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寻求制作甜品的灵感,森蚺曾经慕名拜读过其中一本。
然后莉莉安、辛娜和莱可恩的小群里就充斥起各种各样的“男人,你喜欢这条金项圈还是银项圈”, “嘴上说着不要, 心里其实很爽吧”之类的造句。
至于森蚺据此开发出了什么风味特殊的甜品——深谙做朋友的准则, 莉莉安和莱可恩默契地放过了这个问题。
噢,对,莉莉安打湿口袋巾帮文森特擦脸降温,魔网上还有个专门的论坛叫[情热期与破布娃娃],几天前,在一次意外的误入后,她抱着了解和研究的谨慎目的成为这个论坛的正式注册成员。
在首页飘红的第一热帖就是论坛主花样百出兼尺度极大的亲身经验:《伴侣发.情了, 我们却不能及时回家[HOT][精华]》。
回忆帖子里提到的技巧, 莉莉安颇富实践精神地撩开大狐狸身上的严实白袍。
【No.1妥善安慰契纹。】
高端的烹饪只需要最朴素的食材,莉莉安当即触摸上大狐狸发烫的皮肤, 速战速决,立竿见影的纾解也只要求最简单的行动。
“别乱碰,”闭了闭眼,文森特一把捉住她试图学以致用的手,“小狐莉,这里是地下城,现在不是进行耐力游戏的好时机。”
她知道啊,莉莉安被他攥得牢牢的,就是因为这里是地下城她才勉为其难主动一次的。
“你不会以为我喜欢这里的环境吧?”她朝着墙角气味奇怪的青苔扁嘴,“文森特,你别瞧不出好歹啊你。”
还不是看在情况危急而大狐狸连路都走不了的份上,莉莉安想想竟有点委屈。放在平日,不把文森特折腾得要死要活她才不让他上床。
文森特难道不知道他的契纹在什么奇怪的地方?他以为她很喜欢伸手去碰吗?!
大狐狸呼出的气息也带着热意:“不可以。”他勉强撑起身子,“有控制用的药物,莉莉安,无论是真做还是擦边,现在开始只会让事态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他刻意挪开视线,但要不了多久就又把眼神粘回到她身上。
莉莉安不自在地避开大狐狸的目光。“听到了,”她别过头,“松开我,我——”
未尽的话语尽数湮灭在唇齿之间。“亲吻却没什么过分的,”文森特捧住她的脸,“嘘……只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厮磨起来的狐狸似乎没有多少的可信度。像是靠在燃烧的壁炉边烤火,滚烫的温度沿着相贴的肌肤直直地燎进她的心里。莉莉安觉得自己好像也要被他隐秘地点燃。
什么品种的屑狐狸,被密不透风的含吻覆盖,她腹诽文森特心口不一的举止。
“一发而不可收拾,”莉莉安在喘息的空隙里含糊而刻意地重复,“文森特,你不是自制力傲人吗?”无辜地睁大眼睛,她报复性咬他,“尊敬的狐狸公爵,顶到我的是您的空间袋对吗?”
听到她的挑衅,文森特有些锋利地抬眼瞧她。“是可以钉住淘气小狐莉的东西。”
他吻的更深。
仿佛是被抓到的野兔,莉莉安的嘴唇很快肥嘟嘟地红肿起来。
*
众目睽睽之下,对房间内的复杂气氛恍若无觉,标准地取出药片,及时赶来的查德标准地微笑。
不好意思在丽芙和炼金术士面前表露出太多,理平袍子上的褶皱,莉莉安故作无事地坐在床铺的另一边揪手指。
也许是在议会吵架中锻炼出的脸皮和良好心理素质,吞下两枚药片,狐狸公爵面色如常。就像只是吃了顿午餐jsg那样自然,他甚至还有闲心抚平莉莉安皱起一半的衣领。
“白党为什么突然异动?”他问,“灰塔那边怎么说?”
包装简单的药物起效迅速,本能褪去,文森特的理智重归高地。仿佛十几分钟前的高热和干渴都是错觉,只有大狐狸掌心残留的湿意向莉莉安说明,他的状况并不像看起来的游刃有余。
“安插此地的暗线传回消息,”查德不起眼地把塞万提挤后半个身位,“利维坦要求封闭地下城,目的是在城中找到合适的实验体。”
合适的实验体。
借着牵手的动作,文森特遮住莉莉安腕间的标记。
“先转移,”狐狸公爵说,“去我们的地盘,这里不是交流情报的好地方。”
为了掩人耳目,汇合后的众人在地下城中分散前行。与形貌各异的盘查者擦肩而过,虽然他们是从最顶端的黑市下沉到漩涡的第三层,但莉莉安仍旧觉得自己像是逆流而上的一尾银鱼。
嘈杂熙攘的声响是滔滔不绝的、时刻想要吞噬闯入者的存在,它们呼喝着翻涌起大片大片的暗流和陷阱。身上的白袍短暂地提供庇护,将她伪装成寒光凛凛的钓钩,透过面罩的两只孔洞,莉莉安竭尽所能地记忆着路线的节点和转折。
“嚓——”
“嚓——”
尖锐的摩擦声从地下城的深处传来,犹如神话传说中的魔笛,整齐盘旋的阶梯在瞬间显露出活物般的迹象。像是收到某种指令,坚硬的石块在两人脚下化成奇怪的软质。
沉重的感受慢慢摄住前行者的心脏,望着在暗处凝结斑点的阶梯口,莉莉安控制自己不要把它想象成怪物张开的喉咙。
“这是假的,”她掐住手心默念,“空气里的魔力元素明显比地上强出太多。”
而地下城的岩壁也开始移动。
平整的山体骤然闪动出密密麻麻的虫影。叫不出名字的昆虫展开和石头混为一色的瓢壳,它亮红色的腹部起伏着模拟出简陋的五官,惊恐的表情随着它振翅的频率定格成包含恶意的笑容。
令人生理性不适。
把莉莉安挡在里面,文森特的袍子落满虫子抖下的鳞粉。
“白党常见的伎俩。”他解释,“这些昆虫是人为培育的物种,毒性极强但智力不高。只要你穿着地下城特有的白袍,布料上携带的特殊气味就会让它把你视作同族。”
“但它们出现不全是坏事,”狐狸公爵轻声说,“这说明我们快到了。”
混杂的魔力元素逐渐向来人释放压力,仿佛在空气中掺杂进某种黏稠的胶质,颜色多到晃得眼睛疼的灯光在莉莉安的视野中畸变成一道道横向的亮条。
迷幻的街道中,两人闪身走入一家豪华赌场的角门。狰狞的鱼人雕塑在转向正确的方向后裂出通道,隔着水泥浇筑的墙壁,赌徒们倾家荡产的狂吼被浪涛声没入腹中。
黑色的海水漫过礁石的尽头,腥咸的风冰冷地审视着来者。
刺骨的气流吹得她头晕,对莉莉安来说,之后的记忆惺忪得就像是半醉半醒间的一场梦境。
*
扫一眼陌生的房间,戳烂盘子里的煎蛋,莉莉安拉着脸把它吃进肚子。
混蛋文森特!说好的带她一起,结果那只狐狸到底不声不响地撇下她走了!什么带她下阶梯、什么领她进赌场,她甚至怀疑文森特突然而至的发.情期都是他计算好的,统统都是屑狐狸丢出来的烟雾弹!
说不准从咖啡馆掉进密道的那一刻,他就盘算好要把她放在这里了!亏她以为自己说动了那只狐狸,莉莉安恶狠狠地叉住鸡肉沙拉,都是假的!石壁上的丑八怪虫子都比他真!
“诶,”奥克米仰脖喝光杯里的猕猴桃汁,“你生气的时间也太长了吧?”
炼金术士抹抹嘴,“有吃有喝有床睡,呆在安全区有什么不好?和敌人正面交锋是件危险的事,一不留神就会耍掉性命,它可没有传奇故事里描写得那么浪漫主义。”
莉莉安很难说清胸中愤怒的实质,因为组成它的部分实在太多。她的心脏仿佛变成一支万花筒,莉莉安想,乱糟糟的情绪拥堵其中,“恼怒”仅仅是它们被反射出的幻影。
“丽芙阁下也留在了地下城,”莉莉安盯着果汁里的冰块,“奥克米——实际上这种心情与可笑的英雄主义完全无关——她和外界的联系全部切断,难道你丝毫不担心吗?”
奥克米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担心?我当然担心妈妈,可是我在这里胡思乱想又有什么用?”她手势夸张:“拜托!那是地下城!”
炼金术士指向莉莉安又指回自己:“瞧瞧我们两个——你,你有些天赋,但你才学了多久?”
不要把越级打怪的爽文情节代入现实啊喂,莉莉安从她的表情里读出这句吐槽。
咔哧咔哧,奥克米嚼碎满嘴的冰块:“我呢?我有天赋也学得够久,可我只是个破炼金的——破炼金的你明白吗?”
辅助而已。
还得是苟在大后方的辅助。
“你也明白这一点不是吗?”炼金术士耸肩,“听说剧作家大多细腻敏锐,所以我猜测,你的愤懑里也包含力不从心的失望?换句话讲,你在对自己不满?”
放下刀叉,莉莉安深深呼吸:“不好用的队伍成员、阻挡发挥的拖油瓶、给白党送上门的把柄——如果我们留在地下城,这就是你我的定位。”
莉莉安没有继续交谈的想法,毕竟“清楚现状”和“接受现状”从来就不是能够替换的近义词。
“为了我们好好待着不出岔子,”奥克米蒋碧绿色的果汁一饮而尽,“cheers!”
干杯。
果汁表面翻起浮沫,漂亮的玻璃制品相撞出同样漂亮的声响。
“对了,”奥克米心满意足地打哈欠,“丽芙女士让我转告你,‘别忘了每日固定的魔法功课’。”
说着,炼金术士抽出一个眼熟的笔记本:“这是筛选过内容的复制品,里面的咒语你可以自由练习。”
翻开笔记,莉莉安看到一张香芋色的便签夹在其中。便签的纸质略硬,写下这张小纸片的狐狸心机十足——它将笔记自然地硌出分区,莉莉安的目光必然会先落在他的留言上。
[小狐莉,]文森特的口吻有些微妙地发虚,[分别不会很久,我发誓在你学会五个新咒语之前回来。]
哦?莉莉安挑眉,是这样吗?
她非得今天就学会五个,揉皱大狐狸的留言,莉莉安面无表情地想。
*
腕间标记的开发程度一直不高,摊平笔记,莉莉安摩挲着小小的金色印痕若有所思。“在世界球里创造世界”,莉莉安看着潦草的字迹在纸页上跳舞,这是一句很有意思的陈述,或许她可以认真钻研一番。
废寝忘食的新人巫师绝不为等待伤神。
说干就干。
自学咒语的第一天,磕磕绊绊地打磨许久,莉莉安在标记空间中变出整套闪闪发亮的银餐具。
自学咒语的第二天,像是在顽石里雕凿出美人的工匠,挖些空间中的泥土,她照着剧本《知更鸟》的描述捏出一对栩栩如生的泥偶。
自学咒语的第三天,小半袋树种被莉莉安洒入赤红的土壤,翠色的光芒催发出枝叶茂盛的森林,死寂的标记用哗然的叶片发出声音。
自学咒语的第四天,载着交替点亮的异色烛火,折好的纸船飞到森林的头顶。充当昼夜轮转的信使,莹白的小船漂浮着映下柔软的影子。
自学咒语的第五天,受她启灵的泥偶、树木和银器依次睁开眼睛,慢吞吞地追着小船行走,它们把地上的脚印称作是云朵留下的证明。
自学咒语的第六天,莉莉安尝试着剥离出标记的一角。
据说传奇时代的厉害人物能够把现实的碎片收入囊中,莉莉安擦擦腕间小了一圈的印痕,兼职做巫师的斜杠剧作家没有太多期待,莉莉安只希望那圈消失的金色能在她和某只狐狸之间多添一条羁绊。
“继承诺福克公爵的全部遗产、然后挥金如土地在思念中度过余生”——
虽然这种未来听起来有些快活,莉莉安和围着树叶裙子的泥偶坐成一圈,但她并不是很急切地想要在杂志上回忆两人相识相恋的种种波折。
自学咒语的第七、八、九天,杳无音信,杳无音信,杳无音信。
自学咒语的第十天,莉莉安习惯性地进入空间。
在她不怀期待的时候,她毫无预料地捡到一只毛色格外鲜艳的大红狐狸。
他的尾巴根有着一枚黑色的桃心胎痕,莉莉安翻来覆去地jsg看,而他的左爪——他的左爪有着一块金色的、细致到可以看见小船和烛光的世界球标记。
这是场值得庆贺的重逢。
假如莉莉安的皮肤没有沾上他的血迹。
*
文森特做了一个清醒梦。梦中,他看到“自己”走进海面之下的魔法集市。
其实他并没有见到集市的样子:灯光都熄灭了,只有无尽的台阶延伸进看不清底部的深水。但他对潜藏的浑浊视而不见。
任由黑油油的海水淹没他的身体,文森特平静地注视着滚动的漩涡。
新奇的体验,文森特想,他明明是只狐狸——眼前的水墙节节攀升,辽阔的夜空只在井口般的地方射下微弱的光亮——他该恐惧的,不是吗?
漆黑的海水在轰鸣的噪音中裹着他下沉,苦涩腥咸的浪花呛进他的口鼻。盘踞的水浪卷起数百米深的墓场,高速旋转的湍流胁迫他一圈圈地靠近昏黑的归处。
可他感受不到恐惧,文森特甚至有闲心思考这是为什么。
“哪条鱼会畏惧水下?”像只悄无声息的幽灵,名叫塞壬的银发人鱼立在浪尖上同他对话。
“我说过你是被海洋眷顾的狐狸,”人鱼拎着一顶丑陋的鱼人头套,“能在水中呼吸,足够让别人吐血的水压不会弄垮你的身体。”
塞壬抛来一管敞口的药水,黄绿色的恶心气味很快在文森特身边绕出阴魂不散的轨迹。
“喝了它,”人鱼游远,“除非你想在这里困上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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