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他给自己泡茶时,在茶叶柜深处,摸出了一个手工制作的小罐子。小罐子没有买的那么精致,但可以看出制作者非常用心。
是江南过年回坛城,带给他的礼物。
打开罐子,银针的清香扑鼻而来。茶叶形细如针,颗颗饱满,可见其品质之卓越。
想来,她费了不少功夫,才得这么一小罐送他。他舍不得喝,又怕失手打翻,便藏在了柜子深处。
岑君舀了一勺,小心地冲泡,坐到书房里慢慢品味。
随着茶水入喉,过去的记忆也像放电影般在脑海中浮现。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九点,他将那枚在意大利定制的女戒放到保险柜里,拿上身份证出门了。
车子径直朝着江南住的公寓开,停好车走到楼下,那么巧,正好碰上了曾昱博。
曾昱博见到他似乎有些惊讶,点头示意之后朝电梯间走去,岑君也跟了进去。
两个大男人肩并肩站在一起等电梯,而且显然要去同一个地方。
气氛有些诡异。
岑君不说话时,气场很强大,只是站在他身边也会令人隐隐不安。
曾昱博选择打破沉默,主动说:“我来帮江南搬家,她以后不住这里了。”
虽然是解释,但多少有点显摆亲密的意思。
岑君只是虚动了一下嘴角,语气波澜不惊:“我想曾主管要白跑一趟了,她不搬。”
曾昱博蹙眉看向他,又被男人的自信的锋芒逼得移开了视线,忍不住反驳道:“搬不搬的,主要看她的想法。别人的意见,只怕没那么重要吧。”
电梯门打开,曾昱博率先进去,按了楼层之后发现岑君没动。
他又按住开门键,疑惑地看向岑君:“不进来吗?”
岑君没有动,只是朝他扬了扬眉:“我不是别人,曾主管应该知道吧?我跟江南认识有十四年了……”
曾昱博蓦地睁大眼睛。
“怎么,她没告诉你吗?”
曾昱博反应了几秒之后才不甘心地道:“认识多久,跟最后会不会在一起,没有关系吧?”
岑君点点头,悠哉悠哉地踱进电梯,站到他旁边时,忽然偏头朝他笑了一下。那笑里带着一丝同情的意味,十分刺眼。
男人语气平和,似在劝慰:“曾主管,你还是走吧。江南心里有没有你,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曾昱博瞬间僵在那里,手指颤了两下。几秒种后,终于松开了按键。
他几乎是有些仓惶地迈开步子,逃出电梯。
岑君只是随意的两句话,就能让他丢盔弃甲。
他何必再跟他一起上去呢?
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门铃响起时,江南的东西已经全部打包完毕,只有随身的证件还摊在桌上,一个个按顺序码着,正在清点。
她以为是曾昱博到了,便飞快地开了门,甚至客气地说了一句:“来这么早啊。”
等她注意到门外的人是岑君时,已经来不及了。
男人的力气很大,一只手便掌住了门,根本没有给她较量的余地,轻轻松松便撑开门进来了。
“……”江南只好把门关上,免得两人待会有什么过激的语言和行为,会打扰到邻居。
岑君进门后,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看到堆在角落里整整齐齐的行李,脸色阴沉地像海上的风暴,要将她连骨带肉整个吞噬掉的那种。
江南只好低声解释:“既然分手了,就不方便住这里了。租金我会转给你。”
岑君漆黑的眼睛盯了她一秒,继而转向桌上的证件,他抓起她的身份证,放进了裤子口袋里。
“?”江南面露疑惑,但还是有些心虚地说:“你拿我身份证干嘛?不信的话,我现在就把钱转给你。”
还没来得及拿出手机,手腕就被男人紧紧攥住,她惊呼:“你干嘛?!”
岑君似乎压根就没准备回答她,直接拉着她手出了门。
“喂!你神经病吧?我钥匙没拿!”江南怎么都挣不开,只能眼睁睁被他推进了电梯,拽到停车场的车里。
男人落锁,系安全带,发车,一脚油门就出发了。
目的地不明。
“岑君!”江南是真的火了,她的计划必须在今天完成,租的车也马上就到,根本没有时间在这跟他瞎胡闹,“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给我说清楚!这是去哪里?”
岑君面无表情,后视镜里扫她一眼,见她脸胀得通红,眼看就要爆炸,终于冷冷地开了口。
“你问题太多了,最好一个一个问。”
江南呼出一口气,按住太阳穴,耐着性子问道:“我们这是去哪里?”
岑君扬眉:“民政局。”
“?”江南哽了一下,蓦地转头看向他,讷讷地问:“去民政局…干什么?”
岑君鼻子哼了一下,用一种你是不是傻的眼神睨她一眼:“去民政局还能干什么?当然是领证。”
江南以为自己听错了,又深呼吸了两次,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帮别人领证件,对吧?”
“不对。”岑君神色平静,像在述说一件很正常的事,“是我们去领证。我,岑君,和你,江南,去领证,结婚证。”
“……”
“还需要解释吗?”
江南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她不断告诉自己,干扰司机正常驾驶可能触犯法律。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心平气和。
她试图用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陈述语气,告诉岑君:“违背个人意愿的婚姻,是可撤销的。而且,就算我们去了民政局,只要我不签字,我们也领不了证。”
她觉得自己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
没想到,岑君只是勾了下唇,揶揄地看着她:“违背个人意愿?所以你的意思是,不想跟我领证?是你说跟我在一起没有安全感的,领证之后不就有了么?”
“……”江南咬着牙,偏头看向窗外,尽量不泄露自己的情绪,“总之,我不会跟你结婚的。”
“哦。”岑君敛了敛眸,舌尖抵在腮帮子上,单手打方向盘拐了个弯,“那你想跟谁结婚,曾昱博?”
“对。”江南立刻接话,快得好像突然想起了这么个人,“我要跟他结婚,跟他一起生活。”
岑君一脚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的停车位。
这是条刚修建的新路,来往的车辆不多,行人稀少,适合说话。
他解下自己的安全带,转身看她,身体一点点逼近,带着一种倨傲的气焰,眼底沉沉一片:“你根本就不喜欢他。你对他从来都是同情多过于爱慕,以为我看不出来?”
江南怒视他,忿忿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岑君压过来,温热的唇贴着她的下颌线,保持一种若有似无的距离:“因为你爱我,很爱我。所以,你不可能喜欢他。”
“呵……”江南双手被他箍住,动不了,只得仰着脖子躲开他的刺激。
她被岑君气笑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我就是爱他!”江南赌气似的喊出来,丝毫不带任何感情色彩。
下一秒,嘴巴就被堵住了。
“唔…我就……”她还想呜咽着说什么,岑君却不给她机会。
男人吻上去的时候带着狠劲,重重地碾压在她唇上,就连他身上一贯清冷的松木香气也仿佛沾染上了侵略性,整个地将她笼罩住。严丝合缝,密不透风。
江南被吻得无法呼吸,也失了力气,咬紧的牙关很快被男人用舌头撬开。
像要将她整个吸入自己的身体,又像要将自己全然给她一般,岑君来势汹汹。
一场长达五分钟的热吻结束,像打了一场仗。
江南全身虚脱地倒在靠背上,不住地喘息。
岑君却神态自若,甚至十分享受地往后挪了一点距离,以便更好地观察她:“你刚想说什么?说啊,我不介意再来一次。”
“我……”江南把话憋了回去,再来一次她可能真的会窒息。
两人的腰腹还紧贴在一起,隔着薄薄的面料不住摩擦,越发灼热滚烫。
江南扭动了一下身躯,岑君的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不自然,他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也暗哑:“不要动,越动越危险。”
“……”江南脸更红了,烧到了耳根,就真的不敢动了。
岑君蓦地笑了一下,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摩挲着指尖,像在安慰她。
“今天领不了证,你让我下去吧。”江南平复了一下呼吸,强装冷静地说。
“为什么?我带了身份证。”岑君拉开一些距离,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问。
“领证是要户口本的。”江南瞥他一眼,情绪有些复杂。
她之前并没有意识到岑君拉她去民政局这一行为意味着什么,现在反应过来,才觉得兹事体大,不是情侣之间随随便便吵两句就可以仓促完成的。
但岑君素来也不是冲动和不计后果的人,他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到底经历了怎样的思想变化?江南不愿细想,她不能去想,更没有时间去想。
陷进了大麻烦里,她要全力保下岑君的资产,就无法顾及他的情绪。
就算他会恨她,那也没办法了。
江南想,很快他就会放下的。
岑君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坐回了自己的驾驶位上,掏出手机飞快地搜了一下,冲她扬扬眉:“懂的还挺多,这种冷知识你也知道?”
江南收回思绪,无语地抿了下嘴:“这是常识。”
第103章
岑君嘴角抽了一下,发动车,沿原路往回开。
江南的眼睛无意识地瞄着绿化带,心里却想着要怎么说,他才会让自己下车。
路程开了近半,她都没找到合适的借口,只是时不时偏头偷瞄岑君一眼。
岑君目不斜视,似乎也不想被她搭话。阳光斜斜地洒在他脸上,显得轮廓更深,也更令人不敢亲近。
终于,江南的手机响了。
浑厚低沉的男声唱着:“She,may be the face I can\'t forget,the trace of pleasure or regret……”
岑君的视线扫了过来,火辣辣地在她脸上盯了一下。
江南赶紧接起电话,心里懊恼极了,铃声是她早上收拾完行李的时候换的。以为再也不会碰到岑君了,以为人生将展开一段全新的艰辛的旅程,便换上了这首曾带给她无限遐想的歌。
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喂,师傅,车子到了是吧?好好,我马上就――”江南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夺走了。
岑君趁着等红灯的功夫,手臂一伸,轻松地捞了过来,放在自己耳边:“你好,她不走了。嗯,钱照付。”
两句话说得十分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挂掉电话后,他还扣下了手机,直接塞进了自己口袋里。
江南气得脑仁疼,想去抢,但车子正好发动起来,她只能双手握拳,仰头深呼吸。
“你……”江南都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以前没发现这个男人这么缠人,而且缠起来油盐不进,根本没法跟他讲道理。
“我怎么?”岑君瞄她一眼,很无辜的样子。
“你凭什么管我,凭什么限制我自己,凭什么抢我手机?!”江南怒斥道。
“就凭你是我的准合法妻子。”岑君幽幽开口。
“……”什么叫准合法妻子,压根没听过这个词,他自己胡诌的吧。
“合法就合法,不合法就不合法,哪有什么准合法!”江南斜他一眼,又好气又好笑,连带着语气都弱了几分。
“明天我们就合法了,所以……”岑君扯着一边嘴角朝她笑了一下,眉眼俊朗又勾人,“今天是准合法。”
“谁说明天要跟你领证?”
“哦。所以你刚刚说没带户口本,只是借口。”
岑君敛了笑意,神色冷了几分,眼睛看着前方道路,微微眯了一下:“我今天要是把你放回去,明天你就不翼而飞了是吧?”
江南还没来得及狡辩两句,男人音色低沉,潜藏的情绪似乎整个地翻腾出来:“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曾昱博,却不能告诉我?是我当初给你的第一印象不够好,所以不配得到信任吗?”
“不是,你很好。”江南迅速地摇摇头,但再想解释什么,又无从说起。
她只是希望岑君不要误会,他真的很好,不管是十四年前还是现在,他都足以配得上任何人。
是她自己不够好,是她自己为了一份工作接下了这个烫手山芋。
“有多好?”岑君将车稳稳停在了别墅的车库里,熄火,看向她,“好到你愿意嫁给我吗?”
“嗯。”江南低垂着脑袋,声音很轻:“但我不能,我有我的苦衷。”
“不能跟我说的苦衷?”
“……”
“呵。”岑君双手交叠撑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向她。
车库里光线昏暗,男人的五官隐在阴暗处,看不清表情,眼眸也是漆黑的,但隐约发光,像瞳仁上覆了一层薄冰。
静静的对视,足有一分钟。
男人开口:“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只要你心甘情愿,就不算违背个人意志。所以,我们明天会冠夫妻之名,至于今天――”
他顿了一下,眼睑危险地一眯,继而直勾勾地盯上她。
“今天怎么?”江南往后缩了一下,谨慎地看着他。
岑君微微一笑,那层斯文禁欲的画皮被扯了下来,露出狐狸的狡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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