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挂水吗?”时听有些紧张地问。
“当然,你都快四十度了,再烧下去脑子都烧坏,今天淋雨了吧?你瞧瞧头发和衣服都湿了,这不冷才怪呢。”
医生不是很有耐心,因为今天看诊的病人很多,所以询问了她的情况后就开了药让去缴费抓药打针。
顾凌泽去缴费,回来后手里拎着一袋沉甸甸的药,时听很绝望地叹了口气,随后认命地跟着他去了输液室等候。
等候期间,时听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态,小脸皱成一团,苦哈哈又可怜兮兮的,衣服倒是半干了,只是头发还有点湿,湿漉漉的碎刘海贴着额头盖住眉毛,整个人像蔫气的皮球。
顾凌泽去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然后拿了一粒白色药片给她,巨大的那种,看起来又苦又难吞咽,她接过药之后半天不愿意放进嘴里,顾凌泽问:“怕打针吃药?”
她点了点头,然后用央求的语气说:“能不能等打完吊瓶再吃药啊?这颗药好大,咽不下去……”
“……”
实际上她对这种白色大颗粒的药片有很大的阴影。
小时候她不太会吞咽这种药片,只咽得下胶囊,这种药她每次都会卡在喉咙口咽不下去,然后再咳出来,所以时长城和崔敏军就会把这种药片研磨成粉末和水强行给她灌进嘴里……这灌是灌进去了,但她每次都被这种苦苦的药逼得干呕,后来她反正是这种药能不吃就不吃。
这时候护士已经配好药了,叫了时听的名字过去扎针输液,时听于是趁顾凌泽没注意把药片就扔进了垃圾桶里,当然只是她以为顾凌泽没注意,实际上顾凌泽早看见了,所以他又拿了一颗出来准备让她吃。
准备扎针的时候,护士小姐姐忽然对她抱歉地笑了笑,说:“啊呀,我拿错药了,你是叫时听吧?这是刘敏的药,你待会儿吧,先去吃药再过来,你的药马上配好了。”
“……”
时听立马松了口气,因为刚才的护士推出来八瓶药,针头还是巨大的那种,吓死她了,幸好那些药不是她的。
她慢吞吞走回去,顾凌泽等在那里,他捏着一杯热水,见她出来,他也没问原因,直接把药递给她,说:“这次不许再扔。”
“呃……你刚才看见了啊?”她怪不好意思的。
“废话,赶快把药吃了。”
“……哦。这种药你吃过吗?巨苦!”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接过药片。
顾凌泽叹了口气,说:“放嘴里喝口水咽下去就行。”
“可是真的好大一颗,卡到喉咙那里一定好苦,我可能会呕出来……”
顾凌泽这时站起来放下她的帆布包,说:“小孩儿,我去给你买糖。”
“……我才不是小孩儿。”
顾凌泽已经去了。
时听抱着帆布包坐在输液室门口等啊等的,没先等到顾凌泽等到了护士,这次真的轮到她扎针了。
她视死如归地走进输液室,坐下,伸出一条白皙纤细的胳膊。
发烧导致她的血管有些不明显,护士扎了条橡胶绳在她的胳膊上,不过这个护士不是之前那一个,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给她涂抹消毒药水的时候手都在微微抖,时听有些后怕地想:这小姐姐不会是实习护士吧?
呃,那她今天有点倒霉。不过这种事情总有人遇上,她也只好认了。
护士小姐姐拿起针头,抓起时听的右手。这时顾凌泽匆匆赶回来,手里多了一罐五颜六色的糖果,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于是她安了安心,连扎针的恐惧都减轻了不少。
不过护士小姐姐很快就给了她一招迎头痛击。
“那个……你好像应该扎我的左手。”时听提醒道。
护士这才放开她的右手,尴尬地笑了笑,抓起她的左手,她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不敢看。
针头扎下去那一瞬间是真疼啊,只因她对疼痛很敏感,可是一睁眼她却发现输液管没有回血,然后她疑惑,护士快准狠地把针头拔出来对她说:“抱歉哈,我没扎准,下次一定准……”
“……”
时听苦哈哈地笑不出来,其实她可以申请换人的,但是又不忍心拒绝这个小姐姐,因为小姐姐看起来比她还要怕,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手也在抖,也许小姐姐再试一次就扎准了呢?
嗯,应该给小姐姐一次机会。
于是她闭着眼睛,很英勇地又把手伸了出去。
护士这次犹豫了好久才扎下去,和上次一样疼死她了。
她紧张地睁开眼睛,这一次她发现输液管居然又没有回血,这说明护士小姐姐又双叒没有扎准……
果然,护士小姐姐再度狠狠地拔出了针头,疼得时听龇牙咧嘴,她动摇了,正在想该怎么提出换人的请求,立在一旁沉默地看她被扎了两针的顾凌泽忽地伸手拦住了护士小姐姐的扎针举动。
“不好意思,我们要求换人。”顾凌泽淡声道。
护士小姐姐有些想哭,着急又抱歉道:“抱歉……我还在实习,但是今天人手不够,所以护士长才让我来,现在人手真的不够,能不能让我再试一下啊?我保证下次会好的……”
顾凌泽看了眼时听可怜巴巴的小脸蛋儿,然后对护士小姐姐道:“行,再让你试试。”
时听:“……”
她欲哭无泪。
护士小姐姐接连说了好几句抱歉,正准备再次扎针,顾凌泽却把一只手伸过来,对护士小姐姐道:“我对你的水平表示存疑,先扎我试试。”
第35章 这么治
话音刚落, 护士小姐姐原地怔愣了三秒才舍得动手,而时听在一旁也是诧异不已,她认为扎针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她从小怕到大, 怎么会有人没事儿愿意去扎针啊?
从某种意义上而言, 顾凌泽也是个很恐怖的人。
时听得出这个结论之后, 非常提心吊胆地盯着护士小姐姐给顾凌泽扎针的过程, 护士小姐姐看起来依旧非常的紧张,简直已经紧张到额头冒汗了,只见她微微颤抖着手,用棉签沾上消毒液涂抹在顾凌泽的左手背上, 然后深呼吸了三回,终于痛下决心, 对准顾凌泽的青色的血管一针扎了下去, 可谓是快狠准,时听吓得闭上眼睛。
一秒之后,时听把眼睛睁开, 然后,扎在顾凌泽手背上那条输液管依旧没有回血……
啊, 护士小姐姐又失败了。
“很抱歉……让我再试一下行吗?”护士有些尴尬又可怜兮兮地问。
顾凌泽拧眉颔首,示意她可以再扎。
时听在一旁却感觉很揪心,喂喂喂,怎么可以随便扎呢, 那么好看的一双手!
她十分的痛心疾首, 但是没办法, 顾凌泽本人愿意, 她也不好阻挠, 于是她只好咬着手指坐在一旁盯着护士小姐姐再一次把针头快狠准地扎了下去。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五次……
就在护士要在顾凌泽的手背上扎第六次的时候,时听冲上去一把拦住了护士小姐姐的举动,她拧着眉毛,一手抓起顾凌泽那只已经快被扎成筛子的左手心疼道:“停停停停停!我老公的手被你扎成筛子了!你不觉得他会很痛吗!不许扎了!很痛唉!”
护士小姐姐很懵逼地挠了挠脸,尴尬地说:“十分抱歉哈,原来这是你老公啊,我以为只是男朋友……”
时听一脸纠结,说道:“这才不是重点!”
“……”
护士小姐姐表示很遗憾,还想再拿顾凌泽做实验对象练一练手,可惜时听很强势,挡在顾凌泽面前说什么都不让再扎,顾凌泽有些好笑地一把搂过时听的腰让她坐腿上,这个姿势暧昧极了,把一旁的护士小姐姐都看得面红耳赤,不过顾凌泽本人却完全不理会这些世俗繁杂,只用低沉的嗓音在时听耳朵说了句:“别闹。”
时听蹙起眉毛拍了拍他的手背,“我没闹,你的手都被扎成马蜂窝了,你难道不觉得很疼吗?”
“没什么感觉。”
“……”
果然,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这个男的也许痛觉神经不够发达,但是她看着疼啊,所以说什么也不许护士再扎他的手了。
“我们换个人吧?”她征求他的意见。
“行。”
“那你的手白被扎了?”
“那有什么办法?”
“……”
顾凌泽敛眉,淡声对护士说:“我们换人,你实在太不熟练,回去好好练练。”
护士小姐姐有些为难道:“今天医院人手不太够,可能需要等很久,这样也没关系吗?”
顾凌泽:“她既已烧成这样,总比被你扎几十针强。”
致命一击。
护士小姐姐羞愧难当,只好收拾东西迅速离开。
时听抓起顾凌泽的左手到处看,生怕他的手真的变成马蜂窝,不过她忽然想起什么,一拳打过去。
“你刚刚说‘她既已烧成这样’,到底我怎么样了啊?”
顾凌泽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手腕,指腹有意无意地摩梭着她手腕内侧的软肉,眸光清冷犀利,说:“平时你没这么强势,大概烧过头,导致性情大变,我不太适应。”
时听一怔,又一拳打过去,顾凌泽也随她乱打,这时候护士长走过来询问情况,时听一五一十把缘由说了一遍,护士长于是打算亲自替她扎针。
“哎呀,你还没吃晚饭吧?烧得还这么厉害,血管都快看不到了,难怪小王扎不准,不过她也还在实习期,你们多担待一些。”护士长这么说。
顾凌泽听完护士长一番话,变戏法一样从时听那只大大的帆布包里拿出一袋东西,打开来香气四溢,是一碗黄焖鸡米饭,还热热的,时听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但是被顾凌泽警告道:“不吃待会儿就连护士长也看不清你的血管,把你的手扎成筛子。”
“……”
呜呜呜前一秒还勇于为妻子以身试针的顾先生下一秒就不会安慰人了!
时听愤愤地想着,只好捧过黄焖鸡饭大口大口地吃完了,顾凌泽又递过来一颗白色药片和一杯热水,她望了一眼他手边的那罐糖果,这才视死如归地把药片一口吞了,不过她对这种药片的心理阴影太大,所以药片卡在喉咙里半天下不去,差点呕出来,但她不想在顾凌泽面前这么没用,于是乎咬牙,喝了一大口水强行咽了下去。
过程很难受,她直反胃,干呕了好几次才缓过来,忽地一只手捏着什么东西塞进她嘴里,她以为又是药片,本来要吐的,可是一舔才发现是甜的。
“你吃药一直这么难伺候么?”
顾凌泽发出灵魂一问。
时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又解释道:“我身体好,一年到头都不一定病一次,所以吃药的次数也屈指可数啊,上一次我感冒发烧还是两年前呢。”
“两年不发烧可能免疫系统不太好,你不要得意。”顾凌泽握着那罐五彩斑斓的糖果罐说。
“谁说的,也有可能是我的免疫系统太强悍了,病菌一入侵我的身体就被免疫大军消灭得干干净净!”
“随你怎么说,赶紧过来坐好扎针,一共四大瓶,你想几点回去睡觉?”
“……”
时听只好乖乖地坐下来等待扎针。因为她刚才要吃饭,护士长很忙于是就走开了,这次来得不是护士长,是一位同样年轻的妹子,和刚才的实习护士年纪差不多,时听忽然很害怕,生怕这一位妹子也是个实习的,当然她也不是歧视实习生,谁都有实习期,只要技术过关就好了。
因为左手已经被实习护士扎过两针,现在都还隐约有些疼,于是她忐忑地伸出了右手,新来的护士小姐姐很熟练地替她绑上橡皮绳然后擦消毒水,然后握着针头,从她的右手背上一针扎了下去。
回血了。
事实证明人是真的不可貌相,这个小姐姐看起来比刚才的那位还要青涩以及漂亮,但是技术很专业,一针就扎准了。
护士一边微笑着和她解释刚才的实习生怎么怎么,一边不时瞟了瞟坐在不远处看手机的顾凌泽,时听注意到了护士小姐姐的视线,但她懒得戳穿,谁让顾凌泽长得帅,帅哥被人看很正常,没人看才不正常,所以她很愉快地和小姐姐聊来聊去。
不过这位小姐姐也不是医院里的闲人,聊了没几句就被护士长给叫走了。
两个小时后挂水完毕,顾凌泽按铃叫护士来拔针,还是刚才替她扎针的小姐姐,小姐姐这一次依旧一边说话一边偷偷瞟那边的顾凌泽,替她拔掉针头后还小声的和她说道:“你男朋友这么帅哦,难怪刚才小王扎了那么多次都不走,换我我也多扎他几次喽。”
“……”
她们没有心!那么好看的人那么好看的手怎么舍得扎那么多下!
时听在心里吐槽了好几遍,一边碎碎念地说说叨叨,像八卦的七大姑八大姨,顾凌泽蹙眉听了半天也没听清她说的是什么,上车后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她:“你一直嘀咕什么?”
“刚才那个漂亮的护士和我说之前那个实习护士是故意扎你那么多针的,我很不高兴。”
“那她扎我的理由?”
“因为你是帅哥。”
“……”
对于这份评价,一般人一定会很乐意接受,但顾凌泽的神色并没有多么开心,甚至很冷淡,好像他活了二十七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帅哥,并且对自己是一个帅哥这件事丝毫不感兴趣。
他拿出一盒烟,轻巧地取了一支叼在嘴里,又拿起打火机下车,说:“抽根烟。我记得你包里有充电宝和数据线,我手机没电你充一下。”
“嗯。”
时听接过他递来的手机,麻利地替他的手机充上电。
五分钟后,顾凌泽抽完烟回来,忽地伸一只手到她面前,她没明白什么意思,以为他要水,就把水递给他,他回头,黑色的眼眸划过一丝锐利,盯着她看的时候令她感到有些发毛,她笑笑,又抓了一颗糖放到他手心,绿色的薄荷糖,刚才在医院他喂她吃的就是这种薄荷糖。
“不是,给我手机,我打个电话。”
“……哦,给。”
顾凌泽将手机开了机,然后拨号。
那串号码的备注是什么时听没看清,只看到一个“萱”字。
一般用萱字的应该都是女生,所以他在给某个女生打电话吗?
这个认知让时听十分的忐忑,立马在脑海里上演了一遍自行编造的狗血离奇情感戏码,比如那个叫什么萱的女生是顾凌泽的某个忘不了的前任,在这个冰冷的夜他受够了她这个在他看来不省心吃药都很难伺候的老婆,所以在这种令人容易破防很适合回忆往昔点点滴滴的夜晚他选择了拨通白月光前女友的电话以寻求一丝心灵上的慰藉……
可是他要打应该也不会当着她这个现任打吧……
想到这儿,她使劲儿晃了晃脑袋,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过了十分钟左右。对,过了十分钟左右。
一般人打电话会打这么久吗?而且是大晚上的,都已经十一点半了唉……而且他不是那种会煲电话粥的人,一般都是秒接秒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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