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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燚说：“没有联系，他高考完就出国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们房子的位置连他们自己都是后来才知道的，顾洵怎么会这么精准的定位到单元住户号。
而且他只注明自己的名字，说明寄信人是顾洵，却没写这张票是送给谁的。
林燚把那张票从信封里抽出来，反反正正地看。
在不影响检票的地方，有浅浅的铅笔字迹：林陌。
那是顾洵的笔迹，笔锋铿锵有力，只是力道很轻。
这样清浅的字迹仿佛在传递一个信号——
如果收到信的人不是林陌本人，大可以用橡皮把字迹擦去。
为了不影响女儿成长，林燚把火车票上的名字擦掉，而后随手夹到手旁的相册里。
他想有机会再把这些告诉林陌。
生活并没有像剧本里一样发展，他们不是公主和王子，他们只是两个在大城市里平淡生活的年轻人。
他们勤勤恳恳，早出晚归。
有了孩子后，生活变得比之前拮据一些，但是添了不少乐趣和新奇。
陆淼和林燚都很满意三口之家的小生活。
直到，努力维系的平淡与宁静终究被天灾疾病侵扰，不顺意和琐碎把生活堆满。
这张火车票也被一拖再拖。
林燚病倒住进医院，便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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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道理
林陌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名字的由来。
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那看似从未找准方向的努力，已经将陆淼从什么样的深渊沟壑中拖拽而出。
医院里，缴费窗口的工作人员依然和蔼微笑。
她嗓音耐心温柔，“请问您还有其他疑问吗？”
陆淼思绪收回，抱歉地给后面的人让开路。
她有点懵，与此同时，一个清晰的逻辑链在脑海中呈现。
她的父母欺骗了她。
用住院这种大事欺骗她。
目的是什么？
陆淼抬手抓了抓自己的短发，和林陌他们走去一旁。
事情显而易见。
林陌问：“刚才林雍跟你说什么了吗？”
陆淼：“他说是林燚管他借的钱。”
“只有这一句？”
“只有这一句。”
林陌还在思考，楼梯口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那脚步声很沉，医院安静的环境被打破。
林陌扭头看过去，看见是陆淼父亲。
他手里拿着一瓶橙汁。
陆淼最喜欢的饮料就是橙汁。
此时，他俨然又是一副慈爱老父亲的模样，与刚才在楼下对林陌和顾洵的冷眼相对判若两人。
林陌觉得，她好像看懂了些什么。
这中年老男人在陆淼眼前狂飙演技扮慈父。
果然，对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关切地对林陌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在这里，你们喜欢喝什么，叔叔这就下楼去买。”
林陌乖巧地笑：“叔叔您要不要先去脑科看看，我看您这健忘症状比较严重。”
中年男人笑容僵硬，似乎没料到她会把话说的这么清楚。
顾洵适时出声，语气礼貌到挑不出任何毛病。
“我们刚才的确在一楼见过，您还记得吗？”
中年男人尴尬地笑了两声，抬手摸自己后脑勺，憨笑道：“是啊，你们看我这记性，这两天事情太多，给忙忘了。”
“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小孩子也别在外面太晚，不安全。”
这是在下逐客令。
林陌没立刻回答他，而是往四周看了看，找到洗手间的方向。
她先是对陆淼父亲说，“您说的对，我是该回家了。”
中年男人笑着点头：“好，这才是乖孩子。”
下一刻，她把书包摘下来递给顾洵，“帮我拿一下，我去趟洗手间。”
“嗯，我等你。”少年自然地接过。
林陌走进洗手间，先给顾洵发了一条短信，【打电话开免提，我想听他要说什么。】
顾洵回复：【好。】
所以，当中年男人拉着陆淼走到人少处打算拿出他的洗脑大法时，他发现，顾洵和他们保持不近不远的距离。
男生一看就家世不错的样子，陆淼父亲欺软怕硬，敢对林陌下逐客令，却不敢对顾洵说重话。
况且少年既没盯着他们，也没跟着他们，像散步一样，在走廊里一副等人的姿态。
中年男人想带陆淼下楼说，陆淼心里闷着一口气，脑子里的猜想挥之不去，着急用他的下文来坐实猜测。
她态度强硬：“就在这里说吧。”
中年男人瞥了顾洵一眼，然后开始说：“林雍说他愿意帮我们付你母亲的医药费，但是……”
林陌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陆淼正和她父亲对峙。
她从衣兜里掏出那一沓缴费单，讥讽地扯了下嘴角，声音很冷：“你骗我就是为了劝我辍学嫁人？”
中年男人被拆穿，脸上浮现几分恼羞成怒，“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累死累活养出来一个白眼狼！”
陆淼眼眶变红，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她笑：“我白眼狼？我没日没夜兼职就是为了早点还清欠你的钱。”
两人吵起来，音量一句比一句拔高，这一楼层的保安被引来。
陆淼捏着一沓缴费单走到林陌身边，压抑着情绪低声说：“我们下楼。”
……
走出医院，傍晚的风吹在脸上。
陆淼转头对林陌说：“你们先回去吧，我想自己走走。”
林陌有点担心，“你该不会真的因为愧疚就答应他们吧……”
陆淼笑笑：“我又不傻，不会为了这个把这辈子都搭进去。”
“真的没事？”她又确认一遍。
“没事，”陆淼还有心情揶揄她，“你还是想想明天去学校之后怎么面对新一波八卦吧。”
林陌：“……”
陆淼说的新一波八卦，自然是顾同学在运动会上的公主抱。
还能开玩笑，林陌也不再缠着她，给她留下安静思考的空间。
“那你今晚还回家吗？”
陆淼摇头：“不回了，随便找家网吧包宿，刚好放松一晚。”
林陌拿出手机，“这个我觉得可以问问林燚，说不定他和哪家老板混得熟，还能便宜点。”
“这主意不错。”
林陌直接拨通林燚电话。
对方一接通，她言简意赅说道：“陆淼要找个网吧通宵，你有推荐吗？”
听筒里传来男生兴奋的声音：“卧槽你们在哪？我这就去找你们，几个人啊？”
林陌说：“就陆淼自己，你带她打游戏散散心，这个任务不难吧。”
林燚一口应下：“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林陌整个人有一种恍惚又无力的感觉。
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还是在高考结束。
仿佛绷紧很久的神经突然放松，却又不能做到完全放松，因为前方尚未可知。
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应该提醒林燚：“对了，林雍不是好人，你别让他和陆淼接触。”
夏令营的时候林燚不在，他不知道他这位表哥有多畜生。
林燚嗯了一声，“行，但是他俩本来也接触不到啊。”
林陌恨他开窍晚，语气有点冲，“怎么接触不到？你今天下午借钱就是让林雍送的。”
林燚：“……”
他还是觉得林陌小题大做，虽然这件事的确是他不占理。
含糊着应了一声，林燚说：“行了，我这就去找陆三水，正好让她带我上分。”
挂断电话，林陌和顾洵一起往车站走。
医院已经靠近市中心，距离顾洵家也不远。
刚好一辆公交车靠站，她转身和顾同学挥手说再见。
顾洵却没上车，说：“有时间吗？陪我聊聊天？”
林陌现在心里一团乱，也想和人说话。
她说：“你是看出来我情绪低落了？”
顾洵视线落在马路上，说：“我还看出来你想哭一场。”
人就是很奇怪。
如果没人问，她是可以忍住情绪的。
最怕心里满是酸涩时，身边人突如其来关心一句。
效果之迅速无异于开闸放水。
林陌不禁吸了下鼻子。
“找个人少的地方？”顾洵没看她，只是低声问。
“嗯。”
走上大桥时，林陌才发现，这里距离南江公园很近。
公园外已经摆起一条小夜市，发光玩具的摊位最多，几乎每个小朋友人手一件发光装备。
路过摊位时，顾洵直接买了一个荧光球。
材质有弹性，往地上一砸就会发光，光会持续几分钟时间再灭下去。
他买了中号，一只手掌刚好能把荧光球包裹住。
林陌看着他付款，和摊位老板问了两句，然后拿着玩具走回到她面前，很认真地提议：“可以先拿着玩分散一下注意力，等找到人少的地方再哭。”
林陌被他逗笑，“你怎么像是在哄幼儿园小朋友一样？”
顾洵总结经验一般，说：“看来这种哄人的方式是有用的。”
两人一起往公园里走。
公园石桥上有LED灯作装饰，绕湖等距排列一盏盏路灯，远看像一片放大的星星。
天色渐渐暗下去。
林陌说：“我好像陷入了一种宿命论。”
一下午的时间，她大概能猜到一直没确定的答案。
如果装病的事情发生在高考前夕，陆淼面对医药费走投无路，便会是她看到的结局。
而因为她的到来，陆淼没有像原时间线一样放弃竞赛。
竞赛保送是一个和高考同样重要的人生转折点，所以原本对陆淼具有毁灭性打击的事件便提前了？
林陌不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所以她现在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感。
究其根本，是担心自己无法改写陆淼的命运。
而她又清楚地知道，提前担心没有任何意义。
用一句老话来概述就是，该来的总会来。
顾洵说：“但是我们每一天都活在当下。”
林陌看向他，带着几分请教的态度：“你从十几岁就对人生思考的这么透彻，是不是一点烦恼都没有？”
顾洵很诚实地说：“只是在给别人讲道理时看起来透彻，自己面对事情时还是会焦虑和钻牛角尖的。”
“比如？”
“钱老师最近催促我筹备明年春季的画展，我有些拿不定主意。”
林陌掰着手指头算了下，距离他上一次办画展刚好过去一年时间。
她也不懂美术这方面，问：“理论上你应该每年办一次画展？”
“没有这样的规定。”如果依照顾洵的想法，他认为下一次画展完全可以在他绘画水平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之后再举办。
没有变化与进步，也就没有交流的内容。
而钱老师想办画展的目的很明显。
为了他的名与利罢了。
钱成焕和老顾是老同学，又是老师的身份，顾洵也不好太直白地点破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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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陌和顾同学的感情线就是细水流长慢慢来的类型~大家不着急吧（试探）
我尽量快一点写，早点进入都市部分谈恋爱！
第69章 捉弄
林陌觉得自己没必要给顾同学出主意，少年总会有他自己的计划和衡量。
顾洵在一些事情上仿佛无师自通，比如如何哄开心一个即将要哭的女孩子。
一直到回到福利院寝室，那股想哭的情绪都没有再出现过。
而这一切竟然只是因为他说的那句话——我们是活在当下的。
高二开始，学习任务变得繁重。
正如赵尹上学期所说，进入高二之后，校园里的大多数社团活动便与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早上六点四十，林陌走进班级，班级里已经有几名在上自习的同学。
陆淼和林燚也都在，两人手里拿着同款早餐。
林陌把书包挂到椅背上，很小声地悄悄问陆淼：“昨晚真一夜没睡啊？”
陆淼手里拿着鸡蛋饼，眼睑下方的乌青很明显。
林陌：“……”
属实是不需要回答了。
坐到椅子上，林陌又问：“你想好以后住哪里吗？”
没等陆淼回答，冯辉从教室前门走进来，走到他的位置。看见陆淼，他张嘴就问：“考得怎么样？”
除了赵尹和林陌他们几个，学校老师和班里同学都不知道陆淼弃考了。
陆淼淡声说：“我没进考场。”
冯辉两只手掌一下子就按到桌面上，情绪激动地仿佛放弃考试的是他。
他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着陆淼问：“你竟然弃考了？！”
“是，弃考了。”
陆淼面上没有什么情绪。
她把最后一块鸡蛋饼咬进嘴里，然后起身去教室后门的位置扔垃圾。
冯辉跟在她身边，“不是…为什么弃考啊？一中就你自己拿到了这个名额，结果你弃考了？”
这话说得好像是陆淼浪费了一中的名额一样。
陆淼心里本来就不太舒服，昨晚打了一晚上游戏，又接受林燚各种学渣歪理洗脑，今早心情才缓解几分。
冯辉一句话，她一晚上的心理建设立时崩塌。
林燚这周又坐在垃圾桶边。
一听冯辉的话，他凉飕飕地怼道：“你去了你也没拿到名额啊。”
林燚说这句话时，陆淼刚把油花花的垃圾袋扔到垃圾桶里。
她不禁抬眼看向林燚。
林燚一被她盯着就全身发毛，连鸡蛋饼都顾不上吃了，讪讪地问：“干嘛？我说错什么了？”
陆淼面无表情，“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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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淼放弃竞赛的消息很快就在学校里传开。
学生大多是在惋惜，但是以陆淼省一的成绩也是可以拿到普通大学保送名额的。
在赵老师的帮助下，她陆续参加了几所大学的自主招生考试。
不得不说，弃考真的是一个减分项，首先就会给老师留下不冷静不坚定的初印象。
她没有机会长篇大论地向面试老师们叙述她弃考的具体原因。
换句话说，即使她有机会说出真相，有的老师也会担心她是否因为原生家庭存在心理健康问题隐患，进而生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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