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燕芝……”
醉酒之间,这种将仇人的性命紧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放大了她作恶时的紧张感。
“不许你反抗,我不许你反抗!”
她扭了个身,近乎将他压在身下,一身绥绥又廉价的挂饰在她的动作下摇晃,在烛火映照下闪烁出星子。
没见这人有多反抗,她觉得,这一定是梦。
是梦也好,她要在梦中完成她的复仇。
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不甘在酒的作用下变得缓慢,给崔决留下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白玉般的手揽过她的腰肢,与她贴在一起,脸颊的红已是压不下去。
她确实不是身轻如燕的,该匀称的地方匀称,该丰盈的地方丰盈。
崔决的呼吸渐重,窒息感无法让他连续说话,却暗藏着亢奋,“燕……燕、”
突然,锢在他颈间的力度消失,他敛下眼眉去探她,摸到徐燕芝,感受到她的轻颤,知道她正一脸迷茫地缩在他怀里。
可怜见的,好似真的做错了事。
她又败给了自己的良善。
“你怎么不用力了。”
他刺激着她,往怀里带她,殷红诡异地挂在白皙的脸上。
“有这么恨我吗?徐燕芝,我们才认识多久,不如跟我说说我对你做了什么吧,嗯?”他循循善诱,想将这期间不寻常的事情全部逼出来,不料却惹怒了这只振翅的燕鸟。
“崔决,你闭嘴!不许你说话了!”
她扑向他,挂饰如同进攻中纷散的羽毛,叮叮当当地在二人之中摩擦奏响。
崔决在被推倒的一瞬间,胸膛止不住地迅速起伏,痛的眼中出血,染红了无垢的长巾。
等等,还没完——!
崔决倒吸一口气,连咳了好几声,语气像是变了一个人。
“表……表姑娘?咳……”
本被关在黑暗中的崔决与他的前世一瞬间被置换,速度之快到连他布下的缜密的计划都没有实施上。
重新掌控自己的身体的感觉难以言喻,可他的战斗还未结束,他被她掐着咬着,这势头一点也不给崔氏三郎留半点情面。
“表姑娘,别……”崔决浑身发热,从眼中留下来的血顺着面流到下颌,他的体温逐渐上升,不得已,颤抖着手,顾不得他的眼睛有多疼,只管去捉她的双臂向两边拉,鼻下却荡漾过更多芳泽。
“多有得罪,表姑娘。”就算失明,他也别过头,不敢去碰她。
不知是不是已经撒完酒疯,徐燕芝好似真的乖了一些,迷离地望了一眼崔决,嘤咛一声:“你该死,崔决。”
随后,头一歪,在即将砸到榻上时,被他两只手掌接住。
应该说,幸好接住了。
他发现他好像没有那人那么好的适应黑暗。
好在,他总算夺取了自己的身体。
不过,他来不及放松,低声咒骂了一声,这是这名清风朗月的世家郎君鲜少的口出妄言,他不是在骂别人,而是在骂自己。
确切地说是前世的自己。
在他进到这个屋子的那刻起,他的胸腹之下,就如同起了一团灭不下去的火。
他并没有因为被凶狠的对待,被那些明日会留下被旁人发现的血瘀的小动作而镇定半分,反而愈烧愈烈,急需发泄。
他来不及擦拭自己脸上如泪一般的血,在屋中,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正寻找了解决的方法。
他摸到桌案前,坐在凳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微颤,慢慢滑到自己的大腿上。
隔着薄薄衣物,他听见有谁在问,释放吗?
不可。
这太不合礼了,这是在表姑娘的房中。
他再次在心底咒骂前世的自己,为何要发这个疯,这时跑来见徐燕芝。
他想找一些可以让他分心的事情来做,可是她的气息仿佛在残余在自己身上,在满室间,根本、根本没办法解决!
白烛烧到最后,被风带的出石蜡燃烧的臭味。
崔决的理智使他将手慢慢探到烛火前,估算好角度,毫不犹豫地掰断蜡烛,滚烫的蜡油滴在虎口上,面染一层汗,红到了脖根。
脸上的血线,更像是引线,被烛火带动着一起燃烧,为他增添了些许妖冶。
他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在这之后,他会好好算这笔账的。
他代管崔家这几年,从未吃过这样的亏。
“……燕娘?”
霍然出现在院中的声音,让他整个人一震。
不能视物的他,不必猜,也知道此时出现的是谁。
关窗,锁上!
他已经明令禁止过,不让张乾进来了。
看来,崔家的看守都是吃白饭的,明日他就要让他们走人。
但他现下没时间去再想,伸手掐掉最后的烛火,仔细聆听着窗外的动静。
张乾打起火折子,借着火看清院中的石桌上残余的酒罐,两块糕点还一些残渣,“燕娘,外面有酒,你在外面等了多久?”
张乾望了一眼四周,向她的闺房的方向走去,徐燕芝所在的青陆阁配置简单,一间正房外,还有两个耳房供她沐浴和换衣。
他立在房门前,夜间凉,他也呼出一口白气,“燕娘,你生我的气了?”
崔决面无表情地听着张乾的自白,脸上的血几乎干涸了,散发着病态的危险。
“事出有因,晚上的守卫将我盘问了一遍,说是崔府不再欢迎我。本我想着白日将你约出来再向你解释,但我怕你久等,还是想办法进来了。”
崔决听他说一分,心就沉一分。
“燕娘,是我的错。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从崔府带走的。”
“我明日用鸽子与你传一封书信,若你有意便来找我。”
崔决冷笑,还用飞鸽传书,想得倒是周道。
张乾左思右想,还是忍不住敲了敲门,“燕娘,你是……睡了吗?”
无人应答。
屋外的人沉默半刻,想着先走,却听见屋内传来细微的动响。
“张……张乾?”徐燕芝在榻上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小声地叫着他的名字,上挑的眼眸惺忪着,双颊粉扑扑的,“你来啦?”
崔决猛地转头,如石头一样立在当场。
少女半梦半醒着,衣裳的佩饰被扭曲的睡姿勾到了一起,低着头仔细解着,并未注意到屋内还有一个男人。
“燕娘?你醒了?”屋外的声音扬了起来。
“我没睡呀……”她揉着自己的双眼,揉得发红,困顿得快要睁不开了,憨憨一笑,道:“我是喝醉啦!”
“你没生我气?”
“什么?生气?”她还是迷迷糊糊的,一头栽在榻上,在榻上打了几个滚,“我去给你开门喔……”
她脚尖在地上寻着鞋子,咯咯地笑,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穿鞋子就上来了……”
随后她眼睛一眨,望向正对着她的桌案,坐着一个身材颀长的青年。
徐燕芝揉了揉眼睛,再次确认,那不是幻觉。
一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如果不是她心大,又或许是因为酒精在作祟,她没有被吓得当场晕过去。
而是眼睛眯成弯月,完全忘记她方才还单方面打了他一顿,只痴痴地笑着:“怎么崔……”
崔决就像眼睛没有失明一般,向着她的方向跑过去。
第28章 躲藏
他胡乱地伸出手, 想去捂住她的嘴,但他也只能依稀辨别到她的方向,根本无法确定她的具体位置。
手背磕碰到了床榻的一角, 再度袭击了他本就被烫伤的虎口。
“燕娘, 你说什么?”
张乾立在屋外, 辨别着屋内的动静。
“我?”正因为张乾的询问,徐燕芝没把崔决的名字说出口, 清了清嗓子, “我说——”
徐燕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被终于找对地方的崔决捂住嘴巴, 呼吸间全部喷洒在手臂上, 暖烘烘的。
“别说话。”
崔决的唇贴上她的耳垂, 用平生最小的声音说道:“别说是我。”
“燕娘,你的房间里是不是有人?”
张乾十分敏锐,他捕捉到了什么, 抬起手掌, 轻轻推了一下房门,才发现房间从内上了锁。
他便用手指抵开一条缝, 从屋外窥视。
桌案上的烛火被熄灭,只有她榻前的烛光还亮着, 但依他的角度来说, 并不十分明显,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只有细微衣料的摩擦声。
张乾从腰间重新取下火折子, 想打火借此一探究竟。
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燕娘的性子好, 跟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她不拘小节,不设规矩, 是为女中豪杰。
他本就占了她的便宜,进了她的院子,还要越矩再偷窥她的闺房,此非大丈夫所为。
他收回火折子,一边竖耳聆听,不打算放过任何声响,一边静静等待着徐燕芝的回答。
屋内的徐燕芝被捂住嘴,酒醒了半分,挣了几下未果,又伸手去抓他的手,烦躁地说:
“好烦,怎么会有你这么讨厌的人,你为什么在这。”
但她此时被捂上了嘴,连崔决都只是隐约听到她哼的是什么,张乾更是只能听见几声模糊的音调,“燕娘,你不舒服吗?”
她完全被这个不速之客弄得醒了酒,专心致志想着如何摆脱崔决。
她给了他一个“你放手就不说”的眼色,又想到他现在就是个瞎子。
在心里咒骂希望他永远瞎了之后,徐燕芝装出一副即将反胃的模样,一只手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干呕着,一边拍着他的手,示意他离开。
崔决轻轻蹙眉,想去给她找杯水来,手甫一放下,就听到她清了清嗓子,欲开口道:“我……”
崔决的身子一僵,蓦地拉起徐燕芝的衣角,往他身边拽了拽。
烛光在他的脸上摇摆不定,脸上的干涸血滴不知何时被蹭掉了一块,似在与火光交缠,显着着实诡异,又徒增美艳。
他无声地张口,‘别说。别说,表姑娘。’
呵,别套近乎。
徐燕芝屈手弹开他的手,冲门外喊:“我喝了酒,有点不舒服,张乾,抱歉,我这就来。”
崔决更用力地捉住了她的袖衫,无声地质问她的行动。
她看到她的衣袖被他拽得发皱,心中窃喜。
虽然她不知道崔决是在什么时候翻进她院子的,但是现在她更需要在张乾面前去解决“崔决现在她屋子里”这个麻烦。
碍于崔决的身份,她不能将张乾拖下水。
虽然她完全可以直接喊张乾进来救她,可是,之后呢?
张乾是外男,诚然,她根本不在乎这些内啊外的,可这里是长安,是崔府的地盘,不是九牛镇,真要是两个男人在她房间里打起来的话,算什么?!
何况,她真不想让张乾和崔决的关系闹僵。
她是个粗人,时常嘴笨,有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出她的心意。她既没有文人墨客的文采,更没有玩弄朝局者的智慧,所以她明示欢喜时,就爱送礼。
她是明白的,和崔府交好,再去肃州锻炼,是张乾翻身的机会。
她希望张乾把握住这个机会,不仅要在乱世中活下来,还要跟前世一样,在乱世中成为战功赫赫,受世人敬仰的大将军!
“等等,我将门锁上了,我找找钥匙在哪里喔。”徐燕芝拍了拍身旁的崔决,同样用细如蚊蝇的声音对他说:“快些吧,三郎君。”
崔决理解的很快,她在给自己机会,他要在她找到钥匙,开锁,开门一系列短得不能再短的流程之前,找个地方躲起来。
他面上僵着,从未如此挫败过,咬牙扶着榻起身,起身之间,就已经盘算好了藏匿的地点——
徐燕芝的桌案,是三边封死的,他现在只能躲进里面。
确切地说,是屈辱地躲进里面。
明明是他的身体,他却无法控制,偏又由他一个人来承担。
他不能解释,根本无法解释。
“张乾!你为什么这么晚到呀!”徐燕芝故意多留给崔决一些时间,她当然也不想让张乾看到崔决在她的房间内,要是产生了没必要的误会,那她干脆直接把崔决的眼睛戳烂得了,然后告诉张乾她这是在诱敌深入,一招制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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