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盛晚的所思所想,程鸢红着眼睛把她拉向自己,认真地问:“晚晚,你有没有想过,陆远词所谓的幸福就是和你在一起。”
“他既然六年前就已经知道你不能怀孕这件事,更加说明他始终爱你想和你结婚这件事情不是一时冲动,他不在乎孩子,只在乎你啊!”
“或许吧。”盛晚勉强笑了笑:“程鸢,我比谁都知道陆远词他爱我。”
“但他那种家庭,爱这种事情可以支撑我们走一辈子么?如果他连一个后代都没有,那么继承人的身份能保住么!”
做人不能太自私,她也不能只为了自己考虑。
像是陆远词那样成功的人,人生里除了爱情以外还应该有事业。
程鸢被她说得哑口无言。
“可是……”半晌后,她才轻轻叹了口气:“你现在的决定,难道就不是自私么?”
“你怎么你在陆总这里会不会大过一切呢?有的时候失去心爱的人,即便拥有剩余的全世界,也不会快乐的。”
盛晚心口已经疼的麻木了。
但她没想到在听到程鸢这几句话时,居然还会更痛一些。
不愧是好闺蜜,是懂她最难受的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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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网上网下都一片喧杂中,盛晚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
直播,代表说出去的每一个字都无法挽回。
开发布会之前,宋苏看着盛晚苍白瘦削的脸色一直很担心。
“你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开新闻发布会啊?”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心口砰砰直跳:“有什么话不能通过工作室发表个文章么?或者你自己用微博说?”
“到底有什么事值得你开发布会还是直播的,你能不能先跟我透个底?”
发生剧变后还搞这种神神秘秘的事情,宋苏愁的都快头秃了。
“苏姐,一会儿你就知道了。”盛晚勉强笑笑:“我又不是小孩儿。”
“特意开个发布会,不是用来过家家的。”
她是真的有事情必须要很正式的说出来的。
结果发布会一开始,盛晚就抛出个重磅炸弹。
她宣布退出娱乐圈。
不是暂退,是永久退出。
在所有人甚至连经纪人都万分惊讶的目光中,盛晚淡淡道:“这并非我一时冲动,也不会后悔今天的这个决定。”
“我不适合娱乐圈,也不适合拍戏,并不是因为所谓的婚姻状况出了问题才决定退出的。”
“另外婚礼取消是我的决定,我负全部责任,请媒体不要在航远公司的身上泼脏水。”
“就这样,感谢曾经支持过我的所有人——我的粉丝们,叫饭碗吧?真的谢谢你们,粉了我这样一个没出息的偶像,对不起。”
对不起,是盛晚留给粉丝的最后一句话。
说完这句,她不顾台下争先恐后要提问的媒体记者,站起身来毫不留恋的离开。
离开这个圈子,这个名利场,这个容易让人目眩神迷的地方。
盛晚曾经也是想过要在娱乐圈里好好发展的,为此她先是从模特当起,控制身材,精心研读剧本选择人设好的配角,磨练台词,演技,甚至去找了专门的老师和培训班……
她以为自己会在娱乐圈里留很久,或许也会从‘菜鸟’变成‘老戏骨’。
但今天选择离开,真的毫无留恋。
或许人总是在知道自己失去一些后,才会发现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
比如现在,盛晚清晰的知道,她已经没有一分一毫的经历能在娱乐圈里继续逗留。
换句话说,她没有事业心了。
在短短几天内抛下几个重磅炸弹的盛晚在官宣退出娱乐圈后,就跟着冯一盼和盛顾回了海港镇。
她收拾了许多行李带回去,没给自己预设回去多久。
那是她的家,她唯一的家,她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回家后,盛晚过着和高中暑假时候差不多的日子。
每天睡到自然醒,看电视,刷手机——手机上有不少她的消息,但盛晚偶尔看到各种各样的评论就跟看别人的一样,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久而久之,网上也没有人继续讨论她了。
生活就是这样的,无论发生多么波澜状况的事情那都是别人的事,对网友而言,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就算她盛晚当初在圈子里留下多少‘惊世骇俗’的过往,随着她退出后渐渐淡出别人的视线,也不会再有人提起。
有几个人会常常记得一个退圈的人,然后翻出来讨论呢?
更何况,她在大多数网友的眼里属于被豪门扫地出门的‘丧家之犬’,退圈也是灰溜溜地退圈的。
盛晚看着越来越少的讨论声倒是挺开心的。
她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她出门遛弯时就不用戴着帽子和口罩,可以自由自在了。
——没错,她现在每天都遛弯,过着老大爷遛鸟一样的养生生活。
不当模特不当女明星,盛晚也不用再刻意控制身材。
她一天吃三顿饭,垃圾食品零食都吃,像是要把过去很多年没有满足的口腹之欲都找补回来。
吃得很凶,吃完就躺下睡觉,谁的电话短信都不看,也懒得接。
十足十的一个标准‘摆烂人’。
但即便这样,盛晚的体重也依旧没有增长,甚至是向下降的。
某天她心血来潮去称体重,发现竟然比一个月前回海港镇的时候还瘦了两斤。
“怎么可能?”她大为吃惊,看向旁边泪眼婆娑的冯一盼,然后惊讶的发现——
“妈,你怎么也瘦了?”
盛晚这才注意到外界的情况,掉体重的不仅是她一个人。
冯一盼和盛顾因为跟着她操心,两个人也都清减了不少。
“晚晚,晚晚。”冯一盼拉住她的手,声音发颤:“妈妈求你,你正常一点吧。”
“啊?我怎么不正常了?”盛晚发蒙:“我很好啊。”
她不懂冯一盼在说什么,眼睛里是真的困惑懵懂。
冯一盼看到她这般模样,心里就跟被堵了一团棉花,闷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盛晚口中的‘很好’就是每天浑浑噩噩的待在家里,甚至窝在她的小屋发呆,不去上班没有社交就算了,她现在甚至很少和他们二老说话。
冯一盼有的时候和她说好几句话,盛晚都呆呆地好像没听见。
重点是,她自己对自己这一切变化都好像浑然未觉一般,还觉得自己‘很正常’。
冯一盼是真的担心,担心的都吃不下饭了。
“晚晚,我的宝贝女儿,生不出孩子真的没什么的,你不结婚也没什么,永远和我还有你爸我们三个生活在一起就行。”
冯一盼哭着抱住她,眼泪止不住的流:“妈妈只求你健康,晚晚,你健康平安就好……”
她算是明白了,比起身体健康,其余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
“啊?”盛晚却不懂母亲为什么这么伤心,呐呐的说:“我很健康啊……”
她能吃能睡,回到海港镇的一个月从不失眠,这还不好么?
她不懂自己父母到底在担心什么。
但很快,盛晚就被打脸了。
在某天她不小心看到陆远词工作过度,胃病犯了进医院后江杞修发的朋友圈,忽然发现自己古板无波了很久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
一下一下的,疼的要命。
盛晚蜷缩在床上闷闷的呻/吟,冷汗都绷不住的疼出来了。
就像一把刀子在心里绞,让人生不如死。
会疼多久呢?会不会就这样死掉啊……
正当盛晚意识恍惚的时候,卧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幸亏冯一盼和盛顾知道她精神极度的不对劲儿,一直仔细观察着,听到她屋里发出闷哼声就闯进来了。
“晚晚!晚晚!”冯一盼吓得都跪在了床前,她一面让抖得像筛子一样的盛顾去联系车子,一面去握盛晚冰冷的手:“宝贝,没事,没事啊,咱们这就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落下,盛晚强撑着精神拒绝:“妈,我不去医院。”
只要她出现在滨市的任何一家医院,都会被陆家发现的。
因为陆远词有医院的朋友在系统里,她真的不想再让他担心自己了。
“晚晚。”冯一盼气得直哭:“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啊?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想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痛到了极致,仿佛身体的感觉还好些了。
盛晚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喃喃道:“对不起……”
她对不起任何人,对不起陆远词,对不起自己爸妈,她活的像个笑话。
离开陆远词一个多月,她每天都在麻痹自己。
直到今天看到江杞修的朋友圈才终于忍不住了,这段时间累积的痛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从生理痛到了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陆远词过得不好?
陆远词,冯一盼,盛顾……好像每个人的伤心都是她造成的,可是她能怎么办呢?
其实她想要的并不多,只是希望她爱的人过得幸福啊。
她真的很难受很难受啊……
盛晚钻进了牛角尖里。
三天后,她被冯一盼和盛顾送进了疗养院里。
她们已经不敢把盛晚留在家里了,因为女孩儿虽然每天都在正常吃饭,但却吃的少吐得多,还会莫名其妙的晕倒。
疗养院里有专业的医生,给盛晚做了检查后很快就诊断出来她是重度抑郁症。
“送来这里是对的。”医生看着盛晚体内分泌出来的激素报告,叹了口气:“如果再放任她自由发展下去,病人就会有自残倾向了。”
女孩儿每天都在心里天人交战,她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但同时又怕自己自以为是的做错了。
在看到陆远词和父母过得都不好时,这种之前还能勉强自欺欺人的想法维持不住,就会立刻变得崩溃的。
“抑郁症,自残?”冯一盼和盛顾是最为平凡的普通人,在他们生活的前五十多年,这些词汇都从未出现在生活里。
现在蓦然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他们除了不解以外,就剩下巨大的惊慌了。
“医、医生,这怎么办?”盛顾拉着医生的手,一个劲儿的求:“您救救我女儿,您帮帮他,求求你了,我们有钱治疗!”
“别担心,抑郁症不会致命的。”医生连忙去劝抚:“就是现在病人的情况很严重,我们只能暂时用药物来控制她的情绪,来看看后续有没有好转。”
“另外,心理疾病是需要心药医的,你们是病人最亲近的人,可以时常陪在她旁边开导,让她情绪愉悦起来。”
“对于抑郁症病人而言,情绪如何才是最重要的。”
冯一盼和盛顾听了后对视一眼,都有些面面相觑的手足无措。
他们要是有那个本事能让盛晚开心起来,那姑娘今天就不会被送到这里来了。
盛晚回海港镇一个多月了,她有一天开心过么?
或者说她从离开陆远词的那天起,就没有开心过了。
走出医生办公室,冯一盼站在疗养院的窗边,看着手机里‘小陆’的号码,下定了某种决心。
“老顾,我是个自私的人,为了晚晚的身体,我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女人眼中噙着泪,瞳孔里的情绪却因为母爱这种本能而坚定执着:“如果有什么报应,就让我来承受吧。”
能治好盛晚的只有陆远词,她必须去打扰他。
冯一盼知道自己这样是卑鄙的,她要人家来负责她不能生育,还是率先甩人现在还得了抑郁症的女儿……
她知道她自私,但她必须这么做。
因为再拖下去,谁也不知道盛晚会怎么样。
盛顾沉默片刻,抢过冯一盼攥着的手机。
“不,让我来求人。”男人脸上的皱纹里都写满了沧桑,他声音沙哑:“有报应,也该我来受。”
而不是他的妻子。
-
住进疗养院的第二天,盛晚借助安眠药的作用睡了个甜甜的午觉。
她甚至还做了梦,梦里有陆远词。
还是在分开那天的民政局门口,而梦里她的选择截然不同,她走了进去,他们都穿着白衬衫在红色幕布前拍了结婚照,扣了钢印,生活在一个户口本上……
梦里真的很美好,陆远词那张向来严肃的脸上第一次笑得那么开心。
他们手拉手走出民政局,在阳光下接吻。
阳光真的很好,热烈到刺眼,暖洋洋的洒在身上……
然后盛晚就醒了。
午后,疗养院病房内也都是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暖洋洋的罩满了整个屋子。
她微微侧头,就看见了陆远词坐在床边盯着他。
男人身形消瘦,瞳孔却黑亮,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盛晚微怔,恍惚中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她不自觉的开口:“陆远词……”
“嗯。”结果得到了回应。
盛晚本来半阖着的眼睛立刻瞪大了。
“你,”她倏地坐了起来,愣愣的看着他:“你怎么在这儿?”
她宁可是自己因为太想他而产生的幻觉。
“来看你。”陆远词这一个月也瘦了不少,凌厉的脸部线条更加瘦削,雕刻一般,黑眸微微一沉便显得十分有压迫感——
“来看你宁可住疗养院,都不肯跟我。”
“盛晚,你图什么?”
第83章 领证
盛晚确认了‘陆远词是真正存在的’这件事后,眨了眨眼,第一反应就是问他——
“身体还好吗?”
男人微怔,有些疑惑的蹙起眉头。
“我看到了江助理的朋友圈。”盛晚不自觉的把细长的手指缩进袖子里,小声解释:“你胃病又犯了。”
“盛晚,原来你还会担心我身体好不好。”陆远词有些讽刺的笑了下:“这算是迟来的关心么?”
在一起六年多,盛晚都鲜少听到男人会用这样的口气和她说话。
讥讽冰冷又平静,这也许才是大众面前的陆远词。
但她听了,只觉得无比悲哀和难受。
看来,她真的是被宠爱过了头的小孩,已经被惯坏了。
是她自己在领证的当天甩掉陆远词,几乎‘玩弄’了他,又凭什么要求男人对她还有什么好脸色呢?
盛晚闭了闭眼,嘲笑自己的天真。
“对不起。”她下意识地道歉:“我只是有些好奇这个问题。”
她希望听到的答案是好的。
陆远词看着眼前女孩儿瘦骨嶙峋又面色苍白的样子,悲哀的发现他还是没办法对她视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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