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还挺暖和。
“王爷不问问什么事吗?”
晏希驰这才抬眸看她,眼神黑漆漆的,带了若有似无的暖意:“本王不问,你便不说了?”
他今日未出门,也不知是否受了江莳年不修边幅的影响,穿得比较“居家随意”,就一身简单的月白色的绣银纹长袍,连腰带都束得很随意。
配上一贯沉静漠然又性冷淡的表情,淡而无味……却又无端勾人得不得了。
俗话说“男要俏,一身孝”,晏希驰这一身“孝”,就给江莳年看得心痒痒的。
“对啊,王爷不问,年年就不说。”
江莳年笑眯眯逗他玩儿:“王爷快问一遍,你问了年年就告诉你。”
晏希驰静默地凝望她半晌,终是忍不住挽了唇边,有些无奈地配合她道:“敢问江姑娘,去祖母那里做客,所谓何事?”
“这个嘛,年年要先问王爷一个问题。”
“嗯?”晏希驰眉梢微挑:“江姑娘请讲。”
“请问王爷,对于男子三妻四妾这件事,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吗?”
此言一出,晏希驰凤眸微敛,隐隐猜到了什么,嘴上却是淡淡道:“没有看法。”
江莳年:“……”
“所以王爷觉得这事儿很正常,对吗?”明知故问。
晏希驰嗯了一声:“不错。”
果然……江莳年心下翻了个白眼,她这就是自取其辱啊,问古代男人对三妻四妾有什么看法,就跟问现实世界一个人一天是不是要吃三顿饭一样,能有什么看法?
没意思。
江莳年懒得跟他兜圈子了,索性把老太妃告知她的事情全都一五一十细数交代,最后道:“祖母让我们给她老人家回个话。”
言罢后,江莳年的脚脚无意识地开始往回缩,晏希驰却不让她缩。
恰在此时鱼宝带着干净的罗袜和鞋子回来了,晏希驰接过之后,开始安安静静给她穿袜子。
躬着身,低着头,动作不紧不慢,他的手很漂亮,而且总是干燥温热的,江莳年移开目光,少有的安静了一会儿,望着窗外发呆。
对于晏希驰来说,纳妾一事没什么好商量的,眼前人已是世上最鲜活的颜色,他哪里分得出半点心思去考量其他女子。
退一万步,就算没有江莳年,晏希驰也不会要顾之媛。
他这人本身有如冬日枯木,潭中死水,自幼便很难对什么人事物真正产生兴趣。
他不讨厌顾之媛,准确的说是无感,对她没有任何那方面的感觉,从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更不可能有。
目前为止,晏希驰生命里的唯一意外——江莳年,一出现便惊起他的所有觉知,让他开始渴望做人可能拥有的不同滋味。
原来自己并非无欲无求。
晏希驰想说,告诉祖母,不必了。
然见着榻上的娇人儿有那么点吃味的意思,是的,敏感如晏希驰,如今已经能堪堪察觉江莳年的情绪波动。
想逗她。
“这件事,全凭王妃做主。”
江莳年死鱼望天,心说你可别给我找事啊,她做什么主啊?
“王爷,你一个如此俊美又尊贵的男人,能不能多少有点儿主见?”
晏希驰慢条斯理给她系好罗袜,认认真真在她莹白的脚踝处系上了她所谓的“蝴蝶结”。
这才低低道:“本王没有主见。”
江莳年稍稍坐起来些,揣着手臂静静打量他。
晏希驰被打量得起了一丝别样的兴味,指节隔着薄薄的帛袜,轻轻摩挲她的脚掌心。
“怎么,王妃很难办?”
江莳年被挠得痒痒的,讨厌死他了,偏又挣不开,最后只得简单粗暴地问:“王爷喜欢她吗?”
“子琛只喜欢自己的妻子。”男人目色灼灼,黑眸仿佛一汪吸人的暗渊。
用江莳年的话来说,晏希驰如今看她的眼神随时都在拉丝。而且不知怎么回事,自从瑜洲青楼一夜之后,晏希驰莫名的挺爱撩她,以前多正经的一个人,该不是给自己带坏了吧?
可是。
江莳年别开脸,心说撩个屁啊燎,光撩又不给,不上,不行动,多烦人呢不是。
该不是其实不行吧?啧,那也太可惜了。
不知不觉间,江莳年满脑子颜色乱飞,嘴上却还一本正经地道:“年年要是王爷的话,那么漂亮的表妹,直接就给收了。”
“王爷也拐弯抹角了,错过这个村儿可没这个店了啊,要考虑好,给年……不是,给祖母一个正面答案。”
江莳年抱着手臂,语气里有那么点儿不耐烦。
话说上辈子看小说的时候,江莳年就不止一次幻想过,如果情况颠倒过来,女尊男卑,而她刚好有钱有权还有颜,啧……三妻四妾算什么?她能养一堆好吧。
既然是幻想,那咱不妨大胆一点——女帝。
哎哟,那后宫得直接整满啊,想象的时候顺便带入一下颜值超高的偶像爱豆,哎哟,那美滋滋得,简直都不知道该先宠幸那个了。
这么想着,古代男人是真的快乐啊,江莳年慕了。
晏希驰这时却正经起来,恢复了一贯的稳敛,淡声道:“不喜欢,不需要侧妃,也不纳妾。”
好吧。
那江莳年就更不能代他做决定了。
他不喜欢人姑娘,她要做主同意的话,顾之媛的后半生岂不是毁了?但直接拒绝呢,搞不好又会得罪顾之媛。
江莳年倒不怕得罪谁,只是这事儿没必要。
“既然如此,王爷自己去跟祖母说吧,年年不管了啊。”
晏希驰望着她红扑扑的一张脸。
轻笑道:“好。”
.
与此同时,寿安堂也有丫鬟跟顾之媛那边的柳芙通了气。
柳芙道:“表小姐,那贱……王妃,她没答应,说是要与王爷商量。”
“依奴婢看,这还商量什么啊,老太妃都发话了,她分明只需应承了便是。”
“无碍,再等等吧。”望着院中的细密雨丝,顾之媛将手里的巾帕揪成一团。
然后等来等去,顾之媛没有等来自己期盼的消息。
老太妃安慰她说:“媛媛啊,子琛那孩子不愿纳妾,这事儿咱要不算了吧,姑姥答应你,一定给你寻一门体面的婚事,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如何?”
其实晏希驰的原话是:“祖母,孙儿心属阿年,余生只她一人,往后您无需再张罗纳妾一事。”
没错,江莳年不在场的时候,晏希驰唤她“阿年”。
这要给江莳年听到了,不知会起一身鸡皮疙瘩,还是觉自己的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格外缱绻,与傅玄昭和原身那些故人嘴里的“阿年”都不同。
考虑到顾之媛的感受,老太妃算是说得比较委婉了。顾之媛却并未珍惜自己本该有的大好前途。
而是怨念之下,做了一件害人害己又无可挽回之事。
作者有话说:
注:为了推动剧情发展,文中会存在恶毒男配女配哈,大家看的时候不用太生气,基于女鹅性格,大家也不用担心她会被配角欺负打压,就算被欺负了也会还击的,不过要发展剧情,女鹅受委屈这件事多少无可避免,不然核心梗立不起来(声音逐渐微弱……)
第51章 片刻安宁
“表小姐, 王爷从前虽未同意娶您,可也未曾明面拒绝过您啊,此番这般无情, 定是因那……”
顿了顿, 柳芙恨恨道:“真不知咱们是哪里得罪她了!”
理所当然的,柳芙认为一定是江莳年从中作梗, 晏希驰才不同意纳顾之媛为侧妃。
繁花堆锦的闺阁里, 顾之媛一句话也没说, 一直趴在案几上哭。
她不甘心啊。
未能嫁给晏希驰做妻, 尚可怪命运捉弄,怪天家赐婚毁了她原本的姻缘, 可如今她已放下身段, 竟是连做个侧室也不配么?
真正的书中女子,一如顾之媛, 把婚姻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不能嫁给心心念念仰慕多年的男子, 自觉今后一生再无任何盼头。
她生来貌美, 十岁启蒙, 熟读四书五经, 精通琴棋书画, 针线女红更是一流,也曾有意无意跟着卢月嬷嬷学习过如何执掌中馈,为的就是将来某天能够有资格站在晏希驰身边。
这些年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努力修得温婉端庄, 矜雅贤良, 走路时裙摆不乱, 满头珠翠不晃,说话轻柔,笑不露齿……
顾之媛自问自己不输京中任何闺秀。
连曾经的探花郎都能对她一见倾心,偏偏晏希驰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半分。
从前,顾之媛以为表哥是生性寡淡,待谁都充满了距离感。
又或表哥性子内敛,不善表达。
直到江莳年出现。
定王府的下人虽多,主子却笼统就那么几个,许多事情都不需要打听,丫鬟们私底下就传开了。
因此,顾之媛就算不想知道,也多多少少听过一些江莳年与晏希驰之间相处的细节,譬如王妃是如何的不修边幅,而王爷如何娇纵着王妃,对王妃的无礼放肆又是如何的视而不见。
就拿顾之媛曾在寿安堂亲自听到过的,晏希驰借老太妃的名义,给江莳年送去修复疤痕的药膏。
再比如,不久前她路过府邸门口时,曾出于好奇问过玖卿:“好端端的,为何要将这些刺玫全都清理了?”
“并非清理,而是移植到桦庭后院。”
“为何?”
玖卿道:“王爷没说,大概是王妃喜欢刺玫。”
原来,她的表哥并非不知体贴,不善言辞,不懂表达,也并非对谁都冷漠。
他只是心思不在她身上罢了。
顾之媛又不蠢,自然很快便想明白这件事,可越是想得清楚明白,反而越发地不甘心,越发地妒忌到心口涩苦。
晏希驰无意于她又如何?
古往今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有多少夫妻是原本就相爱的?就拿江莳年来说,她过门的新婚之夜,还险些给表哥亲手掐死呢?
顾之媛觉得,或许……她也是可以的。
只要能嫁给表哥,表哥终有一天能像对待如今的江莳年一样,同样会也为她动心,动情。
可是现在,所有希望都破灭了。
柳芙并非自幼跟着顾之媛,而是顾之媛入京之后,十二岁那年随老太妃去庙里烧香,在途中偶遇并从人牙子手里救下来的丫鬟。
基于救命之恩,柳芙对顾之媛掏心掏肺,见她哭得肝肠寸断的,也跟着红了眼眶,半晌道:“表小姐可还记得柳芙曾经给您说过的法子?”
“事已至此,表小姐与其伤心难过,倒不如放手一搏,再为自己争一争呢?”
“这件事如果成功了,王爷就算不休了她,也定会与她生出嫌隙,再无修好之可能。届时表小姐可要学着多多关心王爷,亲近王爷,再别像从前那般傻傻地等了。”
“奴婢看得出来,老太妃心里是宠爱表小姐的,表小姐只要坚持不嫁其他男子,老太妃未必会勉强您,再说了,表小姐要的也不过分,不过是个侧室罢了,您就紧着她老人家不放,王爷向来最听老太妃的话……您未必没有机会。”
“可是——”
眼睛都哭肿了,顾之媛这会儿总算肯抬起头来:“这法子会不会太阴损了,而且……风险太大,如果被识破的话……”
“阴损又如何?她让表小姐连个侧室都做不得,可不阴损么?”
顿了顿,柳芙小声道:“奴婢猜,届时王爷只会恼了她,说不定还会杀了她,又哪有心思顾得追究那些细节?”
“除非表小姐不想嫁给王爷,那您便可权当奴婢没说过这些话。”
望着窗外雨幕,渐渐地,顾之媛不哭了,拿巾帕擦干眼泪。
“事已至此,便试试罢。”
.
江莳年最近两天简直快活得不像话。
瑜洲到京都的舟车劳顿消解之后,她恢复了满满元气,待绵绵秋雨一停,便出去逛街潇洒了。
主要是晏希驰最近老往刑部跑,她也属实闲得慌,便带着鱼宝,沛雯,阿萤去吃了一遭「八宝蟹」的香辣蟹,顺便给自己添置了不少新的衣物——秋装。
这个书中世界的衣服其实都满漂亮的,许多当下流行的款式样式,其实跟她上辈子在网上见过的那些汉服差不多。
这时候有钱的好处又体现出来了,作为定王妃,江莳年想穿什么样的衣裳,想用什么样的布料,颜色,花纹,样式,都可以量身定做,甚至如果她不满意,定王府名下的布庄还可以直接安排人按照她的喜好织布染布……
啧。
有钱任性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
江莳年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真正的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且她还跟一家衣铺里老板娘单独交涉了一番,让人给她定做内衣,也就是上辈子在现实世界穿过的那种knickers跟bra。
老板娘年近四十,起初不明白江莳年的意思,待江莳年一番形容描述,亲手画草图,外加在自己和老板娘身上比划之后,老板娘臊得老脸一红,心说这也太羞耻了?
不过最终,老板娘还是陪着笑脸扭扭捏捏地接下了订单,谁让这是王妃呢?便是更奇奇怪怪的东西……也没人敢多说什么,只得依言照做,话说能为王妃定做衣物那也是他们衣铺的荣幸不是?
另外基于沛雯陪着她出了一趟远门,全程伺候得尽心尽力,江莳年之前没有打赏下人的习惯,便赶着如今换季,给沛雯也做了几身新衣裳,鱼宝也有,阿萤也有,都是让她们紧着自己喜欢的挑,还给她们买了首饰,胭脂水粉,珠钗等。
可把三人乐坏了。
沛雯从前是老太妃身边的人,得过的赏赐不少,自己也有些微薄积蓄,她是见过京中那些主子们都是如何打赏下人的,却不曾见过江莳年这般大方随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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