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葭葭瘪瘪嘴,心底忍不住微微有些可怜他。
[差不多了吧?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照料他。]
眼看宋葭葭大步流星地就往洞府之外走,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雪貂连忙阻拦。
[云听白这副模样离不得人的,你最好还是时时刻刻都守着他。]
宋葭葭已经被磨得没有了脾气,她忍住长吁短叹,只目光带几分幽怨。
[可这里只有一张架子床,难不成让我站一晚上?]
雪貂很认真地说:[这张床很大,你也可以和云听白一起睡。]
宋葭葭立即回绝,很有骨气地坐到了那颗寒玉石之上,摆出打坐的姿势:[我好歹也是个金丹,今夜我就不睡觉了,我打坐一晚上。]
一炷香之后,宋葭葭瑟瑟发抖地抱着自己,在寒玉石上面昏昏欲睡,却又被寒玉石浸骨的凉气冻醒。
可男女有别,云听白又是她讨厌的人,宋葭葭才不会和云听白挨在一起。
宋葭葭忍着寒意,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她回忆起打坐的口诀,少有地开始沉浸式修炼。
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几个时辰,忽然一声人体落地的闷沉声音响起,吓得宋葭葭猛然惊醒
第84章 [VIP]
宋葭葭惊慌地从寒玉石跳下来, 走到旁侧的架子床边。
黑暗的洞府之中,只能模模糊糊地能看到一团黑影,以头朝下的滑稽姿势倒栽跌到了床底。
宋葭葭连忙把云听白扶起来, 重新把他安置在床上。
宋葭葭疑惑地摸不着头脑:“奇怪, 他怎么掉下去的, 难不成这么快就恢复,可以动了?”
宋葭葭观察了一会云听白,试探着伸出手在云听白面前挥了挥手。
“喂,师尊, 能听见我说话吗?”
云听白还是那副活死人的模样, 双眸空洞,毫无焦距,两颗眼睛就像是毫无光泽的黑曜石被嵌在了面无表情的脸上, 一脸麻木和死寂。
感知不到外物的他就像是一个被玩坏了的破布娃娃, 可以就这么安静地死去。
雪貂语气肯定地说:[肯定是你把他安置的姿势放歪了,云听白才会跌下床。]
宋葭葭很不高兴:[我才没有,我那么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生怕磕了碰了,就连被子都给他捻得整整齐齐的。]
雪貂想了想:[刚才你站在他面前说话, 云听白毫无反应,证明他听力和视力并未恢复, 你摸摸他,看看他是否有了触觉。]
宋葭葭用手指戳了戳云听白的脸颊。
云听白蓦然有了反应,睫毛轻抖起来,嘴唇也艰涩地一张一合蠕动不停, 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
宋葭葭啧了一声。
[不愧是仙尊男主,这么快就恢复触觉了。]
雪貂插嘴道:[你可不止打坐了一个晚上, 而是两天一夜。]
宋葭葭愣住了:[这么久?]
她感觉自己就闭了一下眼睛的事儿。
原来修仙的那具名言,修行无日月,弹指已千年还真不骗人。
雪貂困倦地点点头,极其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可困死我了,我的能量不够用了,我关机睡会。]
宋葭葭忽然暗道不好,连忙说:[我突然消失了两天一晚,小桃一定找疯了,说不定连我爹娘都以为我失踪,我得快点回去知会他们一声。]
而在宋葭葭戳了戳云听白之后,仿佛按下了什么奇妙的开关,云听白整个人就变得很不安稳起来,他的喉结不停滚动着,手指也颤巍巍地抖动着。
云听白不仅恢复了触觉,似乎也略微恢复了一小部分肢体的动用权。
尽管能动的部位少得可怜。
而且他甚至都无法控制好那根手指,手指颤巍巍地微动了动,又陷入沉寂。
云听白的睫毛不停地眨动着,仿佛昭示着他汹涌的情绪。
然而刚才那根温热的手指再没动作。
他感觉不到宋葭葭的存在了。
*————————————
过了大半天,宋葭葭去而复返。
果真如她所料,小桃遍寻不到她的踪迹,很快上报给了宋温书和宁馥夫妻。
宋温书和宁馥夫妻很是担忧,但探查过宋葭葭并未离开过护山大阵之后,稍微放心。
宋葭葭给他们解释说自己不小心玩得太疯,在后山一个草堆里睡着了。
宋葭葭决定以后都夜晚偷摸摸地去照顾云听白,这样才不容易被发现。
而宋葭葭趁着深夜准备独行离开的时候,灵兽们和黑狐却黏腻地想要跟来。
黑狐咬着宋葭葭的裤腿,不甘心地想要跟着宋葭葭一起离开。
宋葭葭稍微把脸色摆凶一些,灵兽们和黑狐就不敢再跟上。
幸而灵兽们和黑狐很是听话,没有连霁那般难缠。
这时候宋葭葭倒是有几分庆幸,系统之前把最难搞的连霁引开了。
若是连霁在此,她恐无法轻易脱身了。
但一想到连霁,宋葭葭的心底便涌起淡淡的伤感和思恋。
也不知道师姐在外有无危险,寻人之旅是否顺利?
自从师姐不在,宋葭葭再也不能像从前那般睡得安稳。
自从师姐不在,宋葭葭似乎也没了吃好喝好的胃口。
自从师姐不在,宋葭葭觉得自己喋喋不休的倾诉欲望也淡了不少。
宋葭葭迈着沉重的步伐往灵墟峰峰顶走去。
黑狐的异瞳闪着复杂的光芒,望着宋葭葭的离开的背影。
灵兽尚且好糊弄,可他却是与人类智力无异的妖族,宋葭葭为何要深夜前往云听白那个贱人的洞府?
就算是亲密的师徒,孤男寡女,传出去也不好听。
黑狐纠结了一会要不要跟踪,最后惧怕宋葭葭发觉从而生气,最后还是放弃了,心事重重地钻回笼子里趴下。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冷冷地看着宋葭葭提着灯笼,走向去往灵墟峰峰顶的山路。
剑眉紧蹙,星眸划过狠戾的赤色。
封华砚双手抱臂,神色冷厉。
这几日宋葭葭都没传膳他做的吃食,这不符合常理。
宋葭葭不是最喜欢他做的吃食了吗?
封华砚现在明面上的身份还是杂役,本该住在山下的庄子里,但却不得宋葭葭的传召,便按奈不住心底的着急,偷偷摸摸地蹲在这里守望。
宋葭葭夜会云听白,究竟有什么事情?
还是说他们这对师徒有了不可告人的龌龊……
封华砚气急败坏地低哼一声。
宋葭葭这个蠢女人,上辈子栽在云听白手里,这一世竟然还如出一辙。
*——————————
宋葭葭手里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是她吩咐厨子炖好的热粥,方便吞咽的流食,和一些茶水。
然而她没想到,自己去而复返,云听白竟然又从床上滚跌到了冰冷的地面。
雪貂趴在一头的床边,睡得安稳。
宋葭葭放下食盒,嘀咕道:“怎么回事,总不可能回回都是我没把云听白放好。”
这只可能是云听白自己摔下床去的。
可云听白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他是个受虐狂,没事就喜欢摔一摔?
宋葭葭把脑袋朝下的云听白抱回床上。
当宋葭葭的指尖触及到了云听白的肌肤之时,云听白霎时变得激动起来。
他鸦羽一般的乌睫不停地眨翻,头颅费劲地摇晃着,指尖抖动个不停。
“师尊,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云听白口不能言,宋葭葭只能揣测着问道。
可惜的是,云听白尚也听不见。
他只能自顾自地激动着,竭力动用着他那几个少得可怜的身体部位,表达他激动的情绪。
宋葭葭心下奇怪,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背:“师尊是饿了吗?”
宋葭葭便把食盒打开,把里面的热粥稍微晾了晾,给他的唇边一勺一勺地递过去。
云听白仿佛惧怕宋葭葭会像是之前那般动作粗鲁地强喂,颇为配合地尽量张大了嘴。
但云听白尽管使了全身气力,费劲地张大嘴,勺子依然不能完全地捅进云听白的嘴里,顿时洒了不少粥在云听白的衣襟之上。
这意味着宋葭葭又要给云听白换一次衣裳。
宋葭葭有些不高兴,把勺子再度递过去,云听白颤巍巍地张开嘴,软绵绵的唇舌无力地含了几颗米粒,大半汤粥又洒在了身上。
对于自己一直不喜欢的人,宋葭葭没了耐心,手上微使了气力,想快点做完任务。
反正云听白是男主,没那么容易养死的。
那汤匙不慎捅进了喉咙,云听白又难受得翻起了白眼。
很快一碗粥便见了底。
大功告成,宋葭葭站起来拍了拍手。
云听白身上一片狼藉,而且他未辟谷的问题还在,把这些方面稍微收拾一番就离开。
宋葭葭闭着眼睛给云听白换了脏衣服,解决了辟谷的问题。
宋葭葭紧阖双眼,也未曾注意自己的藤蔓手链像是有了生病那般发出盈盈的绿光。
但哪怕宋葭葭再懒,也不能任由脏衣服堆在云听白的洞府里。
宋葭葭抱着一堆脏衣服走出洞府,准备随便丢进悬崖便当销毁。
一双赤色的眼睛,躲在草堆里,怒气冲冲地看着这一幕。
宋葭葭又转身进洞府,准备把雪貂捎带上就先回自己的寝宫补觉。
白昼之时未免旁人起疑,自己还是待在山腰的寝宫,等下一个夜幕降临的时候再来灵墟峰峰顶,再来照顾云听白。
宋葭葭虽然知道云听白听不见,却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师尊,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就在这时候,宋葭葭发觉云听白的眼角微微带了几分血痕。
最初见到云听白的时候,他眼下也有两道血痕,宋葭葭给他擦拭干净了,如今怎么又有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宋葭葭想了想,好奇心让她没有赶着下山,就待在云听白旁侧,安静地观察他的奇怪之处。
没过多久,云听白便情绪激动起来。
他现在恢复了触觉,不再是从前那般周身混沌一片。
最初他是倚靠着身体的痛觉发现有人在搬弄自己,从而得知宋葭葭在照料他。
而现下他已经能从宋葭葭的触碰,直接感知到宋葭葭的存在。
在没有那柔软的手指抚摸自己,云听白感受不到宋葭葭的陪伴,登时变得狂躁不安起来。
他费劲地抬起手,指尖微颤,光是这个动作便让孱弱的他耗尽了气力。
云听白却不肯放弃,固执地挪动着手指,犹如杯水车薪,但却十分坚定,让那唯一可以的移动的手指,一点点地带动身体离开床身,直到扑通一声巨响,云听白整个人头朝下跌滚在地。
宋葭葭奇怪地摸着下巴,就静静地看着云听白动作。
云听白那抖动的手指在地底动了动,却连翻身都困难。
他无力地贴在冰冷地面,散乱的黑发遮挡着他俊美的容颜,只露出一个流畅的下颌,修长白皙的脖颈犹如濒死的天鹅颈。
天色渐亮,云听白的洞府虽是修筑于冬暖夏凉的山洞之中,却也不是完全封闭的,洞顶有一道裂开的缝隙。
一小束光线从斜上方的洞口缝隙费力地钻进去,无数细碎的灰尘在光柱之中飞舞盘旋,譬如夏野染着光晕的萤火。
洞府比起晚上的漆黑一片,顿时明朗了不少。
这缝隙之中的泄露光线比起外头并不算强,但云听白却颇感不似。
他发出低低的闷哼,眼角缓缓沁出血痕。
宋葭葭这才明白,云听白如今竟然如此孱弱,双眼见光都会不似淌血,脆弱地犹如一抔琼雪,太阳一出就会融化。
那他为何还要如此千辛万苦地挪动身体,滚落跌下软床,趴在冰冷坚硬的地面,这不是更加的痛苦吗?
宋葭葭想不明白,她走过去。
眼看云听白那双眼流血的模样十分痛苦,宋葭葭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方纱巾,覆在云听白的双眼之上,为他遮挡日光。
云听白感知到眼部的软纱,蓦然变得激动起来,嘴唇一张一合,发出含糊的呜咽,指尖也用力地抬起,想要抓住宋葭葭的衣裙,无力的指尖却只能硬生生地让宋葭葭的裙角滑落。
宋葭葭再度把云听白抬回软床之上。
宋葭葭做了个对照组实验。
宋葭葭只要摸着云听白的手,他就十分安静乖巧,但宋葭葭一旦走远,云听白就变得情绪激动起来,发出抽泣似的呜咽,并且翻滚下床。
按理说,云听白身体现下如此羸弱,连过强的日光都受不了,待在冰冷的地面必是不好受的。
那么他一遍遍地滚落在地……
该不会是故意发出声响,为了吸引她的注意?
宋葭葭觉得自己一阵恶寒,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她莫不是扮演普信人设扮上瘾了,怎么会觉得最是厌恶她的云听白会有这种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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