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听人说喝酒误事,这回试了,是真的。
为了防止这种激动的情绪扩散,她用温水快速冲了个澡,打算去厨房找点吃的,然后去楼泽玉健身房出出汗。
穿着睡裙走出卧室的时候,走廊里还依稀飘散着昨夜的酒气,她暗自下决定,以后一定不能再喝那么多了,歌词没写两句,还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受。
看得见摸不着,身心简直备受煎熬。
琴婶儿怕她在家里饿着,走之前买了很多吃的放在冰箱里。
她给自己烤了片面包,又煎了一个荷包蛋和半片火腿,顺手抓了一把蓝莓,热了杯牛奶就回到了客厅。
楼泽玉的客厅以白色作为主色调,因此她的余光瞥见一抹黑的时候脑海里立刻警铃大作。
她蓦地停住脚步,难以置信望向沙发上那件黑色的西装,楼泽玉?回来了?!
她把早餐放在桌上,快速跑到门厅去看楼泽玉的拖鞋。
鞋柜好像整理过,一排拖鞋整齐放在那里,她根本分辨不出楼泽玉有没有回来,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她悄悄接近了楼泽玉的房间。
她贴在门边小声喊:“楼泽玉?你在吗?”
房间里没有声音。
可她仍是觉得纳闷儿,他没有回来,为什么会有西装出现在客厅里?难不成是她昨天晚上喝醉了拿了他的西装出来?
她心里一阵恶寒,真要是这样她跟变态有什么区别啊!
她轻手轻脚打开门,熟悉的香水味猛然袭来,她好像不是变态。
那沉沉的呼吸声,他就是提前回来了!
她转身就想走,却被朦胧转醒的楼泽玉叫住,“年年。”
她慌忙停住脚步,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缓缓转身,贴在墙边小声问:“泽玉哥,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床上的人没有应答,不同寻常的呼吸声让她心中生疑,楼泽玉这是又着凉了?
她从墙边站出来,迅速上前伸手探他的体温,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指腹刚刚碰到,楼泽玉就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没事。”
“你骗谁呢。”安语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抽了纸巾帮他把额头的冷汗擦了擦。
“家里有药,我先给你弄点东西吃,晚点吃了药就好了。”
从她到楼家以后,楼泽玉的小感冒就不断。林阿姨一直叮嘱他多锻炼,身材倒是练好了,抵抗力却没有好多少,该着凉的时候一次都不落下。
为此,林阿姨专门带他看过医生,连看了好几家医院,都说他是因为精神压力过大,加上工作过度劳累才导致生病。
他从小就被当做完美继承人来培养,这些年,他确实带领JR走上了更高的台阶,但她也很清楚,这都是他用不断压榨自己的方式换来的。
JR总裁楼泽玉,听起来光鲜亮丽,本质不过是集团的高级打工人,成就集团共享,天塌了他一个人扛。
一想到这些,她就开始心软,好像他不闻不问那四年也可以被原谅。
她想起身去厨房,又被楼泽玉伸手拉住。
“你陪陪我。”
她心尖儿一颤,想要应承他的请求,又强忍住内心的想法,安抚道:“我去帮你拿点吃的,你听话,我马上就回来。”
生病时侯的楼泽玉和寻常任何时候都不一样,他的脆弱会暴露无遗,内心的不安定也更加明显。
这时候的他,就是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大猫,会冲她摇摇小爪子索求安抚。在楼家生活这么多年,她几乎陪伴了楼泽玉所有生病的时光。
话说完,楼泽玉还没有放手,她又坐回他床边,柔声细语开解他,“吃点东西病才可以快点好,你不是很喜欢吃我煎的荷包蛋吗?我去给你煎一个好不好?我很快就回来陪你。”
“真的?”
“真的。”她温柔一笑,保证说:“我今天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你,好吗?”
说完这些,楼泽玉才松了手。
回到厨房煎蛋,做三明治,热牛奶,倒水,找药。
临到要进门,她才发现自己竟然穿着如此单薄的睡裙出入楼泽玉的卧室。
有些刺耳的话语又响在她耳边,她赶紧回房间换了宽松的短袖才端起早餐敲响了楼泽玉的卧室门。
走进去的时候楼泽玉看了一眼她纯黑的T恤,从脖子到手臂遮得严严实实。
她和自己保持这兄妹关系的方式,总是这么直白。
早餐放好,她站在床边问:“泽玉哥,你能自己起床吗?”
言下之意是她不想扶他起床。
楼泽玉半睁着眼睛看着她,沉默摇头。
她不是没有生过病,知道一场感冒不会让人无力到起不来床。
可她拒绝不了楼泽玉。
他伸手,她接住,各怀心思的两个人,还是兄妹情深的模样。
看着他吃完早餐,她把药递到了他嘴边,楼泽玉皱着眉一偏头,满眼都是不愿意。
安语坐在床边,颇有几分老母亲看熊孩子的无奈,她又柔声劝道:“把药吃了才能好。”
眼前这只柔嫩的手,就是昨夜勾动他浑身炽热的罪魁祸首,没由来的,他的喉结跟着上下滚动。
坚持稍有裂缝,他沉声道:“喂我。”
少见楼泽玉展露任性的一面,安语唇边憋着笑,端起水杯先喂他喝了一口水,然后温热的掌心贴近他的唇。
眼前人稍稍一愣,柔软的唇轻启,张口咬住那两粒白色药片,在她掌心留下潮湿的痕迹。
安语快速收回手,指尖忍不住摩挲那片痕迹,那触感,分明和梦中一样。
好多疑问浮上心头,等他安稳吞下药,她终于是忍不住问:“泽玉哥,昨天晚上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第37章
楼泽玉低垂着视线, 并没有及时回答她的问题。
可她太想知道答案,又装作不经意却关心他的样子继续问:“是不是路上奔波太累了才突然生病的?”
楼泽玉的反应稍显迟缓,应了声:“嗯, 是。”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看你喝醉了睡在沙发上, 就把你抱回了房间。”
他抬眼望着安语,眼神清澈透着小鹿般的无辜,问她:“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她立马应道:“谢谢你泽玉哥。”
得到他的答案,她便嘱咐他说:“那你再躺躺, 我先把东西拿出去。”
“等等。”
安语回身看向他, “怎么了?”
楼泽玉的视线带着探究,问:“你昨晚为什么要喝那么多酒?”
“嗯......”
“因为要写歌。”
她乖巧站在床边, 如实回答了楼泽玉的问题。
楼泽玉收回视线, 沉声问:“写什么歌需要喝那么多酒?”
“这不能怪我。”
“我哪知道你的酒那么容易醉啊?害我不省人事, 一个字都没写出来!”
理不直气也壮!
楼泽玉顺应她的意思点点头,反问:“所以你喝醉了酒, 还是我的错了?”
“对!”她端起托盘,匆忙说:“肯定是你买的酒不好!那么容易醉。”
“可是你喝的那瓶酒价值六位数。”
“六...?”
“六六。”
“你肯定被骗了!”
她没敢去看楼泽玉的脸色,端起碗碟就落荒而逃。
六位数?一瓶酒抵她写多少首歌了?!浪费。
她故意在厨房磨蹭了一小会儿才回房间, 结果卧室门刚关上楼泽玉就给她发了微信。
【yu:过来陪我。】
她没回,楼泽玉紧接着又发了一条。
【yu:你答应过的。】
安语趴在床上不想动,想去又不想去。
她已经做好了一直和他维持兄妹关系的准备, 但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都说梦境是人类潜意识的体现, 她又怎么可能真的把他当哥哥?
她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an:我写歌呢。】
【yu:过来写。】
隔着屏幕她都感受到了楼泽玉的强硬, 有些奇怪, 但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她抱着平板去了他房间,非常贴心地问他:“我在这里真的不会影响到你休息吗?”
楼泽玉面无表情回答:“你不在我睡不着。”
奇怪, 太奇怪了。
明明这人去出差之前和自己一整天都说不上一句话,怎么一回来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难不成是因为那天看到遗嘱之后哭着给他打电话被感动的?
那倒也不至于吧?!
楼泽玉侧躺在床上,微微屈膝挡住脸,视线却能清楚落在她变幻无穷的一张脸上,看她疑神疑鬼,还真是,有趣极了。
想了很久没有得到结果,安语反倒是专心做起事来。
也有些奇怪,本来应该醒来就会忘记的梦境,她却记得和他在梦里贴近的很多细节,而这些微妙的感觉也融进了这首歌里,成为了她再难忘掉的《沉溺》。
她守着楼泽玉睡觉,结果自己也支撑不住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有一丝橙黄的光从窗帘缝隙钻进来,一偏头,床上的楼泽玉却不见了踪影。
她起身走出卧室,穿过长廊,客厅里亮着暖色灯光,厨房似有声响,她悄无声息走了过去。
一身黑色睡衣的楼泽玉立在灶台前,蓝色火焰上浅黄色玻璃锅里的水正在沸腾,手边的白色盘子里整齐码放着小馄饨,浅木色的砧板上,透着浅粉的指尖正按着翠绿的小葱。
规律的切菜声响起,暮色厨房的协奏曲随之奏响。
低沉是他的呼吸,高昂是她的情绪,像是梦境里的声音穿透次壁而来,那一声“老公”好想脱口而出。
“醒了?”
楼泽玉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她走上前,装作若无其事问:“你感觉好些了吗?”
楼泽玉放下手中的刀,把盘子里的馄饨倒进了锅里,回答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安语想要留在厨房,楼泽玉却用手肘推着她说:“你去餐厅等我,马上就好。”
十几年来第一次见楼泽玉下厨房,她哪里舍得离开?又赶紧借口说:“我想吃荷包蛋。”
她煎的荷包蛋其实没有任何技术可言,无非就是热锅凉油小火,出锅时候滴上两滴酱油。
但因为楼泽玉一句“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荷包蛋”,她这几年煎荷包蛋的技术倒是愈发纯熟了。
她从柜子里拿出平底锅,和楼泽玉并排站在灶台前,厨房里热气浮动,他的影子正正好落在她的肩膀。
在这瞬间,她和他好像完全脱离了兄妹的关系,在这个暖意融融的厨房里,只有一对年轻的新婚小夫妻,在为一顿简单却美味的晚餐共同努力。
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平底锅热得冒烟都没发现,身旁的楼泽玉出声提醒:“年年。”
“啊?”
她恍然回神,慌忙找着油壶掩饰自己的失态。
楼泽玉走开,她赶紧拿起手边的鸡蛋在锅边敲了敲。
鸡蛋滑进锅里劈里啪啦炸响,热油崩到她手背疼得她猛地往后一缩。
后背突然贴上楼泽玉紧实的胸膛,还没转身,腰上又环过来一只手臂。
她被楼泽玉单手抱开,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他说:“我来吧。”
他站到安语原来的位置,看了眼锅里的小馄饨,顺手把手中的围裙递给了她,并嘱咐:“把小馄饨盛起来。”
她先关掉火,然后举着围裙要他低头。
楼泽玉看着她,单手撑着灶台顺应着弯下了腰,她稍稍踮脚为他穿上围裙,又绕到他身后将系带系好。
是她一个人的享受,她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不肯清醒。
锅里的小馄饨颗颗饱满,海米加紫菜,酱油加香油,再来一小撮翠绿葱花,就是她记忆中妈妈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会下厨房的?家里不是一直有琴婶儿在吗?”
楼泽玉给煎蛋翻了面儿,轻声回答:“你出国之后。”
听起来好像与她有关,又好像与她无关,她似懂非懂点点头,笑着说:“你真厉害。”
楼泽玉往锅里打了第二个蛋,微微偏头冲她说:“做饭这件事,理论上很简单。”
“那倒是。”她盛好小馄饨,想要先端去餐厅,楼泽玉却突然拉着她被烫伤的那只手仔细瞧了瞧,不过是微微发红,他却叮嘱:“放在那里,我来端。”
一起坐在餐桌前,楼泽玉突然问起来她工作的事情,说新专辑的时候她顺嘴提了一句方修然的巡演在十月,他好像是心血来潮,问她:“十月份JR周年酒会,你来吗?”
她毫不犹豫回答:“当然。”
后知后觉自己有几分心急,又补了一句:“如果你邀请我的话。”
楼泽玉唇角带笑:“还要我亲自邀请你?”
她重重点头。
看向楼泽玉眼睛的时候,意外发现今天的他温柔得有些反常。
时间好像拉她回到十三岁那年,小荷镇,荷花池旁边木质小楼馄饨店。
他们刚刚躲过一场大雨,地面积水成镜倒映出两人并肩的身影。
路过那家馄饨店,她拉着楼泽玉走了进去。
她的妈妈不怎么会做饭,搬到小荷镇以后专门来这里学了怎么包馄饨和小笼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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