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躲,几天不肯见我?”纪玄屹慧眼如炬,全然不相信。
“我那是, 那是在……”苏嘉紧张,结结巴巴地纠结措词。
纪玄屹一低头,湿热唇瓣擦着她的, 亲昵中憋着一股无名火:“不着急,认真想想, 怎么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贴身上前,本就窄小的空间更透不过来气, 氤氲的全是那缕极致清幽, 又极致扰人的檀木香。
苏嘉下意识地推纪玄屹,可他纹丝不动,娴熟轻巧地压着她的双唇, 撬动贝齿,深入探索。
“你说话就说话, 不要一直亲。”苏嘉被吻到小脸通红, 偏过脑袋, 含糊地抗议。
“多久没亲了?”纪玄屹意犹未尽的吻点在她的唇角,“嗯?你自己算算。”
他舌尖又滑了进去, 勾缠住她,苏嘉无路可逃,深吻到恍若不甚搁浅河岸的鱼,窒息致死不过转瞬之间。
他在惩罚她,每一秒,每一个辗转都是。
许久,纪玄屹浅浅退出,沾染水光的薄唇依旧同她似有若无地触碰:“想好没?”
苏嘉好不容易可以顺畅呼吸,大口喘着气。
“没想好就和我回家去想。”纪玄屹捏住她小巧的下巴,掰正染满桃花艳意的脸蛋,又吻了上去。
被强行桎梏了这段时间,无休无止似的,苏嘉实在气不过,心一横,一口咬了下去。
她下嘴没个轻重,全凭恼意支配,纪玄屹的下唇立刻破了皮,铁锈味的血液弥漫在两人的口腔。
纪玄屹终于肯抬起头,双眸微掀,鹰视狼顾般地盯她,极力克制气性的阴厉质问像是淬了暗毒:“苏嘉,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
苏嘉的胸腔同是聚集了一团明烈的火,泛红的双眸圆瞪,藏有森寒刀锋。
“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对我忽冷忽热。”纪玄屹慢条斯理地用手背擦过唇上渗出的血珠。
那抹鲜红似是揉入了他的眼睛,妖异又诡谲。
“高兴就赏一个笑脸,不高兴连人都不肯见,”纪玄屹单手钳制她不堪一击的下颌,绵亘额头和手部的青脉一道凸显,“你觉得我是可以随便你使唤,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吗?”
苏嘉无奈地略略仰高脑袋,恨着一口恶气,字字犀利:“对,我就是这样喜怒无常,爱闹脾气,改不了,你看不惯就不要再来找我。”
她边吼边上手推他,奈何气力悬殊,仍旧无济于事。
纪玄屹一把抓住她乱动的胳膊,定在她面庞上的幽蓝双眸如遇寒流过境,强风正在无情地席卷暴雪,茫茫大地混乱而残酷。
受制于人的苏嘉怨气冲天,一动不动地瞪着他。
纪玄屹也目不转睛地俯视她,眸中的风暴愈演愈烈,天地万物都快被摧残迫害。
双方谁也不让,僵持不下,唯有头顶的白炽灯偶尔发出细微的电流滋滋声。
苏嘉瞪得久了,气呼呼地歪过头。
纪玄屹瞅了她半晌,扭开脸,松了些许制服她的力道。
苏嘉以为他这个矜骄的少爷终于是忍受不了她的无理取闹,要掉头走人,心猛地一紧。
不知是如愿,还是怅然。
怎料,纪玄屹泄了力的右手一路向下,牢牢地握住她的细腕,不由分说,强势地带她往外走。
他笼罩俊脸上的料峭霜寒半分不减,一路无话,始终领先不情不愿的苏嘉半步。
纪玄屹肉眼可见地处于盛怒的漩涡,却固执地把她拉出商场,塞上库里南的后座。
一晚上都在他胁迫之下,毫无翻身余地的苏嘉气急败坏,听见他和司机说回学校,便放心地,一言不发地缩在角落,扮演鼓动腮帮子的河豚。
旁侧的纪玄屹却凑了过来,将她搂入怀里,比往日更为用力。
苏嘉又恼又不解地回头望,他却看向别处,模样清冷漠然,似是完全对她视若无睹。
然而在她试图挣脱时,他的双臂自然发力,让她又一次贴近。
苏嘉靠在纪玄屹熟悉的温暖胸膛上,腹诽他有毛病,不可理喻。
分明才和她吵过架,正在生她的气,他还要主动来抱她。
一如既往地传递暖热。
苏嘉一时五味杂陈,懒得多言多动,转开脑袋,无聊地盯窗外倒退的环环灯晕。
司机泊车在寝室楼附近,苏嘉准备伸手去拉车门。
纪玄屹却不放手,贴在她耳畔,说了一路驶来的头一句话:“睡觉之前,记得烫一盒牛奶。”
语气照常凉薄含怒,接近命令式的。
苏嘉侧脸对他,黑长的睫毛颤动两下。
她每每去他那里住,他总会在入睡前,给她端来一杯温度适宜的牛奶。
健康有营养,还利于助眠。
她回学校,他也会远程监督她喝。
苏嘉没吱声,抬手去够车门把手,打算就此闪人。
纪玄屹拉回她的手,有力地握了握:“听见没?”
苏嘉心里堵得发涩,敷衍地“嗯”了声,纪玄屹才让她下去。
苏嘉跑回寝室,从身至心的疲倦,率先抱着睡衣去洗澡。
打热水烫牛奶这种麻烦事,她压根没心思做。
洗完出浴室,钢制的寝室门传出砰砰的敲门声,苏嘉惊了一跳:“谁啊?”
“嘉嘉,是我。”
值班宿管阿姨尖细的嗓音。
会在寒假留校的学生寥寥可数,轮换的几位阿姨都认识她。
“来了。”阿姨找上门,铁定是有要事,苏嘉随意地把干发巾顶在头上,小跑过去开门。
宿管阿姨笑容和蔼,提高一个外卖袋子,约莫是长期和学生打交道的缘故,性子比较欢脱:“当当当,看看这是什么?”
苏嘉一脸懵逼:“这是?”
宿管阿姨递给她:“你男朋友拜托我送上来的,说是牛奶。”
苏嘉错愕,连忙接过。
一触杯身,热意自指腹蔓延。
纪玄屹是清楚她今晚会犯懒,不烫牛奶就喝,或者干脆不喝吧。
“他说你不会下去见他。”宿管阿姨见苏嘉的表情比那位帅哥的还要微妙,大胆猜测,“你们闹矛盾了?”
苏嘉双手抱上暖和的牛奶,不好意思地颔首。
“闹别扭了,他还给你送牛奶。”宿管阿姨满脸姨母笑,“他对你挺好。”
苏嘉心绪沉闷,犹如二三月阴雨绵绵的回南天,唇角勉强拉出弧度:“麻烦阿姨了。”
“不麻烦,假期嘛,事情少,我正好运动运动。”宿管阿姨乐呵呵地下了楼。
苏嘉锁门回去,拿着牛奶,鬼使神差地跑去阳台,掀开窗帘一角张望楼下。
婆娑树荫间隙,昏黄路灯和皎皎月光交相辉映的水泥地面,纪玄屹颀长修挺,如松如竹的身影一眼可寻。
他轻抬下颚,遥望她的方向。
视线隔空触上,苏嘉心慌地关了帘布,躲回里面。
她凝视手上的热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
当日产的鲜奶,醇香浓厚,余味回甜。
纪玄屹待她确实好。
从始至今,方方面面,不胜枚举。
好到苏嘉宁愿他没那么好。
那样的话,她也不用在这段缺乏地基,随时可能土崩瓦解的关系中彷徨摇摆,能够彻底决绝,劳燕分飞。
纪玄屹捕捉到阳台上的那一抹浮光掠影,得到下楼来的宿管阿姨的回话,再次道过谢,转身上了库里南。
他感觉烦闷,径直去往刘皓的酒吧。
那群好玩的公子哥永远夜夜笙箫,在包厢吆喝美女灌美酒,见到纪玄屹出现,无不停下乐子,围聚起哄。
“哟,屹哥大驾光临,稀客啊。”
“你那个小妹妹又回学校了,留你独守空房了?”
以前的纪二少是北城几大顶级欢场的常客,来酒吧浪,谁都不会奇怪。
但近段时间,只要他的小妹妹去他家,就见不到他的人,谁请都无济于事。
此刻的纪玄屹犹如一个行走的低气压,面色铁青,斜了好事的他们一眼,拨开人群坐去沙发。
他随手捞了一瓶茶几上的酒,不管品种,度数如何,仰头就灌。
那些男人面面相觑,瞅出端倪:“咋啦这是?”
“哪个倒霉催的,敢惹咱们纪二少,坟头草可以开始长了。”
“不会是小妹妹吧?”
有人眼尖:“屹哥,你嘴皮怎么破了?”
“不会也是小妹妹吧?”
一群大老爷们叽叽喳喳,问话不断。
纪玄屹冷沉的视线定格在一个昏暗点上,把众星捧月的位置坐成了与他无关。
他置若罔闻,烈性的酒液加上双倍的冰,一口口下肚。
这间包厢,除开角落几个喊来寻欢作乐的女人,全是一块混到大的兄弟,彼此熟识,不少人明白,纪玄屹不出口反驳,便是默认。
他们话锋突转,开启另一轮八卦:“真是小妹妹惹到的啊?”
“哥,到底什么情况?要甩人了吗?”
“我就说吧,这位仙女妹妹也长不了。”
“我也猜中了,哎,早知道开一局,赌着玩。”
“现在开也不迟,精准到他们哪个时间段分。”
众人哄闹,戏谑连篇,稍微垂首的纪玄屹剑眉拧动,眼色幽暗。
只听“嘭”地一响,他白皙五指握住的一只玻璃酒瓶,拦腰敲碎在茶几的边缘。
沸反盈天的一群人霎时愣住,边角手举话筒,正在哼唱的美女都哑了声,心惊肉跳、不约而同地望来。
包厢色调暗沉,纪玄屹抬起一双险恶的眼,幽冷开口:“你们是不是和她说了什么?”
苏嘉于寺庙前的那句能在他身边待多久的问话,就相当莫名。
纪玄屹阴森恐怖,犹如扫描仪的目光一一经过他们,在暗色中打量、审视、压迫。
他从来不曾把在商业谈判上修炼的绝对威压,带出公司,带来这种轻松的场合,用在他们身上。
数个男人对这样不怒自威的纪玄屹,只得闻不得见,此时冷不防撞上,不由毛骨悚然。
有一个胆量小的受不住,颤巍巍接话:“跨年夜那天,小妹妹好像是听见我们聊天来着。”
那晚在台球室八卦的何止他,三四个男的你一言我一语,一字不漏地讲完前后因果。
纪玄屹凌厉的脸色沉了又沉,起身的同时抬高砸碎一半的酒瓶,锐利的玻璃尖角对准他们:“少他妈瞎逼逼老子,尤其是在她面前。”
纪家花费重金,用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接班人混归混,但具有基本的涵养,一般不会从他口中听见脏字。
在场谁也没经受过纪玄屹如此撕裂遮掩,暴露戾气的对待。
他的言下之意应该是,谁若是再敢逼逼赖赖这件事,打小的交情一笔勾销。
几个大男人无不被震慑,脑中情不自禁地过了一遍得罪他的那些孙子的悲哀下场,一层寒毛直立。
欢腾喧嚣的包厢彻底沦为冰窖冻库,纪玄屹以一对多,气氛凝固到谁要是多吐一口气,都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姗姗来迟,定在门口听了几耳朵刘皓赶快走过来,充当和事佬。
他率先教训那几个嘴碎的:“你们也真是,天天没事干就叭叭叭,现在后悔了吧?快给屹哥道歉啊。”
男人们回过神,在他拼命使出的眼色示意下,恹恹地说:“屹哥我们错了。”
“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今后碰见她,我们一定恭恭敬敬地喊嫂子。”
刘皓打圆场地干笑两声,接过纪玄屹手上的破酒瓶,为他倒了一杯酒:“给兄弟一个面子。”
纪玄屹没再看那些人,坐回沙发,一口饮尽那杯酒。
刘皓挥手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坐到纪玄屹身边,低声问:“你这是和她来真的了?”
纪玄屹又开了一瓶酒,寡淡的神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置可否。
刘皓吃喝不愁,觉得千篇一律的生活实在无趣,很早之前就想见见这位浮浪不经的少爷栽人小妹妹手上。
可转念想起另外一个人,想起他曾经为了打发她,讲过的话,他又乐呵不起来。
刘皓兀自纠结半晌,试探性地问:“那江樱呢?”
专注和辛辣酒液一决高低的纪玄屹终于有了反应,掀眸斜睨他,将酒杯重重一放。
猩红的液体剧烈摇晃,顺着杯壁,洒了茶几一小滩,他直接起身走人。
回到车上,纪玄屹乏力困倦地斜靠椅背,揉了揉太阳穴,强打精神,编辑了一条短信:【明天下午两点,没空就不要再见了。】
对方回得还算迅速:【可以。】
次日,天幕放晴,无差别铺洒的金灿阳光暖了全城。
纪玄屹又睡到了接近晌午,他从带按摩功能的安眠枕头上睁开眼,先把亮了一宿的主灯关了。
苏嘉不来这里,他都要开着灯睡到这个时候。
纪玄屹撑起一条胳膊,半蹭起身,习惯性地找手机划拉。
细瞅时间,十一点零九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到独自待在学校寝室的小姑娘还没吃午饭。
她三餐准时,午饭一般在十二点左右。
纪玄屹不假思索地进入了联系人列表,找到常去的私房菜馆的老板,下单了几道重口味的川菜,送餐地址报的是北城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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