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每次周砚识顶着一张冷冰冰的脸一脸严肃地接她的冷笑话,顾听就想笑,她偏开脸笑了两声, 被周砚识摊着脸弹了个脑瓜蹦。
顾听小小地“呀”了声,反手捂住自己的后脑勺,听见周砚识也闷声笑了下。
直到两人走进屋里沙发上坐好,小面包才晃晃悠悠地从窝里钻出来,走过来往两人脚上一趴,整只狗身上都写满了“撸我”两个大字。
顾听看不下去它这得瑟样儿, 伸出手正要□□它一顿, 让它感受感受人间疾苦, 手指伸下却没碰到柔软的狗毛,而是碰到一片温热的皮肤。
她一愣,低头看去。
只见自己的右手正好盖在周砚识也去撸狗的左手上......她一滞,指尖蜷了蜷,很快便若无其事地转到另一边,狠狠揉了小面包两下。
屋里一时只有小面包舒服的小呼噜声。
顾听又想起刚刚郑渊说的事儿,她顿了顿,主动打破沉默:“你......”
与此同时,周砚识也开了口:“我.....”
顾听笑起来,周砚识也带着浅浅的笑意,抿了下唇说:“你先说。”
“我是想问,”顾听摸着人家的狗,“今年你家里其他人还要去海南过春节吗?”
去年就是,人家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地去海南度假,剩下周砚识一个人在家,她和郑渊唐周想了半天办法,才把这人拽到她家,一起吃了顿年夜饭。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顾听才知道,原来周砚识的母亲几年前去世了。
怪不得自己当初问他他妈妈会不会介意他们总来花房时,周砚识沉默了那么久才轻轻说了句“不会”。
“你别跟他提这个事,”郑渊当时说,“他妈的事一直是他的心病,跟他爸也是因为这事儿闹成了现在这样,他肯告诉你说明他真把你当自己人,但是......能不提还是不提吧,大过年的,别让他添堵。”
顾听认真地点点头,说“知道”,然后强行把人拉到自己家过了年,沈兰蕴还特意问了喜好,给他包了他喜欢的芹菜饺子。
两人平时口味还算一致,口味都挺淡的,没想到在吃饺子上,天差地别。
顾听平生最讨厌芹菜的味道,闻着还行,吃一口肯定就是要耸着鼻子吐出来的;她喜欢酸菜的,而周少爷生活讲究又龟毛,对这类腌制菜向来不怎么青睐。
沈兰蕴向来很纵着孩子,又有周砚识和顾听给她打下手,就贴心地准备了两个味道的,一锅煮了,端出来让他俩根据馅儿透出的颜色找饺子吃。
顾听现在想到周砚识当时一个失误、选了个酸菜馅儿的饺子,咬了一口后猛然呆滞、又因为礼数不好意思吐出来的表情,还是想乐。
周砚识看她在偷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揉了两下她的脑袋,才淡淡道:“今年不,他们今年要在京市过年。”
顾听心里下意识沉了沉,看他两眼,轻声问:“那你要和他们一起吗?”
“应该吧。”他低应了声,不知想到什么,嫌恶地皱了皱眉。
顾听看出他不高兴,但是不知道要说什么,毕竟那个人还是他的爸爸——据郑渊之前说,在周砚识妈妈出事之前,周砚识和他爸爸的关系一直很好,小时候一直以他爸爸为偶像。
她想了想,最后说:“那你要是不高兴,就给我发消息,我带芹菜饺子来这里找你。”
周砚识笑了声,应下来,“好。”
两人正说着,小面包突然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很大爷地看了他俩一眼,两人立刻懂了它的意思,“别光聊天,撸撸这边。”
顾听忍俊不禁,想了想问:“那这几天小面包怎么办?我看天气预报说有大雪,它会不会自己跑出去被冻着了?”
不怪顾听担心,这事小面包有前例——顾听上次见它的时候,就是它大雨天自己跑出去迷路了——周砚识和顾听放学过来给它喂吃的,结果满屋子找不到狗,绕着这片儿找了大半个小时才在巷子里找到瑟瑟发抖的小面包。
这傻狗跑出去玩,结果迷路了找不到家,硬生生在雨里冻了小半天。
小面包有野狗天性,关不住,但过年行程不定,两人都没办法像之前一样每天过来看它一眼。
沈兰蕴对狗毛过敏,顾听不能把它接回自己家,周砚识犹豫了下,才缓缓说:“下雪那两天,我把它带回去。”
也只能这样了,顾听点点头。
因为假期只有七天,周砚识破天荒地没有再监督顾听认真写作业,两人每天在微信上闲聊,偶尔都不用被亲戚缠着的时候,还能出来一起遛遛狗。
大年初二这天,沈兰蕴突然跟她说,一个久居国外的耳科专家今年春节回家探亲,正好在顾清之前工作的医院,有之前认识的医生特意来问沈兰蕴,要不要带顾听去看看。
沈兰蕴想也不想地答应下来。
那天下了雪,天气很冷,顾听穿着臃肿的白色羽绒服,带着条红色的线织围巾,老老实实地坐在专家医生的问诊室里。
对方看起来确实很专业,问了顾听几个不算常见的问题,开了单子让顾听去做检查。
他跟沈兰蕴说,“有希望”。
沈兰蕴几乎喜极而泣。
顾听被安排做了一下午的检查,冰冷的金属设备一次又一次擦过她的耳朵、颅顶和颈脖,让她没来由地觉得一阵冷意。
做完检查,要等一段时间报告才能出来。
大过年的,医院还是人挤人,两人好不容易等到一张椅子,顾听让沈兰蕴坐下,自己去接了杯热水。
她在医院里闷了一下午,这会儿才找到一点时间,靠着窗户喘了口气。
外面空气很凉,顾听立刻清醒了不少。
她站了一会儿,沈兰蕴叫她,单子出来了。
顾听回头,抿唇捏扁手里的纸杯,扔进垃圾桶,随后跟在沈兰蕴后面回了诊室。
......
回来的一路,气氛都有些沉默。
顾听几次想说什么,看见沈兰蕴过分沉重的表情,又都吞了回去。
下了地铁,路过花房时,顾听发现花房的门大开着。
她看看天空还在下落的雪,再看看房门大开、像是人去楼空的花房,不知怎么,从下午起就萦绕在身上的那股冷意,一下子窜了出来。
她缩在自己的红色围巾里,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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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他为这事儿和家里大吵一架,彻底决裂了。】◎
沈兰蕴看她突然停下不走了, 还以为她是在为手术的事情发愁,强打起精神说:“......钱的事你不用担心,妈妈会想办法......”
“妈,”顾听打断她, 目光从花房收回来, 动了动嘴唇, 垂下眼慢吞吞道:“......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着急。”
那个医生看过单子后报了价, 如果现在想要治疗, 从疗程开始到结束, 花费不会低于两百万人民币,治愈率是八成。
两百万。
对顾听和沈兰蕴现在来说, 不吝于是一笔天文数字。
“怎么不着急?”沈兰蕴像是一下子被刺激到了,近乎失态地反驳她,“医生不是说了吗, 越拖你的治愈率越低,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一辈子都治不好了怎么办?!你要这么过一辈子吗?到时候你想去的大学因为你的耳朵不要你怎么办?!啊?”
“那就去要我的。”
“你说什么?!”沈兰蕴红着眼瞪过来。
顾听垂眼错开视线。
她当然知道机会难得,错过可能就再也没有,她当然也想治好耳朵、变成健全的人, 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没人比她更想。
但是医生给出的期限是三个月,三个月后,他就要返回欧洲,近几年或许都不再有回国的计划,而国内目前还没有能做这项治疗的医生。
三个月,两百万。
母女俩来京市之前, 车房都因为家里破产被拍卖了, 沈兰蕴要去哪里筹这么多钱?
就算筹到了, 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她自己去读大学,留下沈兰蕴一个人还两百万的债吗?
顾听做不到那么自私。
她知道沈兰蕴爱她,但她无论如何,没办法看着沈兰蕴为自己毁掉一生。
沈兰蕴现在情绪太激动了,顾听知道这会儿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叹口气,轻声说:“没说什么,你别激动......妈,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情,一会儿再回去。”
沈兰蕴向来不会干涉她这些,加上折腾一天她也累了,没什么力气地点点头,先回了家。
目送沈兰蕴离开,顾听一个人去了花房。
花房门口积了厚厚的一层雪,院子里也是,春天时色彩斑斓的地方这会儿只剩下一片刺眼的白,她站在院子里喊了两声,没人回应。
走进屋里,周砚识给小面包挑的酷黑狗窝还在,顾听看了看角落,狗粮少了一袋,应该是周砚识把小面包带回家时顺路带走了。
明明一切都很正常,但这间房子就是安静得顾听心慌。
她坐在房间里那张灰色的沙发上,掏出手机给周砚识打电话,电话那边久久无人接听,只有一声漫长过一声的电子等待音。
顾听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这么没有耐心的人。
等电话因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她几乎是立刻又拨了一次。
还是一样,那道冷冷淡淡的声线始终没有响起,她的耳朵里只剩机械冷漠的电子音。
“......”
顾听独自在花房坐了一下午,电话始终没有打通,最后打到她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外面天黑了下来,花房里也跟着暗了下来,顾听坐在黑暗里,无比想听那道这一年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少年声音。
夜色越来越深,花房里始终只有她一个人。
顾听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顿了顿,没有关门。
今晚这么大的雪,万一小面包走丢了,还能回来这里窝着取暖。
这一夜顾听都没有睡好,早上被电话吵醒时,心脏猛跳了跳。
她听见电话声的那一刻就清醒了,看见来电人,立刻接通放在耳边,“喂?”
“是我,”那把原本冷冷淡淡的嗓音此刻又低又哑,疲惫得似乎彻夜未眠,“昨天手机没带在身边,刚刚看到你的电话,抱歉。”
顾听已经起床开始穿衣服了,她直接问:“你现在在哪儿?”
对面沉默了下,周砚识声音迟疑,“我现在状态不太好......”
“你在哪?”顾听打断他,“我去找你。”
顾听找到周砚识的时候,他正坐在昨天她等他的那张沙发上,坐姿笔直,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常,但他眼底青黑,面色看上去比刚刚那把沙哑的嗓子还疲惫。
顾听下意识扫了一圈,没看到小面包的身影。
她心沉了沉。
都说下雪暖和化雪冷,今天外面零下十几度的天气,周砚识就只穿了件单薄的白色毛衣,外面套了件黑色薄外套,修长的脖子和锁骨都露在外面。
他应该也是才到不久,锁骨上被冻的发红的颜色还没退。
顾听皱皱眉,摘下自己的红色围巾,走过去低头围在这人的脖子上。
然后紧紧坐在他身边,让自己的身体紧贴着他的,安静坐下。
他不开口,顾听耐心等着,没有主动问。
半晌,周砚识突然慢声问:“你昨天......过来了吗?”
“嗯。”
“门是你留的吗?”
“嗯。”顾听没有骗他。
她没有说为什么留,但她知道周砚识一定明白。
对方沉默片刻,终于卸了劲儿一样,笔直的脊梁弯了弯,往后靠在沙发上,抬起另一边手盖住眼睛。
良久,顾听听见他说:“对不起。”
顾听说:“没关系。”
她不知道他具体在为什么对不起,但是她知道,无论他是为了什么,她都没关系。
周砚识动了动,靠近她的那只手找到她的,一点点抓紧,握在掌心。
他的手很凉。
顾听另一只手也握过来,盖住他的手背,看上去像是暖手的姿势。
不知过了多久,顾听肚子叫了两声,周砚识被这两声叫回神,盖着眼睛的手拿下来,起身说:“走吧,带你去吃早饭。”
他手没放开,顾听就任由他牵着,走出花房。
走了一阵子,羽绒服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顾听用空着的那只手把手机掏出来,点开。
是郑渊发来的信息:
【小面包没了,被他弟弄的。】
【他那个弟弟像有病一样,这几年,只要是他的东西,他弟就想抢走,抢不走就弄坏。】
【他为这事儿和家里大吵一架,彻底决裂了。】
顾听看着屏幕,心里一片冰凉。
郑渊又发来最后一句:
【他爸把他所有的卡都冻了,他兜里最后那点钱,今天早上拿给宠物医院给小面包处理后事了。】
作者有话说:
来啦~感谢在2023-03-10 21:57:25~2023-03-11 19:58:2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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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想,留一夜也不会怎样。◎
顾听心里一片冰凉。
她几乎是抖着手收起了手机。
闭了闭眼, 她怕前面周砚识察觉到她的情绪,几乎不敢去回想小面包它......
怪不得他一直不肯把小面包带回家,这次实在是时间都撞在了不起,他才不得不把小面包带回家住两天。
两天而已, 谁能想到居然就会出事。
现在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顾听完全不敢想。
她强行压抑住哭意, 更紧地攥住他的手, 状若无事地问他:“我们去吃什么?”
周砚识其实没什么胃口, 又不想顾听担心, 哑声回答:“你定, 我们什么都行。”
顾听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推诿,说:“好。”
京市来打工的年轻人多, 这会儿过年,不少人都回家去了,一下子显得原本满满当当的城区竟然有些空荡。
两人在雪地里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家开门营业的早餐铺子。店里没人, 老板娘站在吧台上用电脑重播春晚,热热闹闹的过年声让空落落的店铺多了不少人气儿。
顾听让周砚识找了张桌子先坐下,她自己去吧台前面点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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