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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离玉宸殿尚远，姚沁雨的说辞十分可信。
“也罢，皇妹成婚之后我们想见一面不易，今天就在这里坐坐。”姚启程一指几步外的小凉亭。
话说到这份上，再驳人面子就太不给脸了，姚沁雨只能一转身。
“请。”姚启程一伸手。
两人来到凉亭坐下，跟在姚启程身边的都是心明眼亮的，赶紧让晴雪阁那边给上了茶和点心。
“皇妹这些日子清减了不少，这婚后的日子难道有什么烦闷吗？”姚启程一副关心的口吻。
姚沁雨在内心翻白眼给他看，这是瞎成什么样，她哪里清减了？每天吃的好，喝的好，还能看见云庭烨，她的日子不知道过的有多知足，应该还丰润了一些才是。
见姚沁雨沉默，姚启程以为问到了她的难堪处。婚前闹成什么样，姚启程是知道的。姚沁雨还跟他母妃那里哭诉过不想嫁，云家如此仓促的安排婚礼是糟蹋人。
“你我兄妹自小长在一处，如果有什么委屈可以与为兄说，或者与我母妃说。自是会为你做主。”姚启程端出一副兄长的架势来，当初她就是这么被骗的。
“多谢二皇兄，我才成婚，只是有些不习惯。婆家到底不如宫里自由，至于委屈……”姚沁雨刻意缓下了语调，慢慢的说，“谁又敢给我委屈受，天家女儿自是金枝玉叶，皇兄不必忧虑。”
其实她过得什么日子姚启程会不知道？白芨恐怕早就事无巨细的告知他了，现在他不过是试探，好为将来做打算。
“此话有理，你记住你是公主，是尊贵无比的，其他人不过是臣子，再怎么也不能压倒你头上。”姚启程押了口茶，“想想贤贵妃娘娘如果还在，是绝对不会让人欺辱于你。”
“如今不是还有二皇兄和淑妃娘娘在，就是瑞阳年纪小不懂事，都知道护我，我心里很踏实。”这话说的姚沁雨自己都想呕，但还是要说，她会让姚启程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皇妹知晓便好，如若有事一定要告知皇兄。皇兄定为你撑腰。”
“多谢二皇兄。”姚沁雨应付着。
“前几日我得了一个玩意儿给皇妹拿着玩吧。”姚启程从怀里掏出一个玉挂坠，递给姚沁雨。
姚沁雨接过一看是一对双栖得燕子，她心下一凛，如果没有上辈子那些说法她可能不会想太多，可是……
“这玉料真好。”油润油润的，“这东西应该给嫂嫂，我拿着……”
成双成对的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送人的，姚沁雨感觉到一阵寒意，姚启程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早已成婚，惠王妃也是高门大户的女子，姚启程成婚几年即使没有孩子都没有纳妾，在朝中他的风评非常好。只有姚沁雨知道，在姚启程篡位之后，首先拿来开刀的就是自己王妃的娘家。最后逼的王妃投了湖，那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姚启程为的是王妃娘家的势力，上位之后才是鸟尽弓藏的开始。
“不过是个玩意儿，她那里不缺。”姚启程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里藏着未知的情绪。
“那我就不客气了。”姚沁雨指尖凉了一下，笑着收下了。
这时身边的侍女紫苏悄声说道：“殿下，是太子殿下与大将军往这里来了。”
第16章 大将军的拒绝
一瞬间心里仿佛天降雨露般清静安稳下来，她看向来人。远远的，在众人簇拥之下，两人闲庭信步。太子仪表堂堂，气度天成，今年二十有六，已经隐隐有帝王之相。即便如此也压不住云庭烨的气势，常年征战沙场，自有一股万夫莫敌的气魄。
姚沁雨心里念着，脚下已经动了，完全不由自主的迎了过去。
“给太子殿下请安。”重生回来姚沁雨是头一次直面太子姚启年，作为嫡长子，太子一直恪守本分，礼孝至上。作为储君，他一直兢兢业业为皇上分忧，心怀天下苍生。作为兄长，他也是友爱弟妹，做好表率。
即使这样，作为一个君主他的心不够狠，所以才会败给姚启程这个小人。
“免礼吧，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太子挥手，玄色朝服衬的人眉眼清俊。不管怎么说，皇上的五个子女样貌都不俗，即使内心险恶如姚启程，面相上也是一等一的俊朗。
姚启程也赶紧过来给太子见礼。
“你们这是要一起去看望瑞阳？”太子问道，这个路径只能去晴雪阁。
“二皇兄才从瑞阳那里过来，说是刚睡下，我就不过去扰她清静了，在园子里跟二皇兄叙话。”姚沁雨答道，然后偷偷去看云庭烨，正好云庭烨看过来，目光碰触，姚沁雨刹那红了脸。
“哦，正好，我和庭烨正在议事，知道你进宫，他执意要过来，想必是要与你一起回去。”太子说道。
姚沁雨刚刚褪下热意的脸颊又红了，这种事拿到明面上来说终归让人难为情。
“嗯。”姚沁雨点头， “昨日我与夫君说了，要进宫。”
“此时日头正足，我们还是到凉亭里面去歇一歇。”姚启程的目光在姚沁雨和云庭烨身上来回扫了一遍，他们之间的关系让他看不明白。预料之中姚沁雨应该跟云庭烨势不两立，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多了一份和谐？
“多谢二皇兄，如若没事，我们还是先回府了。”能跟云庭烨独处，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跟姚启程虚以委蛇。
“这是见了庭烨，我们这些做兄长的也不亲了。”太子调侃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姚沁雨低头，小心思被拆穿有点不好意思。
“我还是想念你叫我大皇兄时的样子，转眼都这么大了。”太子感慨，他原本担心姚沁雨与中宫嫌隙已深，此去云家不知是福是祸。现在看来，一切都挺好。担忧的事情一件也没有发生。
“大皇兄。”姚沁雨从善如流，她与太子差八岁，是他的第一个妹妹。小的时候太子很疼爱她，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惦记她。也是因为太子的关系，姚沁雨才与云庭烨熟识起来。
后来她被寄养到皇后膝下，那个时候太子十六岁早就开始参政并且议婚了，忙忙碌碌的见面就少了。
“看看这句大皇兄可是来之不易。”太子感叹，误会大概真的过去了，女儿家嫁人之后会变很多，原来是真的。
这成亲不过半个多月，变化竟然如此之大。
“大皇兄惯会取笑我。”姚沁雨抿嘴一笑。
“岂敢，你一不高兴，庭烨就开始瞪我了。”太子知道他们之间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如今是终于得偿所愿。
“夫君不会。”姚沁雨赶紧说道，太子与云庭烨是姑舅表兄弟，两人自小感情十分要好。这话自家人说着没什么，但是姚启程在，以后在这方面做文章，编排云庭烨不敬储君就麻烦了。毕竟姚启程这人，最善于颠倒黑白。
“这是说不得了，好好好，我还是闭嘴吧，惹的你不高兴，下次见面又不叫了见我就躲。”太子懂的见好就收，“今天留下用了晚膳再走吧，父皇晚上要去凤鸾殿与母后一起用晚膳。”
“不了，今日是府上大嫂生辰，我们总要回去贺一贺。”姚沁雨礼物都备好了，卫氏寡居不宜大操大办，就自己家庆贺一下。
“也罢，都正经事。”家里有事，太子也不好拘着人。
一旁姚启程突然说道：“看到皇妹与大将军伉俪情深，我们这做哥哥的也是老怀甚慰，看来我的礼是送的正当时。”
这话听起来并无问题，姚沁雨却感受到了一股阴测测的气息。
“说起伉俪情深，二皇兄与王妃也是一段佳偶天成。”姚沁雨平静的回道，然后拿出那枚玉佩递给云庭烨，“夫君你看，二皇兄送咱们的成婚礼物，你好好的收起来。”
云庭烨接过来摩挲了一下，无波无澜的说道：“多谢惠王殿下。”
“不必，喜欢就好。”姚启程背在身后的手攥了攥，又松开，面上不显。
“我们二人就告退了。”姚沁雨莫名的不舒服，大概是知道姚启程是什么人，所以她现在会对这个人产生过度的防备。
“去罢，时候也不早了。”太子发了话放人。
夫妻二人出了宫，有云庭烨在身边，姚沁雨已经将见到姚启程的不快抛之脑后，她的夫君都来接她了，还有什么空隙去想不相干的人。
姚沁雨跟云庭烨大致说了一下中宫的事，她知道他一直都惦记着。
“今天见了兴阳，她挺好的，你也可以放心了。”
“殿下有心了。”
“听母后说今天要司天监定下兴阳的入寺日子，可是定好了？”如果确定了今天朝堂上一定会说，云庭烨会最先知道。
“三日之后。”
“这么快？”姚沁雨诧异，以为怎么也要准备十天左右。这一次的事，无论是定下谁去，还是定下时日，都快的离谱。姚沁雨没想到一切都会这么顺利。
“皇上心系南方水患，不忍黎民百姓继续受苦。”
姚沁雨点点头，她父皇一直是仁君。这点太子与父皇很像，所以放狼子野心的姚启程在身边才危险。
“典礼由太子主持，皇上的意思是一切从简。”
“嗯，兴阳也是为了大锦。”姚沁雨把玩着扇穗子，“她不能出来，咱们可以去看她，逢初一十五我可以去寺里看望她。”
云庭烨是外男不宜总是见面，她是姐姐没有关系。
“嗯。”云庭烨并不认为这三年兴阳公主会很难过，当初他第一次跟着兄长去戍边，一去两年多，边塞不比都城，冬日苦寒，夏日燥热，常年有风沙。但是心中有责任，一切都不觉得苦。以身许国，守卫身后的土地就是他的重任。
“在想什么？”姚沁雨问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云庭烨极少走神。
“想起边关的日子。”比起都城，边关的生活很粗犷，吃食不精美，甚至是粗糙，住的地方也简陋。
但是那里天高水长，辽阔无比。纵马其间，心中无比舒畅。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自有他的魅力所在。
“中元过后是不是就要去巡边了。”姚沁雨记得每年中元节以后，云庭烨要去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因为快入秋的时候。是边境最不太平的，番邦人会趁这时来打秋风。冬季漫长，他们不事生产能抢一点是一点。
“是。”云庭烨才惊觉还有巡边，这一走要很久，原来不觉得，现在娶了妻，突然觉得两个月好长。
“大将军可否带上我？”姚沁雨也想看看都城以外的景色，活了两辈子难道还要囿于身份，哪里都不能去吗。想大锦的锦绣河山，妙不可言，她想亲眼看看。最主要的是新婚她不想分开。
“不可，此去行军艰苦异常，殿下千金之躯，怎能受那种苦？”云庭烨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舍不得姚沁雨跟他一起风餐露宿。再说巡边是大事，没有带妻眷的道理。
姚沁雨不语，她知道云庭烨一定会拒绝，所以……办法要自己想。
“殿下，要不要去游船？”云庭烨小心翼翼的问道，他如此干脆的拒绝，他怕她会不快。
第17章 贺生辰
“什么时候？”姚沁雨来了兴致。
“待兴阳公主入寺，我们私服出去，翠湖那边的夏荷开了不少。”云庭烨也是偶然听到同僚说起自家女眷去游湖挺好的。
翠湖是都城内最大的湖泊，周围酒肆、饭庄遍布，非常繁华，经常有游船穿梭湖泊其中。夏日里荷花盛开，如同祥云覆盖了半个湖面，香起雅致清幽，是消暑的好去处。
“私服好，我们乔装一番，就扮做普通人家的少爷少夫人。”姚沁雨很期待，她从来没有私服出去过，到哪里都是一堆人前呼后拥，“翠湖那边是不是还有集市，有好多小玩意儿卖。”
“是，殿下想去的话，我们就去。”
“去，当然要去。”市井繁华，人间烟火正是她所向往的。
云庭烨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他生怕姚沁雨有一星半点的委屈。
回了府，姚沁雨和云庭烨赶紧更衣，取了礼物去卫氏的院子给她贺生辰。
这种场合只有平辈人一起，国公夫妇早早遣人来送了礼物，人却没有来。
一贯的规矩，是没有长辈给已经成年的小辈过生辰的，会折小辈的福气。
原本就是一个人，卫氏也不声张，给自己煮上一碗长寿面也就罢了。
这一次完全是姚沁雨主张的，早早派人给她送了礼物，又派了自己小厨房的厨子过来张罗酒菜。
姚沁雨知道卫氏这些年不容易，成亲才三年多，夫君就为国捐躯， 真真应了那句诗，古来征战几人回。
当时卫氏不过双十年华，得知消息眼睛都要哭瞎了，腹中怀的又是双胎，情况一度危急。
好在孩子平安降生，日子总算有了盼头。
三人坐下，相处久了倒也不太拘谨。这是云庭烨头一次给自己的大嫂贺生辰，寡嫂独居，这个院子平日里他是不进的。想看孩子都是接到他爹娘的正院里去。
卫氏很是欢喜，自从姚沁雨嫁入国公府她这院子热闹多了，两个孩子也亲近她。
“今日多谢殿下与叔叔惦记。”卫氏先端起酒杯来致谢，原本如古井无波的日子，突然泛起了小浪花，她很知足，被人惦记的滋味特别好。
“大嫂何须这样客气。”姚沁雨也端起酒杯，这是她从外祖家带回来的桂花酒。
三人边吃边聊，既然是小聚，也不在意食不言的规矩。当然主要是姚沁雨和卫氏在说，云庭烨就在旁边听着。
不大工夫孩子们在隔壁由人伺候着吃完了饭，跑过来缠着云庭烨去玩。
云庭烨带着两个小家伙去了庭院里玩耍，桌上只有两位妯娌，卫氏今天多喝了几口酒有些微醺。
“大嫂，早些安置吧。”姚沁雨觉得卫氏眼神带开始涣散，她不太清楚卫氏的酒量如何。
“今日高兴不妨多喝几杯，这酒也是馨香异常。”卫氏又将酒斟满，“我已经很久不喝酒了，因为独饮最是伤神。”
自从夫君去世，她上要孝敬公婆，下要教养孩子。
她撑得起任何场面，却没有人会再来对她体贴入微。即使公婆疼她如女儿，心里终究有一块是空的。
“我和夫君不像你与叔叔是自幼相识，青梅竹马。我和他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过来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只在闺中有所耳闻是青年才俊，一方将才。”卫氏陷入了回忆之中，姚沁雨就静静的听着。
“他是个很风趣的人，总能想着法子逗趣。即使一去战场一年半载，家书却频密的很，还会有各种小玩意儿送回来。孩子们的名字他是一早就想好了，总说家里就他和叔叔两个儿子，如果有个女孩儿再好不过，公婆就念着孙女。如今都有了，儿子女儿都有了，可是他却回不来了。”
卫氏已经红了眼眶，有些话清醒的时候她是说出不出来的。不能说，也不愿意说。
很多人都羡慕他的丈夫是英雄，她也跟着荣光。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种荣光从来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宁愿自己的丈夫是个普通人，守着她过平平淡淡的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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