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留他苦苦寻找。
楚澜有许多话想对她说,但嘴唇刚启开一条缝隙。
下巴就控制不住地颤抖,破碎的喉咙也好似被人毒哑了,发不出一声成调的言语。
愧疚与心疼化作一把把钝刀,无情残忍的征伐着楚澜的心脏。
失而复得的那日,楚澜失控地抱住楚酒,伏在她肩颈上隐忍的哭泣着,数不尽的字眼卡在嗓子说不出。
楚澜只能紧拥着她枯瘦的身体,沙哑颤抖的嗓音不断喊着“妹妹”。
而被他抱在怀里的楚酒怔愣着,手脚无措的不知放在哪,只能呆呆地垂着在身侧。
听着耳边的喃喃轻唤,她神情麻木且不适。
与楚澜激动的情绪不同,她只有被一国之君抱住的惶恐不安。
以及面对他释放过来的悲伤,不知如何回应感到拘谨和尴尬。
楚酒对五岁之前的记忆没有印象,对楚澜只有陌生。
另外,楚酒长时间泡在苦罐子里的。
突然发现,她竟也被旁人如此重视,甚至,那人坚持不懈的找了自己十二年。
楚酒被折磨到麻木迟钝的脑子反应不过来,她枯燥痛苦了十二年的记忆里。
从来没有人这么对过自己,也没人紧紧拥抱过她。
从前,楚酒接收到的只有无尽的恶意,初次感到这比蜜还甜的情感,她不知该如何回应。
但给楚酒适应的时间,她还是有希望恢复正常的。
爱是世间最好的良药。
楚澜会带给她源源不断且浓厚的爱,爱有很多种,不仅仅只有两个人的爱情,亲情一样也是爱,它不比爱情轻。
倘若只是如此,楚澜不会成为书中的反派暴君。
他还要让妹妹做北梁最快乐的长公主,自然不会做出威胁自己地位的混事。
这其中的重点便是楚酒,想要楚澜成为反派,她的死就是必然。
那是寒冷的冬日,楚酒的人生才回到正轨三个月。
便再次被让她十二年活在地狱中的罪魁给粉碎了。
梁宣奕绑架了楚酒,并以她的性命为筹码,威胁楚澜交出玄虎令。
玄虎令是皇帝掌控禁军的令牌,只此一枚。
让一个皇帝交出玄虎令与折断雄鹰的翅膀没有区别,楚澜也知道这其中代表的意思。
可他不能再失去妹妹了,即使怀疑其中有诈,楚澜还是将玄虎令交了出去。
楚澜直觉不错,梁宣奕出尔反尔。
人性的狡诈与阴险被他演绎得淋漓尽致,玄虎令刚到手,他便将楚酒一剑封喉,血溅当场。
楚酒死在了楚澜面前,他只能再次眼睁睁地看着悲剧的发生,无法阻止。
梁宣奕是男主就很匪夷所思,但按照此书作者在文中的说法。
梁宣奕此举动是兵不厌诈,一个人有了软肋他就输了。
而楚酒就是楚澜的软肋。
亲眼目睹妹妹的死亡,楚澜心里的那道防线彻底被摧毁。
接下来的发展如同被设计好的那般,楚澜成了书里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反派暴君。
在他称帝的期间民不聊生,不把人命当回事,肆意杀戮。
这时候,梁宣奕就该出场,他将断了翅膀且自暴自弃的雄鹰擒住,残忍射杀。
虐杀成性的疯子暴君被杀死,北梁的百姓欢呼雀跃。
梁宣奕将百姓救与水火之中,受尽万人膜拜尊崇。
他是将疯子绳之以法的大英雄,书中所描写的足智多谋的男主。
这本小说感情戏与剧情对半展开,而楚澜是占据剧情线一大半的反派人物。
他虽是反面角色,但却是个一心搞事业找妹妹的反派。
他与女主之间的关系基本没有,就是有也只是仇人。
总之,阻止楚澜走向悲剧的方法有很多。
并不是,一定要狐酒在此刻戳开梁宣奕的骗局,安安分分的陪在楚澜身边一辈子才能避开。
狐酒看的很清楚,只要她作为楚酒活的自在张扬。
没有遭受剧情中的迫害,以及最后被梁宣奕绑架失去生命。
楚澜就绝不会落得那个结局。
对狐酒而言,活得自在逍遥,这并不是什么难事。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两更。
第97章 反派被掳走的胞妹(4
“阿酒!”
楚澜瞳孔欲裂,他盯着黑衣人逃离的方向,痛苦地嘶喊着妹妹的乳名。
黑衣人消失无影,不论他怎么搜寻都再找不见。
他心里绷着的那根弦“啪”就断了,焦急与慌张化作水汽聚集在眼眶里,视线模糊着好似蒙了一层薄雾。
楚澜耳边嗡鸣不止,他有些分不清这究竟是现实还是噩梦。
明明就在不久前,妹妹还被自己抱在怀里,温热的体温宛如一个小火炉。
楚澜努力启动大脑想要去思考,但理不清头绪,理智全部绕成一团,像找不到头尾的毛线。
“楚澜?”
刚把人家妹妹至于危险之中的罪魁梁宣奕找到楚澜跟前,他面对楚澜时,其声音和神情丝毫不见发虚。
楚澜眼神凝滞,仿佛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看起来毫无生气。
梁宣奕打量着他,关切地叫了一声。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楚澜还没细想,就猜到了声音的主人是谁。
那声“楚澜”此刻就像一把铁锤,重重地敲在他的心上,并将理智暂且打了回来。
他侧过脸,扫了一眼梁宣奕,转身飞速奔跑。
制造恐慌的黑衣人已经消失,人群也逐渐没有那么拥挤与慌乱。
楚澜跑得极快,一眨眼便没了身影。
这边,愣在原地的梁宣奕一下子被人撞倒在地,臀部的疼痛让他回过神来。
回想起刚才楚澜的那个眼神,不复以往的如沐春风与温和。
对上他目光瞬间,梁宣奕乍然生出一袭冷汗,浸湿的后背再次灼热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了,冰冷、阴翳、憎恨……种种情绪呈现在其中。
与楚澜眼神对上的那一刻,梁宣奕只觉被拖进了一潭寒冽的死水中,密不透风的窒息感使他难以呼吸。
“表哥,你快起来,我、我想回家。”
自狐酒被黑衣人挟持一直到现在,苏时纯都没缓过神。
从头到尾由梁宣奕拉着跟木偶一样,苏时纯本身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回家两个词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楚澜定是发觉他妹妹被掳走有自己的手笔,但面对这个情况,梁宣奕心中只有些许遗憾,没有愧疚或心虚类似的情绪。
楚澜的确是个不错的好友,只是,他堂堂太子最不缺好友,更不怕他的报复。
“这就回去。”
梁宣奕带着苏时纯回了永昌侯府,而楚澜跑上马车就让车夫赶紧驾车。
他父亲是武安侯,祖父更是朝中退下来的老将,能调动的兵力和权限比起去官府报官要更快捷。
楚澜清楚这种事情浪费不得时间,他必须立刻回去找到父亲,然后再令家中仆从去报官。
“世子——”
到了。
车夫话未说完,楚澜就掀开车帘,跳下了车。
落地时,紧绷的身体使楚澜脚下微微一踉跄。
但楚澜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跑到大门前,就让守在门旁的小厮开门。
耷拉着脑袋打瞌睡的小厮,看清眼前的人后,顿时打了个激灵。
这时辰,世子不应该在府中歇息吗?
怎的还在外面,让自己开门?
小厮张了张嘴,刚想询问一下。
但见楚澜脸色阴沉的像是要杀人,在昏暗的光亮下,尤为骇人。
小厮吞了吞口水,迅速上前开门,不敢多言。
与此同时,狐酒被扛着她的黑衣人粗鲁地丢在了地上。
因为身下是松软的泥土,上面还有稀稀拉拉的野草。
不是很疼,但这个丢货物的动作很侮辱人。
只是,狐酒转念一想,她如今在他们眼里可不就是货物吗?
狐酒隐在帷帽下的唇角微勾,透露着主人心情挺好的意味。
能不好吗?
离开北梁的行程马上就要起航了,天高地远,只要她不想回来,谁也找不着。
当然,她是一定得回来的,楚澜还在这方天地。
思绪蔓延之际,遮挡的帷帽被人一把掀开。
粗鲁的手法将狐酒额边的发丝都弄得凌乱。
狐酒抬眼看去——男人下巴处有道深色的疤痕。
跟楚酒模糊记忆中的绑匪头目一样,看来他就是自己这次的猎物。
邵标把帷帽随意扔到一旁,浅紫色的薄绸瞬间沾上泥土。
他从怀里掏出叠成方块的纸张,想要确认一下货物。
这是邵标准备动手时的习惯,万一杀错了人,虽不是什么大问题,但也少不了麻烦。
邵标相貌普通,最有辨识度的就是下巴处的疤痕。
面巾一蒙,便是扔到人群中找不到的那种大众脸。
不过当绑匪,还是各方面普通点最好。
不然,容易被人记下特征抓到。
这不,因那道疤痕就被狐酒确认目标,盯上了。
此刻,邵标略微稀疏的眉毛皱起,他凑近几步,弯腰打量着身体细细发颤的小姑娘。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弥漫着恐惧,愣愣地和自己对视,模样倒是极标致的。
但不是这小丫头,雇主给的画像跟绑来的货物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还没等邵标的眉头松开,他就感觉太阳穴刺入了一阵尖锐的痛苦。
刺激的他腿脚发软,身体微晃,下意识紧地闭上了双眼。
狐酒垂下眼帘,浓密的长睫遮掩住了她眼瞳里淡淡的血色。
不过一息便消失殆尽,恢复到正常的黑白瞳色。
“老大,你怎么了?”
离得近的小弟注意到邵标的不对劲,立刻上前搀扶住他。
缓了两秒,邵标睁开眼睛,苍白的脸色已然恢复正常:“没事,就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
小弟根本不了解邵标休没休息好,听他这么说,又见他这会儿和平常的状态没什么不同,便退了回去。
小弟是男人,整个就一糙汉子。
心思没有那么敏感细腻,所以,也没注意到邵标的眼瞳有些滞涩和浑浊。
清楚的仔细一看便知,这是被迷惑了心智还尚未完全适应的表现。
方才邵标感觉到太阳穴的刺痛,便是狐酒的灵力入侵他大脑的副作用。
求生欲望使他的身体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想要以这种别样的刺痛提醒主人异样。
但现实就是并没有什么用。
狐酒顺利而迅速的控制了他的心智,只要她没有将那缕灵力从他身上撤去。
邵标这个凶恶的绑匪头目,不过就是她手中乖顺的一个提线木偶,任她吩咐。
如果说,梁宣奕是把楚酒推至深渊边缘的罪魁。
那眼前这个绑匪头目邵标,平时来钱路子都是杀人越货,偷盗钱财的罪犯。
他就是将摇摇欲坠的楚酒,彻底推下去的人。
他们都不是好人。
在知晓绑错了人的时候,邵标明明可以将楚酒直接丢在这儿,带着他的小弟团跑路。
这片地方是离皇城不远的郊外,不考虑突发的意外危险。
邵标把楚酒丢在这儿,用不了多久武安侯府派来的兵队就会找到她,安全把楚酒带回去。
邵标也可以趁此脱身,避免掉与武安侯府结仇。
邵标能当上绑匪头目,就说明他不是个愚笨的人。
他稍微动动脑筋就能想清楚这个道理,但他没有选择这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而是转手将楚酒卖给王拐子,邵标这个人手上沾了无数鲜血,经常游走在阴暗危险的路子里。
他很明白长相漂亮矜贵,年纪又小的楚酒落到王拐子手里的下场是什么。
但他还是没有任何犹豫的,就让手底下的人把楚酒卖给了王拐子。
邵标这个举动,能从中获取的利益就是卖楚酒得来的钱财。
对他这样的强盗来说,这点钱财可有可无。
邵标如此行事的原由也很容易猜到,无非就是被人耍了而迁怒楚酒。
即使楚酒在这件事情中,扮演的角色无辜的不能再无辜。
卖掉楚酒得来的钱财与畅快,弥补那笔泡了汤的酬金且平息了邵标的怒火。
梁宣奕、苏时纯、邵标、王拐子、王家夫妇、王小妞……这些参与了楚酒5岁到17岁这段时间里的人没有一个是无罪的。
至少对楚酒来说不是,他们有意或无意的推波助澜,使她原本顺遂快乐的一生化作了灰烬。
那平顺柔软的草地上冒出突兀且茂盛的荆棘。
可楚酒身上只裹着舒适漂亮的衣裙,没有任何防备和盔甲,面对前方的荆棘她无路可退,无法止步不前只能艰难的迎上去。
荆棘将楚酒的身体乃至灵魂刺得到处都是鲜血伤痕。
倘若没有那些人的推手,没有那些突然冒出的荆棘。
楚酒也许可以穿着那紫色的衣裙,平缓且愉悦地走在平坦的草地上,直到黄昏夕阳的出现。
可没有如果,楚酒经历的伤害不能因任何原因被抹除掉。
头痛欲裂的感觉渐缓,狐酒掀起眼皮,观察着周围。
几个小时过后,她这具身体就会出现低烧,这是控制邵标心智的反噬。
方才狐酒所感受到的头痛也是,低烧的严重程度会根据她让邵标做的事情随机变量。
但据狐酒推测,应该不会很严重,她只是需要邵标带着她去南桑。
目前而言,她不会做出杀害邵标或让他杀害他人的事。
狐酒需要在身体无碍的几个小时内,确保自己已经平安踏上了去南桑的路途。
这并不难。
“你们先去第二地点等着,我去拿了剩下的酬金就去找你们汇合。”
邵标此时已经看不出任何异常,眼神平常无异,显然狐酒那缕灵力控制的非常好。
邵标还没有跟上辈子那样说出弄错货物的事,其他人并不知道货物和他们老大这会儿都出现了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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