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两人都是临阵磨枪, 为防止出纰漏,阿霁便决定同时上阵, 无论去哪都形影不离。
“这样吧, 我随时都在旁边提点。你只需记住, 只要有人想支开我,你就把昨晚撒娇的劲头使出来,一定要缠着不放。”阿霁向他支招。
崔迟为难道:“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多不好意思……”
“很丢人吗?那也是丢我的人,你怕什么?”阿霁一句话打消了他的疑虑。
崔迟深吸了几口气,犹自有些紧张,见她转过去准备睡了,忍不住推推她的肩,小声问道:“那今晚不亲亲了吗?”
阿霁忍住笑,回过头道:“不了,我亲完身上又硬硬的了,还怎么睡?”
“唔,好吧!”崔迟略有些失望。
阿霁原本没这个想法,可是经他一提便有些心痒,本以为拒绝后他还会纠缠,想不到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她倒有些后悔。
可话已出口也不好收回,她只得转过去佯装睡觉。
等了会儿仍不见动静,她忍不住悄悄转过来,正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两人便都忍不住笑了。
崔迟竖起一根手指道:“就一下,不然我睡不着。”
阿霁没有反对,她能理解崔迟,因为她也觉得这种事情做起来很快乐,完了还有点上瘾。
于是两颗脑袋就这样凑到了一只枕上,接着身儿相偎,指儿相扣,唇儿相凑,舌儿相弄,辗转厮磨。
红罗帐中,灯影昏昏,春意杳杳,鸳衾覆鸾枕,隔帘莺百啭。
良久之后,热浪翻腾,情.火炙心,阿霁扒拉开衣襟,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崔迟偏过头,抬袖抹着额头和颈后的细汗,只觉口干舌燥万分焦渴,便起身下榻找水喝。
阿霁也坐起身,手扇凉风哑声道:“我也要。”
他很快便调了盏蜂蜜水,拿过来喂她喝。
阿霁喝完后,咂摸着嘴巴道:“还要。”
崔迟便欲再去倒,却被阿霁掣住了手。
“我说的不是水。”她往前膝行几步,嘟嘴索吻。
崔迟有些为难道:“越亲越难受,我现在一身的汗。”
“脱掉就不热了。”阿霁道:“我看书上的人都不穿的。”
崔迟嘴角微颤,忍俊不禁道:“你看的什么书呀,太不正经了。”
“别笑我,你肯定也看过。”阿霁摸索着解衣带,头也不抬道。
崔迟不置可否,放下杯盏钻入罗帷,含羞带怯地宽下寝袍,果然觉得舒服了不少。
他们都很默契地闭着眼不说话,因为情.动时若看到对方的脸或听到声音不啻于晴天霹雳。
这一晚又忙碌到深夜,除了最后一步,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
原本蛮蛮还悬着心,生怕归宁之日新人又赖床,想不到时辰刚到门就开了,驸马神清气爽地站在那里。
蛮蛮冷不防和他打了个照面,抬头就见他脖颈间醒目的红痕,心下暗暗吃惊,忙低下头请安。
“公主要沐浴,来得及吧?”他客气地问道。
“今儿起得早,当然来得及。”蛮蛮道。
驸马让到一边,宫女们鱼贯而入,手脚麻利地挂起一道道帷幔,推开一扇扇窗户,给室内通风透气。
蛮蛮走到寝阁时,婢女已将地上揉成团的寝袍亵衣收走了。
她看到公主有些无措地站在寝台旁,忙走过去安慰,刚握住她的手便被甩开了。
“公主……”蛮蛮有些无措道。
“动手动脚的,成何体统?”公主板着脸训斥道。
蛮蛮一头雾水,呆呆地望着阿霁,心想着果如蜻蜻所言,太邪乎了,怎么成个亲就像变了个人?
“公主手上有伤,你肯定弄疼她了。”驸马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蛮蛮嗫喏道:“可奴婢刚才……握得是公主左手呀!”
“我还没洗手呢,”公主像是才反应过来,笨拙地解释道:“都是汗,不要碰。”
蛮蛮苦笑道:“奴婢知道了,咱们这就去沐浴。”
驸马走过来,将公主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我就不去了,你总得习惯吧?反正是别人看你,又不是你看别人。”
“我身上都是你的东西,你不帮我洗吗?”
“这不怪我,谁让你那么多呢!”
“无耻。”
……
蛮蛮当然听不见他们咬耳朵,只见公主瞪了驸马一眼,朝她走了过来。
她们离开后,子规走过来福了福身道:“驸马可要更衣?”
见他仍在发怔,便又唤了两声,披着崔迟皮的阿霁总算回过神来,暗中掐了掐掌心提醒自己要注意身份。
“打桶清水,我先擦一擦。”她尽量学着崔迟那不带感情的淡漠语气。
片刻之后,两名小厮抬着木桶到了阶下。
婢女们费力地将水桶移到了屋内,阿霁呆望着还在冒寒气的井水,只觉牙关轻颤。
“长赢在外边等着,是叫他来侍候吗?”子规小声请示。
在一众少年显贵中,崔迟历来以倨傲冷峭闻名。
本朝女子地位较以往略高,名门闺秀们大都自恃身份不愿招惹,生怕遭他奚落颜面扫地。
宫女们更是避之犹恐不及,生怕碍着了哪位千金的眼由此惹来祸端,于是崔迟得以在声色犬马中独善其身。
崔易自是欢喜,觉得他孺子可教,于是特意叮嘱别给他房中放婢女,里外侍候的都是小厮或亲随。
长赢作为贴身侍卫深知主人习性,晨起必要冷水擦身,前两日初涉闺帷之乐,一时忘情也无可厚非,今天要出门,肯定得好生打理一番,于是早早洗漱更衣去候着了。
“那就叫进来吧!”阿霁一想到应该能从长赢口中套到话,立刻爽快地答应了。
子规长舒了一口气,虽说亲近美少年能赏心悦目,可若为此担上染指驸马的罪名就不划算了。
郑女史耳提面命要她们行规矩步,守好本分,谁敢不听即刻撵出去。
说话间长赢便进来了,上前见礼后,轻车熟路地帮忙宽衣。
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袒胸露背,阿霁并没有想象中的羞窘,反倒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长赢却是抽了抽嘴角,小声道:“怎么弄成这样了?”
阿霁欣赏着镜中肌骨匀称的少年身形,见那白练似的皮肉上遍布着斑斑淤痕甚至还有齿印,不由会心一笑,低声道:“他肯定属狗的。”
“啊?”长赢正拧着巾帕,抬头问道:“您说公主吗?”
当然是崔迟呀,虽说这习惯不太好,可他咬得实在太舒服。
不过一想到那是自己的嘴巴,她便笑不出来了。
正神游物外之际,一瓢冷水照着肩膀浇了下来,阿霁差点没跳起来。
“您都让公主养娇气了,”长赢小声道:“这才歇了两天就受不了了?”
阿霁铁青着脸夺过水瓢自己浇,边在心里暗骂着冻死你个坏蛋,边咬牙拼命忍着。
“常言道:温柔乡是英雄冢,您如今这处境,可不敢堕落。”长赢拿着块麻布巾使劲搓了两下,阿霁的眼泪哗啦就下来了,好在满脸的水迹,倒也不是很明显。
崔迟这家伙肯定有病,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找罪受。
过程虽艰苦了些,可搓完后四肢百骸都有种说不出的舒坦。
更衣时,阿霁主动问道:“陆家那边再没消息了?”
长赢一脸警惕地望了眼周围,小声道:“今儿这么大的日子,您可不能分心,属下自会周旋。”
阿霁心下感激,拍了拍他的肩道:“辛苦了。”
长赢颇为意外,悄悄瞥了他一眼,见他眼角眉梢俱是笑意,看久了有些瘆得慌,不由后退了半步道:“属下是不是太过自作主张了?”
“没……没有,”阿霁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做得很好。”
长赢惊喜过望,“阿郎这是下定决心了?”
阿霁扬眉一笑道:“那还用说?我总不能站在丈母娘的对立面吧?”
长赢按耐住激动,连声点头道:“是这个道理,您如今有了家室,也得为公主着想,不能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真是个忠义之士,等身体换回来就去求姑母给他封官,阿霁满怀激动地记住了他。
**
两人收拾妥当后,外边有人来报,说大将军回府了。
自从知道姑丈前世守鳏二十多年,阿霁就对贞夫崔易格外有好感。
只要他不背叛朝廷,她一定像孝敬父亲一样好好待他。
崔易这一关很好过,他虽然对崔迟严苛,但对其他晚辈还是很客气的,尤其阿霁还是女皇夫妇膝下独苗,少不得要倍加爱护。
新人敬茶时,他一看到阿霁腕上棉纱便大惊失色,忙起身接过茶盏殷切询问。
得知是被猫抓伤后,他明显松了口气,转头吩咐左右:“将那孽畜抓起来,即刻处死,免得以后再伤到公主。”
崔迟吓得面如土色,慌忙抓住他手臂恳求道:”阿耶,不怪大虎,是我吓到了它……”
崔易听到这声称呼,却似比他受到的惊吓还大,忍不住望向了阿霁。
阿霁憋笑憋得肚子疼,正色道:“看在公主改口这么快的份上,您可不得留大虎一条命?”
阿霁是公主,按照礼节唤声阿翁崔易也就知足了,想不到她脱口就是阿耶,比崔迟叫的还亲热。
他一时竟有些招架不住,恍惚间想起亡妻,不禁回过头凝望着王嬍的灵位,深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继续受礼。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阿霁和崔迟都有些不对劲。
两人陪他用饭,席间虽然遵守礼仪不言不语,但是全程旁若无人地用眼神交流,崔易实在看得火大,等阿霁去漱口后,立刻将崔迟拎到了里间,“今儿宫宴上可别像这样动不动冒傻气,叫别人瞧见了笑话。多长点心,也多长点眼力劲,嘴巴放甜,身段放低,别以为娶了公主就有多了不起……”
阿霁连声称是,“您放心,有公主提点,不会给您丢人的。”
第五十四章
用完早食, 两人辞了崔易,回去各自更衣。
崔迟伏在妆台前翻看图册,点名要梳双鬟望仙髻。
阿霁反对:“太费时了, 换个简单的吧!”
“我就要这个,不然站在你旁边太矮了。”他固执道。
阿霁将他扒起来, 两人并肩站在立镜前照,果真差了一大截,崔迟很不忿,悄悄垫脚尖, 逗得阿霁哈哈大笑。
“这个我不会,你叫她们来梳。”她转去长廊另一头收拾自己了。
崔家虽财大气粗, 可人丁稀少, 夫妇俩就供养一个儿子,所以崔迟的衣食用度耗资巨大,凡洛阳流行的玩器衣饰他都会有一份, 且平素极为慷慨,这就是他虽不好相与,但朋友依旧众多的原因之一。
阿霁正望着琳琅满目的衣冠鞋履发呆时, 长赢轻声提示道:“今日打扮得隆重,但不能太高调,须得谦和一些。”
阿霁蹙眉, 伸手拨弄着那一排排色泽耀眼的华服,实在挑不出朴实谦和的。
“虽是进宫, 可说起来也算家宴,就不必穿礼服了。”长赢朝身后童仆使了个眼色, “襕袍稍微正式一些, 去把那件深绯银绣的襕袍拿来。”
两个少年应声, 打开另一边的柜门,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件袍服,捧到了阿霁面前。
“这未免太……艳了吧?”阿霁瞠目结舌道。
“艳而不妖,媚而不俗,这是照着陛下的喜好做的。您是新婿,今儿肯定得打扮喜庆点,要让长辈们高兴。”长赢道。
“谁选得?”阿霁不情不愿地宽衣。
“程夫人和程小娘子呀!”长赢神色古怪道。
阿霁很意外,到底相交多年,情分总是有的,小姨姨对崔迟竟如此坦荡,丝毫也不介怀?
要是小舅舅成亲,打死她都做不到为他准备新衣。
说来真是怪,多好看的衣服摆在那里也就是一块布,顶多是绣了花的布,可一旦上身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
崔迟回京这些时日保养的不错,如今又变回肤色玉曜的美少年了,这件深绯银绣麒麟纹锦袍穿在他身上真是满室生辉。
戴好幞头,着好长靴,再配上镶金嵌宝的镂花蹀躞带,更是令阿霁挪不开眼。
可惜了,只能在镜子里看。
如果今天她还是她,挽着这样英俊潇洒的少年郎满宫里走一圈,那不知羡煞多少贵女了。
“好了。”长赢满意地帮她整理着袍褶。
“我去看看公主好了没有。”阿霁迫不及待跑去找崔迟。
他此刻正被十多名婢女围得水泄不通,脂香缭绕,粉气扑鼻,连呼吸都有些困难,早知道随便选个发式让阿霁梳了。
刚想到阿霁,就听外边传来轻快的脚步声。
“呦,还没好呢?”她负手踱了进来,往后边一站,得意地欣赏着镜中绝世姿容。
崔迟瞧着她那副孔雀开屏的模样,没好气道:“怎么穿这么花哨?”
“小……程伯母和程家阿姊的眼光,怎么,你不满意?”她挑眉道。
崔迟哑口无言,转过眼睛不去看她,可是明显感觉到绾髻的手不似先前那么从容敏捷。
“公主……”身边有人小声道:“您让驸马出去吧!”
“他在这里碍手碍脚。”另一人悄声附和。
崔迟听得很不是滋味,当面嫌弃他,什么意思啊?
“人家站得那么远,怎么碍事了?”他忍不住抱不平。
“可他……他在这里,我们就会分心。”画眉的婢女一脸委屈道。
崔迟抬头去看,见阿霁正从窗边折了朵花,摸索着往幞头上插,这在婢女们看来,可不就是搔首弄姿故意勾引?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你先出去吧!”
“我?”阿霁正捻着花枝,用里边的虎牙磨劈叉的那头,摇头道:“我要看你梳妆。”
“你如果不走,那就你来梳。”崔迟道。
阿霁抬头望着那项浩大工程,很识时务地服软了,“我还是去检视一下要带的物品吧。”
不用穿曳地长裙,不用戴繁琐首饰,不用时刻注意仪容,当男人可真舒服,她一边感慨着一边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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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德殿中,女皇高踞宝座,两边环侍着数十位头梳高髻帔服鲜泽的命妇。
只有赵鸣珂做异域打扮,亲热地靠坐在女皇膝边。
正说笑之际,听到殿外小黄门禀报,说公主驸马到。
“快请进来。”女皇压抑不住喜悦道,众人也都翘首以待。
在导引女官和两列宫娥的陪同下,新人相携缓缓步入殿中。
公主头梳双鬟望仙髻,戴九凤朝阳步摇冠,额绘斜红,面贴花钿,着敷金绘彩青绫披衫,系对凤飞鸟纹锦腰,足蹬云霞紫绮笏头履,风姿绰约,远胜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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