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瞻手上和你的手上的都是佛珠手串,你还说不喜欢他。”
“啊?”闻瑎满脑子问号,看着眼前这个眼眶红红的,马上就快要落泪的小姑娘,一时间失语。姑娘,你再品品你说过的话,中间有什么逻辑关系。
不过,闻瑎眉头稍蹙,低头看了一眼手腕上还散发着淡淡檀香的佛珠,现在她还没有发现这串佛珠的用途,袁瞻将它给自己难道不是因为这东西可能和这次的任务有关吗。
方蓉的泪扑哒扑哒地落下来,闻瑎眉头紧缩,立刻马上把手上的珠子摘下来了,“这珠子跟袁瞻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千万别误会,我和袁瞻那家伙没有关系,我想你发誓,我绝对不可能喜欢他。”
硬要说有什么关系的话,那就是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闻瑎心里呵了一声,如果昨天他答应方春明“跳槽”到他手下,今天可能就不会被他妹妹误会,也不会这么尴尬了。
啧,归根结底,还是得怨袁瞻。她算是发现了,这就是袁瞻那个狗屁上司的恶趣味,今天这事即是不是她干,也能找到一堆愿意为袁瞻拼命的人来替代她。
可惜,听完闻瑎真诚且迅速撇干关系的话,方蓉不仅没有开心,反而更加生气地怒视着她,“骗子,骗子,满口谎言!袁瞻亲口跟我说他喜欢你,这佛珠手串是他亲手给你的。我今天真是好心喂给驴肝肺,早知道你这么爱撒谎,我今日是绝对不会和你说一句话的。”
闻瑎张嘴无力的解释,但是奈何方蓉已经跑远了。
虽然你说对了一部分,但是事情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啊!
呵,手里的佛珠手串被闻瑎篡得嘎吱作响,袁文璲,怪不得你昨日把这东西给我,你她娘的拿我当挡箭牌是吧!
闻瑎恶狠狠地盯着手中的佛珠串子,强忍住把它砸到地上的冲动。阿弥陀佛,冲动是魔鬼,袁文璲那个狗东西是自己的上司,这佛珠很值钱,自己赔不起。
深呼吸,深呼吸,闻瑎把佛珠塞到衣襟内,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她的第六感可真准,今天发生的事能让她记一辈子了。她是不是要找时间去山上拜拜,是不是冲撞了哪路神仙,怎么那么倒霉。
日光倾斜,树影斑驳在地面上,微风吹拂,树影晃动,如同粼粼波光。
闻瑎看了眼树的影子,夕食将近,终于快要回去了。
她长舒了一口气,这操蛋的一天终于结束了。
可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送走一个方姑娘,又来了一个施姑娘。
施安婉挽着一个模样气质都不如她自己的姑娘的手腕,两人说说笑笑走到闻瑎面前。
施安婉杏眼含笑,煞是可爱,“林姑娘,能问你一点事吗?”
闻瑎此刻正在闭目歇息,她缓缓呼出一股浊气,慢慢睁开眼,正想开口,就被施安婉后面的那个姑娘打断了。
“没看见安婉在问你话吗?磨磨蹭蹭地干什么。”
施安婉拍了拍那个姑娘,语气亲昵,“凤兰,别那么说,是我们要问林姑娘,自然要礼貌一点。”
原来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闻瑎假笑:“想问什么?”
“刚才令孺和你说什么了呀,”施安婉的杏眼带上些许羞涩,“我和令孺——”
谢凤兰立刻接话:“安婉以后可是要和徐公子成亲的,你别藏着捏着,刚才你们两个人的动作,我们都看在眼里了。你最好老实交代。”
语气十分暧昧,留给他人无限遐想的空间;一唱一和,跟演小品似的。以上来自闻瑎对两人的表演做出的第一时间的点评。
“原来二位是想问我这个问题啊。”她轻嗤了一声,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神情慵懒,扫视了两人一眼。
闻瑎站起来,眉间阴鸷顿生,她慢慢向两人慢慢逼近,目光是逼人的凌厉。
两人似乎被定住了,一动也不动。
闻瑎盯着两人,面无表情,目光也毫无波澜,淡声道:“二位,无可奉告。”
说完之后,她一丝目光也不肯再给这两人,便跟着小厮离开了徐家。
半晌,盯着闻瑎的背影,才缓缓开口:“安婉,你确定这个叫林忆的是常邑林氏。我原先是见过袁家的另一位表妹,也是姓林,但是——”
施安婉想到刚才闻瑎的神情,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谢凤兰表情也有些凝重,她也被林忆震住了,有些犹豫着说:“我,我是方才听方蓉这么说的,她还说这个人比较内向、很好欺负的样子。”
施安婉冷哼了一声,林忆好欺负,好欺负的是她们自己吧!气死了,施安婉心里咒骂着。
徐夫人是很喜欢自己,但是要是徐令孺不喜欢她,这门婚事还不一定能成。林忆是吧,她记住了。
闻瑎走出徐府侧门,脸色冷淡,显然心情不愉。
袁家的马车在不远处。袁家仆从看到闻瑎出来,眼睛一亮,立刻殷勤向她奔来,“表小姐,少爷还在车上等你呢。”
这仆人语气里满是谄媚,他这番殷勤,定是因为袁瞻在车内等待自己的举动,显然这人把她当成了未来可以讨好的对象。
闻瑎面无表情越过仆人,继续往前走。
车夫将轿凳放好,弯腰恭敬道:“表小姐,请上车。”
马车内的香炉散发出淡淡的香气,袁瞻此刻正闭目养神。
袁瞻听到外面的动静,伸出手掀开了车帘,“表妹,上来吧。”
他的尾音略长,低沉慵懒的声调似笑非笑,像是一头被禁锢着的野兽,终于找到了他的猎物。
闻瑎看了他一眼,迈步坐上马车。
作者有话说:
闻小瑎很生气,哼!
第71章
闻瑎依旧面无表情,眼神低垂并不与袁瞻接触,她抱拳恭敬地回复:“大人,按您的吩咐,下官一直暗中观察徐夫人。”
他敲了敲桌面,“徐夫人有何异常,你有什么发现吗?”
“徐夫人的举动大多都符合逻辑,但是她却特意避开众人,将一枚银镯子戴到了吏部侍郎施精濂的女儿施安婉的手腕上。”
闻瑎刚才在和施安婉交谈时,她特意又着重观察了一遍她手上的那两个镯子,玉镯是寻常的尺寸,但让她奇怪的是银镯子却要比寻常的样式粗上很多,中间也没有镂空之处,只有几处精美的浮雕,似乎价值不菲。
闻瑎将自己观察到的疑点向袁瞻说了一遍,用词严谨,不带自己的丝毫情绪。
“最近这两位大人可比之前亲密多了,看来徐阁老是有意和施家结为亲家。”袁瞻看向闻瑎,“珩屺,今日你辛苦了。”
闻瑎听到他这句话,忽而噎了一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话,“袁大人,作为大理寺的一员,这是应该的。您为大理寺和陛下殚精竭虑,您才是辛苦了。”
闻瑎说完之后,紧接着又拱手苦笑着说:“只是今日这般实在是太难堪了,下官实在是不想再体验了。今日没有被其他人认出,实在是万幸了。”
闻瑎隐去了徐令孺那一段小插曲。
袁瞻眉眼带上一丝笑,只是视线扫到她的手腕,上面空无一物,那串佛珠不在了。袁瞻眼眸微闪,他摩挲着手里的珠子,慢条斯理地盘起来,檀木圆珠相互碰撞,在他的手上滚动。
闻瑎看到了他的动作,心下冷啧一声,她从怀中掏出那串佛珠,递给袁瞻:“袁大人,完璧归赵,物归原主。”
袁瞻深邃的目光掠过她的纤细修长的手,淡淡道:“不必,那本就是送你的。”
闻瑎低头,眼皮快速眨动,这才十分苦恼地说道:“但是方小姐已经误会了,她又是方寺丞的妹妹。若是以后让他人误会了,属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若是不想带,那就收好。”
袁瞻的口吻不容置疑,闻瑎拿着佛珠的手在空中停滞了一瞬,下一刻机械地又塞进自己怀中。
“下官清楚了,定会好好保存。”闻瑎咬牙微笑,反正她是再也不会戴了。
为何会有这次的任务,闻瑎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的答案,她不再像昨日一般急于向人求证。这种涉及大齐最顶层的事情,她目前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袁瞻凝视着香炉,“珩屺,我见你有些累了,明日你便休息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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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府,下人屏住呼吸,小心翼翼道:“衣服小的放在这里了,您若没有其他吩咐,小的先退下了。”
袁瞻不耐地挥手。
那仆人立刻离开了屋子,一刻不敢停留。
袁瞻拿起闻瑎穿过的那件鹅黄色襦裙抱在他的怀中,那双本是清冷的眸中露出些许的癫狂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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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瞻现在不仅是她的顶头上司,更是如今皇后的亲兄长。大理寺卿又是此人的连襟,这大理寺可以说全是袁家一派,而袁家如今又是板上钉钉的皇亲国戚。
皇帝皇后关系即为亲密,因此对于袁家也颇有优待。虽说这是坊间传闻,但这消息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别说闻瑎一个七品小吏了,就是比他品阶高的普通官员没有足够的底气,也不敢随意招惹现今的袁家。
这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实在让闻瑎头疼,当初做官的目的已经近乎全部达成了。今日又如此之巧,再次见到她娘,京城似乎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闻瑎又一次动了辞官返乡的念头,不过这念头转瞬即逝。先不说老师会不会失望,闻瑎想到宋端,又想到如今态度愈发诡谲的袁瞻,就知自己不可当一介无权无势的平民布衣。
京畿之地,纷扰频繁,局势复杂,再过一段时间,她打算自请外任。闻瑎这般想着,心绪舒畅些许。
明日能够休息一天,正好,把今日缺的给补回来,明日一大早她就去河边,谁也别想找到她。
林香照狐疑的眼神望着闻瑎,有些醋意,闻郎君今日干什么去了?怎么身上一股女人的脂粉味道,莫不是去见了哪家小姐。但是她又不是闻郎君的什么人,怎么轮得到闻瑎和自己说。
不能这么想,林香照悄悄地看着烛光下闻瑎的侧脸。她有些后悔了,她是不是该主动一点,至少不会后悔。已经整整三个月了,就算是个呆子也该清楚自己对她的情意了吧,闻瑎莫非就真的感受不到。
林香照藏起心里的自卑,那封休夫书还在包裹里被她好好的保存着,那是解脱但也无一不提醒着自己是嫁过人的女人。
闻郎君是不一样,她很好,可是若她真的不喜欢自己,她莫非又为了一个男人再次变成那般伏低做小的模样吗?她现在死皮赖脸地当别人的厨娘,似乎又陷入了另一种痛苦的境地之中。
林香照的手越握越紧。如果今日闻瑎的确是去见了一个姑娘,那等闻郎君娶妻了,她又该如何。林香照咬着唇,目光满是忧色。
如果那一天闻郎君开口让她离开,她又该如何自处。
林香照看着烛光下闻瑎,仅仅是侧颜便让自己心跳不止,林香照有些踌躇,想要张开口说些什么。
闻瑎夹上一口菜,有些享受的眯起眼来。果然,虽说徐府的餐食很好,但还是林大厨做得好。
眼角瞥到林香照满是愁色,她放下碗筷,眼中盛满担心:“香照,怎么了吗?”
林香照身体下意识地崩直,快速地摇了摇头,笑着说:“没什么事,你快吃吧。”
“真的无事吗?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最近有些累了。还是受什么委屈了。”
林香照笑着摇头,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她的手绞着手帕,不断蹂蹑着它,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口:“闻郎君,不如等你吃完,我们再谈吧。”
闻瑎怔然,点了点头,她似乎不太对劲。闻瑎三下五除二扒光碗里的饭菜,又猛灌了一大口茶。
“香照,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闻瑎此刻也没有多想,小女儿家的情绪总是多变的,她已经习惯了林香照时不时的自哀自怨,以为这次也和往常一般。
林香照抿着嘴,“我们去外面说吧。”
此时月色正好,今日恰逢十六,月圆如盘。
-
宋端府上,书房的灯已经亮了很长时间。
大明站在一侧,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主子从昨晚回来后就有些不对劲了,也不知道又犯了什么神经。
书桌上是线人的信函,里面的内容皆是关于林香照。宋端看完之后面色如常,轻笑了一声,丹凤眼上挑。
他把这信扔到燃烧着的火炉内,火焰猛地蹿高,舔舐着信纸,须臾,这些东西化为灰烬了。
宋端展开信纸,提笔,思索了片刻,落笔,不见一丝停顿。
“大明,你将这信寄到凌昌去。”
-
闻瑎陪着林香照,两人都没有说话,愈发静谧。
月挂树梢,银白色的月光浅浅洒在两人身上。
林香照突然开口了:“闻瑎,我爱慕你。”
“嗯?”闻瑎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林香照咬着唇,声音有些颤,还是继续说:“我爱慕你,闻郎君,你对我有感觉吗?”
闻瑎猛然睁大眼睛。
林香照看到她的反应,笑出了声,但是眼角却挂上了泪珠,“你没听错,我对你存有爱慕之意。你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很愚蠢吧。”
“如果你对我无意,就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林香照垂下眼睑,不敢看闻瑎。
秋意浓重,寒意渐浓。
闻瑎鼻尖冒汗,有些不知所措。
她以为林姑娘还依旧爱慕着袁瞻。
闻瑎从没有考虑过林香照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情愫,更何况她虽然以男装示人,但她是一个货真价实性取向正常的女人,自然不会往这个方向考虑。
“香照,抱歉。”闻瑎的语调很缓,也很温柔,在这月色的烘托下显得特别动人。
如此温柔,也如此绝情。
果然是这样。
林香照擦去脸上的泪痕,露出微笑,但是带着哭腔的声音里满是失落,“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是我长得不够漂亮,还是不够贤淑,还是做的饭菜不合你胃口,还是——”
林香照的声音哽咽着停顿了,她死死地抿着嘴唇,但泪却不受控制地不争气地溢出了眼眶,她气若抽丝,小声呢喃道:“还是因为我曾经嫁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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