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琼本打算过两日便退掉这宅院,没想到此时还能用的上,也算是万幸。
但温伯清却觉得不大安全,“若不你搬去我那处住?”
他来渭城是带着金银,无法遮掩踪迹,便特意离温琼远些,但此时有人盯上了温琼,温伯清是真的放心不下。。
“无事,兄长去替我寻几个机敏的家仆来足矣。”
主厢已经打扫干净,温琼坐在小软榻上歇着,斜斜倚着软垫,抬眸望他,“白鱼可有被找到?”
“未曾,昨日还与我来了信儿,姚宣辞这两日搜查越发严谨,看样子是找不到你着急了,可怜白鱼的老底儿全被翻出来。”
“那便好。”温琼松了口气,随即蹙起眉。
“这两日我便走罢,先如现在这般住着,舅舅那边安排妥当后再搬过去。”
猜到姚宣辞大概也是重来一遭,那接下来她失踪已久被葬荒山的消息定是无用了,最多骗一骗旁人。
被追上的紧迫感时时刻刻逼近。
“我陪着你。”
嵩州路途遥远,温伯清不放心。
温伯清托许临书去找几个身手不错的侍卫,第二日眼看着余晖将尽,终于有了消息,
宅门被叩响时,温琼刚喝完养胎药,苦涩药味直冲天灵盖,熏得她胸口恶郁之感愈发强烈。
咬下一粒酸涩梅子,勉强压下几许,温琼听着脚步声觉得不对,抬起眼,只见到鲜衣少年打量着院子慢悠悠走进来。
她微微惊诧,起身,“林小公子?”
“姐姐。”林景皓见到她眼睛一亮,快两步走进正堂,小虎牙若隐若现。
他问了茶楼的茶侍,只知这两位是兄妹,来游玩的,颇有些遗憾。
“我晌午时见到你兄长曾进来这院子,猜了好半晌才打定主意来瞧一瞧,没想到你我竟是邻居。”
他抬手作揖,态度诚恳,“那日茶楼多有冒犯,我给姐姐赔个不是。”
“不必如此。”温琼没想到会是他,反应过来后浅笑道,“是我该多谢林小公子请我与兄长瞰景品茶。”
那双浅瞳淡淡一笑,便染上几许柔婉,连着目光也温柔极了,让林景皓耳根微烧,“还不知姐姐贵姓?”
“免贵温氏。”这位林小公子看起来品性不错,有个能说上话的邻居,温琼心里也安稳了些,语气也愈发温和。
“林公子坐下喝口茶罢。”
林景皓方方落了座,就听前方影壁似是有一道脚步声响起,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个清隽书生打扮的男子走进来,心里咯噔一下。
这位姐姐,该不会已嫁作人妇了吧?
他偷偷瞄向身侧女子,果不然见她面带笑意站起身,顿时心一凉。
“许公子。”温琼连忙迎了上去,许临书到了,那便是将看家守护的侍卫带来了。
这三个字一喊出,林景皓松一口气,还好还好。
许临书拱手一礼,“伯清他有事没同我一起,我就先挑了四个人高马大的练家子,将人带过来让温姑娘看看。”
林景皓暗自打量着面前的书生,心道看起来好像没有他有钱的样子,便自来熟的凑上去,“什么人?”
温琼先将两人互相介绍一番,“院里缺几个侍卫护家,昨日便拜托许公子替我找找。”
“侍卫,我府上多的是呢。”林景皓顿感可惜,多好的机会,他竟来晚错过了。
“不如温姐姐用我府上的,都是知根知底的家生子,可靠得很,明日我就将身契拿来给你。”
许临书闻言轻瞥他一眼,心道一直听闻林家小公子单纯,如今一见,果真都将心思写在了脸上。
温琼淡笑婉拒,“人已经找来,就不必再麻烦来麻烦去的了。”
“那我让人过来。”许临书说罢,转身去将人喊来。
温琼也随之出了正堂,立在屋檐下扶着门柱盯着影壁处,忽然嗅到不知何处飘来的炸鱼香气,胃里当即有些翻腾,她蹙着眉头捻着帕子掩住了口鼻,
林景皓见她眉眼间的不适,“温姐姐怎的了,可是难受?”
温琼忍住胸口不断强烈的恶郁之感。“没事,我喝口茶压一压就好。”
“我去给姐姐端茶。”他当即转身回正堂。
此时脚步声交叠响起,温琼下意识抬眸望去,看清那许临书身后其中一人的眉眼,扶着门柱的手不由得握紧,脸色一下煞白。
林景皓小心奉着茶盏过来,“温姐姐,给。”
然而女子并未回应他,他顺着她僵硬的视线望过去,只看到走在最后的那人有一双深邃冷漠的漆黑凤眼。
男人相貌平平,一身的气势倒在四人里最为突出,十分凌厉。
林景皓对上他的目光,只觉得像是被人扔进了冬日寒潭一样,后背寒毛齐齐竖起,莫名的,他隐隐感受到几分杀意。
许临书也一下察觉出温琼的不对来,看了一眼身后四人,离他最近的那人无辜的看着他。
“看我干啥?”
他本色出演,不可能有破绽。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双更失败,今天也是给父母打杂的一天呢
第39章 引狼入室
随即朝着屋檐下的青衫女子拱手, 笑起来憨厚极了,“我们兄弟四人都是练家子,看家守院的本事强的很, 保证让夫人安心……嗷!”
身侧之人一胳膊肘朝他杵过来,疼得墨崖当即捂住肋骨处龇牙咧嘴,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墨崖胡乱揉了两下直起腰,“没事, 没事。”
许临书心底的不解消散了几许, 上前,“温姑娘脸色怎的这么差?”
趁着与书生拉开了点距离,墨崖暗自瞪一眼身侧之人, 压低了声音气道,“你干嘛捅我一杵子?!”
白鸦目不斜视,嘴唇微动,“谁让你张口就喊夫人。”
生怕让自己暴露的不够快一样。
不过……白鸦扫一眼围在自家夫人身旁的清隽书生和肆意少年郎,默默挪开了视线。
公子就站在他身后,将这一幕看得清楚。
温琼极力克制着自己想要拔腿就走的冲动, 她太熟悉那人的眉眼, 哪怕他此刻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脸, 可只要对上那双漆黑幽暗的凤眸,她就知道是他。
此时那人正无声凝视着她,深邃的目光微冷, 带着几许讽刺, 让温琼慌得不行。
姚宣辞伪装成了侍卫,被许临书挑中送进她的宅子里。
他找到自己后没有立即让人将她带回去, 而是无声潜入, 又是在打什么心思?
“温姑娘?”许临书见她脸色苍白, 又忽然走了神,便走上台阶,“温姑娘,你没事吧?”
温琼猛的回神,忙回答道,“我没……我没事。”
她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紧抿了下唇,微不可察浅吸一口气,勉强让语调保持平稳。
“只是闻到炸油的味道,一时恶心难受。”
方才失态,不知他可有看出她识破了他。
“那温姐姐喝口茶压一压。”林景皓递上茶水,“我府上有现成的府医,行医多年医术极佳,待会儿我让人唤来给姐姐号脉看看。”
“不用找大夫。”温琼接过他手中的那盏茶,缓缓垂下眸,“害喜之兆罢了。”
“害害……”
林景皓缓缓瞪大了眼睛,视线不由得看向她腹间,难以置信。
“害喜?!”
他下意识抬头看一眼许临书,眉头一拧。
应该不是这人的。
那温姐姐的夫君是谁?!
温琼扫过庭院里的四人,心道这里有个姚宣辞,墨崖白鸦二人定然也在。
另外一人暂且猜不到是谁,但她觉得多半也是姚宣辞的人。
这次简直是引狼入室。
她镇定地收回视线,努力保持自然,微微扬声,“这宅院不大,暂且没有管事之人,你们各自商议当值时辰,月银该是与你们都说过了,隔十日一发放。”
“日后无我之令,不准踏入内院,只守着外院便是。”
只要姚宣辞不主动暴露,她便假装没发现,尽量拖延些时间,想办法甩开他们。
她目光落至身侧两人,语气温和,“许公子与林公子进来喝茶吧。”
说着,便先一步回了正堂。
林景皓望着那道清瘦身影,情绪低落的垂下脑袋。
他才刚与美人姐姐说上话,实在是可气,若是早一点识得美人姐姐多好,怎会让不知名的狗东西抢了先。
林景皓此时失落得很,情绪不高,很快便告辞离去。
温琼瞥了一眼外面暗下来的庭院,压低了声音,“许公子是从何处找来的这些护院?”
这也太巧,这主仆三人一个不差全齐了。
“是一位同为经商的先生,他刚从外地搬到渭城做生意,我与他铺子紧挨着,他家中的护院身手都不错,得知我要找看家守院的,便热情的说可以借几个过来。”
许临书见她柳眉皱着,“可是对这几个不满意?若不我将他们送回去,再寻几个满意的过来。”
“……”请神容易送神难,就怕她将人送走了,他照样寻个法子出现在她面前。
是不是如这次一样无声低调,那可就不一定了。
“……暂且留下吧。”
“行,那就先凑合用着,总归待不了多久。”
林景皓走了,许临书自觉得他一个男子继续留在这里有些不大合适,便起身。
“天色不早了,许某也告辞罢。”
温琼也跟着起身送客,才出了月洞门,就一眼看见站于一侧守着,黑沉沉凝视着自己的黑衣男人。
她心里一咯噔,急忙拽住许临书的衣袖,“院里的嬷嬷做的一手渭城好菜,许公子留下用过晚膳再回去罢。”
万一人都走尽,那人直接不装了将她带回去可怎么办。
一抹余晖透过树影落在清俊书生身上,他石青衣袖的一角被一双皙白的手紧攥着不放,女子水盈盈的杏眸含着期待望着他。
姚宣辞眸光一沉,觉得刺眼极了。
刻意消失不归家,还与旁人拉拉扯扯,她莫不是忘了自己是淮安侯世子的妻,名字还在姚家族谱上。
男人眼底掠过一道戾气。
温琼只感觉落在身上的那道目光愈发寒冽刺骨,赶紧扯着许临书的袖子让他后退了两步,挡在自己面前。
许临书倒是有些惊诧,这些日子他与温琼接触,明显感受到她同他说话客客气气,今日挽留用膳……
莫不是温伯清不在,不放心这些新来的护院,她还有些怕?
“若不我们去寻温兄一同用膳。”
他建议道,“我知渭城有一处酒楼不错,口味不重,风味丰富,若是合胃口你便多吃些,日后我与你兄长也时常捎来给你解馋。”
温琼闻言眼睛一亮,“好!”
不用跟这心怀不轨的四人留在一起,用个极其自然的理由离开当然是最好的。
见这两人要走,姚宣辞跟上去,温琼犹如惊弓之鸟一般,“你跟着作甚?”
男人淡声开口,”夜归不安全,我跟主子一同前去罢。”
温琼眼底带了些许警惕,“我不用你跟着。”
“你们留在院里看护宅院便是,自会有人送我回府。”
姚宣辞眸光微冷。
怎么,除了这两个,外头还有?
墨崖见温琼拒绝,也忙出声帮腔,“夫……姑娘,我们这位宣大哥身手可好了,你瞧他只是站在那里就有威慑感,有他护着莫说天黑了,姑娘想逛到晚集散市都行。”
“为何非得是他。”温琼一咬牙,“既然要跟着,我看你长的顺眼,你随我一同去。”
墨崖登时后退一步,那可不行,“宣大哥可比我长得俊!”
他好不容易撬开那嘴硬的算卦道士的嘴巴,顺顺利利找到夫人的踪迹将功赎罪,怎能在这事儿上抢了公子的风头。
温琼瞥一眼姚宣辞,他易容后的模样虽不及原本那种俊美的脸,但也算周正俊朗,可她又不是真的看脸。
“若不然就你身边那个。”她指了指另一个。
白鸦无辜的眨了下眼睛,“我武艺比不上宣大哥,姑娘出门还是带宣大哥比较好,模样不差,身高腿长,还有一身武艺傍身。”
许临书不明白温琼为何对陪伴出门的护院如此挑剔,便道,“若不然,到时我与温兄送温姑娘回……”
姚宣辞逼近半步,打断他的话,“姑娘再不走,待天黑夜深,更不宜出门。”
他嗓音微哑,低沉悦耳,目光却黑沉沉的带着几分压迫感,让温琼抿紧了唇。
他这话实则是再拒绝他跟着,她也别想出门了。
终是松了口。
温琼与许临书才在马车中坐下,紧接着那冷冰冰沉默着的墨衣男人也掀开帘子进来。
见温琼紧拧起眉头,姚宣辞辞简义赅,“看护着你。”
随即在温琼右手侧坐下,瞥一眼对面的清隽书生,漠然移开视线。
温琼:“……”他这分明是在看守!
她别开脸不再说话。
找到温伯清时,他压根没发觉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护院,正是他们避之不及的人,闲聊之际每每准备提及前往嵩州之事,温琼便连忙开口打断,将话题一带而过转移。
用过膳,黑茫茫的夜幕上,一轮细弯月牙约隐约现,走出食楼就是挂满了各色花灯的热闹晚市,行人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温伯清与许临书边聊着边往晚市深处走去,温琼默默坠在两人身后,注意力一直在快要与她并肩而行的墨衣男人身上,没看到侧前方的巷子口,有几个嬉戏玩闹的稚童互相追赶着跑过来。
她余光只瞥到男人突然朝自己伸出手,便条件反射的往后躲。
七八岁的一群小孩子跑得快冲的猛,硬生生将温琼撞得一个趔趄往前扑去,她正忙抓住手边可触及的东西,一条结实的长臂揽住她的腰身,将她稳稳接住。
男人眉头紧皱着让她站好,“好好看路,莫要走神。”
随即扯了下被拽歪的左肩衣襟,却见女子站稳后迅速拉开一步距离,紧抿着唇角,“你离我远些。”
然后转身,跟上走在前头什么也没察觉到的兄长。
一幅嫌弃不喜的模样。
姚宣辞眸光微沉,“两年后的温氏也对你如此?”
“他”沉默了半晌,“未曾。”
“看来还是你自己做的孽,如今却要我收拾这烂摊子。”姚宣辞忍不住心生嫌弃。
“先前一直与我争夺,现在又不敢出来见她,你可看到前方那书生了,我说过将她带回皇城,你偏生不同意,现在看她与别人拉拉扯扯,你不恼火?”
心底那道声音冷冷嗤笑,“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收起你冷冰冰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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