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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可琳挑了下眉，安慰他：“一会儿我去买几本高中的教材书和练习题送你，就当作是报答你今天带我来买药了。”
同样都是学习，一个陶冶情操，一个稳固基础。
莫可琳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聪明，既把欠的人情还了，又正好找了个借口给这小子提供些教育上的帮助。
可是顾念呈矢口拒绝：“我不需要。”
不得不说她现在真的是对“不需要”这三个字产生了逆反心理，只要听到便会下意识皱眉。
“为什么不要，要好好学习啊。”
她这话说得果真有温柔知心大姐姐的意味，但顾念呈还是拒绝，却也不说原因。
他交叉搭在一起的长腿伸直，见她将药抹好之后便猝然起身。
莫可琳的视线随着他骤增的身形一同上移，见他背影挺拔，在打算迈步离开之前稍作踌躇，扭回头来说了声“拜”。
或许还应该有个“明天见”。
但他并没有说出口，莫可琳也在愣神间忘了问他明天还会不会来。
天色是在什么时候变得彻底阴沉，在临近黄昏和夜晚的分界，道路上的路灯如受到感召般同步亮起。
从一开始的微弱变得明亮，是因为黑的衬托，亦或是本身的发光发热。
莫可琳吸了口气，将软膏放进口袋，又坐着药店的排凳上坐了许久。
她并非从未失手，曾经也在图书馆里兜转好久都未能寻到他的踪迹。
如果顾念呈因为今日见到她的缘故，明天并不想来了怎么办？
他还可以去别的图书馆学习，也可以为了逃避她残忍地将这她唯一知道的线索一把掐断。
而这些她都不会知道。
就像是乌云在等待黎明，她压着满腔孤寂遍布了一整片天空，在暗处神伤，到他出现时便要轰然散去。
怕他明了，怕他忽视，又怕他关注，怕他揪心。
真是可恶啊。明明没什么必要的。
她压了压眉心，在回家途中抵着手指发呆，研磨好久，还是在明日的日程表上定下了同样时间的图书馆之旅。
第48章 并不期待的这般偶遇
人的一生中总是有许多事和运气脱不了干系。
未知随处可见，选择难以琢磨。
莫可琳到图书馆的时候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顾念呈。
他惯常坐的位置空荡，大概是还没有来，又或者去了别处。
她堪堪盯了好久，直瞪得眼睛发酸，眨巴两下后垫着下巴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蒙亮间徐徐绽放开太阳光辉的窗外。
有几点清脆的鸟鸣声，晨鸟停在窗外高大的梧桐树上，轻抖两下羽翼后灵活地转头朝四周打探。
不消片刻，便有另一只与它外观相仿的鸟雀飞来。两只在同根枝头上碰面，随后展翅一同离开。
莫可琳挑了下眉，不想将这看作什么特殊预兆。
她轻叹了口气，将耳机掏出塞入耳朵，点开手机的音乐按键。扭过头闭着眼小憩，直待柔缓的轻音乐将浮躁的心灵疏解。
木椅轻磨，书本下落的动作引来了一阵微风。
莫可琳蹙了眉，并不觉唐突，只是不想让人注意到她睡觉的模样，便轻抿下唇将面部囫囵窝进圈起的臂弯里。
耳中的音乐声太浅，那人平缓的呼吸声竟能穿透韵律，在她刻意维持的平静心底激起一阵涟漪。
这感觉奇怪。
像是存着一丝侥幸，她稍偏下头，抬起眼皮朝身侧看去。
男生今天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T恤，坐得板正。
他眉骨深邃，本就俊朗的外观在她的余光里像是加了阴影一般立体。
莫可琳轻咳，在他闻声转过来时赶忙闭眼，攒起手心假装并没发现。
顾念呈真的来了。
来就来竟然还坐在她旁边。
未驱散的焦躁感裹挟着一股源自兴奋的情绪，使她的心跳频率骤然增升。
她舔下干燥的唇肉，在扭头转向另一侧时不小心将耳机蹭落。
“咚...咚......”
没了音乐的干扰，她可以清晰地听见耳机滚动的声响。
直到被男生抵住，沉闷一声后，他压着声音开口：“掉了。”
她当然知道掉了。
面颊的温热从手腕上便能感知。
莫可琳觉得自己的纯情属实没有必要，又害怕脸红被人发觉，便轻咳一声，捂着半边脸回头。
“谢谢。”她将东西从他手中接过，却并未将视线上移片刻。
余光中顾念呈不解地眯了眯眼，歪头在她打算将掉失的东西挂上之前拦下她的动作。
“失忆了？”
臭屁小孩不会说半句好话。
莫可琳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自觉演不过去，便扭头看着他惊讶瞪大了眼。
“哇，才发现是你。”她尴尬笑笑。
又在顾念呈睥视之余将腰弯下，轻声道，“图书馆不让说话，你小声点。”
怕是也没想清楚她这般操作的用意到底如何，顾念呈未作应答，在她急着掏手机之时又垂下眸看书。
胳膊被人轻撞，他又抬起头来。
莫可琳朝着他指了指手机屏幕。
在他了然将手机掏出后又坐正身子，瞅着聊天页面等待回复。
用时过长，她准备打字的指腹频频敲击在手机外沿，直到那灰暗的头像倏然亮起。
一阵“对方正在输入中...”
一度让人以为是虚假号码的网络昵称对面终于回来消息。
—刚刚。
十足敷衍的两个字。让她想探一下口风，了解对方到底是先来了看到她坐这才故意挑了这个位置，还是后来见没空位才委曲求全与她坐了邻桌，这寓意完全相反的两种做法究竟哪个才是正确的意图打了水漂。
莫可琳撇了撇嘴，随着脸上的温度渐消，那种不自在的异样感觉也一并消融。
她将方才垫在胳膊下睡觉的一堆书搬到顾念呈面前，随后继续打字。
—给你的，记得都做完。
那几本都是高三复习时期学校老师最看好的教辅材料和练习题集。
虽说自己的成绩算不上十足优异，更因为大学两年的肆意放纵，当初真心学到脑子里的东西如今已所剩不多。
但怀揣着对学习的敬畏，莫可琳并不敢马虎，昨晚还专门去家中地下室里将高三用过的教材全部翻出，凭着当初的印象给他挑了几样好用的买了新的。
—我都说了我不需要...
莫可琳又皱了眉，臭小子还是不领情。
—都买了，你总不能让我再扔了吧。
—嗯
什么意思？
莫可琳满脸疑惑，但又等了片刻对面已不再有任何回应。
她耸起肩往旁边一瞧，那刚还信誓旦旦说不需要的人已经翻着书看开。
啧，这才是高中生该有的模样嘛。
莫可琳欣慰点头，在他拄着下巴看教材时在桌面轻点了点，将手伸向他方才在看的那本厚重的书。
顾念呈并未拒绝，沉默便代表赞同。
她是带些好奇的，但那比字典还厚的书册属实其貌不扬，更是在翻开第一页后便把她吓了一跳。
这都什么东西，没一个字能看懂的。
莫可琳撅起嘴又尝试着翻阅片刻，晕头转向，之后才确实这真的是一本全英的外文书目。
他真能看懂？莫可琳狐疑地看过去。
不会就是当个助眠用具吧，或者是为了凹个博学多才的人设？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直白，这人在专注知识之余还能觉察出她的注视。
“干嘛？”他薄唇开合，无声吐出这两个字。
莫可琳呆愣片刻，看顾念呈那淡然的神情上总像是带着几分鄙夷和调侃。
“好好看你的书吧。”
她同样打起了哑谜，快速说完也没管人到底听没听清，直接将厚书合起。
这高度垫着下巴刚刚好，莫可琳俯首趴下，顿了几秒后歪颈偷看。
这小子不说话认真的时候还真是养眼。
她心里暗想，眼睛眯成窄缝妄图自欺欺人。
本就在昨晚失眠，稍许混沌的意识在心情平复之后终于支撑不住，眼皮轻合两下，坠入梦乡。
再没计较自己抱看的睡颜会在人前暴露，耳边彻底安宁，已不需要轻音乐来充当调节方式。
她时常在半梦半醒间掀起眼皮草草看上一眼，怕这人会在自己睡着时突然消失不见。
可微弱的晨光已霎时洒满大地。
在每一个她心惊胆战的瞬间，总能看到顾念呈依旧留在那里。
在此次平淡的相处之后，顾念呈的态度大有改观。
更是怕莫可琳无聊，还总是喜欢在做题之余挑出那么几道他言说自己不会的题目，放到她面前讨教。
虽说之前确实夸下海口，由着年龄上的差距而调侃说过要帮他辅导。
但时光一去不复返，这沉重的知识并没能成为拉近双方距离的有效方式，与她而言，只是单方面为难。
可惜的是，她并不觉得难堪。
拿着从顾念呈那里得来的自动铅笔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宁可画出百朵花，也解不出一道题。
某次心血来潮为了捡回自己丢失的尊严，趁顾念呈不注意专门下了个搜题软件找答案，刚拧着眉还没看完第一小题复杂的解题步骤就被人发现，将她手机夺去，冷着脸要她自己思考。
到底谁才是要准备高考的高中生啊！
莫可琳有苦说不出，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诙谐。
总觉得顾念呈就是故意在她身上找成就感，像是在艰苦学习之余看她手足无措、不得其解的模样是唯一的乐趣一般。
幼稚的小孩子心性，莫可琳自然不会和他计较，权当作是给乏味的生活添趣，便纵容了他的顽劣脾性。
但这样的日子并没有安稳多长时间。
在一天下午，她实在太饿，好不容易才央着顾念呈和她一起出去吃趟饭，还未动身却突然眼尖，在一楼门口看到了捧了本书正打算上楼的尹洱。
她的眉头倏然皱起，忽一下止住动作。
顾念呈疑惑：“什么？不去了吗？”
“不是。”她着急回复，手足无措地捏了捏掌心。
“看见个熟人，我去和她说两句话。你就再去那...做会儿题，我聊完就来找你。”她将他推往刚才离开的自习区，赶忙说完之后便抿下唇，快步沿着楼梯往下。
顾念呈的脸色始终没有太大变化，攀起手臂倚着环形设计的二楼内圆边缘，瞧见两人在楼梯中央碰面。
尹洱脸上是惊讶，而莫可琳表现得是显而易见的慌乱。
她的眼睛不自觉乱瞟，在尹洱问她为什么在这的时候吸了吸鼻子，解释道，“来看看书哇，在家里无聊。”
她尽力表现得自在，向其说罢后又问，“你不是也不大来这里吗？这次是怎么...还一个人来了。”
“嗯。就之前和朋友约着来过一趟，借了本书，最近看完打算还了。”
尹洱将怀里的书目展开给她看看，又努着嘴不悦道，“你还好意思说无聊，我前两天一直说要去找你，你倒是能找到一大堆理由拒绝。”
莫可琳面露委屈和讨好，揽起她的一条胳膊轻晃。
“哎呦，我这不是怕打搅你和那个谁的进展嘛。”
“瞎说什么。”尹洱还是不高兴，朝上望了望，轻哼道，“我先去还书，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你下午没什么事儿吧。”她又补充，却见莫可琳呲了呲牙，咬着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尹洱心里存着几分狐疑，但见她仍点头后还是没再追问。
她有意打探一下，在去还书之前又将手机掏出。
“现在才三点，我也不知道我妈要不要我一起和她去染个头发。”她在说话间特意将背面的贴纸露出，眼见莫可琳动作一顿，垂下眉眼应和她的说法。
“那就一会儿再看看，有时间就一起聊聊。”她浅笑着去说。心里的慌乱不合时宜，并没能伪装彻底，轻而易举便被人发现。
尹洱点了点头，将怀中的书抱紧。
她大概猜到了什么，觉得自己确实不应该在这个时间点出门。
但下过的棋点已成定局，并不给她任何反悔的机会。
仅不过是在尴尬之余去冲洗一下干燥的手心，却未料到会在卫生间门口遇见另一人。
那个说着“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的男生。
是躲在这里同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顾念呈。
第49章 未成年不能喝酒
人们总是喜欢通过伪装来避免可能发生的一切不必要的冲突和麻烦。
有时候心知肚明并不是一个代表聪慧的褒义词，恰恰与之相反，剖根究底的生活不会比糊涂度日听来更加美满。
并非像动画片中说到的那般吃了吐真药丸，追寻的完全诚信与真实在现实中并不常见。
没理由保持的理性在一方面源自于胆怯，另一方面来由于私心，即便洞若明火却偏要假装视而不见。
所有当天下午，尹洱并没有机会和莫可琳进行一场或许在老早之前就应该发生的深刻谈话，阵雨突袭，她赶在雨势渐大之前回了家。
这般糟糕的天气浇灭了尹洱妈妈想要去做头发的打算，也让相隔几里各怀心思的众人按下猜忌。
等待雨过天晴后勉强恢复笑颜。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零城的空气在经过几阵断断续续的雨水冲洗后像是变得清澈了不少。
昏冥的天幕下，从阴暗角落里升腾出的水汽拍打在脸上，让人怀疑这般到底还是不是夏天。
放在腿面上的手机叮咚响，莫可琳又发来消息。
—他来了。
她并未催促，知晓这简单的三个字便足以告诉尹洱不会有更多的选择，她只能到来。
车外的树木飘忽而过，随着天气骤冷，晚间做梦惊醒时总会感觉到头疼。
以至于第二天从早到晚，即便已经将睡梦中的场景忘了个精光，但还是感觉一团黑雾笼罩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尹洱怀着忐忑的心情在说好的地方下车。
早在夜幕降临之前就亮起的荧光牌面让她眼前模糊，攒着手心在周围巡视片刻，接过莫可琳打来的电话，几声应和后正式加入今日由她挑起的一出“鸿门宴”。
寻攸骆分明不觉有异，见她过来的时候还笑着招手。
尹洱同样点头，踌躇过后在他身旁落座，随后便见莫可琳极其隐晦地朝她挑了下眉，叫路过的服务生过来点了几瓶酒。
“今天就是大家聚在一起好好聊聊。”她笑着去说，在寻攸骆未做推辞的情况下在他面前的杯子里倒了好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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