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是可惜了一对璧人,想当初燕弟心心念念记着的就是岭南县主。”
若不是她提了,他才不会注意还有旁的人在。
“啊!哀家倒是糊涂了,岭南县主如今已经再嫁。”
再嫁,像是一根刺要卡住男人的喉咙。裴枕看着燕婉的矫揉造作,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不免就皱了皱眉:“那当初,若真是情真意切,燕临为何不下定决心娶她?”
燕婉可没想过裴枕会这么堂而皇之的问她。
这里头的事说来也简单,不过就是燕临想齐人之美占尽好处,他要将嘉敏县主和霍枝一同娶进门。可偏偏岭南王不干啊!
“王爷还不知道岭南县主的脾性?”她笑:“一般的男人哪里拿得住她。”
话说不破,他也不会好意思再提。
便是婚都成了两次,她那肚子里的孩子生父是谁地还未可知。说到这里,正好霍枝和燕临一同进了宫殿的大门。
她可是知道裴枕脾性的。若真是论起为人猜忌,还有那不信任人的毛病,裴枕比起驾崩的先皇更是不遑多让。
他与霍枝在一起才多久,谈不了什么情分。她一想起岭南王府挟恩逼迫裴枕娶妻,万分的难过。
“还请王爷不要怪罪县主。”燕婉是故意找茬,她就是想看着这这对夫妻不和睦。
“本王的王妃如何品性,没有比本王更清楚不过的,”裴枕已经上前一步,扶过霍枝到身侧,语气不容置疑道:“还请燕侍郎记着礼仪尊卑,需得把称呼改一改。”
她拖着男人的手臂,一时不知道他为何动怒。只是他看她的这一眼,可称得上是意味深长,她隐约就猜到了什么。
“王爷说的是,我与燕侍郎虽是认识,但却不熟。”霍枝早早的撇清干系。
等女人贴上来,裴枕身体里的那种熟悉感就上来了。
鼻翼间,裴枕似是闻到些红梅的清香,本该是傲雪凌霜的清冷,沾上这女人的腰肢,气息也变得多情起来。
怕是燕婉在硬生生的要把沙子揉进裴枕的眼睛里,做出今日这场戏来。她非常柔顺的贴到男人的怀里:“我也不知为何会在门口遇上燕侍郎。”
裴枕表面看不出什么异样,扶着她的手腕却是一紧:“是么?”
霍枝的表情越发的无辜:“枝枝虽然有些爱玩儿,但胆子小,也是真的怕死的很。”
岭南之地性情直爽,岭南县主她的身上也有一种不服输的劲头,在旁人跟前是恨不得拿一锤子比处个胜负。但在裴枕跟前却是乖巧的像只小猫。
燕临却记着前几日被裴枕罚跪冰面的事,他又对霍枝行了礼:“见过摄政王妃。”
“王爷,不过是一个称呼,这些都是小事。您也不用让燕弟如此的难堪吧?”燕婉心疼的说。
裴枕的眼神一冷,让霍枝她打了个寒战。
手却牢牢的被牵在他的掌心之中,是不容她有一丝退缩的念头。
“先皇驾崩,百废待兴,裴某见着圣上年纪小才是一忍再忍。”
“这宫里,但凡要想尊贵的活下去,这脸面都是自己给自己挣出来的。你们绥江燕家既然做的出来,那就别怕旁人会议论。”裴枕的神情肃穆的说:“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恨不得要了全天下的贪婪那才是极大的问题!”
他可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一股少年人才有的热血。
“您已贵为皇太后,怎的这样的道理都不懂。”
霍枝一眨不眨的盯着裴枕。当真是让人倾慕的少年将军!
燕临有点慌张的说:“这事的确是臣有错在先。”
“摄政王,今日的话说的也是太重了。”燕婉还要再说几句,却是被燕临拉下来。
他所说的话已经是含蓄的给了警告,再听不懂,就是愚昧无知。
这饭索性也不用吃了,裴枕他带着她直接出了皇太后的宫殿。
“王爷,您走慢些。”
霍枝被拖着不断往前走,听不见裴枕的答复,她也变得心情不美了。把手臂往外一甩,将两人的手分了,
那男人的眼神无比的锐利,“你难道不知本王在生气?”
她嘴角一笑,肆无忌惮的说,“我知道的啊!你是在吃燕临的醋,可那是你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眼见着玄色的身影大步走至她跟前。
那清冷的眼皮之下当真是藏着熊熊燃烧的地狱业火,顷刻间足以将她灰飞烟灭。
“这个模样倒是要吓唬谁?”霍枝仰起脖子,“你和皇太后孤男寡女在一处,我还没来得及找你算账。”
“不可放肆!”
霍枝却道,“我哪句话谁错了?自始至终,你也从未说过是因为喜欢而娶我。”
裴枕绷紧了下颌,“摄政王妃只此你一人,还觉得不够么?”
“那我的往日的相好里,也不止你裴枕一人。那也是事实。”霍枝呛道。
“霍枝,你再说一遍?”
“裴枕,你我并无夫妻之实,别用你那套三纲五常来约束我!”
那男人果真没有吱一声。但霍枝她却倒吸一口冷气,低头去看小腹,方才宝宝好像又动了……
裴枕掐着她的腰肢,在那一刻却感受到肚皮之下的跳动。隔着厚厚的衣料,就在他手指尖快速的划走。
他却笑了,“看来,孩子也不想听到你我之间的争吵。”
视线交汇。霍枝挫败的别开眼,咬碎后糟牙,当真是一对感人至深的好父子!
第78章 先生
霍枝面色不愉, 将他的手指甩开,“把你的臭手给我拿远些。”
若不是被这肚子里的孩子一搅乱,霍枝压根是不会随着裴枕走。她冷哼几声, 踩着皮靴子,是要把地面的红梅全部碾压出汁水来。
裴枕却回过身来:“你这么不情愿,是不是要本王跪下来求你才肯继续走?”
跪下来,那自然是好的啊!霍枝就怕这男人只是随口说说:“我只是肉体凡胎哪里受得起摄政王的一跪。”
话虽说的谦虚, 但她却挑了眉信誓旦旦的看着他。仿佛是在说,你要是真的跪她也绝对不拦着。
“在宫里, 还是请夫人留些面子给为夫。”裴枕打横一把将她抱起来,在手上掂了掂重量:“夫人若是不着急, 可以回王府后慢慢处置本王。”
她却惊呼一声抱紧他的脖子。脚离了地面,就没什么安全感,霍枝作势就要拿手去捶他:“我可真是没什么眼光, 在一群人里千挑万选的偏偏选了你!”
裴枕也不愿意多做计较:“那我当初又为何看得上你?”
“当初?”霍枝咬死他的都有了,“在这儿和我提的当初, 是哪年哪月的的当初。裴枕你自己又记得几分?”
“你也从未提过这事。”他虽然失忆记不清, 可这女人记得请啊!但霍枝却只言片语都不打算告诉他。
“提什么, 好好的人都快被你气死了。”女人不耐的说。
裴枕温柔的问, “夫妻本是一体, 本该打开心扉把事情说明白。我就有又一件事不明白,岭南县主的眼界甚高,你为何偏偏选择的不是别的人,而是我。”
哪里是因为她选的他。霍枝, “还不是因为你去爹爹面前提了亲。”又因为那该死的责任感, 想想就是来气。
“只是因为如此么?我不信的。”
“爱信不信!”下一瞬,霍枝就真的一口咬下去。
男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来, 蔷薇花香像是要钻入他的鼻息。一寸寸的思念入骨。
“你若是觉得咬的不尽兴,还可以换个地方。”
“不要脸。”她咬在裴枕的脖梗上,一排小小的牙印。当真是气不过,要不是维护他摄政王的脸面,早就一巴掌上去了。
裴枕却说,“连夫人的心都守不住,要这张脸做什么用处?”
“自然是因为我生的美!你这个不守清规的大师傅,可是见了我就走不动道了!对了,你还贪图美色,虽不曾说过一句喜欢却无比觊觎我的身子!”
原来,大师傅这人当真是自己?他低笑,闹了好几天的乌龙总算是解释开了。大师傅,便是那二十四岁时的自己。
裴枕搂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粉着面。他凑过去,很想咬上一口:“我不信你说的话。”
“……”
既然不信,还瞎逼逼。他玩儿她啊!
霍枝:“别以为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就想可以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不许。
“裴枕做过的事不会赖。”他已经把脸凑到她跟前了,轻声问:“你若是不介意,倒是可以试上一试。”
这男人,是不是在勾她……
“这个怎么试?”他总不是在邀她一起睡觉罢。霍枝的咄咄逼人瞬间没了立场,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裴枕,你脑子发浑了!”
他便摸到她的手腕上,冰凉的掌心贴上了她火热的心。
“我不是不肯信你,只是觉得对不住你。”裴枕轻声说,“我这辈子对不住的人太多,好像越用力强留下的东西,到头来都会留不住。”
那这意思就是,裴枕对她这个妻子有意思?
霍枝慢慢的消化,小脑袋转的飞快。先道歉,后攻心,他说的话可真勾人。
“最烦便是你这个磨磨唧唧的样子。”也不给个痛快话。
衣料擦着衣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宫女们都不好意思抬头。
裴枕道,“见到你同燕临在一起说话,我心底不舒服。”
“就知道你是醋了。”
他也不想瞒着她,自己对她是不同的。霍枝躲了他几天,一不小心就把裴枕所有的念头都给激起来,“我是醋了,不应该么?”
但分明两人已经说好了,这婚就是给外头人看的,他俩也是个约法三章的假夫妻,不在一道睡的。可她怎么听着裴枕的话里,他竟然是改了主意,“人是有七情六欲的。裴枕,你见新婚的夫人在于旁人说笑,吃醋是下意识反应,也正常。”
男人抱着她走了几步,从高高的红墙一路走过去。两个人的体温依偎在一起,冬夜也暖和起来了。
裴枕回忆过往,“小时候母妃曾带我来过这儿,也是像这般抱着我走。”
身体暖了,她就好容易犯困,“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日子过得颠三倒四的,总在那些回忆里出不来才是你最大的问题。”
视线往下,就落到她的唇,想要慢慢的碰上去。裴枕忍住了,“簪子歪了。”
“……”她才不傻。霍枝撇撇嘴:“裴枕,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说不过我就动手动脚的?”
他盯着她,一开一合的红唇。
红梅的花瓣落到女人的眉眼上,裴枕腾出手来替她摘掉:“我有什么错呢?不过是在向夫人赔礼罢了。”
他嘴角带着笑,把那片花瓣含进嘴里。看得霍枝目瞪口呆!
“又吃花瓣?”霍枝算计了下,就是自己看过的裴枕吃花瓣,便是有那么一二三四次了。花瓣到底是个什么味道,让他如此沉迷。
“花瓣上有你的气息。”本就是件雅事,裴枕也没什么不好解释的。
霍枝却沉下脸,“好生无礼。”
她嗔怪的看他,心里却小鹿乱撞!伸出指尖,去擦掉男人嘴角的花枝。
“真是个呆子,这花瓣哪里有我的滋味好。”小声嘟囔一句。
裴枕懒洋洋的替娇妻接着说,“夫人说的是,世间之物哪里比得上你甜美。”
简直就像是个抹了蜜的葫芦,居然会开口说话了,她表示极其的不习惯,“裴枕,我不是三岁孩童,你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就是了,我撑得住。”
裴枕说好,“我是有一件事想同你商量,等你与我见过人之后。”
倒像是推推不得,“你总不能在宫里藏了什么相好的?要带来给我瞧?”
手上的腕子紧了紧,他点头,“这人的确对我而言,非常重要。”
他在她指尖蹭了蹭。
这样的动作倒是显得几分难得的温情来。她哪里要他的赔礼,这男人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一番道理,不懂事的永远只会是自己。
但让自己低他一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等到了地方,霍枝才被他放到了地上。
“这一处不是圣上住的地方么?”她还以为他要带去哪里。
李太傅比裴枕记忆中的年迈了许多。一双手是干过农务的粗糙,指甲缝里还有些黑色的污垢无法洗净。但在他跟前却是不卑不亢的态度:“殿下。”
裴枕听到这一声称呼,他笑了:“这世间上,也只有李太傅对待我如初。不管身份如何改变。”
李太傅的眼尾也跟着有了笑意:“白驹过隙,岁月匆匆。殿下也是成了亲,快要做阿父的人了。”
因着这位老人不喜热闹,在裴枕大婚当日并未参加家宴,却让人送来一副字画以表祝福。裴枕抬抬手,让她上前一步:“这是霍枝,我的妻子。”
这就是教导裴枕读书的李太傅?霍枝上前行了礼:“见过先生。”
“你为何叫我先生?”
霍枝瞧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在岭南之地之时,我曾听王爷提起过您许多次。作为王爷在年幼时启蒙,虽然你们相处的时间短,但在他心中您是无可取代的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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