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当时听完,问他志在何方。
他神神秘秘告诉她,他想搞个战队,反正也用不着多少启动资金,七七八八加起来,一年也就几百。
不过加上挖人的工资来算,可能得提前准备个小几千。
林琅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被他忽略的计数单位是万。
寻常人辛苦打工攒一辈子都存不下来的数额,却被他轻飘飘的说出口。
林琅在此刻惊觉她和裴清术之间的巨大差距。
那年山区连续两次大地震,天灾带来的伤祸无数。
林琅在学校的组织下自发捐款,新闻里每天不断增加的伤亡人数触目惊心。
林琅的共情能力让她那几天的心情都跌至谷底。
哪怕自己是个穷学生,却还是将这个月兼职得来的工资全部捐了出去。
电视里的新闻在播报,某知名上市企业的负责人以个人名义捐赠十个亿用于灾后重建。
关于捐赠人的信息只有寥寥几个字。
知名上市企业、负责人。
连贯在一起也猜不中是谁。
对方好像有意隐瞒身份。
某次林琅将裴清术的衣服送去干洗店,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掏出灾区那边寄来的感谢信。
她才恍惚想起,新闻报道中有意隐去身份的神秘人。
裴清术从连日来的乏累中脱身,神色算不上多好看,甚至还有些憔悴。
辗转两国的奔波,连他的体力都有些扛不住。
在机场见到前来接机的林琅时,还是流露出最为真心的微笑。
一直跟随着的助理推着行李车,识趣的先一步离开。
裴清术过来抱她,手搭在她腰上探探尺寸:“瘦了,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她说是想他想的。
裴清术似乎满意她的回答,低下头将她抱紧在怀中:“那也得好好吃饭。”
他这次出国,在LA待了小半个月。
繁忙的行程安排之下,依然空出一些短暂到珍贵的休息时间来,亲自去参加了一场拍卖会。
只是因为其中之一的拍品是林琅喜欢的画家所著。
林琅受了太多苦,他没有能力穿越回从前,所以只能在当下拼命弥补,将她缺失的爱和关心乘以数倍还回来。
作者有话说:
再画个重点,是HE!!
第五十二章
林琅心疼他工作太累, 说要亲自下厨,让他看看自己最近的进步。
她甚至专门去报了个烹饪班,是个私人工作室。
在某个小区里, 等她到地方的时候, 在电梯内碰到翟松月, 才发现她也住这儿。
她见到林琅了, 很高兴,比划手势问她怎么在这里。
林琅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还算比较快, 因为翟松月的缘故,她买了本手语书。
简单点的,她大概能看懂一些。
林琅告诉她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她笑了笑。
——我也会做饭,如果你有不懂或者需要帮忙的地方, 可以来问我。
她平时有戴助听器,一些简单的交流是没问题的。
林琅和她道谢:“好啊。”
只上了十来天的课, 虽然学的不精, 但味道肯定比之前要好。
裴清术看着客厅里那一大桌饭菜, 拖腔拿调的调侃:“这是鸿门宴还是最后的晚餐?”
林琅说他最近学坏了, 总是有意无意的拿她打趣。
裴清术脱了外套, 拉出椅子坐下,沉静眼底浮动笑意。
“总得给我喘口气的地方。”
他敞着怀朝她伸手, 说过来, 让我好好抱抱。
林琅迟疑了一会才过去, 他揽住她的腰, 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那是裴清术近日来少有的放松时间。
下巴枕在她肩上, 近乎贪婪的闻着她身上的清香。
半个月的高负荷工作, 睡眠时间基本只剩车上的短暂小憩。
他连说话的声音都满是疲累, 像是生了锈的铁, 低沉又迟钝:“工作时还得分神担心你,怕你不好好吃饭。”
林琅心疼地轻抚他的后背,哄小孩睡觉那样哄他:“担心我做什么,我又不是小孩子,我知道怎么照顾我自己的。”
他仍旧闭着眼睛,靠在她肩上轻笑,像是在笑她刚才的妄言:“没有自知之明的臭小鬼。”
林琅听到了,低头问他:“你刚刚是在骂我吗?”
他不满她乱动,圈着她细腰的手臂稍微收紧。平白一个罪责就扣在他头上了。
裴清术带了点无奈:“别冤枉好人。”
她重点都歪了,随意捕捉到一个字,非要纠他的错:“你说我臭。”
他仍旧在笑。
现在的小姑娘,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林琅起身想走,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往回拢,她便被桎梏住一般。
男女的力量差异总是悬殊的。
他要是不让她走,她便哪儿也去不了。
“不臭,我的小琅最香了。”他眉眼带笑时,是最温柔的时候。
不论说任何话好像都足以让人信服。
林琅信了裴蔺先前总说的,他哥天生就有让人没法抗拒的巨大魅力。
她倒是很少主动,所以做起这种事来有些畏首畏尾。
连手都在抖。
“试试吧?”
她下意识咬唇,话里带着探究。
察觉到她的意图,裴清术眼神暗下去几分。
最后还是摇头,他说:“算了。”
他不舍得她来做这种事。
屋子里灯光轻晃,好像是窗户没关太严实渗进来的一点风。
林琅在很多时候都很“轴”,一旦下定好决心的事情,她就非要去完成。
包括此刻,她不肯松口退让:“可是我想试试。”
裴清术不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睛。
好一会儿,他深深喘了口气。
拗不过她:“我先去洗澡。”
-
对林琅来说,这像是一次很新奇的体验。
她致力于研究什么角度和深度让他更舒服,偶尔抬眸看一眼他的表情。
生涩的触碰都能让他胸口剧烈起伏,他仰长了颈项,一只手紧扣着座椅扶手,空出来的手臂则掩住半张脸。
林琅看不见他的眼睛,没办法直白的判断他到底是舒服还是难受。
可他手臂上扩张绷紧到仿佛随时都会挣破表面那层血肉的筋脉血管,似乎都在无声去证明,他正极力忍耐着。
忍耐什么呢,是不舒服吗。
她停下了。
说到此为止吧,可能她确实没什么天赋。
裴清术胸口的起伏逐渐变慢,他松开手,稍微坐直了身子。
林琅也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那双眼。
深邃处又带了点暗红。
她突然想到之前疯狂迷恋过的吸血鬼题材的小说和电视剧。
因为觉得里面的男主有种神秘而危险的吸引力。
她是在后半夜才深刻理解到,在某些时候的深夜里,人类和吸血鬼是没有区别的。
次日醒来,晌午的太阳炙烤大地。
裴清术罕见的也没有早起。
林琅一翻身,碰到的不再是失去余温的床榻。
他还没醒,但下意识里的反应已经将她抱进了怀里。
林琅感受着那个温柔而干燥的怀抱,闻见那股让她觉得心安的气息。
他应该是真的累了,昨天半夜居然倒在她身上睡着。
林琅戳戳他的脸,又去扯他的睫毛,觉得这人真神奇。
就没有一个地方是不完美的。
难怪周橙静总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是因为她爱他,所以才觉得完美。
还是因为他完美,所以她才爱他?
因果的顺序她懒得去计较了,当下只想好好睡一觉。
往他怀里蜷了蜷身子,打了个哈欠,便逐渐没了意识。
第二次睁开眼睛,炙热的阳光只剩淡淡余晖。
隔着窗帘映透进来,是温柔的暖色。
裴清术也醒了,一条手臂被她枕着,他侧了身子去接电话。
像是怕吵醒了她,声音也压到最低。
“您不必总拿这话来点我,我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了。”
他压低的声音里,少见带着肃意。
半点温和也瞧不见。
沉默持续了很长时间,也不知是那边一直在咄咄逼人的讲,还是他疲于再开口。
这通电话是在裴清术的沉默中结束的。
他将手机扔放在一旁,抬手去按眉心,喉间一声无奈轻叹。
林琅不知道他在因为什么而犯难,但她不想主动去问。
人都有秘密,她能理解。
当她想当这一切都没发生,继续装睡时。
察觉到怀中人轻微的挪动。他轻垂了眼,将她重新捞回来。
“醒了?”
见装睡失败,林琅点头:“嗯。”
他拿起遥控器,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什么时候醒的?”
她捉摸着时间线该怎么往回拉,才能圆下这个谎来。
却被裴清术先一步察觉:“是我打电话的声音吵醒你了吗。”
林琅摇摇头,她说她是自己醒的。
这话说出来,便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无意间听完了他的通话内容。
裴清术沉默一瞬:“刚才,是我爸给我打的电话。”
“是吗。”林琅好像并不在意,她靠在他胸口,问他今天能不能在家休息一天,就当陪她了。
出国半个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林琅很想他。
哪怕此刻人就在她身旁躺着,她也控制不住的想。
裴清术收回深沉视线,轻慢笑意,搭放她肩上的手温柔摩挲几下:“嗯,今天哪儿也不去了,就在家陪着你。”
林琅除了画画也没有其他爱好了。
周橙静平时还会打打游戏追追剧之类的。
和她比起来,自己的日常生活好像枯燥到乏味的程度。
于是她去问裴清术,平时都用什么来打发时间,她好参考一下。
他说一个人的时候会看看书,若是有长辈在,总是免不了要被拉去下一盘棋。
林琅听着,沉默好久。
裴清术见她一脸苦色,抬手往她脸上掐了掐:“怎么,这是开始嫌我无趣了?”
林琅说她更无趣:“你最起码还能下下棋打发时间,我一个人的时候除了睡觉就是睡觉。”
当然,能不能睡着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便笑,再温和也能察觉出些许狎昵来,低头垂眼去和她亲昵,鼻尖挨着她的鼻尖蹭了蹭:“那就用你的方式来。”
林琅后知后觉出他话里的意思来,脸一红,支支吾吾说再等等吧。
昨天一晚上,好像还有点肿。
他笑意更甚,靠在她肩上,沉沉地从喉间传来,她感受到那股轻微的震动。
“是我不好,没有控制住力道。”
分明是在表达歉意的一句话,却被他说出几分调情的意味来。
林琅觉得这人是不是平时正经惯了,压抑的太久,一旦找到豁口得到释放,便仿佛无师自通一般。
那一整天,林琅都窝在他的怀里。
屋子里的灯全关了,窗帘也拉紧。投影仪将影像投在那片空白的墙壁上。
一部安静文艺的小成本电影。
电影是林琅选的,最后只看了开头便昏昏欲睡的也是她。
裴清术准备停了播放,让她好好睡一觉。
她却不满的在他怀里挣扎几下,说她在看,让他别关。
裴清术看到她那双困到睁不开的眼睛,眼中只余柔和轻笑,无奈摇了摇头,还是继续按下播放。
林琅绷紧的后背逐渐放松,然后在电影主人公的对话中、在裴清术的怀里,一睡就是一整天。
也不知道连续半个月高强度工作的人到底是谁。
电影的进度条走了大半,没人关心它的剧情到底放到哪里。
裴清术看着林琅,她睡得那么熟,像一只困倦又乖巧的猫,在他怀里。
好像还是昨天。
那场大雪落在清佛寺,他又看到了她。
那个总是呆呆看着天空的少女,一头乌发铺满了肩,她白瓷般的肌肤被冷风吹出几分微红。
偶尔呼气时,唇边散开一团白雾来。
听说,她奶奶是在清佛寺去世的。
所以她每年冬天都会回来,也会在这个时间对着天边绽放的烟花许愿。
可是那一年,山脚下没人放烟花。
她站在那里,一直等一直等。
雪在她肩上铺满了厚厚一层,她浑身打着颤,却仍旧固执地等在那里。
裴清术见过太多她这样的人。
不过那些人往往是跪在神像前,头重重地磕下,在心底说出自己的祈求来。
那个冬天,十二点之前。
烟花还是在清佛寺的天空绽放,一朵朵绚丽的花将黯淡夜空给照亮。
裴清术收好打火机,仰头去看天空里的烟花。
他想知道,她许了什么愿。
少女低下头,闭眼虔诚许愿的模样,仿佛和此时重合。
裴清术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低喃声缱绻温柔:“所以,我的小琅许了什么愿呢。”
-
江栩又一次来了他们学校,不过这次不是来找林琅的。
挺简单的一身打扮,白T黑裤。
因为身材足够加分,所以再简约的穿着也让他穿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气宇不凡来。
那个时候林琅刚好替教授跑腿,送一些资料去图书馆。
隔着老远就看到站在路旁那棵香樟树下抽烟的江栩。
哪怕是高温,但他仍旧清爽干净,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真笑容。
倒有几分符合他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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