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厘微愣,目光直直看向乐清,玉冠直立,眉目清朗,一袭白衣在昏黄的蜡烛映照下微微发着光,显得不似此间人。
这世间,倒是少有会心疼体贴女子的人。
裴述听了这话才了悟,“原是如此,乐兄思虑周全。”
乐清停住脚步,“就到这儿吧,我也该回去了。”
裴述看了眼周围,发现这里并没有客栈,疑惑道:“乐兄下榻何处?不如我送你回去?”
乐清笑道:“都是大男人有什么好送的。”
南若厘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乐清,这里离尚书府只有半条街,是巧合吗?
裴述低头轻笑了一声,“也是,都是大男人,没什么好送的。”
乐清点头称是,刚想转身离开,就见裴述弯腰作揖,她扬起半边眉,没有动。
只听裴述道:“今日与两位结识,经历这一遭,也算是共患难了。”
南若厘没什么反应,乐清点头,“确实是共患难。”
裴述道:“还没有正式介绍,小生裴述,字子安,江南婺城人士。”
南若厘简短道:“南若厘,无字,礼部尚书长女。”
乐清惊讶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自曝身份。
裴述倒是恍然大悟,“原来南兄是南棠大人的女儿?”
说是这么说,但脸上却没有半分惊讶。
他笑吟吟地看向乐清,“乐兄你呢?”
南若厘也转头看向她。
面对两张面带询问的脸庞,乐清扬起扇子,不慌不忙地爆出了自己准备的第一个马甲。
“乐清,未来江南首富之子。”
“未来?”裴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乐清点头称是,“今天我不是,不代表明天我不是。”
裴述忍俊不禁,“也是,今天我不是状元郎,不代表明天我不是。”
南若厘也接了一句,“今天我不是第一皇商,不代表明天我不是。”
“哈哈哈。”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忍不住齐齐笑出了声。
少年人坦荡如砥,在这皎洁月光下袒露无疑。
.
等三人分开各自回家的时候,乐清才松开深嵌在手心的手指,她张开手掌一看,发现上面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感受着身体深处四散的热浪,她轻叹了一口气。
没办法,等回了宫再处理吧。
此时没人,乐清就任由热气涌至全身,而她跌跌撞撞地往宫门方向去。
就快到了宫墙,只要绕过一片湖泊就能到她留的小门,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何人在此?”
乐清身体微僵,缓慢转身,只见一身披甲胄,手持利剑的少年将军在她身后不远处伫立。
他身背月光,在黑夜里面容模糊,只能依稀看出皮肤细白,颜色上佳。
乐清眯了眯眼,倏然被涌上心口的热意冲的站立不稳,踉踉跄跄地跌至一旁,背后靠着墙壁。
她深深呼了几口气,才笑道:“那小将军为何在此?”
这位少年将军就是谢霁,被仍然不放心的谢戎派来巡视全城,以免陛下不小心陷入险境。
他正巡视着西城,就见前方一道踉踉跄跄的背影缓慢往前走去,看样子是个酒鬼。
谢霁出声叫住了她,等那人回过头来,微散的头发有一束落在肩头,衣衫不整,活像一个刚从青楼出来的嫖客。
清丽的脸庞好似女子,在月光下就像是妖精似的,他眼力极好,她靠着墙壁,胸口微微喘气,眉眼弯弯,直直地看着他。
谢霁心头微麻,刚想开口,就听那人轻声问道:“那小将军为何在此?”
他眉头轻蹙,不满道:“将军就将军,为何还要加个小字?”
乐清轻声笑了起来,声音柔柔,“小将军年少有为,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不叫小将军,难道...”她轻佻一笑,“要叫你...大将军吗?”
最后一声就像是某种恋人间的情趣游戏,加上乐清刻意的挑逗,谢霁红透了一张俊脸。
“你...”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你这人...”
第14章 小内侍
乐清半倚着大树,身体热浪滚滚,也不想多加牵扯,只道:“将军叫住我所为何事?”
谢霁从一阵羞恼中脱身而出,僵硬道:“此时宵禁,你为何在此?”
乐清眯起眼,宵禁?她倒把这茬给忘了。
她看了一眼谢霁,直把毛头小将军看得面红耳赤,才缓缓道:“小将军为何在此,我便为何在此。”
谢霁瞪了她一眼,“胡言乱语,我是来巡城的,你也是来巡城的吗?”
乐清耸了耸肩膀,“为何不行?我还真是来巡城的。”
谢霁一脸不相信,“只有巡城御史有职责巡城,我从未见过你。”
巡城御史?
听起来不错。
乐清清了清嗓子,“没错,在下就是新上任的巡城御史,见过小将军。”她冲谢霁作了一揖。
谢霁皱眉道:“冒充官员可是死罪。”
乐清作揖的动作不变,微微抬起头,疑惑地盯着谢霁,“我自然知晓,可我又没有冒充。”
谢霁朝她走近几步,仔细观察着面前人,目光逡巡在乐清的平坦的喉咙以及小巧圆润的耳垂上,他疑惑道:“你既没有喉结,也没有耳洞。不像是男子,也不是女子。”
乐清听得想笑,想起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去了的假喉结,她目光微闪,偏头看向距她只有几步之遥的谢霁,轻声道:“我确实不是男子。”
谢霁松了口气,不是男子就好。
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红云爬上了他的耳尖。
乐清接着道:“可我也不是女子。”
谢霁闻言半分不相信,他将长剑抱在胸前,“不是男子也不是女子,那你是什么?”
他突然愣住。
不是男的,也不是女的,那就只有...
他瞳孔微张,视线逐渐下移,聚焦到眼前人的下半身。
原来...是...内侍吗?
谢霁不知道是什么想法,这么一个俊秀的玉面公子绝了异性缘,倒是可惜。
乐清见他不时瞅向自己的大腿处,就知他在想什么,她也不否认,只撇着嘴道:“小将军如今可知道了?”
谢霁尴尬地咳嗽两声,“我...不知你的难处。”
乐清哀怨道:“那将军现在知道了,可否让我回宫了?”
谢霁摸了摸鼻尖,听到这话,安慰道:“虽然你是太监,可是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陛下都破格封了你做巡城御史,以后养老肯定没问题,你只要好好的......”
乐清好笑地听他絮絮叨叨,没想到这天才将星竟是这样的性子。
没错,早在这人靠近乐清时,系统就弹出提示音,面前的人就是任务二上【那个暴躁的少将军】——谢霁。
她本想好好戏弄戏弄他,没想到她还没说几句,谢霁就自顾自的脑补起来了。
倒是挺有趣的性子。
原书里提到,谢霁原姓吴,他幼时丧父,母亲谢雨带着年仅四岁的小吴霁来京城投奔了自家大哥,也就是威北将军谢戎。
谢戎早些年上战场时伤了身体,夫妻二人一直未有儿女,都把吴霁当成亲生儿子看,在吴霁的母亲病逝后,就正式将吴霁收归族谱,改名谢霁。
他年幼失怙,却没受什么苦,舅舅谢戎将他保护得很好,他永远像个小太阳,仿佛从不曾见过黑暗。后来意识到谢家一直守护的大周朝内里已经腥臭腐朽,而南若厘口中的天下令他心向神往,于是他劝服了谢戎转投南若厘的阵营,手握三十万大军破了宫城。
在南若厘登基后,隔壁奕朝意欲趁新朝建立内忧不断,趁机夺取边界线十二城。谢霁自请出征,披铠甲,舞战旗,将奕朝敌人一举打退至边界线百里以外,仅仅二十一岁的少年将军从此天下闻名,被世人称之“天才将星”。
乐清脑里过了一遍原剧情,大概了解了谢霁的生平。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眉目疏朗,眼底全是光芒,就真的像是现代见过的高中生一样,充满朝气与希望。
乐清向来喜欢少年郎,这种名门正派的小白花最合她胃口了。
可惜啊。
乐清眼带遗憾地看着面前的小将军。
可惜她是要拳打男主,脚踢男配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再忍耐,身体的热意又缓缓散了出来,任由自己软了半边身子。
谢霁说着说着发现面前的小内侍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白嫩的脸庞染上薄红,身子似水般靠在树上,潋滟的眸子刺得他目光一抖。
他立马收回视线,心里暗道:一个男人,为什么长的这么好看?
“你没事吧?”谢霁问道。
乐清细声道:“无事,就是中了春.药而已。”
谢霁像是听见了什么奇怪的东西,惊道:“內侍也会中□□?”
乐清抿唇,“內侍也是人,男人能中,女人能中,怎么內侍中不得?”
谢霁露出一抹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那该怎么办?”
乐清眼睛微亮,“小将军可有解药?”
谢霁挑起半边眉,“你这人还真是不见外。”
乐清毫不在意,“小将军都不见外我为何要见外?”
意有所指的话语让谢霁想起刚刚自己的絮叨,他手指微曲擦了擦鼻尖,“解药呢,我没有,但是...”
乐清本就没有抱希望,听到这个也不可惜,只是谢霁没说完的话引她看了过去。
“但是我知道怎么解。”谢霁神神秘秘的。
乐清好奇地凑近,“怎么解?”
谢霁也凑近她,笑意狡黠。
乐清被谢霁笑得摸不着头脑,她以为谢霁最多就是用内力帮她驱散药力,这也是她的目的。
可谁能想到,这厮竟然...扯住她的衣领,一把把她丢湖里去了!
乐清掉进水里的前一刻还在想这谢霁真不愧是全书里的小太阳,这么简单就答应帮她解春.药。
湖水不深,谢霁也没有太使劲,乐清没被丢多远,湖面只到她胸口。
乐清被冰冷的湖水激的浑身一激灵,她咬牙,什么名门正派小白花,明明就是个腹黑鬼。
乐清捏起拳头,对着岸上看戏的肇事者怒斥一声,“你做什么!?”
谢霁蹲在湖边,满脸笑意,却仍无辜道:“帮你解毒啊。”
乐清气愤道,“解毒是这么解的吗?”
谢霁无辜眨眼,“不是你让我帮你解的吗?你没有觉得身上的燥热在慢慢消散吗?”
这小内侍刚刚明显是想坑他,差点就被误导了,把她丢下去算是一个小惩罚。
乐清被夜里的湖水冰的颤抖,明显感觉到身体慢慢有力起来。
她愤愤地放下手,身体周遭的冷意让她内心的燥热逐渐平静下来,她也恢复了她的半永久笑容,只是看起来还是有点僵硬。
她冲谢霁露出微笑,“你等着。”
谢霁不明所以,仍旧笑的猖狂,“我等着。”
乐清闭上眼,任由□□发散出身体,再被湖水冲散。
谢霁在岸上抱臂观察着乐清的反应,月光下的湖面波光粼粼,大片的湖水沉静不动,只有他面前这块,立着一个不似人间客的妖精。
确实是妖精,散乱的发丝半搭在肩膀上,胸前的衣衫被他刚刚抓起,此时皱起来露出了一片雪白的肌肤,不沾脂粉的白玉脸庞上香汗淋漓,红云半攀在上面,好似一场香艳的春梦。
谢霁心跳忽然漏了半拍,他强压下心头莫名的躁动。
一个小内侍,怎么长的这般好看?
他侧头看着一旁的草丛这么想着。
等身体里的药力完全散去,乐清缓缓爬上岸,浑身无力地瘫在石头边。
谢霁走过来,踢了踢她的小腿,“还能走吗?”
乐清摇头,又使劲点头,还得回宫呢。
谢霁哭笑不得,“这是能走还是不能走?”
乐清半抬起手,凌空虚虚地指了指皇宫的方向,“我...还得回宫。”
谢霁皱起眉,问道:“是陛下派你出来的?”
乐清无力地点头。
谢霁看着面前人瘫倒在地不愿动弹的模样有些难办,看起来这人是替陛下办事误打误撞中了□□。
他若是坏了陛下的事,被舅舅知道了恐怕是一顿毒打。
想起祠堂的鞭子,他浑身一抖,使劲摇头将这可怕的想法赶出脑海。
于是谢霁解开身上的甲胄,将外衣脱了下来。
乐清余光瞥见谢霁正在脱衣服,浑身警铃大作,不会是她刚刚撩过了头,这家伙兽性大发不论男女要把她办了吧?
“你干什么!”乐清迅速往后移了几步。
谢霁看得好笑,解扣子的手指微顿,“你以为我想干什么?你是个內侍我还能干什么?”
说着就把外衣脱掉,丢给了乐清,“把这个换上。”
乐清捏着手里还带着淡淡男子的体味的衣裳,僵硬一笑,“我不用,你自己穿上。”
开玩笑,就算换了又怎么样,里面的束胸都湿了,要把束胸在外人面前摘下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谢霁已经穿回了甲胄,将只穿着里衣的身体遮得一丝不漏,听了这话,他扬起好看的眉,“我是怕你生病误了陛下的事,你以为我把这个给你做什么?”
“快穿上,我送你到宫门口。”他转身朝外面走了几步,直视前方,不露一丝余光。
乐清囫囵套上外衣,便追了上去,“我好了。”
谢霁还疑惑怎么这么快,见她连湿衣裳都没换就套上了干衣服。
“啧,”他无辜摇头,“这可是你自己不换的,倒时候误了陛下的事可不关我的事。”
这样舅舅就不会请家法了吧?这可是小内侍自己不换的,不关他的事。
乐清使劲点头,“不关你的事。”
谢霁挑眉,“行,走吧,送你宫门口。”
乐清拒绝,“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
“你以为我不想吗?”谢霁偏头看她,一脸无奈,“别啰嗦,走吧。”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走在了漆黑的路上,月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谢霁应该有一米八三以上,乐清这幅身体也不矮,足有一米七二。
乐清略一往前,脚下的影子便高过了谢霁的,她满意点头,不错,这才好看。
谢霁看得好笑,步子迈大了些,右侧的影子又高过了左侧纤细些的影子。
乐清余光瞥了他一眼,幼稚。
被发现了乐清也就不再执着,只一味往前走,直到看见了森严的宫门。
乐清转身立住,“就到这里吧,多谢小将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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