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有之躺在床上,眼睛眨了眨没有回话。
“您的病情到底如何?这种情况到底持续多长时间了。”
陆有之:“也就是被你给碰到了,老夫平日里身体好得很。”
闻瑎瞪了他一眼,这话骗鬼呢。
陆有之闭上眼假寐,不再说话。他的身体情况自己清楚,差不多能撑过今年就行了,但是他走之前,得为自己这个傻学生铺好路。
陆有之狠了狠心,她这性子必须得改掉了,也不知道他这个傻学生能不能承受得住。
老师年迈已高,身体又成这副模样,闻瑎不敢离开,就坐在陆有之的房间外的桌子上,守了大半夜,后半夜的时候,才堪堪睡过去。
十天之后,萧府突然又传来一个噩耗,萧孟承伤心过度随之而去了。
闻瑎听到这个消息,眸色暗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大约十一月初,闻瑎收到了殷君馥的回信。里面用了整整两张宣纸来写殷君馥他自己的近况,字体有些潦草,看来写得很急。不过这封信最后一句,笔触却端庄工整,与前面的截然不同。
见信如晤,早归与君见。
闻瑎的视线扫到这句话,眸中染上了些许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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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香照已经选好了开店的地址,就在北区那条繁华的主路上。已经付好部分租金,最近正打算重新装修一下,她打算明年春初的时候开业。
于是这一个月左右的时间,林香照每天都在钻研新的花样甜食,这些试验品大多都投喂给了闻瑎,只是闻瑎光吃不胖,让林香照好生羡慕。
十一月中旬。
这天闻瑎特意抽出时间前去一趟户籍科,将林香照女户的文书领了回来。
闻瑎敲了敲门,调侃地喊道:“林大掌柜,快点开门。”
林香照听出了闻瑎的声音,有些奇怪,闻郎君今日居然回来这么早。
此时她的手上还满是面粉,林香照赶忙洗手,小跑到门口开门,“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闻瑎清了清嗓子,摇了摇手里的户籍,“你的东西。”
林香照撅了噘嘴,自己的东西,能是什么,她将封好的袋子拆开,忍不住惊呼出声,喜上眉梢。她激动地抱住闻瑎,将头埋在闻瑎的肩膀上,有些傻里傻气笑起来。
闻瑎有些好笑了拍了拍她的肩头,“好了好了,在下知道你很激动,快松开我吧。”
“唉,闻郎君,你真的不喜欢女子吗?”林香照在闻瑎耳边悄声问,微红杏眼中闪过几丝期许。
林香照的呼吸拂过闻瑎的耳畔之后,她的耳垂肉眼可见的发红了,不大一会,整个耳朵都泛着充血的红色。林香照看到这里,眼瞳猛地睁大,闻郎君这里怎么这般敏感,她甚至想要伸手捏一捏。
闻瑎稍微用力推开了林香照,“未来的林大掌柜,不论我再如何,但男女授受不亲,你可别再做出这番动作了。”
林香照失落了叹了口气,“好吧。”
闻瑎转过身将大门关上,街角处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也就是第二天,闻瑎收到了一封来信,收信人却不是自己,而是林香照。
闻瑎有些奇怪,但还是把这封信交给了她。
就在闻瑎以为日子就这么平淡的过下去的时候,林香照突然说她要回家一段时间。
闻瑎问她为何,林香照只是告诉她说自己离家这么长时间了有些想念家中父母,而且再过一月就又要到春节了,便想着趁现在回去一趟,等到来年春天的时候再回来。
但是她的态度转变也未免太快了,不久前还在兴奋地筹划着开店的事宜。似乎就是收到那封信之后,林香照有些不对劲了。
闻瑎拦住了准备回屋内的林香照,“或许有些失礼,但是香照,你可否告知我前几日我转交给你的那封信是何内容吗?”
林香照耸了耸肩,表情和往日没有什么区别,“那是我爹的信,就是说想我了,让我回去一趟。然后我这几天想了想,离家这么长时间了,也是该回去一趟了。”
她的态度这般坚决,闻瑎自然没有理由阻止。
只是闻瑎没有想到,来年春天的时候,林香照并没有回来。
十二月初,陆有之的身体每况愈下。
闻瑎白日在大理寺按部就班地工作,一下值她就跑到陆府去照看陆有之。
陆有之越是表现得配合,闻瑎却愈发的心慌,她看着陆有之日渐消瘦的脸庞,却没有任何办法。
闻瑎忙的是分身乏术,恨不得把自己掰成两半用。这段时间里,陆府几乎快成了她第二个家。
陆有之每次都要和闻瑎聊上很长时间,过去、未来,巷井小贩、高门士族。他有意地向闻瑎慢慢释放一些信息,希望能借此潜移默化地改变闻瑎的想法。
十二月末,腊月二十日,天色渐晚,京城忽然飘起了雪花,不一会,鹅毛大雪纷纷落下,白色将地面铺满。
天已经黑透了,只是这雪还在下。
闻瑎撑开伞离开大理寺,不过多时,伞上的雪已经堆得很厚了。
作者有话说:
时光大法,嗖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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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思路有点乱,在理头绪,所有更得有点少。
本周六周日,每天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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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大雪漫天,闻瑎一人行走在无边夜色之中,身影显得愈发孤寂。
京城中如闻瑎这般职位的小官,若是没什么家世,基本上就是靠俸禄过活,虽不至于吃紧,但也没什么能力在这寸金寸土的南康买下属于自己的房产。
哪个人不想享受锦衣美食荣华富贵,哪个当官的人不曾做梦想过一步登天,登阁拜相。
闻瑎今日见到了许威之,此人今年已经四十有四,晋升极快,短短一年时间,从庶吉士到礼部五品郎中。
她还记得当初许威之左右逢源的笑脸,如今却是趾高气扬,不再正眼瞧人了。许威之背后攀上了什么人,才能这般有底气,才能将叔思排挤出京。
闻瑎暂且压下心底的纷杂的思绪,脚步愈发快了。
陆有之前些天突然昏迷,太医院的人来了很多次,每日针灸,直到昨夜他才醒来,只是气色却越来越差了。
雪花不经意飘到了闻瑎脖子里,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陆府离大理寺不算太远,按照闻瑎的脚程大约只需一两刻钟。
半个月前,为了方便照顾,闻瑎已经搬到了陆府,只要有空,任何事都亲力亲为。
陆有之似乎也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不管是早朝还是议会,他从未缺席。即便闻瑎多次劝他以身体为重,这倔强的老头也依旧如此。
她拍了拍袖子上的雪,眉间满是愁思。
陆府门口的侍卫见到闻瑎,立刻将大门打开迎她入内。
陆府的管家提着灯笼已然站在门口等她。
闻瑎把伞递给一旁候着的侍从,脚步飞快地向陆有之的屋子走去,“陆伯,老师身体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跟在她身侧的管家摇了摇头,“闻大人,老爷和昨天一样,还是咳嗽,有时候会吐血。他刚才又吐血了,那模样老奴看着都心疼。但是老爷他不让我告诉您,但是老奴实在担心啊。”
闻瑎的眉毛一直未曾舒展,听到这话,心情愈发压抑了。
“多谢您了。”闻瑎拱手,郑重地说道。
“闻大人,老奴可不敢当。咱们快过去吧,刚才老爷还在念叨你呢。”陆管家提着灯笼,暖黄色的灯光照亮着路面。
衬得闻瑎的瞳孔似乎也带上来稍许暖意,但是细细望去却依旧满是愁绪。
陆有之方才用过晚膳,正躺在床上休息,手边拿了一本书,似乎是一本游记。
闻瑎看了眼封面,收回了视线,开始兴高采烈告诉陆有之她今日遇到的趣事,每天都是如此,即便闻瑎没有遇到,她也会编上几个。
等到陆有之听得开心了,闻瑎才小心翼翼地问上了一句:“老师,今日的感觉如何。若是您想出去走走,不如小年那天学生就陪您去京郊逛一逛。”
陆有之摇了摇头,“老夫还是在家里待着吧,再说了,外面漫天飞雪的,等到大后天也不会融化,马车容易打滑,还是莫出去了。”
闻瑎笑着点头,而后边起身边说:“老师您渴吗?学生去倒茶。”
陆有之小幅度的摇头。
“珩屺,小年是你的生辰吧。去年你走得急,老夫也没顾得上,正好今年把你生辰的礼物补上。”
陆有之咳嗽了几下,“对了,吴居让你二十五的时候去他家里一趟。”
“师叔有说是什么事吗?”
“去了就知道,不是什么坏事。”
闻瑎身体前倾,有些急切地说:“可是老师你身边离不开人,虽然弟子这话不太礼貌,但是若是师叔没什么重要的事的话,弟子还是不打算去了。”
当初她就是离开了她爷身边不过一两个时辰,回来的时候就只是一片冰凉了。
陆有之闭上眼睛,也不看她了,摆了摆手,“让你去你就去,我陆府上上下下这么多下人,还缺得了你一个。到时候穿得好看一点,到时候亏不了你的。”
“可是——”
“咳咳咳,老夫有些困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陆有之在被褥里翻了个身,背对着闻瑎,很快就里面就传来悠长的呼吸声。老顽童一样,根本拿他没办法。
闻瑎给他掖了掖被子,“好了,学生知道了,一定不会丢了您的面子,绝对会让师叔满意的。”
她说完之后,紧接着陆有之便模糊地嗯嗯了一声,看起来就像是梦中的呢喃。
小年前一天,十二月二十二日。
明日后日休沐,大理寺的官员们今日全都铆足了劲工作。闻瑎也是如此,还未到中午,闻瑎便把桌子上堆积的案宗看完了,虽然刑部送过来的案宗大多都没什么问题,但是还是需要一个个翻阅,也要花费上不少时间。
她到大理寺三个多月了,除了每天在这里翻阅案宗给袁瞻汇报之外,似乎没什么其他事情可干。和她脑海中想象的整日与案件罪犯斗争的场面完全不符,也就是方春明那一次,领着自己去了一次案发现场。
不用出外勤,似乎也挺好。
闻瑎抿了一口热茶,舒畅地叹了口气。今年总算是要过去了,明天就是她的生日,真是想不到,她在这古代已经足足生活了二十一年了。
前天老师说的生辰礼物,也不知道是什么。闻瑎已经好久没有收到长辈的贺礼了,小时候家里没太多钱,但是每到那天的时候,爷爷都会去集市上给她买一个小糖人,年年如此。
不过等到她爷从县里带着糖人回家的时候,那糖早就硬得不能再硬了,硌牙得很,也不是很好吃,闻瑎那时候却喜欢得紧。
她伸了伸懒腰,后天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事,吴师叔若是想和自己交代什么,为何老师非得强调让她穿身好衣服,还得好好打扮。
想不通,实在想不通。不过闻瑎的心情比之前几日,有了明显的好转,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毕竟昨天太医又来给老师号脉问诊,特意告诉自己陆有之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
太医的医术闻瑎自然是相信的,既然那位老郎中说老师的身体再活几年不成问题,那明年开春二月就是老师的生辰,等到那时候自己可得好好操办老师的寿诞。
到时候她要和陆管家好好商量商量,对了,开春的时候林香照也要回京了,到时候也得让这姑娘帮自己参谋划策。
闻瑎伸了个懒腰,笑意渐渐浮上脸颊。
“闻评事,你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好事啊。”屋子里另一位埋头伏案中的大理寺官员看到闻瑎惬意的神情,也不由得被感染。
“是啊,你看,我桌子上的案宗全都看完了。下午我可没什么事啦。”
胡德翰看了她的桌面一眼,面露痛苦的表情,“嘿,还真是,你今日这效率够可以的。我也得赶紧干,临到年关,这东西越堆越多,我就没有几天能在天黑前回家的。我家那婆娘已经好多天没给我好脸色看了。”
胡德翰和闻瑎一样,去年还是九品的大理寺录事,不过今年三年一次的考核,胡德翰位列前茅,升任为大理寺评事了。
“对了,闻评事,我记得你是去年的探花吧,怎么到现在了还没有妻儿。当初我科考那时候,一甲前三的进士基本上都被那些个——”胡德翰没说下面的话,对着闻瑎促狭地眨了眨眼,不过两人也都心知肚明。
榜下捉婿可不是什么瞎话。
闻瑎挂上假笑,“先立业后成家,如今我功业未成,自然没这个想法。”
胡德翰伸出一根手指头,对着闻瑎摇了摇,笑得有些猥琐,“嘿嘿,闻评事,老婆孩子热炕头,你是不知道娶妻的快活哦!”
闻瑎失笑。
午后,闻瑎趴在桌子上小憩片刻。
她伸了个懒腰,拿起一张干净的纸开始写最近的公文总结,约莫半个时辰,闻瑎放下笔。
墨迹干得很快,例行公务,闻瑎带着写好的公文,到了袁瞻办公的地方。闻瑎敲了门,走了进去。
闻瑎将公文放在他的书桌旁,正准备离开,袁瞻叫住了她。
闻瑎垂下眼,有些不解:“大人,您还有什么吩咐。”
“明日可否是你的生辰?”袁瞻眼睛也没抬,一直伏案写着什么,这话似乎只是他随口一问。
闻瑎眉头皱了一下,“正是,大人莫非明日有事找下官。”
袁瞻把狼毫放到一侧,表情罕见地柔和下来,不似往日那般凌冽,他起身将一匣子递给的闻瑎,“生辰贺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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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三日,陆有之一反常态,带着闻瑎出去闲逛,从京城最南头逛到最北头。
春节将至,街上的行人不少,来来往往热闹得很。陆有之和闻瑎一老一少,和街上的其他人一样,逛逛听听,吃吃喝喝。陆有之童心大发,给闻瑎和自己一人买了一串糖葫芦。
两人最后停在了一间宅子面前,这宅子就在内城之中,虽然面积说不上太大但是地段很好,周围都是官吏之家,治安也很是不错。
陆有之站在门口,将拐杖递给闻瑎,掏掏左边的袖子,又掏掏右边的,终于摸出来一把钥匙。他把拐杖又拿回手里,将钥匙递给了闻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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