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呢。”
丁铭嗔怪了一声:“不把你送回去,我怎么跟叔叔阿姨交差?”
“而且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做,领导有要求那么死吗?还是身体要紧,早点回去吧。”
简愉被这话拉回了一丝理智,却十分不以为然:你还会关心我的身体?
可她深知多说无益,也并不想做无意义地争吵,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而从乔的目光正于此刻,不经意地落在了她形状姣好的耳垂上,思绪神游天外,不知想到了什么,喉结滚动一下,忽地凑近咬了一口。
“嘶——”
疼痛猝不及防地袭来,简愉难以置信地扭头蹬他!
那头的丁铭也愣了:“怎么了?”
从乔却像是找到了某种兴味似的,不仅压根不知错,还就着正面的角度,又往她的唇边凑了凑。
柔而缓地、含着她的下唇,轻咬了一下。
“……”
这人真的是!
“小愉?”
丁铭又喊了一声。
“没什么。”
简愉强行退开了些,没好气地瞪着人说:“刚刚有只老鼠蹿过去了!”
“你愿意等就等吧,我忙完就下去!”
说完也没管他信不信,直接就把电话给掐了,然后捧着从乔的脸,恶狠狠地谴责道:“你怎么回事!找茬是吧?!”
从乔的眸光清明了些,点漆般的瞳仁在暗夜里泛着坚毅的星光,浩瀚地如同银河的主宰,沉默中自有威慑。
他定定地回视了两秒,冷不丁地反问:“我们是在偷情吗?”
“……”
简愉登时哑口无言。
的确。
这样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似的相处,实在太像偷情了。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可爸妈最近才稍微宽了点心,现在还不是坦白的好时候。
跟丁铭摊牌,显然也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有了最近几次变故后,她也不知道,丁铭到底还会在爸妈面前折腾出什么事来。
她不敢冒险。
所以这件事,就一定、一定要等板上钉钉后,一鼓作气地将尘埃落定。
“……再等等好吗。”
简愉想到今晚发出的邮件,郑重而诚恳地承诺道:“很快、很快我就能光明正大的,每天都和你在一起了。”
……
简愉好容易把人哄好,又在楼道里纠缠了一会,才依依不舍地下了楼,坐进了那犹如押解牢犯的囚车,一言不发地捏着手机出神。
丁铭看了她好一会儿,还是将强压的疑问说了出来:“刚才真有老鼠吗?”
“嗯。”
简愉随口敷衍道。
“可我怎么记得。”
丁铭状似无意地笑了一下:“你见着老鼠,可不是这个反应。”
且不说这样的高楼里,出现老鼠的概率有多少,就单从她的反应来看,这事就透着古怪。
她从小就怕老鼠,要是真见到了,怎么可能只是“嘶——”一声就完事了?
简愉猜到他不会相信,也无所谓他会不会相信。
这段时间,单单是应付他制造的麻烦,就已经耗费了她大部分的精力,她已经不想再分神去考虑他的感受了。
“随你信不信吧。”
她淡淡说完,就闭着眼把头偏向了窗外。
“……”
丁铭的心脏骤然揪了一下,不自觉地将方向盘握地更紧了些。
……
第64章 热融
隔了几天, 简愉突然被请进了另一间办公室。
方博文舒展地坐在办公椅上, 指了指电脑上从邮箱里down下来的资料,然后双手一摊,靠在椅背上问:“说说吧,这是什么意思?”
简愉背着手, 表情淡淡:“算是, 实名举报吧。”
几个月以来,她加了无数的班。
跟着汤弘光四处奔走, 明里讨教暗里调查,要真是什么问题都看不出来, 那不是汤弘光的手段太过高明, 就是她太蠢了。
好在两者皆非,证据收集的还算顺利。
除了他意图让她顶锅,将项目资料倒卖给对手公司外,还有他作为内幕信息知情人, 对外泄密后, 因内幕交易获取高额赃款的爆料。
而这些,她统一汇总之后,选择发给了方博文。
“举报?”
方博文一脸的荒唐:“举报你不向公司反应、不去银监会投诉, 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
“因为我认为。”
简愉没有被唬住:“以您的名义去举报,力度会比我这个实习生大得多。”
方博文和汤弘光虽然表面和谐,可谁不知道,两人明争暗斗多年, 早就恨不得把对方拉下马了。
出了这种事, 不把对方往死里整才真是怪了。
两人权利相当, 便有厮杀的可能。
反观之,如果是她作为举报人, 很可能还没有取信于高层,就已经被汤弘光扼杀在摇篮里了。
“你还知道自己实习生?”
方博文嗤道:“还敢打这种算盘,让我帮你去卖命?”
“不是帮我。”
简愉有招接招,隐晦而诚恳地说:“净化职场,对您来说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她笃定他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会反复施压,不过是想验证这些资料的真实性,以及这里头是否有诈罢了。
毕竟名义上,她可是汤弘光的人。
果然,直等她把话敞开,他便瞳孔皱缩道:“我该怎么相信你?”
“不必相信,您可以等。”
简愉打趣着把氛围拉向轻松:“最近风声不小,他应该很快就会被调查,到时必然会推我出去顶锅。您可以到那时,再从天而降来救我一命~”
方博文却放松不下来:“就凭这些?”
“当然还有。”
简愉笑了下:“我发给jayden的资料,其实是在之前被passs过的版本上,做了修改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已经拿着那份资料反向操作,亏得血本无归了。”
“方总的出现,不仅‘大义灭亲’,还有大功可领,何乐不为呢?”
诱惑太大,方博文明显有些动容:“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
简愉适时放低姿态,淡淡道:“一份实习证明,对方总来说,不过是盖个章的事儿。”
“哈哈哈哈——”
方博文忽然笑了起来:“这么大的事,你就要一份实习证明?我是该说你识抬举,还是有点傻?”
简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对我来说,这也是事关毕业的大事,划算的。”
“你放心。”
方博文大方道:“这事要是真的,少不了你的好。”
简愉:“谢谢方总。”
“我能问一下。”
方博文挠有兴趣地看着她:“你完全可以现在就去举报,为什么还要让我在最后关头才出现,不觉得这样太冒险了吗?”
简愉想了一下:“您可以理解为,有反转的故事才比较精彩。”
“或者说。”
她的眸光有一闪而过的锋芒:“我并不想给他留有任何翻身的机会。”
-
凛冬将至。
大风剥去了树干最后一层外衣,只剩枯瘦的枝条,坚守在生长的土壤里,迎接风雪的洗礼。
丁铭半仰在工作室的皮质沙发上,隔着偌大的落地玻璃,看窗外的萧索意境,神情有些滞涩。
几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早了一些。
桌上的手机“嗡嗡”震了两声,将他飘远的思绪缓缓拉了回来,他懒怠地收回视线。
电话刚一接通,咒骂声就接踵而至——
“你个狗杂种,说什么把人拖住就行,不难对付,你知不知道她做了什么?!”
“老子现在工作没了,前途没了,还得去坐牢?!全他妈是那臭婊子的手笔,你居然跟我说这种人不难对付?!”
“……”
泄露商业机密,毫无疑问的商业犯罪。
汤弘光这一把,不仅让老东家选择弃子,连同对手公司因为情报错误造成的巨大损失,都一并算在了他头上。
两边不讨好不说,还有牢狱之灾等着他。
算是真正的玩完。
铁人如山、无人相帮。
汤弘光套着手铐认清了这一点,被捕前强烈要求打上最后一通电话,才有了这失控暴走的一幕。
丁铭把手机甩到茶几上,听着对面的喋喋不休,却全程像个局外人似的,只等桌上的白茶浸泡到了火候,拾起茶杯喝了一盏,才不紧不慢地说:“难道不是你自找的。”
他的述求只是把人拖住,该给多少钱,这都是谈好的。
至于汤弘光擅自拉她去顶锅,这笔账,坐牢都是便宜的。
“去你妈的自找!”
“要不是你让我看着那臭婊子,她能起这反骨去调查我?老子落到今天这步田地,全他妈拜你所赐道吗!!”
“我告诉你,老子要是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汤弘光笃定这是个有钱少爷,虽然不知道他有多大本事,又能不能把自己捞出来,但这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也猜到他那自以为是的深情,最害怕的是什么,便戳着他的命门说:“就你那点龌龊心思,老子要是给你抖了,看那臭婊子到时候是恨你还是恨我!”
丁铭面无表情地斟着茶,任由滚烫的茶水溢出杯壁,在指间涟漪,脑海里恍然浮现几日前那近乎冷漠的一句“随你信不信吧”。
他极轻地“呵”了一声,很快又是极端下的冷血模样:“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敢来兴师问罪。”
“你以为你不说,她就不知道了吗。”
“她要是半点没起疑,你这下场又是哪里来的?”
“蠢货。”
他放下茶壶,笑意尽收:“老实在牢里待着吧。”
……
丁铭辗转回了办公桌上,熟练的从电脑深处调出了一个加密文件。
这些资料,他收集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不得不说,实在精彩。
单从信息量来看,就算是没有他,这个从乔,也绝不可能过得了叔叔阿姨那关!
他一直忍着没动手,当然不是出于什么悲悯之心。
只是他一直在想,该怎么做,才能将这些信息的力量发挥到最大,又该怎么做,才能了无痕迹地将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可现在看来,后者似乎无法避免。
这样也好,许多顾虑也就不足为顾虑了。失去一点信任,换事情进展地更快一些,也未尝不可。
这一次,他不会再打无准备的战了。
-
汤弘虽然光走了,但遗留下来的案子却还要继续。
以简愉目前的职位和能力,自然是不可能全权包揽的,但就算是要重新分配,对这些案子最熟悉的人却依然是她。
许多事情,就免不了要经她手。
所以即便是恢复了“自由身”,加班的情况一时半会也没能得到很好的缓解。
等她把琐事处理的差不多了,一切又重新回到正轨时,时间已经来到了十二月下旬。
距离元旦晚会看看不足两周。
早前事情太多,排练旷了好几回。
文艺部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今天的排练要是再不出现,节目就免不了要被取消了。
简愉接到通知,二话没说就冲进了办公室。
这段时间,方博文说到做到,把她编进了自己组里,提前转正不说,还让她介入了几个不错的案子,大有要重点培养的架势。
最重要的事,对她的考勤态度还算宽松,非常爽快的批了她的假条!
上午刚拿到假条,中午简愉就风风火火地进了大礼堂,参加了自报名以来的“第一次”排练。
好在以往有过不少舞台经验,整个过程还算顺利。
从礼堂出来的时候,才不过四点出头。
简愉摩挲了两下表盘,又宝贝似的踹回了兜里,梗着脖子站在门口干哈气。
医学系的课程向来变态,不到饭点绝无可能放人。
这次突然回来,以及表演的事,她都还没来得及和从乔说,原本无心隐瞒,可这会儿想着,就当做是惊喜好像也不错?
“别说,千万别说!”
王琳琳三管齐下,手里忙着捞肥牛,嘴里大口吃着,嗓子也没闲着:“你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守口如瓶得有多辛苦,眼见着就要挨到头了,这惊喜可不能提前破了!”
既然已经回了学校,简愉也不想就这么回公司去,索性就到学校边上的火锅店里拿了号,这会儿室友们下班,直接就能吃上热乎的。
“不说有用吗。”
宁昕把吸管往奶茶上一扎:“名单都报上去了,想查分分钟就能查到。本来论坛上就已经众说纷纭了,愉姐今天又去排练坐实了,你还指望这事能瞒得住?”
“顺其自然吧。”
简愉佛系地往锅里落着虾滑,青色的虾肉转瞬就被红油滚至肉粉:“反正迟早都是要知道的。”
正这么说着,手机便“嗡嗡”响了起来。
简愉愣了一下,连忙放下生虾滑划过接听,弯着眉眼“喂”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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