了满满一大碗。
用这种方法剥石榴,效率高,还不会沾得一手汁水。
接下来便是把剥好的石榴粒尽量捣碎出汁,但要小心不要把石榴粒里的籽给捣破,否则酿出的酒会发苦,影响口感和风味。
将捣碎的石榴果肉连同石榴汁一起倒入晾晒干的酒坛中,放入大量的冰糖,稍加搅拌。
然后倒入低度数的白酒,密封好坛口后,再摇晃几下,放在温暖的地方让其自然发酵。
每隔两天轻轻再去晃动几下坛子,使内部的发酵更为充分均匀。
大约两周之后,就可以打开坛子喝了。若想让酒体的颜色更加漂亮,可以再多酿上几周,风味也会更醇厚。
其他果酒的做法也大多雷同,只要将石榴换成别的果子就是。
江杳杳现在挑的这一坛,是三周前酿下的,她启开封着坛口的泥,将坛中的酒用纱布过滤去果渣。
这自酿的石榴酒呈现漂亮的玛瑙色,色泽光亮透明,轻抿入喉,酒体纯正,保留着石榴本身的酸甜味,因酿造用的白酒度数很低,酒味绵柔醇和,清冽回甘,与石榴的果味浑然一体,甘甜清爽,止渴生津。
江杳杳尝了尝,对这一坛酒颇为满意,干脆在院中摆了张胡床,铺上羊毛软垫,边上摆上一张长条凳,用来放上装满了石榴酒的酒壶,和下酒的炒田螺。
只是光有盘炒田螺下酒,还是单薄了些。江杳杳又简单去炸了些花生米和蘑菇。
炸花生只需用少量的油,在冷锅冷油时便把花生入锅铺开,全程用小火,不停快速翻动,使每颗花生均匀受热,不一会,锅里便传出噼噼啪啪的爆裂声,此时就可以将花生米倒出沥油,油的余温会继续让花生受热至熟。
待花生米凉下来,再撒上一层盐,丢入嘴里嘎嘣脆,越嚼越香。
炸蘑菇的难度则要高上不少,优秀的炸蘑菇要做到外表金黄酥脆,内里柔嫩多汁,媲美肉的味道和口感,简直能以假乱真小酥肉了。
平菇洗净撕成小条,在开水中迅速汆烫,再立马浸入冷水中冷却,捞出后尽量把水捏干甩干。
用鸡蛋、面粉、淀粉调成能挂住筷的稠度的面糊,加少许盐稍微调下味,将平菇放进去挂上面糊,薄薄一层即可,多了反而难炸。
油温七成热时便可用筷子夹着平菇一个一个下锅,千万不能把平菇一股脑地丢进去,否则会得到一大块蘑菇面饼。
蘑菇外表的面衣炸至金黄时,赶紧捞出。如果喜欢整块蘑菇从里到外都是酥脆的口感,还可以倒入油锅再复炸一会,不过江杳杳喜欢的炸蘑菇要是外脆里嫩,这便直接可以吃了。
阿素和阿锦还小,江杳杳不让他们喝酒,只给她们炸花生和炸蘑菇当零嘴。阿樱以前经常同男子一起干体力活,下工了便去喝价钱便宜而又味烈似火的“烧刀子”,这酸甜的石榴果酒,她却喝不惯。
江杳杳便自己一人端着盘子来到院中饮酒。
也不知道桂花树是不是长安城宅院的标配,这里的院子也和旧店铺的院子一样,种了一颗桂花树,不过这颗桂花树要高大得多,枝繁叶茂,比院墙要高上许多。
天气冷了,江杳杳给大黄的窝里垫了不少旧衣服,它闭着眼趴在暖和的衣服上,忽然鼻尖动了动,闻到一股香味,睁眼一看,江杳杳正端着两盘刚出锅的香喷喷的炸物,坐在院中的桂花树下。
它立刻起身跑到江杳杳身边,围着她打转,尾巴摇成了一朵花。
狗不能多吃油炸和有调味的食物,但江杳杳见它实在馋,便给了它几小块炸蘑菇。大黄也不贪,得了便满足地吃完,趴在江杳杳脚边。
今天裴敬之已让人传了话,说事务太忙不过来了。江杳杳也就不用等着他叩门,肚子里早已吃下了阿素给她煮的一盘白菜猪肉饺子。
月光很亮,洒落在院子里,江杳杳便没有点灯,又嫌搬炉子麻烦,直接烤了个火盆。
炸蘑菇得趁热吃,江杳杳塞了一把在口中,面衣酥香,里头的蘑菇还软软的,带着鲜嫩的汁水,盐只在面糊里略放了些,尝到的是蘑菇鲜甜的本味。
饮下一小杯石榴酒解腻,江杳杳又嗦上了几只田螺。田螺冷了肉质便会变老变硬,也不容易被吮吸出来,她做炸花生和蘑菇的时候便把这盘田螺放在了大保温桶里,如今还热着。
田螺用筷子夹,滑溜溜的,实在不方便吃,江杳杳便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嗦,嗦完后还舔了舔自己手上沾着的汤汁。
中途也嚼了几颗花生米,香脆可口,配着酒吃再合适不过,江杳杳炒了一大锅,知道自己吃不完,便在刚出锅还带着热油温时撒上了一些高度的白酒,花生更酥脆,也能保存更长的时间,只要装在干净的罐中放在阴凉处便好。
石榴酒生津化食,健胃消脾,饭后又吃了这么一些吃食,倒也没胀着肚。
不过毕竟是酒,多喝了几杯,身上便发起热来,边上还有个燃得正旺的火盆子,都有些微微出汗了。江杳杳就脱了披在身上的薄袄子。
大黄凑在火盆旁舒服地烤着火,江杳杳喝着石榴酒,望着天空,想着其他的果酒也可以一一打开尝尝了。可惜桂花已经开落,不然桂花香中饮美酒,滋味便更妙了。
第二日江杳杳醒来时,发现自己还躺在院中的胡床上,枕着自己脱下的夹袄。
火盆里的炭早已燃尽了,天还蒙蒙亮,借着熹微的晨光,江杳杳看到地上被打开的好几只酒坛子,闻了闻,有梨子酒、柿子酒、苹果酒……
起身走了几步清醒了些,她终于有些模糊地想起,昨夜自己喝石榴酒喝得兴起,想尝尝另外那些果酒的味道,便都取了开坛尝了。
阿锦她们睡得早,已熄灯歇下,也无人拦她,她便这坛倒一些,那坛舀一勺的,不知又喝了多少。自己酿的果酒虽然度数低,酒味轻,但也禁不住这样喝的呀……
于是还没等她回房间,她便倒头睡着了。
“阿嚏!”江杳杳捧着一碗刚煮好的姜汤,热气刚钻进她鼻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昨夜这么睡了一觉,连条毯子都没盖的,半夜炭火熄了,风又吹得冷,她结结实实地把自己给冻感冒了。
至于那些果酒的味道,除了石榴酒,她已经记不得了。
果酒里都有果渣,需用纱布滤去才得清醇的酒,江杳杳直接便喝了,估计味道也算不上好,不记得更好,免得对剩下的这些果酒产生什么心理阴影。
江杳杳被其他人押着回房间,灌了甘草汤,盖了两床被子昏睡了一天,醒来时发觉天色已暗。
沉沉睡了一觉,又出了一身汗,她感觉自己身体没那么冷了,精神也好多了,起身换了衣衫去了前店。
食肆里已打烊,众人已吃完了暮食,见着她起来,阿锦给她端了一碗熬了许久的姜汤。
虽然平时做饭时经常用生姜调味,还用生姜调蘸料,但阿锦这姜汤,是用的她阿娘教她的祛寒治病的方子,里面不仅有带皮的生姜片,还有切段的葱白,更恐怖的是用来调味的不是红糖,而是油盐。
江杳杳着实有些难以下口,但看着阿锦充满殷殷关切之情的眼神,她视死如归般地端起汤碗。
正在这时,食肆的门被叩响了。
江杳杳如得了解酒一般,立马放下姜汤过去开门。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股寒风瞬时涌了进来,江杳杳一哆嗦,“阿嚏!”
她对着门外的裴敬之,打了个喷嚏。
作者有话说:
作者拽住女主,求她以后不要再喝酒了qaq
第50章 花卷、咸鸭蛋
最后江杳杳还是在裴敬之威严的注视下, 把那一碗祛寒的姜汤喝了个干净。
裴敬之问起她是如何得了这风寒的时,江杳杳只敢说自己是在院子里烤火不小心睡了过去着了凉,没敢提自己喝酒的事——她以后可还想继续喝呢。
江杳杳现在是病号, 便被裴敬之牢牢地按住, 不让她下厨。于是裴敬之的暮食便是简单的一碗清粥, 就着几只花卷,再配上几样下粥的小菜。
花卷也是和馒头包子一样的半球形面食, 卷成螺旋状, 拧出来的褶皱像开了花一样, 名字非常贴切。
花卷可咸可甜, 能做成葱油、麻酱、红糖各种口味的,若是喜欢吃辣, 做个茱萸味的也很不错。
裴敬之面前盘子里的,正是最常见的葱油花卷。为了让揉出来的面团更暄软,江杳杳喜欢在和面时放上一些牛奶来代替清水,做出来的面食更加绵柔香甜。面团膨胀至两倍大, 手指戳入面团, 戳出的小洞无回缩塌陷,就已是完美的发酵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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