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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是赵御礼身边的随身宫侍。
“丞相还有一众朝臣有要事，正在紫辰殿外求见！”
我轻呼一口气，算是放松。
赵御礼不言，却是深深看了我一眼，即刻就迈步走出了凤栖宫。
他一走，羽青便从屏风后走了出来，我背对着他，所以看不着羽青现在脸上的神情。
“我早与你说过，这皇宫，非你所想。”羽青轻握上我的手臂，走到我面前，另一只手抚上我的头发。
这皇宫，从未如我所愿。
“你说你是为我而来，可你有没有想过，在宫里这么久，我早就不是我了。”我看着羽青眼圈微红。
我身为皇后，这三年又怎么会独善其身？谋求算计，我真的还是从前萧府的小姐吗？时世易移，羽青真的还会喜欢现在的我吗？
羽青不回答，我心下一沉，轻拨开他的手，向屏风后走去，黯然开口：“我累了，你出去吧。”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手边被拉出，羽青竟将我扯进他怀里。
“小姐是变了，我竟不知道你能变得这么狠心！”他说着，手上力度将我拥得越来越紧，这一句颇有怨怼的意思。
下一瞬，他又垂头埋进我颈侧，闷闷开口：“可是你知道吗？这三年我有多想你。”
我与羽青是年少相识，我见他的第一眼便属意他，动心于他。那年春日微风，他的衣衫单薄粗糙，我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发光，就那样照在了我心里。
那一夜，他吻了我。
这一夜，是梦寐以求的重逢，他拥着我。
“你现在还可以回头，我送你出宫，你定能有个美满的家庭。”我本想回抱他，可是想了想还是放下。
“不要回头。”羽青与我对视，双眼里满是坚定，我一时看呆了，这一日当真如梦般。
“小姐今夜答错太多次，羽青要惩罚小姐。”他却突然来这一句。
“嗯？”什么答错？什么惩罚？我反应不及。
却是阴影降下，一片熟悉的柔软再次覆在了我的唇上。
他这是亲了我？
羽青动作轻柔，细碎的吻落在我的唇瓣，鼻间又是他的气味充斥着，呼吸间尽是他。
最开始，我只是想和他多说说话，做个朋友，后来我想要他多看看我，也会和我说说话，再后来我喜欢他，希望他也能喜欢我，最后希望我们能一直一直在一起。
现在时机不对，身份不对，哪里都是错的。
可是我爱他是真的，我贪心，想回拥他，回应他，这些应当是对的。
既然他不回头，我便也不后悔，想着闭上了眼，一点点回应他，揪紧他后背的衣裳，我希望他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皇宫森严，他能进来，来到凤栖宫，来到我身边，一定付出了莫大努力，受了许多苦。
我当真该罚。
不过他倒是狠心，弄得我直喘不过气来，歇了还要笑我。
“你还笑！”
“小姐明鉴，我可没笑。”
“明明就有！”
第52章 风波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知当说不当说。”清早怀显嬷嬷在为我梳妆时开口。
可我心里已经有了底，羽青此时去小厨房做早膳了，他昨夜走时说要给我准备点新奇的膳食。
“嬷嬷且说吧。”我将她刚插好的凤凰步摇取了下来，在锦匣里重新挑了一支白玉花簪换上。
“娘娘为何突然要挑个随身宫侍？”
“瞧着顺眼罢了，再说嬷嬷年纪大了，事事烦心对身体也不好。”也撤下了耳朵上的两只红珠耳饰，总觉得今日瞧着它烦心。
嬷嬷沉默了一会儿，不再问了，却是开口：“娘娘，今日嫔妃请安，这样不合规矩，若是惠妃看到了，传出去对娘娘不好。”
“请安而已，就这样吧。”昨夜我都与皇帝翻了脸，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又或许我只是不想以皇后的装扮和姿态出现在他面前罢了。
“娘娘早膳准备好了。”羽青的声音从屏风外传来。
看了一眼铜镜，顺了顺鬓边的碎发，笑了笑，立刻回答：“嗯，来了！”
本想跑着出去的，可怀显嬷嬷还在，便放下了准备提裙的双手，叠在身前，端庄地走过去。
“奴才准备了些清爽的小菜，配些米粥最是养胃，娘娘尝尝吧。”羽青低着身子为我布菜。
喝了一口粥，入口的温度正好，他定是提前算好时间凉过了，不由得心中一暖。
“嗯，好吃！”我尝了口他炒的小菜，点头笑着眼夸赞，明明是咸口的，吃到嘴里却像是甜的。
“姐姐吃什么呢，吃得这般香？”赵洛辞穿着一身淡黄对襟袄子踏进来，双颊上染了红。
我招她坐下，“清粥小菜，味道和宫里不同，你可要尝尝？”
洛辞自个拿了双筷子夹了点尝尝，便眼睛一亮，“嗯嗯！味道真的颇有不同，姐姐是在哪找的好厨子？”
“不是厨子，是我昨日招进来的宫侍。”我朝羽青的方向微微仰头。
“就是你吗？厨艺好就算了，长得还甚是俊俏，难怪姐姐喜欢！”赵洛辞站起来凑近羽青看了一眼。
“奴才羽青拜见公主。”
“名字也文雅。”
“你又胡说些什么呢？”我红了脸，她一个公主怎么惯会这样不正经的？
我和洛辞闹着，怀显嬷嬷进来了。
“奴婢参见公主。娘娘，嫔妃们都在外头候着呢，时辰该晚了。”
“那便走吧。”我起了身，我牵着洛辞出去，她最爱凑热闹的，转眼也忘了羽青。
“皇后娘娘到。”怀显嬷嬷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我落座。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公主殿下请安！”
“都起来吧。”
请安这件事原是我早熟悉了的，只是当他站到我身侧时，就有些不自然，装不出平日皇后那副样子。
“皇后娘娘今日打扮得倒素净，与平日里大有不同呢，不知是为何？”钰嫔素日里与惠妃虞梓萱沆瀣一气，此刻开口怕是又要生事。
内心暗暗扶额。
“最近年宴的事情繁忙，便随意装扮下。”
“娘娘虽然辛苦，可到底还是要上点心，不然陛下年年初一十五地来凤栖宫，元安得什么时候盼到嫡皇子啊？”虞梓萱日日打扮得招摇，金玉满身。
“惠妃娘娘未免管得太宽了吧？嫡皇子皇兄和皇嫂爱什么时候生就什么时候生，娘娘还是先管好自家的公主吧。”赵洛辞一向讨厌惠妃，自然对她没好气，还极会戳她肺管。
“几日不见娘娘，才发现凤栖宫多了个俊俏的宫侍。”柳玉嫣不知为何今日也来了，刚刚几个来回不说话，现在开口却是盯着羽青。
话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瞧着，还像个练家子。”柳玉嫣上下打量，不知停在他身上何处，话有深意地开口。
“真假？不过说实话厨艺是还挺好的。”赵洛辞闺中女子看不出来正常，柳玉嫣在军营里待过，而羽青也确是会武的。
“你也就记得吃了。”柳玉嫣还是对洛辞一如既往的嘴毒。
赵洛辞自然生气，瘪了嘴，皱着眉毛，显然不开心，在我旁边嘟囔告状：“姐姐你看她。”
一脸委屈，不知演给谁看，我是早识破了，估计没一会儿又去芳华宫里“玉嫣姐姐”地叫着。
“太后选的宫侍婢女，选了几个留在凤栖宫帮忙罢了。”我只想转移众人的视线，不要果多停留在羽青身上。
“既然洛辞公主都夸赞了，想必厨艺定是不俗，正巧玉和最近厌了宫里的吃食，日日在臣妾的宫里吵闹，不知娘娘能否割爱，将这宫侍赐给玉和尝尝鲜？”
我本对什么都无所谓的，她们在意的皇帝恩宠，那些尊贵称谓又或是珍贵赏赐。我只想安宁地度过每一天，惠妃一众跋扈刁蛮，我也想尽力护到那些无力挣扎的宫中女子。
可是虞氏野心勃勃，早不服我这没有实权的史官出身的女子坐上堂堂皇后之位，羡慕妒忌，这三年我护谁她便针对谁，什么事都要明里暗里与我争。
我从来都是让着她的，可偏偏今日她在我面前要的是羽青，我最最无法拱手相让之人。
羽青在我身后不过几尺，他应当看到了我此刻紧握的拳头。
“皇后娘娘不会不舍得吧？”虞梓萱眼睛圆圆的，倒是单纯模样。
柳玉嫣重重放下手上的茶盏，睨了虞梓萱一眼，讥讽开口：“听闻惠妃的兄长在前朝最得皇上器重，怎么还整日还向凤栖宫讨要东西？”
“就是就是！这可是太后亲自挑选给皇嫂的，惠妃娘娘不会连个厨子也招不到吧？”赵洛辞笑着开口，好似无意。
虞梓萱心里不爽，不回应她二人，只将一双眼睛放在我身上，等待我的回答。
正要开口，却是羽青先说话。
“奴才是太后赐给皇后娘娘的，娘娘抬举，收了奴才做贴身宫侍，奴才自然生是凤栖宫的人，死是凤栖宫的鬼，一仆不侍二主。”
羽青在宫中不会不知道虞梓萱的脾气，他竟当众拂了惠妃的脸。
其实哪里有这个道理，他说的是他不愿，我听着心里一暖。
果不其然，虞梓萱的脸绿了，已有怒色，却还要皮笑肉不笑的，“好一个‘一仆不侍二主’，皇后娘娘倒是收了一条好狗。”
闻及她的话，我立刻心生不喜，冷冷开口：“都退下吧，本宫乏了。”
赵洛辞却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我，眨巴眼，轻声说：“哦~姐姐硬起来了。”
无语，我扶额。
回了后殿，怀显嬷嬷去别宫拿年宴的账本准备给我过目，羽青沏了茶，在一旁给我研墨。
“你刚刚倒是大胆，你知不知道惠妃她手段毒得很，不怕惹了她？”我抚平了纸，撑着一侧头看他。
“有什么好怕的？”羽青像是没在宫里待过似的，不以为然，当真对惠妃的手段一点不知？
“再说了，不是有娘娘吗？”他眼里又不知有啥，笑看着我说。
“我？！”惊得将撑着脸的收放下，我坐直了，瞪圆眼睛即刻就回答。
羽青拿了笔，沾了墨，递与我手上，“现在我可是一个小小宫侍，娘娘是皇后，咱们在一起，不得你护着我？”
他说的好似我跟他偷情一样······虽然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如此。
但这样直接说出口，未免也太难为情了。
“你别说话了。”我红了脸，将视线转回桌上的纸张，欲要下笔，却是手抖。
他笑着不说话，只是将我写坏的那张撤下去，重换了一张新的。
一边写字一边和羽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就好像回到了从前，他还陪着我的时候。
只是宫里的平静日子向来就是要被人打破的。
没几日后的夜里，钰嫔突然中毒身亡，我赶去时她宫里早已人满为患。
而当我看到跪着的婉妃，心里便有不好的预感。
“皇上驾到！”我还未还得及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赵御礼便来了。
“钰嫔是怎么回事儿？”赵御礼皱着眉，这几日为了梵刹的事，他都歇在紫辰殿处理政务，面见大臣。
我还未开口，虞梓萱先抢了话。
“陛下！钰嫔妹妹遭人陷害，陛下你可以一定要为她做主啊！”惠妃跪下，满脸泪痕，好不伤心。
“遭谁陷害？”
虞梓萱指向了跪着一言不发的池婉，话里无尽仇恨：“是婉妃！”
而我明知，是谁都不会是婉妃。
“那毒药已经在她宫里搜出来的，身边的婢女都招了，人赃并获啊陛下！婉妃她胆大包天竟敢在宫里行此恶毒之事！陛下一定要为钰嫔妹妹讨一个公道啊！”
“不然如何对得起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啊？！”虞梓萱哭得伤心也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罢了。
“你说什么？”赵御礼身为君王，自然是重子嗣的。
“回陛下，钰嫔娘娘已有一月的身孕。”一旁的医士出来回答。
赵御礼不说话，这三年赵御礼从未表现得对池婉偏爱半分，甚至是冷淡，池婉也从未向旁的妃嫔一样谋算恩宠，只是终日待在春华宫，不轻易露面。
钰嫔出身不低，母族前几年有功，封赏甚多，在元安也深得民心，而子嗣问题最近闹得厉害，此刻一尸两命对于毫无背景的池婉来说，是致命的！
“婉妃一直抱病，鲜少出宫门，此事断然不会是她！陛下明察！定是有人在诬害，借刀杀人！”我跪下时拂开了羽青欲要拦我的手。
可我此刻求情却也害怕会连累她，赵御礼并不喜我。
只是若我不做，就会像以往千千万万次一样，根本就不会有人为池婉说话。
“皇后说的有道理，借刀杀人，很有可能。”赵御礼这句话像是独独对我说的，我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是那句“杀母留子”，他此刻或许已经在怀疑我了。
虞梓萱看着风向不对，即刻开口，又怎会善罢甘休，“陛下，那毒药是江南地方独有的，就种在婉妃宫里！”
闭眼，虞梓萱这次是要致池婉于死地，绝不放手。
“婉妃你说。”赵御礼走近跪地的池婉，俯视她，淡淡开口。
婉妃应声抬头，脊背挺直，眼里没有委屈，没有愤恨，只是平淡，“臣妾没有。”
“婉妃禁足春华宫，这件事朕会好好地查。”他环视一圈，定在我身上几秒，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婉妃身边的婢女原是来陪她的，婢女背叛，她此刻是一个人。
“你们几个送婉妃娘娘回去。”我点了几个宫侍婢女护送池婉回春华宫，雪夜里一个人，太过危险。
虞梓萱脸上还有不满，敷衍我一句便也回了宫。
回凤栖宫的时候，羽青给我撑着伞，挡着漫天飞雪。
“羽青，你对今夜的事怎么看？”我眼里此刻定是空荡荡一片的。
“不会这么简单。”羽青淡淡回我。
是啊，不会这么简单的，计划杀人这么大的事怎么会被轻易发现？
“那你说皇帝也会这么想吗？”
不过就算赵御礼觉得池婉是被陷害，估计也会觉得是我杀母留子罢了。
“羽青，我不想待在这儿，这里好冷好累，我想离开。”所以有一天会不会跪在与池婉同样位置的人也变成我。
我害怕，更怕有一日和我一起跪着的是他。
说着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泪，但就任由它流着。
“会的。”羽青的话带着春天的温度，我听到了，感受到了，却以为他只是在哄我罢了。
第53章 冷宫
第二日我去德安宫见姑母，没有带羽青，姑母实在敏锐，我怕藏不住，她瞧出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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